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叶说:“完成它们的心愿, 让它们放下执念。只有执念才是让一个人愿意不断重复生前痛苦的唯一力量。”
她想起了新手副本里的杜有福,以及那些想要获得长寿的纸人。
不管执念是恶意还是善意,只要没有破除, 它们就会一直存在。
“这些木偶里的头发,大概都是谢老爷的姨太太们的。”谢岭月想了想说, “对她们来说是, 可以算得上执念的事,大约就是亲手杀死谢老爷和谢夫人。”
“他们两人早就死了,他的房子都通过别人卖给了房东, 我们还怎么帮这些姨太太完成执念?”王导演皱了皱眉头,“这行不通啊。”
“我们知道他们死了, 但这些木偶并不知道。”白秋叶说,“再说, 它们想杀掉的或许不只是谢老爷和谢夫人, 谢家的血脉也可能是它们的眼中的。”
白秋叶话音一落,王导演就转动眼珠, 看向了谢岭月。
谢岭月感觉到两股视线正盯着自己,一股来自王导演, 另一股来自白秋叶。
她一怔:“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谢家的血脉──”
谢岭月话音一顿, 说起来她这个角色,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 她又刚好姓谢。
如果王导演脑子抽筋,真有可能把她安排成谢家的亲戚。
想到这里, 谢岭月紧紧盯着王导演, 想让他给个说法。
王导演似乎心虚起来, 脑袋微微垂下, 假装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谢岭月的目光。
谢岭月心中一凉。
这挨千刀的王导演。
“不管怎么,你们不能乱来。”谢岭月脸黑得像锅底,“想办法告诉它们谢老爷死了就行。”
谢岭月对着神龛说:“谢老爷和谢夫人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们早点去投胎吧。”
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只是尾声出现了一道重音。
像是有人恶作剧一般,又说了一次“投胎吧”。
谢岭月的脸仿佛打翻了调色盘:“我们快点走吧。”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来了一阵回音。
白秋叶点点头:“先走。”
三人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后,这一次外面不再是过去明亮的洋楼,走廊黯淡无光,周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湿冷。
“我还以为我们出不了房间。”谢岭月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幸好。”
白秋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
“别高兴的太早。”白秋叶说,“你头上有东西。”
谢岭月的发尾居然系着一条红色的绳索。和那些从木偶中掉出来的头发上,系着的红色发绳一样。
谢岭月:“……这是什么意思。”
?
白秋叶说:“恐怕是把你作为第一个下手对象的标记。”
谢岭月忍住拿手去碰绳子的想法:“要不我们还是先把那些头发烧一烧吧。”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夏子濯几人从楼梯上跑下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夏子濯说,“你们刚才去哪里——”
“你们进了那个房间?”曾闲情脸色一变,“不是警告过你们吗,没有经过我们同意,绝对不能进去!”
两拨人交汇,剧情终于进入了下一阶段。
这意味着白秋叶三人从鬼导演的剧本中顺利逃脱。
但很明显,从谢岭月的状态来看,鬼导演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难题。
并且就算谢岭月死掉,姨太太们的追杀也不一定会暂停。
“我们不小心进去的。”谢岭月心情烦躁,说台词的时候浑然天成,“反正都进了,你难道还让我们让时间倒流吗?”
夏子濯被她的演技震惊了,突然看见谢岭月头发上的红绳后,他顿时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会显得这样急躁。
夏子濯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开口和谢岭月对戏:“你还有理了?”
“我是这里的租客,我在这里租房子之前,你就有义务告诉我,一楼的房间里居然放着这种东西。”谢岭月说,“如果我知道,你们连住都不敢住的房间里居然放着这么多牌位,我一定不会住进来的!”
谭梦樱闻言,震惊地看着房间:“里面居然有牌位?”
夏子濯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们了,这个房间之所以不能住人,就是因为供着这些牌位。”
他推开门,神龛重新展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除了白秋叶三人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神龛。
包括拿着房东剧本的夏子濯和曾闲情。
他们两个人只是在这一场的剧本中知道房间里面有什么。
但二人实际上清楚的事情,比白秋叶三人更少。
众人瞬间就被桌子上的木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紧接着,桌子下方那块被摔碎的镜子以及那张诡异的符纸,也让他们感到后背发凉。
“这些木偶,不会全部都是被镇压起来的鬼吧。”谭梦樱捂着嘴说。
王导演点头:“很显然它们就是。”
这一段的剧情中,并没他们彼此交流情报的剧情。
于是谢岭月趁着两个剧情点中间的空隙,迅速地将他们看见的过去告诉了夏子濯几人。
谭梦樱提议说:“要不等到天亮,天亮了我们再把这些头发拿到太阳下暴晒。”
谢岭月说:“等到天亮,我们人都没了。”
“其实我们刚才,在疯子住的阁楼找到了一本书。”夏子濯说,“书上写了要怎么清除房子里的怨气。”
夏子濯把那本书拿出来,给白秋叶三人看。
白秋叶看见这本书后,瞥了一眼王导演。
夏子濯他们拿到的书,根本没有出现在王导演给的剧情中。
唯一可能的,就是夏子濯几人也进入了鬼导演安排的剧情。
就像他们重现了洋楼过去的历史。
而夏子濯几人,拿到的是这本书。
白秋叶看见王导演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再一次肯定了她的想法。
只是这本书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就好像鬼导演刻意而为之一般。
她心中仿佛有个小人在打鼓,七上八下地跳动。
翻开这本书后,白秋叶发现上面的内容和神婆交给她的一样,的确是用来驱除怨气的。
见她一直盯着这本书,夏子濯问:“有什么问题吗?”
白秋叶说:“没什么问题,可以按照书上的布置。”
她本来还想提醒众人加强警惕,但碍于打手人设的缘故,她只能强行闭嘴。
尽管他们已经决定用这本书上的方法去解决房间里的木偶们。
但此时剧本的内容还没有完成,他们需要等到剧本最后的即兴表演时间。
谢岭月说了一句台词:“苏云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夏子濯摇了摇头说:“他刚才说自己有事,然后就一个人下楼了。”
谢岭月说:“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白秋叶冷哼一声:“他最好给老子活着,不然老子找不到人要账。”
谭梦樱看了一眼白秋叶手上的行李箱:“你拿着的是苏云的行李?”
白秋叶说:“怎么,难道你们又想把我打晕,关进那间地牢里?”
她说着往门外走:“老子管不了这么多,你们爱死不死,老子先走了。”
谢岭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我们还没有解决这些——”
白秋叶伸手去推门:“解不解决是你的事,这种鬼地方老子还呆着干嘛。”
她的手用力一推,门开了。
白秋叶拿着苏云的行李箱走进了雨中,过了一会儿,她满身是水的重新回来了。
白秋叶:“……没办法离开。”
谢岭月说:“我就说,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地走掉。”
白秋叶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在心中把王导演骂得狗血淋头。
王导演非要写一段她出门遇到鬼打墙的剧情。
没走掉不说,还淋了一身雨,真是多此一举。
“我们都走不掉了。”谭梦樱面色苍白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间,他们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叫声,声音听上去像是苏云的。
众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都看出彼此的疑惑。
他们的剧本中,没有这一段剧情。
是要按照剧本继续演下去,还是对这个突发状况作出反应。
突然间,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就像印入了他们脑海中一般,出现得非常突兀,但是又给他们一种浑然天成的错觉。
这些字表达的内容只有一个——让他们到楼上查看声音的来源。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文字其实是被更改过的剧本。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导演。
在这里没有比王导演更了解剧本的人。
只见王导演的两条腿微微颤动,他强行用手摸了摸下巴:“那个叫苏云的,恐怕遇到了危险,驱邪除鬼老夫义不容辞。”
大家从他拐弯抹角的台词中,听出来他的意思。
剧本确实被更改了,而且他们必须要按照新的剧情,继续进行表演。
目前拥有剧本的人中,他们六个都顺利脱离了鬼导演的上一个剧情。
唯独只有苏云,目前情况不明。
而且从突然出现的新剧本看来,苏云恐怕就是这次变动的导火线。
六人往楼上走,苏云的声音听上去是从第三层传来的。
走上去之后,他们发现第三层的走廊上有一大摊鲜血。
每隔三四厘米,地上就会有一滴血液,从那一滩鲜血开始延伸,一直蔓延到一间屋子。
夏子濯三人一愣:“我们刚才从阁楼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有血啊。”
如果这是苏云留下来的血迹,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在三层的走廊上受伤。
谢岭月脑海中出现了一行字,他跟着念出来:“这些血,流到了你们房间?”
剧本被改动之后,他们便不能按照之前的剧情去演绎。
并且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的,直到他们看见自己台词的那一刻,才会成为定局。
这比之前王导演用剧情杀坑害他们的时候危险了几倍。
“究竟怎么回事?”曾闲情说着跑到了门口,想要破门而入。
夏子濯一把将她拽住:“先别慌,万一里面的不是苏云呢?”
他说出这句台词后,大家都沉默了一瞬。
曾闲情点了点头,用手敲敲门:“苏云,你在里面吗?”
房间内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呼吸声:“嗯……”
说话的人仿佛压着嗓子一般,声音很粗。
大家都听出来这道声音不对劲,但曾闲情的剧本又更新了。
“他这不是回答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曾闲情的表情和她的回答截然不同。
她面色苍白地将手伸到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钥匙。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中。
咔擦。
门开了,曾闲情将门推开。
房东和房东夫人居住的房间比起其他租客的要大了不少。
进门之后,是一个隔出来的客厅。再往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
书房的门开着,有光线从里面照出来,将书房门口的地面映照出一块橙黄色的斜方体。
众人按照剧本提示,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他们看见一张深褐色的书桌立在窗户下,上面摆着一摞叠在一起的书本以及一些纸张。
书桌面前有一张靠背椅,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臂放在桌上,右边肩膀正在微微抖动。
沙沙沙的写字声在房间内回荡,但这声音不足以盖过白秋叶几人开门的声音。
写字的人却没有回头。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那支笔上。
谢岭月高声说:“苏云,你怎么跑到房东家里来了。”
她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将手放在了苏云的肩膀上。
苏云埋着头,以谢岭月的角度,仍然看不见他的脸。
谢岭月心中万分恐惧,但她只能强忍着这种情绪,继续完成下一句台词。
“你怎么不理人?”谢岭月说,“是不是跟你说话还要打个报告啊?”
她的话音刚落,苏云手上的笔停了下来。
写字的声音也同时停止,房间里变得一片死寂。
谢岭月的鼻尖上都渗着汗水,如果不是因为剧本要求她继续站在这里,她一定会夺门而逃。
这时,苏云缓缓转过头。
他的侧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他的右脸上竟然长了一道长口子,鲜血从口子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浸透了半边衣服,又从他的胳膊处流到地上。
他们这才看见,深色的地板上面,已经聚集了一小洼水,正对着苏云的胳膊。
谢岭月尖叫一声,连忙将手松开,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
一旁的谭梦樱也吓得花容失色,眼眶有泪水渗出。
苏云转过身后,他刚才不辞辛苦写的东西暴露在大家面前。
一张纸,全部都写着一句看不懂的梵文。
虽然苏云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众人在看见这句梵文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脚心升起。
苏云什么都没说,又重新转过头,继续在纸上写着那句梵文。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麻木,但这多半是因为他脸上有一条几乎横贯了半张脸的伤口的缘故。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从苏云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恐惧。
苏云究竟在恐惧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谢岭月突然捂住脸:“痛。”
当她放下手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从苏云身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谢岭月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她刚才摸过的地方和苏云脸上那条大口一样,都在右侧脸上。
谢岭月又惨叫一声:“痛!”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的剧本也同时出现。
白秋叶说:“等一下,你脸上的伤口还在开裂。”
谢岭月惊慌失措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秋叶注意到她头发上的红绳竟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进房东房间的时候,那条红绳还绑在谢岭月的发梢上。
白秋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手指间有了陌生的触感。
那条红色的绳子竟然跑到她的头上来了。
此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句台词。
“苏云写的那句梵文,读作嗡齿林姆,是文殊护身咒。”白秋叶看了一眼谢岭月说,“你不要说话,苏云在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直保持着抄写,不要停下来。”
谢岭月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拿过一张纸,用颤抖的手抓住笔,开始在上面写起文殊护身咒来。
“你头上那个,和谢小姐刚才头上的一样。”谭梦樱担忧地说,“会不会,等会儿你也……”
谭梦樱的话还没说完,白秋叶啪的一声在自己脸上贴了一张平安符。
她脑海中即将要聚成的那段台词,竟然因为她的举动,像崩溃的粒子一般迅速消散。
很快台词又重新出现在了白秋叶脑海中。
白秋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两次台词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在鬼导演的临时剧本还没出现之前,他们还有一个短暂的机会,可以改变剧本的走向。
只是这个时机很难把握,他们必须在台词出现之前的那个瞬间,迅速作出反应。
白秋叶按照新生成的台词说:“有了这张符,老子就能暂时延缓诅咒在我身上出现的时间。”
谭梦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白秋叶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立马说:“我们先去按照那本书上说的,把这栋房子里的怨气清除了。”
她这句话说的极快,又一次改变了鬼导演安排的剧情。
谭梦樱差点没听清楚她说的话,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快走吧。”
白秋叶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抄写文殊护身咒的两人。
苏云脸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谢岭月脸上的却变长了一些。
好在她从出现这种状况后,就马上开始抄写经文,所以她的伤口没有苏云看上去那样惊悚。
少了谢岭月,六人顿时又减员了一人。
夏子濯将那本书拿出来:“我们快点开始吧。”
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待了太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情绪。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空房间。”白秋叶对夏子濯说。
“我带你们去。”曾闲情说着,在房东家中拿出了一板钥匙。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走廊上叮叮当当的响起。
曾闲情领着众人走到了一楼的一扇门门口。
她把门打开后,里面一片干干净净,什么家具都没有,仿佛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祭坛。
白秋叶拿着那本书说:“首先需要把承载着怨气的载体,全部都搬到这个房间里来。”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剧本同时更新。
每一个人都被要求去放了神龛的房间,把那些头发和木偶全部带到这里来。
没人敢直接用手去碰这种东西,于是他们从旁边的房间里拿了一张床单,把所有的头发和木偶用床单包起来。
一股阴凉的气息从手上传到心脏,大家不寒而栗,拖着这堆东西往空房间走去。
突然他们听见用来包裹这些东西的床单里面,传出了一阵哭声。
这哭声细细长长,有些像夜晚的猫叫。
拖着袋子的夏子濯和曾闲情差点双手一松。
那声音只响了一声,就彻底消失了。
但它留下来的凉意,依然让众人如坠冰窖。
他们把这堆东西拖进了房间后,拉开床单。
白秋叶说出书上的第二个步骤:“在房间里画出一个圆形的圈,保证这个圈内干燥并且干净,不能沾染任何水渍。”
曾闲情说:“这个简单,我可以用钥匙来画。”
她拿着一把钥匙,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金属与石板摩擦后发出的声音分外刺耳。
隐隐约约的圆圈呈现在房间的地板上,他们从旁边的房间里拿来了扫把,清理干净圆圈里的脏污。
“第三个步骤。把刚才拿到的载体,依次摆在圈外,一定要贴着线摆。”白秋叶说,“买完之后,需要有两个人站进圈里。其余的人离开这个房间,不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她说完后看向了其他人。
谭梦樱面色一变:“我愿意当其中一个人。”
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临时出现的台词让她这么说而已。
谭梦樱的话音一落,白秋叶看见了自己的新台词。
白秋叶说:“看你们怕成这个样子,真没劲。老子来当第二个人。”
其余不用留在房间里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谭梦樱问:“两个人留在房间里之后……第四步呢?”
“我们两个脚下踩的地方,需要按照书上的提示画出一道符。”白秋叶说。
“接下来,我们需要背靠着背,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地请求它们忘记自己的怨气。”白秋叶说,“这个过程会持续大约10分钟,中途一旦被打断,就会前功尽弃。”
白秋叶补充了一句:“并且还有可能,会遭遇到反噬。”
谭梦樱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
如果不是在拍摄中,她很想抱怨一句。
这个副本的等级,难道不是20级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复杂的关卡,连他们的雇主都自身难保,更别提他们这些员工。
白秋叶用曾闲情的钥匙在地上画出了那两道符。
王导演跟着夏子濯和曾闲情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白秋叶两人一眼,便将门死死关上。
谭梦樱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领看着白秋叶。
“等下我们闭上眼之后,也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眼。”白秋叶说,“否则和他们从外面将门打开一样,都会前功尽弃。”
谭梦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到了圆圈里,手心里冒出细细的冷汗,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等了一会儿,见白秋叶一直没有进入圆圈中。
但是她们的剧情却像停止了一样,谭梦樱半天都没有看见新的台词出现。
她奇怪地看向白秋叶,发现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瓷瓶。
谭梦樱定眼一看,这才发觉白秋叶手上的,居然是一个只有红色嘴唇,没有眼睛鼻子的瓷雕。
在看见这个瓷雕的瞬间,谭梦樱呼吸一滞,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像是喝了太多假酒上头。
就算刚才面对了这么多的牌位和头发,她也没有现在这般背脊发凉。
她还没问出这是什么,又看见白秋叶从包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孩童雕像。
这婴孩盘膝而坐,身体长得圆圆滚滚,两个脸颊肉嘟嘟的,看着她笑得正欢。
谭梦樱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你拿的是什么?!”
白秋叶介绍道:“这是我的法器。”
因为还在拍摄中的缘故,她只能将特殊道具说成法器。
“等会儿我们必须蒙着眼,没办法做其他的事,只有依靠它们了。”白秋叶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它们能不能起作用。”
谭梦樱心下骇然。
白秋叶的这两个道具摆出来之后,别说清除怨气,就算是直接给这些鬼超度,恐怕都没有难度。
白秋叶其实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再怎么说,这个副本只有20级。她手上的金童子可是55级副本通关之后,装载着残缺boss的特殊道具。
而香女尸雕,所在的副本也绝对超过了灵异片演员的副本。
这两个道具一祭出,可谓是降维打击。
谭梦樱看见这两个道具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她口吻变得轻松:“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开始吧。”
她话音刚落又看见白秋叶从口袋中拿出一摞黄色的符纸,将这些符纸一张一张的贴在圆圈内。
符纸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将外面的头发和木偶隔绝开来。
谭梦樱顿时觉得这个房间里恐怕比外面更加安全。
甚至这栋洋楼中,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房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白秋叶做完这一切,走到了圈子里。
“可以了。”白秋叶说,“闭眼吧。”
她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谭梦樱也连忙闭上眼。
失去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变得格外明显,同时也变得格外陌生。
两人背靠背站着,虽然和对方身体相贴,但是相接触的地方,却总有一种奇怪的触感。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身后人的体温越来越低,甚至无法感觉到对方还在自己身后。
谭梦樱竖着耳朵,想通过白秋叶的呼吸声,去确认对方是否还在。
只是,她听见的不止是呼吸声,还有非常细微的哭声。
这些哭声就来自于她的周围,在她的脚边。
声音逐渐的往上升,谭梦樱的想象中,她面前有一个原本趴着的人。
这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被拉长的皮筋,逐渐的延伸,最后变得比她还高。
需要佝偻着腰,低垂着头,才能与她的视线齐平。
而现在,那哭声就在她耳畔响起。
或许她面前的人正将脑袋垂在她耳侧,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哭泣着。
谭梦樱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她竭力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意外睁开。
在她极力克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扫过。像是一把刷子,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谭梦樱顿时想起了摆放在圆圈外的那些头发。
那些头发的末梢,不就是这种触感吗?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重心向后靠去,却感觉到有一张脸贴到了她的后脑勺上。
那绝对是一张脸。
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鼻子、嘴唇、下巴的轮廓。
难道是白秋叶?
她和白秋叶明明是背对背站着的,白秋叶怎么可能转身正对着她。
白秋叶也不可能把脸贴得这么近。
她身后的到底是谁?
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睁眼的欲望。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白秋叶的声音。
「无论如何都不能睁眼。」
「否则会前功尽弃,甚至遭到反噬。」
白秋叶闭着眼,她听见了哭声。
那哭声从她面前慢慢的挪走,一直挪到了她的对立面。
也就是这个圆圈上离她最远的一个点。
白秋叶心中奇怪。
这哭声好像在躲着她。
这时她感觉到身后的谭梦樱在不断的颤抖。
谭梦樱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但过了一会儿,谭梦樱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迅速地向前走了两步。
白秋叶听见谭梦樱的脚步声,连忙反手抓住了她。
谭梦樱再走一步,就会踏出这个圈,这样一来她们同样会面临失败。
谭梦樱被她抓住之后,疯狂地挣脱起来。
两人背对背站在一个小圈子里,仿佛在博弈一般。
正在这时,谭梦樱突然尖叫出声。?
一阵阴风从她脚边吹过,白秋叶隔着眼皮,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一暗。
她们进入圆圈之前没有熄灭的油灯,在这一瞬间竟然熄灭了。
谭梦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白秋叶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但谭梦樱这幅模样,明显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谭梦樱凄声说:“快点开门,快点把门打开,快让我出去!”
门外传来了曾闲情的询问声:“你们怎么了,怎么叫起来了?”
谭梦樱不住地说:“白秋叶不见了,我身后站着一个女鬼,它要杀了我,它不让我走!”
白秋叶意识到谭梦樱肯定睁眼了。
至于她睁眼后看见的东西,恐怕和这个房间真实的模样完全不同。
砰。
白秋叶听见木头碎裂的声音,应该是放在圈外的木偶被谭梦樱踩碎后发出来的声音。
谭梦樱居然出圈了。
白秋叶心中暗骂一句猪队友,别无他法只能睁开眼。
她一睁眼,就看见这个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内,竟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房间的墙壁不再是水泥色的,它变成了四面褐红色的血肉屏障。
上面有不少血管以及脂肪,仿佛这个房间是活着的生物。
她脚下的触感也变得软绵绵的,地板和墙壁一样,都变成了堆积在一起的肉块。
白秋叶看见墙上有几张脸。
这几张脸和它们的身体,被镶嵌在墙壁中,不断的朝着屋子中央蠕动,看上去很快就能脱离其他肉块的限制。
白秋叶转过头,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谭梦樱。
谭梦樱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刚才你去哪里了?我身后的人变成了鬼,你不见了!”
“你身后的人一直是我,只是因为你睁眼后,房间里的一切都变了。”白秋叶皱着眉头说,“我们现在,恐怕正在遭遇反噬。”
谭梦樱的身体一顿:“我刚才……我想起来了,刚才有头发从我面前扫过,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睁眼的。”
谭梦樱既委屈又害怕,哭出声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白秋叶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本书既然出现在阁楼上,就证明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说不定是别人早就已经定下的局。”白秋叶意有所指的说。
她说的其实是指,鬼导演安排这个剧情,肯定不是为了让他们轻松地解决这栋洋楼里的怨气。
这是鬼导演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在走向希望,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踏进了绝望的深渊。
进入这个圆圈的不是谭梦樱,也会是别人。
总会有一个人,违背了书上写的规则,在不允许的情况下睁开眼睛。
只是谭梦樱恰巧成为了那个背锅侠而已。
在她们说话间,墙壁上的那些人脸已经挣脱了束缚。
两人看见一张一张惨白的面孔从肉块中凸出。
紧接着是它们的双手,身体,双腿。
十几道身影出现在屋内。
像是一场无声的围猎。
谭梦樱重新缩回了圈子里,眼泪鼻涕横流:“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死了。”
白秋叶对她说没关系。
谭梦樱听在耳里,眼底突然闪过一道暗光。
她转头看向白秋叶。
白秋叶紧紧盯着那些厉鬼,没有注意到谭梦樱的目光。
“我是个不合格的演员。”谭梦樱突然说,“所以这场戏,就由我来结束吧。”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变摇晃起来。
白秋叶转过头,顿时意识到谭梦樱的打算。
NG。
她想要用NG来逆转局面。
然而房间的晃动并没有阻止那些面色苍白的厉鬼们。
它们继续朝着圆圈靠拢。
就算谭梦樱自我牺牲,用了这一次NG的机会,也无法在NG之前,阻止它们的行动。
一只苍白的脚踏入了圆圈的边界线。
突然,它的身体燃烧起来。
其他的厉鬼都顿住了。
这时,一只五个脑袋的婴孩出现在地上,对着它们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啼哭。
厉鬼们:“……”
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呀!
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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