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家丁对太太说:“他们是刚来的, 搞不清楚地方,我带他们认认路,以后也方便帮太太做事。”
太太嗯了一声, 在佣人的簇拥下, 从白秋叶三人面前经过。
“我约了朋友打牌, 我回来之前你们把事情办好,否则……”她冷冷地看着白秋叶,“就等着被我扫地出门吧。”
太太走后, 那个家丁让他们三个上马车。
三人坐在马车上,因为王导演比较胖, 被赶进了车厢里。
家丁上来后, 前面只能坐两人, 白秋叶也进了车厢。
谢岭月便和家丁一起在前面赶车。
那个女人一直靠在车厢上流泪,把她嘴巴被堵住, 没办法说话。
王导演被马车颠得肥肉一腾一腾。他对白秋叶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着被绑起来的女人“嘘”了一声。
女人看懂了他的意思, 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白秋叶见状把她嘴上的布拿掉。
女人咳嗽了一声, 想要哭出来, 便只能强行咬住下唇, 竭力收敛自己的情绪。
白秋叶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被他们抓来了?”
那女人沙哑的声音说:“你们不是谢家的家丁吗?”
白秋叶说:“我们是新来的, 对老爷的事情不太清楚。”
他们说话的时候, 马车路过了一片集市, 车厢内细微的声音并没有被外面的家丁察觉。
“我叫顺娘,我是有夫之妇, 我和我家那口子原本在城郊种田。”顺娘说, “有一天, 谢老爷从我们那里路过, 讨了口水喝。我丈夫忙着干活就让我去舀水,没想到谢老爷竟然对我图谋不轨。”
白秋叶问:“然后呢?”
“我当然极力反抗,我丈夫听到声音跑回来,把他们赶跑了。”顺娘说,“过了几天,我丈夫下地干活,到了半夜他还没回来,我就去田里找他。”
顺娘突然抽泣起来:“我看见他躺在田坎上,他的腿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断了,可能是狗,有可能是狼。我去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凉透了。”
“我想到那天,谢老爷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家丁带了两条猎犬。”顺娘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仇恨,“一定是他做的,是他派人杀了我丈夫。”
她看向了马车车厢的门帘,似乎透过门帘,满眼怨恨的看着在外面驾车的家丁。
“我想去告他,没想到过了一阵,我就看见谢老爷的家丁来了。”顺娘说,“他们说谢老爷看上了我,要我去当他的十八姨太。”
白秋叶虽然已经猜到这个女人的来历,但闻言心中还是产生了把那个谢老爷一刀两断的想法。
顺娘说完之后,泪眼朦胧地对他们说:“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王导演摇头说:“不行,放了她我们就没办法出去了。”
一场已经既定过程的噩梦,从中间打断后,他们要如何找到噩梦的终点。
白秋叶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包括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所有哀求和眼泪都带着虚假。
顺娘见两人铁石心肠,哭得更伤心了。
“我就说你们怎么可能帮我,你们就是助纣为虐。”
这时外面传来家丁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白秋叶捂着鼻子说:“有点感冒,擤鼻涕。”
家丁说:“鼻涕别弄在车上,小心被管家罚了。”
白秋叶唯唯诺诺答应了。
王导演见家丁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顺娘说:“你小声点,万一被听见了你就惨了。”
顺娘眼中泛起绝望:“我的生活难道还能变得比现在更惨吗?”
见她哭得这样难受,两人担心被家丁发现,也不好再问话,便沉默了一路。
走了一会儿山势逐渐崎岖,他们坐在车厢里,感觉到的晃动更加强烈。
“吁~”家丁把马叫住,将马车停在路旁。
他转身将车厢的门帘拉开,白秋叶刚将塞口布重新放进顺娘的嘴里。
家丁审视了一遍顺娘的状态,对车厢内的两人说:“下面的路马车上不去,我们走上去,你们把她带下来。”
顺娘见此地人烟罕至,独自逃跑的机会又少了几分,心中更加绝望。
顺娘心中害怕,身体抖成了筛子。
白秋叶见她情绪不对,于是向带路的家丁申请:“这里反正没人,把她嘴上的布拿掉可好?”
家丁无所谓地说:“随便随便,反正到这里她也闹不出花来。”
白秋叶拿掉了顺娘嘴里的布,顺娘喘了一口气,惊恐地说:“你们不会是要把我杀人灭口吧?”
“是不是谢太太,她不想让我进谢家,所以才……”顺娘继续说。
“闭嘴,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家丁骂道,“你给我小心点,这话要是传到谢太太耳里,你就算不死也得死了。”
白秋叶安慰道:“不会杀掉你的,他们可能是要让你去守……鸳鸯寡。”
顺娘是本地人,当然知道白秋叶说的鸳鸯寡指的什么。
她身体一抖:“我不想去……求你们放过我,求你们放了我吧。”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白秋叶还是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模样。
家丁回过头,用力甩了一下马鞭,破空的声音像爆炸一样在耳畔响起。
“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谢太太。”家丁说,“快走,不要耽搁时间!”
顺娘几日之内连续遭受了这么多冲击,身体虚弱的像一张可以随意戳破的白纸。
听见家丁的话,她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王导演见状,干脆直接把她背在背上:“我背她上山吧。”
家丁露出一丝笑容:“你还真会占便宜,行吧。”
他说完转过头继续往山上走。
王导演在他背后无声的怒骂,骂完后便气喘吁吁地往山上爬。
顺娘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在王导演背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吭声。
她仿佛已经接受了现实,逃离的愿望被迫抹杀。
家丁带着他们在山间穿梭,过了许久,他们走到了山腰处。
白秋叶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茅草房。
只是这茅草房比起他们之前看过的更新一点。
她和王导演见到的,是已经被时间消磨过后的残留物。
两人同时想起了在茅草屋里见过的幻觉,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他们发现房子外面还放着一只水桶,边缘洒了水,应该之前有人才打了水回来。
家丁扯着嗓子问:“人去哪里了?”
茅草房的门只有薄薄一块,大约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门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身着素衣的女人。
白秋叶和王导演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同时吓了一跳。
这女人长得和他们之前在山腰时,在幻觉中看见的女鬼一模一样。
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和幻觉差不多,但他们可以肯定面前这个女人,应该是人。
“我刚才打水去了,才回来。”那女人对家丁说。
她看上去非常温和,也非常配合家丁的询问,就仿佛她只是一个隐居在山间的人。
她说完,目光转到了白秋叶三人身上。
在看见被王导演背在背上的顺娘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这是新来的姨太吗?”女人问道。
“还没有守过鸳鸯寡,就不算谢家的姨太。”家丁说,“让她在这里住几天。”
女人点了点头:“既然有新人来了,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走了?”
她说话的时候异常平静,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丝毫怨气。
家丁见状,也好声好气地说:“谁知道呢,谢太太没发话我又怎么敢带你走。”
“而且谢老爷现在有了新欢,他恐怕早就忘了你还在这儿。”家丁说,“只能等太太同意。”
女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独自在这里生活了七七四十九天,再这样下去,我会吃不消的。”
她原本长相秀丽,但大约因为住在这里的缘故,面容异常清瘦,看久了甚至还会觉得她脸上隐隐有骷髅之相。
家丁点了点头:“这样吧,等我回去,我就问问谢太太。”
家丁说完,让王导演把顺娘背到屋内。
他也跟着走进屋里,从承重柱上拉了一根铁链。
只见这根铁链大约有十几米长,上面有一个需要用锁打开的镣铐。
家丁将顺娘的一只脚套进镣铐里,低头给它上锁。
白秋叶站在茅草屋外,看了一眼身旁的素衣女人。
这素衣女人从刚才就求着家丁把她放走,但她完全没有被锁住,这附近也没有专门守着她的人。
只要她想离开,一定可以离开。
白秋叶奇怪地问:“你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为什么不自己走?”
素衣女人缓缓转过头,仿佛听见了某种奇怪的话:“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新来的?”
白秋叶点了点头。
素衣女人和顺娘比起,沉着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待了太久,将她的性格磨成了这样。
“我之所以不能离开,当然有另外的原因。”素衣女人说,“这和谢太太有关系。”
“你们应该知道来这里的女人都是什么来历,我们都有丈夫和孩子。”素衣女人说,“谢太太让人把我的孩子带走了。”
“她说如果我想要回孩子,就必须在这里等待四十九天。”女人说,“所以我就在这里待了四十九天。我做到了,我现在只想要回孩子。”
白秋叶刚想说她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但想到顺娘的遭遇,就知道谢家在此地,已然是只手遮天。
“即使到了时间,我也不敢亲自去见她。”素衣女人说,“虽然我是被谢老爷强抢来的,但在她眼里,我才是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
“我怕激怒她后,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让我去见我的孩子。”素衣女人说,“所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白秋叶明白过来,锁住这些女人的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锁住她们的身体,第二种是锁住她们的牵挂。
顺娘是前者。
素衣女人是后者。
家丁把顺娘捆起来后,起身离开茅草屋。
家丁说:“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说完先一步往山下走,白秋叶三人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的茅草屋门被推开,铁链撞击的声音响起,顺娘从屋里跑出来。
“求你们放我走吧!”她声嘶力竭,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从她眼前消失似的,“求你们了!”
家丁和没听到一样,对白秋叶三人说:“走快点,不然等太太回来,好一阵怪罪。”
上了马车之后,家丁对他们说:“在谢家,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你们要是同情她们,等主人怪罪下来,又有谁来同情你们呢?”
回到洋楼之后,时间就像被凭空抽走了一样,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边驶来,一个干瘦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朝其中一个随从招手。
白秋叶三人站在花园里,目睹着谢老爷进入洋楼。
谢岭月说:“这时间是不是过得有点快啊。刚才天还是亮着的,现在就已经黑了。”
王导演说:“你做梦的时候,不也一会儿天黑一会儿天亮吗?”
白秋叶说:“刚才那个瘦猴就是谢老爷啊,老子还以为他会像老王一样大腹便便。”
王导演:“……我当你在夸我长得富贵。”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家丁从洋楼里走出来,径直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仨,跟我一起去见老爷。”
三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闻言也不吃惊,跟着这名家丁一起走到了谢老爷的书房。
谢老爷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烟斗吞云吐雾,房间里白茫茫一片。
他的目光透过烟雾落到白秋叶三人身上。
“我听说你们今天把顺娘带到后山去了?”
他语气不疾不徐,也不像怪罪或者问责。
“顺娘身子弱,山里又太过潮湿,她要是在那里待个四十九天,恐怕我再把她接回来就是一具尸体了。”
白秋叶感觉他话里有话,于是问:“您是想?”
“是这样的,咱们这里的习俗该尊重一定要尊重。只不过很多东西可以变通。”谢老爷说,“之后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太太了,知道吗?”
白秋叶三人点了点头,等着听谢老爷安排。
谢老爷说:“你们今天晚上,再晚一点的时候,去把顺娘接回来。”
谢岭月问:“可是太太那边万一知道了……”
今天下午,谢太太还特意警告过他们,如果他们违背了她的命令,就会被驱逐出谢家。
在这种情况下被驱逐,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能否通过这场噩梦回到现实。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吗?”谢老爷说,“其实这栋房子当初在修建的时候,我在地底下准备了一个房间。”
“正好我还建了一条秘密通道通向后山腰。”谢老爷说,“你们把人从通道带回来,让她在房间里面守鸳鸯寡。”
白秋叶闻言,终于知道地下通道的那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导演用胳膊碰了碰两人:“我们准备一下,等会儿就去。”
谢老爷欣慰地说:“不错。”
他说完之后从侍从的手上拿了三枚银币,递给王导演:“赏你们的。”
王导演惟妙惟肖地学着仆人们的姿态,对谢老爷表达了感谢。
他正要招呼白秋叶和谢岭月走人,白秋叶突然问谢老爷:“老爷,住在后山的还有一个女人,要不我们一起带回来?”
谢老爷眉头一皱:“还有一个?我怎么不记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想起来:“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女人啊……算了,我最近对她没兴趣,让她在那儿多待几天。”
白秋叶三人离开了书房,走廊上的西洋钟转到了晚上12点。
整栋洋楼都进入了沉睡中,包括他们刚刚才离开的书房,此刻已经一片漆黑。
躺在书房椅子上的谢老爷早已不见踪影。
“时间又快进了。”谢岭月说,“我们去把顺娘带回来吧。”
“这个姓谢的还真是可恶到了一种境地。”白秋叶说,“杀了别人的丈夫,把人抢过来后,竟然可以因为没有兴趣,就让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要不是因为在噩梦中,老子真想一刀把他结果了。”白秋叶根据自己的人设补充了一句。
谢岭月打了个寒颤:“姓谢的膝盖有些疼?”
他们来到一楼的走廊上,但是这里和他们拍戏时的现场不同,格局有了很大的改变。
三人找了一会儿,这才在一个等身高的花瓶,后面摸到了凸起的门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有一条暗道,他们将会很难发现。
三人打开暗道的门,拿着油灯往下走。
走到楼下后,他们看见左边通道不远处立着一扇门。
这扇门后便是那间地下室,门外也和拍戏时一样,有一个面部裹了棉布的稻草人站在门口。
只不过稻草人看上去,崭新的许多,脸上的霉菌和青苔都消失了,露出了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
白秋叶将谢老爷给他们的钥匙拿出来,把房门的锁打开。
屋内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被褥,床边有一扇屏风,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吃饭用的椅子。
一切布局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一个新一个旧,一个看起来没有用过几次,另一个几乎快被腐蚀。
“走吧,在这里至少比锁在山里更好。”谢岭月说,“也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离开房间往后山山腰的方向去。
白秋叶和王导演已经来过一次,对路径非常熟悉。
十几分钟后地势逐渐变高,路面开始崎岖不平,王导演又开始喘了起来。
“我这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来这里遭罪。”
王导演话音刚落,三人突然从不远处的山道中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哭泣。
王导演瞬间打了个机灵,缩成了一团,躲到白秋叶和谢岭月身后,在墨镜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看向四周。
王导演问:“你们听到了没有啊?”
白秋叶说:“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没听到就是聋子。”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山壁旁,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袄子,袖口用金线绣了牡丹的女人。
她的双腿屈在身前,脑袋埋在膝盖上,柔顺的头发顺着腿搭下来,仿佛一道黑色的垂帘。
王导演嗓音变得尖锐:“我们俩之前碰到的那个……穿着红色袄子的那个女鬼!”
白秋叶说:“人家现在还不是鬼。”
王导演咳嗽一声:“哼,以我的道行,难道还能不知道她现在不是鬼?”
红袄子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他们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铁环,这铁环后连着的是一条铁链,
这条铁链比起茅草屋里那一根更短,只有两三米长。
就算拴住的是一条狗,只给这么一点活动距离也太不人道。
而这个女人,只能在两三米的范围内活动,并且当她坐下来的时候,铁链从上往下被牵扯住,以至于她只能靠着山壁席地而坐。
“你们是来放我走的吗?”她哭着问。
“不是……”谢岭月问,“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她身上穿着的红袄看上去做工精致,和素衣女人以及顺娘的穿着有着天壤之别。
“我是谢老爷的第十七房姨太。”红袄女人说,“因为一顿小事被他锁在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消气,把我放出去。”
白秋叶心中一紧,从他们第二场拍摄时遇到的情况证明,这个红袄女人,到最后也没能出去。
她不但没能离开这条山道,还死在了这里,化身成了厉鬼,甚至被谢老爷请来的大师用佛经镇压。
“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谢岭月不知道这个女人后面的结局,单纯地安慰。
她眼里泛出一道希望的光,急急的点了点头。
三人从她面前路过,她也就念念不舍地看着他们。
一直走到两个山壁的缝隙面前,白秋叶说:“到了。”
王导演看着这个缝隙,心有余悸地说:“我就不出去了,你们去把人带回来吧。”
因为红袄女人还没有变成厉鬼,王导演的胆子大了起来。
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和谢岭月离开了山道,往茅草屋的方向前进。
谢岭月说:“这个噩梦真的不能改变吗?”
白秋叶说:“改变了也是假的。”
谢岭月愤愤不平的说:“如果在离开之前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把谢老爷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茅草屋门口。
素衣女人见她们来了,以为是来接自己走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白秋叶只能告诉她事实:“我们是来接顺娘走的。”
素衣女人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难道是谢太太要放走顺娘?”
谢岭月说:“是谢老爷的要求。”
素衣女人恳求地看着她们:“你们不是说要帮我的吗?”
白秋叶说:“我已经告诉了谢老爷,但他已经对你厌倦了……”
女人崩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
白秋叶和谢岭月不知该说什么。
顺娘的枷锁可以由她们打开,但是素衣女人的枷锁仍然牢牢的掌握在谢氏夫妇的手上。
他们带着顺娘回到了石缝面前。
顺娘已经十分消瘦了,很轻松的通过了缝隙。
她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在她身上看不见一朵反抗的涟漪。
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她便默默地坐在床上,眼睛痴痴的望着门的方向。
三人刚离开房间,就感觉到油灯的明暗变了一个程度。
低头一看,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一只饭盒。
饭盒里面装着已经冷掉的饭菜。
“时间又过了。”谢岭月压低声音说,“不知道现在是几天之后。”
这时从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啜泣。伴随着哭声的是男人的笑声。
有重物落于地面,发出闷声。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被拉开了,只见谢老爷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后。
他两只手整理着衣领,看见白秋叶他们之后,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谢老爷说:“谁让你们现在来的?”
白秋叶三人一脸懵逼。
他们也不是主动来的啊,怪只能怪时间一变,他们就已经拿着饭盒站在门口了。
谢老爷说:“下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来送饭,听到了吗。”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门内。
只见顺娘坐在床上,头发凌乱不堪,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掐痕。
她用被子裹着身体,麻木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整个人正在瑟瑟发抖。
尽管门外有三个人盯着自己,顺娘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秋叶发现顺娘的目光其实正看着她的脚边。
她的视线跟着转移过去,看见门旁放着一块白萝卜。
白萝卜上面插着,三根正在燃烧的立香。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已经烧尽的立香,歪歪扭扭的插在上面。
谢岭月和王导演也看见了这块萝卜。
谢岭月问:“谢老爷烧香是为了什么?”
王导演说:“守鸳鸯寡原本应该在荒郊野岭。但谢老爷恐怕心中仍然耿耿于怀,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色心,所以把顺娘接回来了。”
“但是顺娘并没有按照习俗守完鸳鸯寡,恐怕是因为谢老爷担心顺娘的丈夫向她报仇,所以在进屋的时候会点一炷香。”王导演补充道。
谢老爷来这个房间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来一次会点一炷香……”谢岭月的目光落在这块萝卜上。
上面起码插了二十多根立香。
他们不知道这块萝卜是第一块还是第二块,或者已经是第三第四块。
他们面前的门突然关上,从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喧闹。
白秋叶的耳朵动了动:“有人在上面吵架?”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道枪响。
谢岭月说:“上去看看。”
白秋叶点了点头,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跑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很多人都在大喊大叫。
“土匪进城了,快跑啊!!!”
“快点收拾东西,赶紧走!!”
“把银票和珠宝首饰都带上。”
他们三人刚从花瓶后出来,就被管家逮住。
“你们怎么空着手,快点去帮忙。”
白秋叶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管家说:“有土匪要攻城,绝对是一场大战,老爷说先把贵重的东西带走,去以前的老宅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白秋叶往花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顺娘怎么办?”
管家的表情一变:“顺娘?她不是在山上吗,你放心土匪动不了他的。”
后面走了三个家丁,将三大包行李放在了三人面前。
“快把这些拿到马车上去。”
白秋叶三人只好提着行李往马车的方向走。
远远看见谢老爷和谢夫人一起走到了最结实的一辆马车面前。
两人上了车后,那车夫马鞭一扬,马车便绝尘而去。
正在这时,屋外照进来的阳光变换了一个角度。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洋楼中,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到处都是被抢砸过的惨状,房间内一片狼藉。
包括那个等身高的花瓶,也被砸得粉碎。
“时间又过了。”白秋叶说,“我们下去看一看顺娘。”
其余两人点了点头,和白秋叶一起从楼梯处往下走。
楼梯的样子看上去没有被动过,进城的土匪应该还没有找到这条暗道。
三人走到了那间房面前。
白秋叶在包里一摸,发觉钥匙竟然还在自己身上。
她伸手将锁解开,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那是一种排泄物和尸体的腐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王导演直接转身,用胳膊抵住墙,低头狂呕不止。
白秋叶捂着鼻子走进门,看见那张床的被子里躺着一个人。
应该是顺娘,她正背对着他们,头发又黑又长,但已经失去光泽。
有不少白色的虫子在发丝之间的缝隙里钻来钻去。
顺娘似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白秋叶看见门边放着的碗,碗里一颗米都不剩,甚至连一滴油都没有。
大约是顺娘饿到不行的时候,将盛饭的器物舔的干干净净。
白秋叶转身看向门板,上面有不少指甲划出来的划痕,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我的天……她难道是被饿死的?”谢岭月捂着嘴说。
土匪进城之后,谢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逃走。
而被他强取豪夺的顺娘,却因为见不得光的关系,被永远的留在了这栋洋楼的地底。
“或许不止顺娘一人。”白秋叶说,“还有为了孩子,留在后山的女人。她住在那种地方,根本不会知道谢家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白秋叶想起他和王导演看见的幻觉。
恐怕那个女人最终死于非命。
“我们看见的,只怕是冰山一角。”谢岭月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未必没有第三个顺娘,第四个顺娘。”
这在这时三人眼前一花,他们发觉自己还站在一楼的那个房间里,面前是那一个最大的神龛。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谢岭月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声音突然凝滞,“这些木偶是不是变了一个方向?”
他们进入噩梦之前,这些木偶还正正放着。
但现在所有木偶的角度都出现了变化,似乎正在向他们看齐。
突然,接二连三的破裂声在房间里响起。
木偶一个个裂开,一缕缕被红绳拴起来的头发从木偶中落到桌上。
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只见神龛桌下躺着一面镜子。
镜子的中间有一条裂痕,下面压着一张符。
白秋叶看见那张符后,心中突然一跳。
“这张符是用来镇鬼的。”她说,“这个神龛,也起这个作用。”
谢岭月问:“当初谢家人早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你问老子,老子怎么知道——”白秋叶一顿,“对了,房东说这房子是从别人手上买过来的。在他之前接手房子的人,肯定因为这里的怨气太深不堪其扰,所以找了人来镇压。”
“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王导演十分入戏地说,“如果第一次就是老夫出马,哪里还需要我来第二次。”
“这镜子是用来放大这张符的作用。”白秋叶说,“镜子已经碎了,这张符也起不了作用了。”
谢岭月面色难看:“这么说我们接下来,会遇到更多的……”
王导演即便装出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但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双手依然颤颤巍巍。
“恐怕不止如此。”白秋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们已经被缠上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些破掉的木偶,纷纷发出了悠悠哭声。
谢岭月问:“要怎么解决?把这些头发全部烧掉?”
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鬼导演写的剧本中,没有进入第二个剧情。
如果不解决这些木偶,恐怕他们会一直在这个剧情中徘徊。
“如果烧掉头发就能解决它们,之前困住它们的人早就这么做了。”白秋叶说。
王导演问:“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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