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纾的话在明仪心中徘徊, 他的话似邀约似引诱,惹得她脸上涌起一股热意。
若是跟他去了热泉,那他们是不是要……
谢纾隐忍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急切:“成吗?”
雨夜湿闷的佛殿中, 明仪思绪似飘在空中一般,纷乱游离,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谢纾走了。
云莺似懂了什么, 没有跟去, 只告诉明仪,一会儿她会在禅房为她备好沐浴用的热水。
殿外夜雨朦朦, 谢纾替明仪撑伞, 二人并肩走在无人的青石板路上。
雨水顺着蜿蜒的山道而下。
谢纾的伞几乎都罩在她身侧, 明仪瞧见谢纾湿了半边的身子, 把伞朝他挪了挪, 往他身侧凑了凑,挨他近些。
谢纾低头看她,眼里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由加快了步伐。
一路无言, 明仪心绪随着逐渐加快的步伐紧绷。
出了大慈恩寺,乘风等在马车旁, 见自家主子带着长公主一道出来,惊得张了张嘴。
乘风犹记得, 来的时候,谢纾明明说过只是来瞧一眼便回去的。
乘风就这么看着两人无视他的存在, 径自上了马车。
狭□□仄的密闭车室内。
明仪只吐了一个字:“你……”
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便被他吞没。
他似隐忍压抑许久后倾盆而下的疾风骤雨一般堵得明仪透不过气来。
乘风站在马车旁, 隐隐听见车内异样响动, 转过身走远。
约过了一刻钟,谢纾浅尝辄止,挑开车帘,抱着明仪从马车上下来。
他吩咐一旁的乘风:“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乘风抱拳应了是,目光落在谢纾沾染了长公主嫣红口脂的衣襟上。
也不知他说的一会儿是多久。
*
夜色雨幕下,谢纾骑着马带着明仪去了密林间的热泉山庄。
庄子里空无一人,谢纾领明仪进屋,扯掉她身上滴水的蓑衣,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后院热泉走去。
谢纾走在空荡的回廊上,明仪窝在她怀里,心跳飞快。
明明他们是圣旨赐婚、明媒正娶,可此刻却莫名有一种偷摸背德之感。
紧张、羞耻且……期待的。
热泉水汽氤氲,谢纾望着明仪布满细小水珠的眼睫,轻抿薄唇。
他撕开克制的假面,在开始放肆前,告诉明仪:“一会儿,你会有些操劳。”
明仪:“……”
怔愣间,她已被谢纾抱进热泉中。
明仪似扑进水里的小鸭一般,扑腾了几下,激起一阵水花。
*
深夜,水花渐渐平复。
谢纾捞起脱力的明仪,抱她去了厢房休息。
明仪无力地靠在软榻上,谢纾细细擦着她沾了水的乌发。边擦着边抚慰道:“夫人,辛苦。”
明仪:“……”
她本以为这次他会像从前那样克制,再操劳也操劳不到哪里去,不曾想错看了他。
从他今晚的表现来看,半月未见,他应是特别特别想她,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明仪扶着腰对谢纾道:“你来之前特意吃鹿鞭补过了?”
谢纾笑笑,只温声道:“我暂且还不需要补药。”
“看来是我从前太过克制,让夫人误会了。往后我定然尽力让夫人消除误会。”
明仪:“……”
谢纾帮明仪擦干净乌发:“你累了,好好睡会儿。”
明仪确有些疲累,顺着他轻柔的话音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是晨曦渐露之时。
明仪自卧榻上起身,环顾了一圈厢房四周,烛火早已燃尽,屋里看不见谢纾身影。
他是有急事先走了?
明仪似是习惯一般,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她昨夜也的确听乘风隐隐提起过,谢纾尚有公务要去一趟京郊军营。
只出乎她意料,未过多久,谢纾推门进来。
“夫人醒了?”
明仪怔了瞬:“你没走?”
谢纾:“我走了,便只留你一人在此,这不妥。”
可以让乘风过来送她回大慈恩寺,不必刻意留下,明仪心中如是道,却未把话说出口。、
留都留下了,难不成她还赶人吗?
谢纾不光没走,方才推门进来之时,还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粥。
他对明仪道:“自昨夜起你便没用过东西,过来用些。”
明仪依言坐到谢纾跟前。
粥是用三分粳米三分红豆四分小米熬的,红豆煨得软烂,清香绵绸。
明仪拿起放在碗边的小勺,望着碗里的粥微愣。
谢纾看她一眼:“山庄这不常有人来,难免简陋,没法准备精细的东西,也只有这些粗食能做,这粥夫人勉强填填肚子。”
明仪微惊:“这粥你做的?”
谢纾用一种“不然还有谁”的眼神看向她。
明仪回给了他一个“你还会做这个”的眼神,又想到自己的夫婿几乎无所不能的什么都会,也就见怪不怪了。
明仪吃得精细,胃口不大,平日用粥皆只用半碗,今日却极给面子地用了整整一碗。
用完还适时地夸赞了一番谢纾:“夫君手艺极好,为妻极喜欢呢。”
手艺和心意都好。
谢纾淡笑了一声,朝窗外天色望了眼,道:“我送你回大慈恩寺。”
明仪应了声:“好。”
体谅昨夜明仪之苦,谢纾在爱仪马背上垫了软垫。
两人一同骑着爱仪,自山庄而出。爱仪奔走在山间,初升朝阳似金粉一般撒在山头,泛起粼粼耀眼光点。
明仪自小居于深宫,出降后又只守着一方宅院,这是她头一回看见日出。
她的眼里映着山、云、日出还有谢纾。
明仪双手合十悄悄许了个愿。
谢纾看见她的手势,问:“这是做什么?”
明仪红着脸摇摇头:“没什么。”
“对了,夫君。”明仪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能瞧见日出?”
“或许。”谢纾敛眸话音一顿,“下回来热泉操劳完之后?”
明仪:“……”
*
谢纾送明仪回了大慈恩寺。
云莺早早便在寺门前等候,见明仪回来,忙迎了上去。
“殿下可算回来了。”云莺瞧见明仪脖颈深处那点红梅,红着脸悄声问,“可要先去沐浴?”
明仪听见沐浴二字,忙摆手推拒了。她可不想再泡在水里了,再泡整个人都泡胀了。
谢纾目送明仪进寺,才骑马离去。
此刻分离,怕是又有些日子不能相见。
明仪随云莺进寺,刚进寺门没多久,便瞧见大慈恩寺的了空主持正吩咐寺中僧人把一只只大箱子往外搬。
明仪一时好奇,便上前去瞧了瞧。
了空见明仪瞧着便向她解释道:“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贵眷捐给本寺的衣物首饰,近日江南道一带大灾,大慈恩寺乃国寺,贫僧与寺中诸位商议后,便想着将这些物件变卖,换成急需之物送去江南道,也可为受难百姓解些燃眉之急。”
明仪听了这话,忙对云莺道:“你明日吩咐下去,命人将本宫暂不急用的衣物首饰都取来,交予主持一道变卖了送去江南道。”
云莺忙应是。
了空主持朝明仪恭敬行李道谢:“殿下仁善,必得善果。”
明仪朝主持回了一礼,而后和云莺回了自己的禅房。
了空主持本以为长公主也就意思意思,他怎么也没想到,次日明仪派人送来的衣物首饰整整堆满了半个寺。
了空:“……”
*
自热泉山庄回来之后,明仪继续在大慈恩寺待了几日。
受了前几日了空主持的启发。
明仪觉着与其在寺里空泛的祈福,不若做些能帮得着百姓的实事。
于是便同了空主持商议,在大慈恩寺办一场义卖会。
京中权贵中有不少乐善好施之辈,乐意参与此事。
一则尽份心意,二则博个美名,三则是卖长公主和摄政王夫妇二人一个面子。
明仪身为此次义卖会的发起人,为着这事连日不得闲,下帖、备席诸事都需她盯着。
期间谢纾又派乘风过来问候过几次,明仪次次都没空见他,只让云莺向他托报平安。
云莺自是将明仪的意思转达给了乘风:“殿下一切都好,她请王爷不必挂心。”
乘风得了谢纾之令,让他务必要问清楚,虽听云莺这么说,却也不敢轻信。
他仔细看着云莺的神色,总觉得哪不对劲。
问了好几遍才从云莺口中得知真实情况。
“其实这几日殿下身子是真不怎么好。每日晨起便吐得厉害,精神很是不佳,总没来由的犯晕,吃得也不怎么多。好不容易吃进去一些,都给吐了出来。请寺中懂医的僧人来看过,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殿下只说是自个儿这几日太过操劳所致,待过几日闲下来便会好的,并无大碍。”
“殿下原先可是多晒会儿日头都嫌的人,如今倒是愈发粗糙了。”
“说到底殿下操持这场义卖会不光为着百姓,也有为王爷分忧之意。”
“你家王爷怎么也该表示一二,每回只派你前来这么问几句,算怎么个意思。”
云莺这话带了点质问的意思,说得乘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忙表示自己回去一定同王爷好好说道一二。
云莺听了这话才算顺了口气。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转身回了大慈恩寺。
入夏后,暑热渐长。
云莺想着明仪今日尚未用过点心,便去斋堂取了些凉糕和酸梅汤,而后端着点心去了禅房找明仪。
云莺端着点心回禅房之时,明仪正握着笔,仔细核对着义卖会拟邀名册。
“殿下,您忙了好一阵了,不若先用些点心。”
明仪却也有些饿了,“嗯”地朝云莺了声,放下笔,净完手,随手捻了块点心入口。
只这凉糕刚一入口,明仪胸口便无故泛起一阵恶心,放下凉糕拍了拍发堵的胸口。
云莺见状皱眉:“殿下您怎么了?”
明仪缓了口气,回道:“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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