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箐在本职工作上想法不多, 但无责任猜想不少。
她喝了口茶水,说道:“我随便瞎说说,大家就当娱乐了。”
杜准道:“那可不成, 黄琦案你也说自己瞎说,结果都对上了,大家说是吧?”
这就有点上纲上线了。
“杜哥抽一支。”檀易递给杜准一颗烟, “我看过黄琦案的卷宗,小谢他们能破, 确实有侥幸成分。犯罪画像目前还不成熟, 国际上专业的画像师也只提供人口统计学变量上的预测, 精准信息一般没有, 我们不能过度依赖。”
谢箐点点头, 他在会上就是给出了那样的一个预测。
众人见檀易不留情面地否定了谢箐之前的成绩,都有些惊讶。
杜准不安地挠挠头, 抱歉地看向了谢箐。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地时候, 檀易又开了口,“不过,无责任地猜想还是可以的, 我也想听听小谢发散出来的想法。”
嗐……
他又绕回来了。
大家顿时明白了, 他一方面是提醒大家不要过度依赖,另一方面也是对谢箐的保护。
傅达道:“檀队说得有道理,小谢你快说说。”
“那我可来了啊!”谢箐把茶杯往下一磕,“上回书说道, 张飞驾马来到曹操营前……”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杜准笑道:“以前只知道小黎爱搞怪, 没想到小谢也这么顽皮。”
“非也非也。”谢箐摆了摆手, “主要是定一下基调, 活跃一下气氛, 以免大家对我期待过高。”
檀易见她懂得自己的苦心,也暗暗松了口气。
谢箐道:“首先,女性死者比较年轻,都在二三十岁,如果她们是失足女,那么凶手的年龄范围就和檀队预测的一样,20到40岁。如果她们不都是失足女,那么考虑到凶手有车,我认为他或者是个有钱人,或者是个帅小伙儿,个人觉得前者够呛,但后者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其次,像这种系列谋杀犯一般分成五种类型,幻想型、任务导向型、享乐型、认可寻求型、物质需求型,我觉得他属于第四种,因为需要寻求认可,所以对女性尸体有所需求,达到目的就收手了。”
黎可问道:“箐箐的意思是,儿子是凶手,他在寻求爸爸的认可?”
谢箐道:“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假如一个父亲对儿子抱以厚望,可儿子就是不争气,但儿子不觉得自己不争气,就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你看,他有车了,不但娶到了漂亮的女人,还能给他当了半辈子鳏夫的老父亲娶八个小妾,是不是也是一种成功?”
“卧槽,挺有道理啊!”
“我也觉得。”
“别别别,小谢说了,人家就是说个故事。”
“对,可不能太认真,这种故事我也能讲上几个。”
“你可拉倒吧。小谢讲的符合逻辑,也符合藏尸地点的实际情况,没一句是胡闹的。”
谢箐正色道:“我的确没有胡闹,但不一定正确。其中的可能性还是不少的,比如,凶手把男性尸骨埋在老槐树下,只是顺手埋那儿了,无任何理由;再比如,凶手杀死第一个人,心怀愧疚,就给他选了个好地儿,后面杀顺手了就无所谓了,随便埋,以上都有可能。”
傅达问:“檀队怎么看小谢讲的故事。”
檀易道:“确实符合逻辑,但凶手未必按逻辑作案,大家在排查时,可以在心里有这件事,但不能奉如圭臬。”
大家伙儿一起点了点头。
这时候,馆子的老板端着一份新点的扒猪脸和一壶酒进来了,“你们是安海市的吧,咋样,我家的菜还合胃口吧?”
杜准道:“咱们吃完晚饭来的,照样要了四份,老板手艺不错。”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他大约五十多岁,身材肥胖,脑袋大脖子粗,像个弥勒,看着就喜庆。
檀易道:“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
老板道:“小兄弟你说。”
檀易问:“咱们翔安有经常聚在一起爬山的人吗?”
老板用手点了点他,“你问对人了,不少喜欢爬山的愿意在咱们馆子里小聚,不单有县里的,还有市里的,一到周六晚上,我这里就爆满。”
他此言一出,其他七个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老板吓了一跳,“咋了,出什么事了吗?”
檀易分给他一支烟,“没事,我随便问问,他们一般爬哪座山?”
老板看了一眼过滤嘴,“这可是难得的好烟,谢谢兄弟了。”他把烟扔进嘴里,凑到傅达的打火机前吸了一口,“咱们翔安县落鹰山最出名,山大,风景好,也算远近闻名了。”
檀易问:“有去虎牙山的吗?”
“虎牙山啊。”老板在肥厚的后脑勺上摸了几把,“那就是荒山,不够高,不够险,还没啥风景,我这儿没听说谁去过。”
檀易道:“老板听说过关于虎牙山的传说吗?有爬山的人提议爬它吗?”
老板吸了一大口烟,“那山能有啥传说,没有没有!好像有人提议过,不然咱也不知道这山,但意思跟我刚才说的差不多,没人愿意去。”
檀易道:“谁提议过您还记得吗?”
“哎呀……”老板又挠头,“这就难了,时间久人又杂,想不起来了。”
檀易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本,撕下一张纸,写上大哥大的电话,“你要是想起来什么,记得给我打这个电话,谢谢。”
老板有些狐疑,“你们是……”
檀易从包里拿出警官证给他看。
老板肃然起敬,“原来如此。虎牙山上有案子了吗?”
檀易道:“具体案情暂时不能泄露,请老板理解一下。”
老板道:“理解理解。”
檀易道:“老板认识那么多登山爱好者,有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老板迟疑了。
檀易解释道:“我们是不会泄露某些环节的,而且登山爱好者之间也互相联系,哪儿就能想到您这儿了?”
老板点点头,“这倒是,你们等着,我去找找电话簿。”
“谢谢老板。”檀易又给了他一颗烟,“李骥你跟老板去,省得他来回跑。”
老板眨了眨眼,到底带着李骥出去了。
傅达笑嘻嘻地说道:“檀队就是檀队,滴水不漏。”
杜准、刘丰等老人点了点头。
黎可不明白,小声问谢箐:“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懂?”
谢箐道:“檀队担心老板耍心眼,把和他关系密切的老客剔出去,凶手作案这么多年,如果真的经常爬山,很可能和老板熟悉。”
黎可“啧”了一声,“还真是,这都是经验啊。”
不多时,李骥带着一个电话本回来了,“得亏跟着过去了,不然他肯定要有所隐瞒。”
檀易把本子和笔递过去,“分成两页抄下来,翔安县的归翔安县,其他的归咱们。”
李骥接过去,奋笔疾书起来。
杜准喝了一小盅烧酒,“老板这样很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不把好朋友的电话泄露给外人,有咱们警察介入的事,哪有什么好事儿啊。”
“尤其是咱们局,接到的案子不是杀人就是放火,没一件舒心的。”
“确实。不瞒你们说,有那么一两年,我一听见办公室的电话铃响就害怕。”
“这也是一种挑战吧。”
“小立刻,你可拉倒吧,挑战两天两个月还行,没完没了谁遭得住啊!”
“那倒是。”
……
大家议论了起来。
招待所无聊,大家就泡在小馆子里聊天喝酒议案情,一直到十点半才往回走。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冷冽的风似乎预示了第二天的阴晴。
尽管路程不远,檀队还是叫了四辆三轮车,把同事们拉回了招待所。
洗漱完毕后,谢箐上了床,把床灯调暗了。
黎可说道:“真没想到,檀队还挺细心。”
谢箐问:“怎么了?”
“没几步路,他还坚持打车,不是很细心吗?”
“你可以认为他也很冷,而且有钱。”
“这倒也是,我果然想太多了。如果像你这么想,就不会过分美化男人了。”
谢箐愣了一下,她只是随意说说,没有上升高度的意思。
但不可否认,女孩子在男女关系上脑补过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问道:“你还惦记檀队呐?”
黎可看着房顶,“惦记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呃,偶尔欣赏一下。对了箐箐,你不喜欢檀队吗?”
喜欢檀易?
谢箐从未动过这个念头,此刻被黎可提起,她感到有些怪怪的。
她在书外的世界相过好几次亲,全部无疾而终。
临出事前,她还和分局的一个刑警见过一面,彼此印象不错,加了v信,结果还没擦出火花她就穿到书里来了。
她对爱情没啥执念,随遇而安的一个状态,之所以相亲,只是因为同学和同事太热情。
拒绝吧,人家会觉得你不知好歹。
不拒绝吧,又没完没了。
她真正为难了好一阵子。
还是现在清净,富裕的家庭家庭背景让相当一部分人望而生畏,像一顶大伞一样,把她保护了起来。
黎可见她不说话,又道:“你睡着了?”
“没睡着。”谢箐道,“檀队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出色的同事,一个优秀的领导,其他的我没想过。”
黎可道:“你现在想想。”
谢箐道:“这种事还是不要给自己暗示的好。睡觉吧,等局里来了消息,你们就要去各个分局排查了,要走的路多着呢。”
“好吧。”黎可关了灯,“你说的都有道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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