首先是在京城的店铺,田庄一类以后用不到的固定资产,不方便搬运的大件宝物等,都需要在离京前处理完毕。
其次,是要采买一些种子,铁器等,以便到了肃城重新开垦御赐的庄园。
还得盯着内务府那边筹备分封事宜,尽量捞一些自己需要的匠人,若是拿不到,则要尽快在京城采买一些。
其他的,则是三千人行军的钱粮车马药材等的准备。
京城到肃城,两千多里路,若单是骑马,十天左右就能达到,但三千人可并非都是骑兵,还要运一路所需粮草器具行李等物,昼行夜宿,按照此时的行军速度,大概要一个半月左右。
他选择自行采办,内务府会发给他这笔银钱。这些事他不用亲自去办,直接让王常青先列个单子上来他查漏补缺,等筹备完成了再检验便可。
除此之外,便是护卫军的训练,新增两千人马的融合。
零零总总的,足以让李洵忙得脚不沾地,他一回郡王府便召来各个下属安排这些事。
刚安排完属下,便听人说七公主来了,还等了好久了,说是不让人打扰他办正事。
李洵微微一叹,这小姑娘现在来,想必是听说外头的消息了吧。
“请她进来吧。”
果然,一进来就看到小姑娘眼眶红红,连眼皮都是肿的,显然是哭了好长时间了。
就算是这样,也还怕打扰他,一直等到他见完了所有人才来。
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孩。
“知道外头的消息了?”
这一说,七公主便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起来:
“大哥,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去北疆的!”
虽然确实有这样的一部分原因,但李洵却不愿意这小姑娘更自责。
这孩子年纪虽小,心思却重,很容易伤身体。
“胡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厌倦了京城的争斗而已。”
七公主却哭着摇头:
“我不信,我知道,就是因为我。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傻!我一个公主,本来就是要和亲的,你怎么能为了区区小事,牺牲自己的大好前途!”
“母妃和二姐姐泉下有知,都不会原谅我的!”
她哽咽着抓住李洵的衣领:
“大哥,你去求,你去求父皇,求他收回成命,我愿意嫁去西戎和亲!”
她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恕。
李洵轻轻拍着她单薄细弱的背安抚,直到她的呼吸稍微平静一些,这才柔声道:
“婉儿,你不必自责。大哥跟你说实话,这其中固然有你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去远离京城的地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想在自己能做主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语气诚恳,像是发自肺腑的话。
七公主不由得停下哭泣,仔细想着他话里的意思。
大哥处处与太子二哥相争,汲汲营营经营着自己的势力,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累了呢?
如果是这样,她难道还要逼大哥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吗?
夺嫡之争何其险恶,大哥若能封土一方,平平安安的或许也真的不错。
李洵接着道:
“而且,我还要带你一起去,父皇也同意了的。北地苦寒又危险,你愿意跟大哥一起去吗?”
其实他很明白,小姑娘必然是愿意的。
这话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七公主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家大哥还有这个打算,一听果然惊呆了。
然后连连点头:
“愿意!大哥我愿意去!你去哪里我都愿意去!”
李洵对她露出柔和的笑意:
“那婉儿可要早点把东西收拾好。”
其实七公主重要贵重的东西,前天他就已经让人搬出来了。
至于收回和亲旨意的事情,他相信嘉佑帝一定会搞定。
以皇帝对柔妃母子的在意,是不会因为一个七公主就出尔反尔的。
想了想他又嘱咐道:
“宫里你就不必去辞行了。”
七公主敏感地意识到,大哥应该还瞒着她一些事,但她还是乖巧地点头答应。
她现在什么都没法帮到大哥,那便只能尽量不添乱。
这一刻,她头一次无比希望自己能学点什么,成为一个对大哥有用的人,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一直是他的累赘。
*
今天注定是难以平静的一天。
安抚完七公主没多久,李洵又接到杨进禄的汇报,几位大皇子党的大臣此时聚集在了府门外,哪怕他早已经吩咐过不见客,他们也坚持不肯走,一定要见他一面。
算算时间,现在刚好是散值之后了。
经过一天的串联,不知道这些人又商量了什么。总之,不见他们一面,他们或许是不会甘心的。
“好,本王便去见他们一面。”
杨进禄道:
“奴才这就去把各位大人请到花厅。”
“不必。”
李洵亲自去了王府大门外。
几个大臣还穿着官服,站在王府的两个石狮子中间的平台上,非常的引人注目。路过的人们不时驻足观看。
“殿下!”
一见他出来,众人眼中就绽放出亮光。
“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跟咱们说说啊,咱们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一双双眼睛急切地看着他,还在试图挽回。
在他们心里,或许只要李洵改变主意,这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发生什么事,本王心意已定,不会做任何更改,各位请回。”
李洵冷着脸,完全不像原主以前一样温文和煦。
这些大臣却还要再劝:
“殿下,您怎能如此刚愎自用!”
“对啊,咱们多年经营,您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殿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等明早就联名上书……”
李洵见这情状,知道若不下点狠药,这些人是不会死心的。
等他们冷静下来便会明白,他今日这样做对他们只会是好事。
他高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各位大人,若再聚集于此胡言乱语,本王便叫侍卫们来送客了。”
李洵带着威慑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自己回,还是本王叫人送你们?”
这便是说,他们再不走,他便要叫侍卫来驱赶了。
几个大臣的官位至少也是五品,平日里何曾被人如此不客气地呵斥过,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围观路人的面。
再想着他们平日里对大皇子尽心尽力,一心想辅佐他登上储位,因为他今日冲动的上折子操碎了心,大皇子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几个人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一个大臣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好!好一个大皇子!”
其余人也都对他怒目而视,还有人放下狠话:
“郡王殿下,还望您来日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李洵完全不为所动,冷冰冰地道:
“请吧!”
几人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解决完原主旧臣,李洵便继续去处理出行之事了。
他知道,郡王府外的这一幕,应该会传入许多人耳中。但他并不在意。
*
李洵一下朝就有条不紊地处理就封事宜,其余人却没这么淡定。
太子李玄一离开皇极殿就匆匆地去了后宫,求见皇后,一进门就屏退左右道:
“母后,您都不知道老大今天做了什么事!他竟然自请封邑去肃城,哈哈,父皇同意了!”
一向阴沉的眉眼满是兴奋与焦躁,压都压不住。
皇后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虽然保养良好,却也显了老态。
听了这话,先是一惊,紧接着修得细细的眉便皱了起来,这让她整个人的气势显得格外凌厉。
“这个李洵,他在玩什么把戏?”
“儿臣也吃不透他的心思,可父皇是真答应了,他这一走,咱们在朝堂上可就轻松多了!”
皇后到底老谋深算些,摇了摇头:
“别急着掉以轻心,在他离京前,都得时刻留意李洵那边的动静。”
李玄这才冷静些,叫人去盯着李洵那边的动向了。
三,四,五几位皇子,也都去找了自己的母妃或谋臣。
所有人都在猜测,大皇子为何会突然自请封邑去北地,所有人都不敢轻易相信,这位劲敌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无数双眼睛,开始紧盯着大皇子接下来在京城里的动静。
相比起其余人的惊疑不定,钟粹宫要淡定得多。
一宫之主的柔妃,是知道皇帝的圣心全在他们母子三人身上,不管其他皇子怎么蹦跶,她都无所畏惧。
六公主听说了这个消息倒是震惊了一下。
但转瞬一想,那本书中似乎也没交待大皇子势力的具体发展轨迹,只说他多么努力地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威信,一步步拉拢朝臣,后来和太子党斗得你死我活,却被她父皇坐收渔翁之利,最终兔死狗烹,被圈禁至死。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皇子去边疆,无非是想立战功嘛。
可北方草原游牧是那么好打的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立了战功又怎样,父皇才是稳操全局的人,他只是个棋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会下台一鞠躬。
想起昨日李洵对自己的无礼,六公主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跳梁小丑,随便蹦跶吧,反正不管怎么蹦跶都是炮灰下场。
而她就好好嗑着瓜子,近距离观看他们的夺嫡大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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