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正版只在晋江

    花蛇本来还在怀疑同伴的决定, 虽然支持了同伴但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己的思考,即便马上就要进入礼堂,他依旧在犹豫后悔, 是否还是应该跟着池翊音一起才对。

    但当他们真的推开了礼堂大门时, 这种犹豫就从花蛇的心中消散了。

    他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

    明明是宵禁后的时间,明明在宿舍尸潮的时候就见过宿舍里的师生们, 但现在……

    整个礼堂里,安静的坐满了人。

    每一张座椅上都有着人, 但诺大的礼堂中,却连一声最轻微的声音都没有,针落可闻。

    被推开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那一瞬间,整个礼堂里所有的人的, 都齐刷刷的转身看过来。

    一双双眼珠里没有半分光亮, 死寂沉重得像是墓地中被挖出的尸骸,来自死亡的阴冷压迫感无声无息的在礼堂中蔓延, 压得刚走入视线范围内的花蛇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意识到, 无论领头人想要寻找的是什么, 那一定足够珍贵!

    从来都是最好的奖励, 会被最凶猛的野兽看守,蛇与宝藏共存。

    即便身体求生的本能在催促花蛇转身, 但他还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迈进了礼堂中。

    下一秒,大门轰然关闭。

    花蛇一惊, 转身尝试去推门, 却像是蚂蚁推山, 纹丝不动。

    两人没有贸然出声,只是彼此交流眼神,明白他们这是没有退路了。

    但好在冒险的选择为他们赢来了足够丰厚的奖赏。

    系统的提示音令两人的眼睛里有了光彩。

    【恭喜幸存者花蛇!当前任务“青汌密柜”任务进度99/100,请再接再厉!】

    只是回到了礼堂就让任务进度暴涨,这还没真的找到东西呢!简直不敢过分期待,如果找到了会是怎样珍稀的道具。

    花蛇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被池翊音逼着用掉的珍稀道具机会,没那么心疼了。

    【系统,该任务完成与通关条件有无直接关系?】

    花蛇迫不及待的询问:【这次副本没有七天为限的规矩,是不是完成后就立刻离开?】

    系统没有隐瞒,大方直言:【恭喜幸存者,您的猜测没错,“青洲密柜”任务与【青洲学楼】属于直接关联关系,只要您完成该任务,就可以离开副本。】

    【您可以自行走出鹿川大学。】

    花蛇眼中染上笑意,看向同伴:看,系统还是老样子,不问就不说,还是我机智吧?问对了问题,才能得到答案。

    同伴比了个大拇指,信心十足的转头看向礼堂。

    虽然密密麻麻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但对胜利和安全离开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一切,让他重新动了起来。

    只剩1%就能离开,近得让他们都已经激动起来,开始畅想拿着奖励离开后回到暂居区的快乐轻松了。

    至于花蛇,他刚刚因为领头人同伴的死亡而低落的心情,也重新飞扬了起来。

    他总算明白领头人为什么会瞒着这个消息,连自己的同伴都不告诉了。

    这种好事,谁会愿意分享啊!

    花蛇美滋滋的想着,什么池翊音什么池晚晚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小步快跑着放轻脚步,追上了同伴,也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师生们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硬着头皮去找有可能藏在礼堂某处的宝物。

    但是……

    巨大的惊喜让花蛇失去了戒备,他没有意识到系统话语中的另外一重意思。

    你当然可以离开。

    但前提是……你到那个时候,还活着。

    ——系统不会说谎。

    它只是有很多事情,不会主动告诉你而已。

    笑。

    礼堂内灯光温馨明亮,水晶吊灯光光线静止,所有人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都像是卡带的磁片,没有跟随主人移动。

    好像那不过是黑暗的另一重隐藏,在人没有注意到的每一个细节和角落里,逐渐向中央侵袭。

    狂风骤雨拍击着窗户,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礼堂的四周像是几百年没有打扫过,黑灰色的阴影覆盖,像是微弱的灯光照不亮远距离的边缘。

    又或者……

    是真实的憎恨,在侵吞光明。

    花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有谁会在意眼角余光的一点光亮变化呢?

    狂喜和紧张之下,两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搜寻宝物上。

    花蛇并没有听说过这里藏着什么,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

    领头人既然来过了,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能找到领头人留下的足迹,就会像路标一样指引着他们找到宝物。

    同伴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回想一下,晚上的时候领头人确实表现得很奇怪。

    在花蛇带着池翊音出现之前,同伴早就与他商量好,守在了礼堂,监视其他玩家的言行。

    领头人的动作自然也没有被他放过。

    同伴那时就留意到,领头人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往窗户上看。

    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多想,只以为领头人是在担忧没有及时赶到的玩家。

    现在想来,或许领头人原本在看的,就是窗户。

    礼堂在高位的所有窗户都统一采用了花窗,每一块彩绘玻璃都在讲述不同的故事,呈现出来的画面有很大区别。

    也许领头人并没有直接获得宝物的位置,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

    他拿到的,应该是花窗信息。

    比如在某一块玻璃的相对位置。

    这样即可以起到加密作用,也使得不在副本内的玩家即便截获了消息,也没什么用处。

    同伴略一沉吟,便也跟着记忆中的场景,将自己摆在领头人的位置上,一扇扇花窗看过去。

    当时领头人的目光在哪停留的最久?

    花蛇这时碰了碰同伴,示意他向其中一扇窗户看去。

    彩绘玻璃大多讲述的都是与神明相关的故事,或者有相对应的历史典故。

    但在这上百块玻璃中,只有一块玻璃,大面积使用了红色,好像有无数人死在这里,鲜血染红了大地。

    而在上方,秃鹫紧随着死神的镰刀而来,张开翅膀迅猛扑下来,爪子锋利如刃。

    同伴皱了皱眉,在仔细看过这扇花窗后,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在心中蔓延,令他本来狂喜的情绪也被沉甸甸的压下。

    只要是有着社会性的正常人,就有共情能力,在面对同类死亡的时候会感到悲伤。

    可奇怪的是,现在单是一面花窗就……

    同伴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焦虑了,然后便和花蛇一起走向那处花窗下面,凑近了查看。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尸群中唯一的活人,对这安静的礼堂来说,即便他们的声音放得再轻,但也做不到踏雪无痕。

    就是这轻微的脚步声和搬动声,还是引起了那些直愣愣坐在座位上的师生们的关注,视线死死追着两人的脚步,从礼堂门口一直到花窗之下。

    花蛇只要一转身,就觉得无数视线像是箭一样扎在他的后背上,引发危险警报的疯狂提示,连他的手脚都是麻木的。

    他本来弯下腰想要去查看花窗下面的墙壁,但伸出手之后才觉得自己的手臂麻得厉害,像是被重物压住了几个小时后的那样,难受得令他皱了皱眉,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动作。

    同伴投过来询问的目光,但花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合力之下,进度被快步推进。

    有了那面与众不同的花窗提示范围,两人很快就在这十几平方米的范围内反复试探,找到了不同之处。

    最下方的木质墙裙……是空的。

    当他们屈指敲响墙裙的时候,只有一处地方发出了空荡荡的回响,并非是实物的闷响。

    花蛇心中一喜,与同伴对视一眼,赶忙撸袖子开始撬开墙裙。

    但是正忙活得起劲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们发出的声音,原本呆滞在座位上的师生们,像是被惊醒了沉睡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恢复了原本的认知和动作,没有光亮的黑色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出自工匠的提线木偶人,全然黑色的玻璃珠对准了两人的背影。

    然后,他们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礼堂里有上千人,但是他们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几乎是眨眼之间,原本静坐的师生们,就已经从后方将尚不知情的花蛇两人包围起来。

    但他们的影子,却落在原本座位旁边的地面上,好像影子也是独立的个体。

    影子们在地面上蠕动爬行,从人形的模样抻成细长或椭圆,又像面团一样反复变换着形状,重新变回古怪的人形,只不过手与脚安措了位置,头颅被提在手里。

    而从影子中,粘稠的黑色液体渗透出来,在地面上最开始只是一个点,然后逐渐向四周扩张,连成一片,将所有影子与师生全都囊括其中。

    滴答。

    滴答。

    暴雨之下,礼堂的某些角落开始渗雨,水滴顺着木质横梁落下来,砸在师生们的身上,地上。

    积水从门缝下蔓延进来。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归还了回来。

    雨滴声,暴雨声,窗户和围墙发出的噪音……好像一盘被降噪过的磁带,忽然之间恢复了所有的底噪,从不真实的空白中,重新回到了现实。

    与此同时渗透进来的,还有顺着雨水蔓延,肆意流淌的肉色杂质。

    那些丝丝缕缕的东西好像只是水泊的反光,稍一不注意就会与地板融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存在。

    但下一秒,那些肉色的杂质在顺着雨水渗进来之后,开始了慢慢聚集,并且迅猛将原本地面上的粘稠黑色也吞噬其中,清澈的积水被污染,变得浑浊而分不清颜色。

    无数丝线从水泊中伸出来,纠缠着直指上方,然后开始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编织成一道人形。

    那人影瘦高且长,像是一截木头衣架挂着不合身的大衣,松垮垮撑不起来。

    但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却是那人的脸。

    鹿川大学内,很少有学生不害怕这张脸。

    而除开这点之外,那也是一张足够吓哭孩童的,蜡质僵硬的脸。

    好像拙劣的工匠在将要凝固蜡油上,随手潦草的勾出几笔充做五官,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都像是硬生生划开的一个口子,违和感重得令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个真人。

    花蛇觉得自己的后背又传来了麻痒的感觉,根根直立的汗毛在提醒他赶紧跑,但是狼来了的故事让他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过度担心,于是依旧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情。

    他在与同伴一起吃力的拆卸着木质墙裙。

    宝物很可能就藏在这扇墙裙之后,只要搬开这个,一切就都到手了!

    花蛇兴奋不已,他就像是中了彩票的人,还没有等到开奖,就已经在畅想应该去花掉这笔钱。

    如果那宝物,真是传说中只有这个副本才有的“核心”,那他岂不是赚大发了!

    游戏场里始终流传着有关于“核心”、“规则”的传说。

    低等级玩家无法获知,也不关心世界如何。但花蛇却很清楚,那是同盟四分五裂之后,巴别塔下唯一留下的宝物。

    简直像是雷峰塔下的白素贞。

    不破不立。

    如果当时同盟没有出事,有关于“核心”的说法也不会出现,指引向未来的路也不会清晰。

    所以花蛇一直都觉得,虽然他为同类的死感到紧张不安,却很高兴于同盟那些高级别玩家的死亡,心安理得的在他们的死亡之上享受福利。

    而“核心”……它是另外一个能够离开游戏场的可能性。

    除了最广为人知的S级副本之外,更多人其实更加看好“核心”为玩家们指出的路。

    传闻中,“核心”就是游戏场中的北斗星,只要跟着核心指引的方向走,就能找到离开游戏场的路。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比触发S级副本再通关更加简单牢靠的方法。

    花蛇虽然并没有太多兴趣一定要离开游戏场,但对于他而言,如果获得“核心”,他就可以把它卖给那个神秘的组织。

    那很可能是站在暂居区背后的存在,外界所知的只有一个“会长”的称号,更多的却无法获知。

    但很肯定的一点——对方绝对大方。

    只要自己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价格可以随便开,就算自己大开口要整个暂居区,只要东西的价值足够,对方都能答应。

    多好啊!

    到时候自己和同伴就拿着钱,在暂居区逍遥自在,然后看着那个神秘组织任劳任怨的给自己打工,拿着“核心”去找能够离开的路。

    能找到,他就借东风跟着那个组织一起离开这里。找不到,那也依旧是暂居区悠闲自在的富家翁。

    不管进退,都对他极为有利。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吗?

    花蛇美滋滋的想着,干劲十足的撬开墙裙上的钉子。

    只不过在木质墙裙被破坏的一瞬间,花蛇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墙裙……是不是有点松啊?不像是很长时间一直存在于这里的摆件,反倒像是刚刚被人撬动过。

    副本里也有豆腐渣工程?

    但与花蛇和同伴的兴奋激动不同,两人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是另一种“激动”。

    无论是将要见到残酷杀戮的兴奋,还是替两人感到担忧的畏惧,肾上腺素飙升使得每个观众都紧张注视着屏幕,静静等待着即将出现的结果。

    死亡,还是获得一切?

    这一场□□了所有赌注的赌局中,豪赌的下场只有两个。

    赢者通吃,或者——

    有人在屏幕前疯狂大笑,有人在狂欢。

    也有人不忍心的偏过头去不敢看,心脏跳动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刚刚还以为自己会暴富对不对!让你开心,让你开心,死了活该!!]

    [凭什么这种好事情轮不到我啊?给这种废物有什么用,浪费机会而已,嗤。]

    [花蛇是B级,除非你是A或B,不然他都失败的事情上,你会赢的概率很小诶。你是在高估你自己,还是在低看了高级别?]

    [我靠,我靠!回个头啊大哥啊啊啊气死我了!这东西诱惑力就那么大吗?命都不要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少高级别玩家都是因为这个而死亡,看来我今天又要亲眼见证了,唉。]

    [卧槽……那不是,鹿川大学的生活主任吗???他到底有几个啊,另外一个玩家的直播里看见他了,我刚切过来又看见他了。]

    [想想我学生时代的生活老师,教导主任,确实神出鬼没无所不至诶。我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花蛇并没有开直播弹幕提醒,就算直播前想要帮他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就算他开了也没用。

    系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对玩家们有用的弹幕屏蔽掉,只留下会影响玩家感知和判断的弹幕,让所有的信息混杂起来,让真实变成大海捞针,无处可寻……

    系统无声的微笑。

    而花蛇两人,也终于将沉重的实木墙裙拆卸了下来。

    他们刚将木板放到一边,就迫不及待的伸头去往墙裙后面看。但扑面而来的腥臭气味,却瞬间熏得他们眼泪都下来了,连连咳嗽着往后退,眼眶赤红。

    花蛇不得不掩住了口鼻,才没让自己昏厥过去。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的光亮似乎比刚才暗了不少,花蛇眯起眼看了半天,才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慢慢看清了墙裙后的那个洞口。

    那是一个很深的洞,简直像是打穿了礼堂连同外界,不过这个洞口并算不上是整洁,而是有很多黑色的颗粒散落,凹凸不平像是没有彻底干涸的沥青,却散发着腐肉和霉菌混杂的腥臭味。

    想象中镶嵌珠宝的丝绒盒子并不存在。

    这让本来迫不及待的同伴有些失望,但不死心的伸头进去看那个洞口的深处。

    也许这么重要的东西,会隐藏在更深处呢?

    毕竟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会把自己的金银珠宝大剌剌放在桌面上,任人参观。

    而且这个洞口的大小,看起来正好能容一人通行。

    同伴看着狭小幽深的洞口犹豫了一下,但对宝物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他,让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向花蛇比了个手势后弯腰缩肩钻了进去。

    同伴在慢慢向里面爬去,查看更深处的的情况。

    花蛇则留在外面守着洞口,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默契的分工合作。

    但看着看着,花蛇却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洞口靠近墙裙的位置上,有拖拽过后的痕迹,被留在了这些黑色沥青样的污垢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拽走了一样,并且带着湿润感,不知是那东西上面就带着雨水,还是下雨导致的潮湿反水。

    不过……如果有这样的痕迹留存,是否意味着这里之前依旧有人开过了?

    会是领头人吗?

    花蛇将信将疑,伸手去摸了一下那黑色的污渍,在眼睛前搓开并嗅闻。

    然后,花蛇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

    血液和焦炭的味道。

    并不是动物比如老鼠蛇蚁死亡后的那种气味,人类死亡的味道只要闻过一次就会刻骨铭心。

    况且这些炭颗粒……

    一瞬间,花蛇刚刚被狂喜冲昏的大脑像是被兜头而下的冰水泼了个正着,被迫重新恢复了冷静,想起了之前在宿舍楼和校园内的遭遇。

    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那些与林云雨有关联的学生焦尸啊!

    花蛇急了,顾不上在礼堂里要安静的事情,赶忙冲着洞口狂呼同伴的名字,焦急的试图让他赶紧出来。

    有没有宝物不确定,但这个小洞口之前一定有过焦尸啊!

    在空旷的地方尚可以逃离,但这个小洞口又深又小,只能让一个成年男性勉强通过,一旦遭遇危险,不仅伸展不开,并且避无可避!

    他急得满头大汗。

    但是,天往往不遂人愿。

    就在花蛇焦急等待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洞口深处传来。

    随即,花蛇的脚下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不断的摇晃中所有的东西都在乱晃,吊灯剧烈碰撞,花窗挤压破碎。

    五颜六色的玻璃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像是一场彩虹下的落雪。

    而在猝不及防的摇晃之下,花蛇也摔在了地面上。

    他本来手脚并用的拼命像在强烈的地震中爬起来,重新冲过去继续想办法去救自己的同伴,但是就在他试图起身的时候,因为挣扎而视线角度发生变化。

    他看见了……

    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僵硬油光如蜡质的脸。

    不仅如此,一双双腿就在自己身后,密密麻麻组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一眼望过去没有边际,看不到冲破过去的希望。

    花蛇愣了半晌,然后才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之前静坐在礼堂中的师生们,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转动,走到了他们身后,将这个角落团团包围。

    当他努力克制冷静,回身想要去看看能否冲出一条路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一双双冰冷无光的眼睛。

    几千双眼睛无声无息的盯死了他。

    生活主任扯开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细声细语的问:“这位新来的实验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是有宵禁的吗?”

    “十一点已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你是想,对学校不利吗?”

    明明生活主任的语气并不沉重,但莫名的,花蛇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阴冷蛇类盯上的可怜老鼠。

    他不应该叫花蛇,应该叫花枝鼠。

    所有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望过来,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感压得花蛇动弹不得,整个人抖得连伸手去拿道具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更令花蛇感到害怕的,却是从洞口深处传出来的噪声。

    除了同伴拼了命挣扎的惨烈嘶吼声之外,还有很多打斗与抓挠的声音,好像尖利的指甲划过凹凸不平的墙壁,血肉被从骨架上硬生生撕扯下来,血液流动和吞食血肉时狼吞虎咽的贪婪……

    好像在洞口深处,人类在与猛兽绝望斗争。

    斗兽场的闸门打开,凶残的野兽对鲜美的血肉虎视眈眈,被盯上的可怜猎物却逃无可逃,只能惨叫着迎来痛苦的死亡,感受自己被逼进绝路的级绝望,与一点一滴生机流逝的绝望。

    花蛇看不见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恐惧和惨叫声都在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克制的自发去想象,向最坏最恐怖的方向想象,残酷的场面构建在他的脑海中,令他不寒而栗。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也被在同伴感染绝望,当他抬头看着四周包围过来的人墙时,只有想要自杀于此的恐惧。

    太可怕了……后面会发生什么,是不是现在放弃生命反而会更好……

    花蛇胡乱思考着,深深后悔了自己跟着同伴前来礼堂寻找宝物。

    如果他没有支持同伴的说法,没有想要那有可能是“核心”的宝物,是否同伴就算无奈也会跟他走,他们一起跟着池翊音去青洲学院办公楼,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没有选择的那条路,忽然间就在花蛇的脑海中成为了天堂,反映加深他一切的后悔与恐惧。

    但很快,小洞口深处的惨叫声停下来了。

    剩下的,只有吱嘎吱嘎的不明杂音,好像蜘蛛在沿着洞口哒哒哒爬行,所有阴暗角落生活的生物,都一一从花蛇的脑海中闪现。

    他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回身看向洞口,想要看清将要出来的东西,却又不想看……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那东西顺着地面弹跳了几下,就顺着地板骨碌碌的滚过来,带着一路的血迹,最后碰到花蛇的脚面,才摇晃着停下。

    花蛇慢慢低头看去,却在下一秒缓缓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全部的时间都停止了。

    那球一样的东西……分明就是自己同伴死不瞑目的头颅。

    鲜血从同伴断裂的脖子处涌出来,打湿了花蛇的鞋子和裤脚,而同伴瞪得大大的眼睛,死死的向上仰视着他,眼珠里还残留着他死亡前最后的恐惧。

    那双眼睛像是在无声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做错了决定,害死了我?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花蛇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头脑中一直绷得紧紧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翊音敏锐回身,似有所感的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

    “你们有没有听到……”

    他沉吟着看着门板,向身边人求证道:“有人在惨叫?”

    童姚刚刚才被花窗外猛地扑过来的人形怪物吓了一大跳,还在楚越离提供的巨量信息中逐渐消化,大脑一时间分不出精力去管其他事情,只茫然跟着池翊音点头。

    “有可能是其他玩家遇到了什么?”

    童姚皱眉道:“我之前在宿舍楼里遇到了生活主任,他看着特别奇怪,而且连那些NPC都害怕他。宿舍区不是有宵禁吗?他似乎会在各个建筑里寻找违反宵禁的人,有可能是其他玩家违反了宵禁,遇到了生活主任?”

    “也有可能是没及时躲进建筑里,碰到了大雨里的那些怪物。”

    童姚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池翊音,觉得自己选择池翊音真是太对了。

    在宿舍区进入建筑会碰到生活主任,不进入建筑会直面大雨里的怪物,甚至被同化吃掉。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绝对的安全岛,钢丝上走错一步,就会死亡。

    这种时候,连本来阴森的办公楼小教堂,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楚越离的视线越过童姚,漠然扫向礼堂的方向。

    他倒是“看”到了发生什么事,不过其他玩家的死活与他无关——尤其是花蛇那两人又与先生没有联系,花蛇的同伴竟然还质疑过先生的判断。

    楚越离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不值得救。

    甚至连被先生听在耳边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当楚越离开口的时候,他只道:“声音是从礼堂的方向传来的,礼堂刚好处于宿舍区和教学区的分界处。童姚的分析有发生的可能,出现在那里的玩家很有可能会遭到生活主任的攻击。”

    池翊音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之前在宿舍楼时,他听到了门卫大爷安慰王莺的话,说如果晚上有事情就去找生活主任,从食堂一直到最后一栋宿舍楼,在夜晚时全都归生活主任管理。

    门卫或许是真心安慰失魂落魄的女生,但这也让池翊音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生活主任的权力范围。

    顾名思义,只要是师生的生活时间、生活领域,全都归属生活主任管理。

    看来今晚,那些留在宿舍的玩家们不好过了。

    想要寻求安全,反而会招致前狼后虎的危险。

    池翊音挑了挑眉,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便抬眸重新看向花窗外。

    那人形一直在持续不断的敲击着窗户,似乎急切的想要进来。

    如楚越离所言,它似乎只是想要向池翊音等人求助。

    但是与此同时,它敲击玻璃的声音也像是一种信号,好像战争即将开始而吹响的号角。

    不过短短瞬息,就有其他的人形怪物也已经找到了目标,逐渐靠拢过来,将花窗外围得水泄不通,原本只是微微光亮的身躯,也在重重叠叠之下,使得窗外亮如白昼。

    所有的光影混在在一起,让怪物原本就抽象的脸更加难以辨认,池翊音无法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外面的怪物,真的是王莺吗?

    但不久之前王莺还是个人,虽然举止诡异,但最基本的东西还在。可就这么几个小时……她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刚才在大雨中看到的“王莺”,并不止一个。

    虽然那些人形中似乎也有其他的脸,但“王莺”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始终在大雨中痛苦行走,好像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只能在雨幕中徘徊,试图求助于某人。

    蓦地,池翊音想起了之前在宿舍楼时,自称王莺男朋友的人向他的询问。

    那个时候,王莺的男朋友徐力就提到过,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举止都有所异常,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感觉到她一定出了事。

    或许……

    池翊音抿了抿唇,垂眸看向窗外积水的地面。

    在水泊中,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丝线产生,像水草一样柔柔飘摇着,美如幻境。

    而不明杂质混杂其中,逐渐流向“王莺”们,在它们身边编织成更多的怪物。

    池翊音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

    梅雨季的鹿川大学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梅雨季的校园里,会出现对大雨有执念的怪物。

    她迷失了自己回家的路,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只能被困在这里,一遍又一遍,永远徘徊。

    当大雨出现,王莺就会跟随大雨重新回来,想起自己还是鹿川的学生,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回到宿舍楼。

    她已经不是人了。

    只不过是副本暂时赋予了她“生命”,给了她NPC这个身份,让她假借于此重新回来。

    但是……

    池翊音皱紧了眉头,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书桌。

    鹿川大学内的院长老师们,所提及的死亡只有两例。

    一个前任数学教授,一个林云雨。

    那王莺呢?

    池晚晚的死亡确定是在为林云雨复仇之后,但王莺却像是空气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即便是在女生宿舍楼和公共聊天室中,甚至应该对她知道得较多的男朋友徐力,都没有她的消息。

    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这在池翊音看来,绝对不可能。

    只要一件事发生过,不管如何想要隐瞒,都会从任意一个毛孔中流淌出来。

    真相不会永远被埋没,只有可能被人刻意忽略。

    ……是了。

    池翊音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样,迅速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花窗外的人形怪物。

    并不是没有提及!

    有关于王莺的真相,其实一直都在他的眼前,只不过因为离得太近又被扭曲了原本的模样,以致于让所有人都当做恶意的玩笑忽略。

    池翊音之前就感觉到过,林云雨在保护什么东西。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随大雨而来的王莺,还以为大雨和池晚晚有关,林云雨想要保护的也是池晚晚。

    但现在看,林云雨想要保护的,从一开始就是王莺!

    这个在大雨中受到了伤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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