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旅馆从外面看就很漂亮很清幽, 走进去的时候味道很好闻,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时间段的旅客不是太多,但是同行的少年少女们看上去都很喜欢凯蒂。

    这段时间和凯蒂的接触下来,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对她也算有了不小的了解。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倒是另算,毕竟凯蒂好像对于吃的并不太挑剔。关键就在于, 她好像很喜欢女孩子和小孩。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准确来说是“喊她凯蒂小姐”的女孩子。

    想到她每次都对着喊她“凯蒂小姐”的押守奈奈那么热情, 松田阵平想笑的同时也能表示理解。毕竟不管怎么说,狗狗喜欢被人类摸摸有错么?

    完全没有。

    “还真的是超帅气啊。”

    就在眼前的大狗乖巧又神气,铃木园子都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在当指尖真的触及到那点柔软的毛发, 她笑得灿烂得都不像是个千金大小姐:“可爱, 超可爱!我也想养!”

    “伯父会同意么?”

    “肯定可以的啦!那个, 我能不能问下?”

    而且最关键的除了狗狗真的很帅以外, 她的主人也很帅气啊!!

    眼前的青年装扮随意, 略卷的头发看上去很是潇洒,再加上墨镜这种增添时髦值的东西还有好听的声音,露出的脸就足以证明他很帅了。以她铃木大小姐的眼力,绝对不会有什么“脱下眼镜后是个丑男”的事件发生!

    “嗯?问什么?”

    “就是,额。”

    本来还想问问大概的开销与买狗花了多少钱,铃木园子想了想觉得好像在这边提这些话题好像不太妥当, 索性换了个方式:“凯蒂小姐几岁了呀?”

    “她已经7岁了哦……大概七岁多一点的样子。”

    大概?

    听到这个不确定的词工藤新一快速打量了眼前的这一狗一人, 虽然看得出来狗狗和他关系很好,但是通过用词他可以肯定, 眼前的这个青年至少不是和狗从小相识的。

    更有可能是只养了一段时间,并且这段时间长度不超过半年。7岁的狗被新主人领养, 难道说是之前被抛弃了?

    不, 看狗对陌生人的状态和表情, 也不是太像。

    “松田先生?”

    “啊,对,是我。”

    听到服务员喊自己的名字时松田阵平点了下头,对着两个小姑娘笑了笑:“抱歉啦,我们要先离开了。”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松田先生同意我们和凯蒂小姐玩。”

    毛利兰很是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她很喜欢猫猫狗狗还有各种可爱的动物,凯蒂是威风中还带着可爱,那就更加直击她的心脏。

    带着点恋恋不舍拿到自己的房门钥匙,看两个人几步一回头的模样毛利小五郎反而笑得很是猖狂,用手勾着旁边少年的肩膀声音里还带着调侃:“比不过一条狗的感觉怎么样啊,工藤?”

    “……”

    他忍还不行么!

    “那个毛利,我是说,那个男人。”

    等到这一行人离开,松田阵平顺手摸了摸凯蒂的耳朵,很是随意地开口:“是我前辈哦。”

    前辈?

    “因为妻子被歹徒劫持,开枪打中她的腿歹徒无法逃跑,然后因为这件事情被批评以后就辞职了。”

    能够堪比警察内部的各种传闻的,大约也就是医院了。松田阵平看过不少卷宗,虽然毛利小五郎已经离职,但有关他的传闻依旧还在搜查课徘徊——

    其中包括因为这件事情又不会说话,导致和青梅竹马的老婆分居,让所有单身男警员开始修习“话语的艺术”,可以说是反面教材中的反面教材。

    至于正面教材,那大概就是目暮十三十三?毕竟他和他老婆目暮绿是真的甜蜜,还被搜查课的大家吐槽刀刀杀人不见血。

    “但是目暮老大手下的人全员单身这点,完全也变成了反例。”

    自己曾经好歹也是在目暮十三手下干过,后来小小升职以后松田阵平倒也没有和伊达航一样带过新人,只是继续自己的各种任务工作:“嘛,反正就是这些事情,知道个大概就好。哟西,我们到房间了。”

    因为是提前说明了会带着德牧到来,电话对面甚至还详细确认了凯蒂的身材大小体重后,旅馆给她准备了一个相当舒适的狗窝。

    “风景也很不错啊。”

    享受着山间舒爽的凉风,松田阵平开了点窗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旅馆特地点燃的松香味道伸了个懒腰:“东京的热岛效应也太可怕了,还是山里好,走出来的时候就感觉热度在不断往下掉。”

    凯蒂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动弹,窝在那个特意为她准备的狗窝里把头靠在狗窝边上,偶尔稍稍用鼻子嗅嗅空气中的味道。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到松田阵平的问话凯蒂无奈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点,好歹是休假,他就这么希望能遇到事情?

    “咳,这不是希望把一切不利因素全部给扼杀在摇篮中嘛。”

    有点不自在地侧过脸,很快松田阵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希望只是我的错觉,但是我也想说,当了刑警那么多年,预感和直觉往往比证据更快到达。”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让这次应该是愉快且放松的度假横生波折,所以——

    “我们,先去旅馆‘探险’吧?”

    看到卷毛青年似乎变得认真的样子凯蒂想了想,索性也点了头从狗窝里站起来,带着点欢快跑向了旅馆的外面庭院。

    庭院外面有条小溪,溪水是肉眼可见的冰凉,一人一狗的突然出现也让正在休息的司机先生吓了一跳。在看清是甩着尾巴表现得很和善的德牧时他笑了笑,同时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了过去。

    看出来对方并不欢迎她凯蒂也不生气,依旧摇了摇尾巴拽着松田阵平跑去了溪水另外一段。水流穿过自己的狗爪,带来的清凉感让凯蒂没忍住呜呜了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甩起来的速度更是堪比螺旋桨。

    “很喜欢?”

    同样伸手触及了冰凉的溪水,瞥了眼那个紧张的青年,松田阵平顺手把狗又往旁边带了带:“那我们再往里面探索探索?”

    好耶,她超喜欢探险。

    快快乐乐地把周围旅馆都探索了一圈,中间在碰到毛利兰与铃木园子的时候松田阵平也了解到,她们能来这里还是因为毛利兰抽中了旅馆的招待券。

    他们那张是隔壁的越前伦子给的这件事情,还是别说了吧。

    “原来是这样。”

    旅馆现在就他们两家客人,看来生意也有点糟糕

    “是哦,小兰她抽奖超厉害的!完全就是一个纯粹的欧洲人。”

    没忍住还是弯腰狂撸凯蒂狗头,铃木园子现在觉得帅哥不如狗,还是狗好玩:“我上次抽卡游戏也是,怎么都抽不出来的角色被她一发就抽到了!”

    “那还真是厉害啊,毛利小姐,能拜托你帮个忙么?”

    “噗,其实也很难的啦,我并不是真的能够抽到。”

    “没关系,反正就一次。”

    熟练地调出了最近在玩的游戏,看着卡池中闪烁的七彩光芒松田阵平也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

    “毛利小姐,你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去办的,我基本都没问题。”

    “这个真的没关系啦。”

    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扭头看到似乎还在别扭的竹马后毛利兰无奈地对他招手:“好啦新一,我们要不要去山上看看?”

    “去吧。”

    拿到招待券的两批客人很明显就是被旅馆安排在了差不多的时间前来,毕竟也是免费的东西,松田阵平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只不过——

    “这个旅馆,感觉好像也挺老旧了啊。”

    挥别几个高中生后松田阵平稍稍放轻脚步,四处转了一圈后若有所思:“而且蒂蒂,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凯蒂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听到些许争吵声时与松田阵平对了个眼色,循着声音悄悄跑去后听到了似乎像是在收购旅馆的洽谈只言片语。

    “怪不得,原来是要换东家了。”

    明白了自己来到旅馆时感觉到的诡异气息在哪里,松田阵平才松了口气,抱起凯蒂指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到没有,那边也有一个旅馆。”

    努力瞪大自己的狗眼睛,凯蒂才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屋檐。松田阵平耸了耸肩,他之前就想说其实免费的旅馆招待券和商店街的抽奖其实是一回事。

    本质上都是吸引游客,甚至有可能是撑不下去了才开始做出各种吸引顾客的活动。

    “反正这种事情不管我的事,只要开开心心玩就好了嘛。”

    笑嘻嘻地再揉了揉凯蒂的头,隐约听到几声像是怨恨的咒骂松田阵平抬了抬头,索性继续抱着自己的狗往前。

    旅馆是倒闭还是被收购松田阵平都不是太担心,反正他是经过确认后交了招待券来这里玩的,不管怎么样开心就好。

    要真出事了,还是给他的业绩。

    当然,这家旅馆的饭菜也相当美味,甚至于老板娘还亲自来房间里,帮忙送了凯蒂的狗饭。

    “那也太感谢了。”

    “不用,我很喜欢狗。”

    老板娘因为妆容的关系看上去很年轻,对着德牧犬的眼神何止是温柔,都让松田阵平觉得她大约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以前好友家也养过德牧,我恨不得天天和她回家,还被她骂说和她交朋友是因为她家的狗。”

    “噗。”

    听到这个松田阵平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看着凯蒂很是得意:“我家凯蒂不挑食。”

    “但德牧犬的肠胃也比较弱,您既然这么说,果然是喂养得很尽心。”

    是啊,她的餐费比我还贵上一倍,能不好么。

    “对了,另外您因为是靠山间的房间,很有可能会听到晚上山风发出的奇怪声音,请不要太过于在意。”

    “放心,我这个是不怕的。”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看了眼津津有味吃着狗饭的凯蒂叹气:“倒是不知道凯蒂会不会怕。”

    “那要耳塞么?”

    可笑,我会怕风声??

    白了自家被监护人一眼,凯蒂才懒得听他的调侃。晚上山风吹着的声音确实有那么点如泣如诉的味道,烦得凯蒂都想出门去溜达了。

    而且……

    作为警犬,她本能地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氛围变化,以至于狠狠跑过去推醒了松田阵平。

    “嗯?蒂蒂别闹,再睡一会儿——”

    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松田阵平被吓得一激灵,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臂上连个红印都没有,自己的瞌睡倒是早就跑掉了。

    “怎么了?想出门上卫生间?啊,你不是一直都是自己去卫生间的么?”

    “……”

    这个男人好烦!快点走!

    感受到凯蒂难得的焦躁模样松田阵平皱了下眉,猛地推开窗户思考片刻后拿起手机,拿起以后打开房门和狗一起探出了头。

    走道里一如既往得安静,但这种安静也很快被打破。随着一位服务员的尖叫,松田阵平与凯蒂同时愣了愣,随即拔腿就跑。

    “慢,慢点!”

    看凯蒂一路绝尘,松田阵平无力地伸出手虚空中抓了两把,只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碾压个彻底。

    他下次只要开门,就绝对,绝对要给凯蒂套上牵引绳!!

    被迫跟在狗的后面努力追上这四条腿,也希望旁边的客人别突然开门,就看到一只狗窜——

    “发生了什么?呜哇!!”

    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工藤新一看着一边喊着“凯蒂回来”一边和自己道歉的松田阵平,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不是说德牧不拆家么,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拆家,但拉练?

    刚才的尖叫也确实让想要成为侦探的工藤新一有些在意,作为前刑警的毛利小五郎自然也是表情严肃,不过很快又想起自己并不在职只是一个月接两笔出轨单的侦探后重新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走了走了,肯定是发生案件了。”

    “叔,叔叔?”

    “去看看呗,毕竟我现在是‘侦探’嘛。”

    旅馆女侍的尖叫很快引来不少人,几乎所有旅馆的人员悉数到齐,松田阵平到场后立刻先给自己手机屏幕的时间气温湿度截图,随即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再拨通了电话。

    “警察,松田阵平,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杀人犯搜查第3系,警部补。麻烦给我旅馆详细地址,以及首位发现死者的是谁?”

    “是,是……”

    看到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女性松田阵平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稍稍碰了碰凯蒂:“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她?”

    她又不是金毛,也不是拉布拉多,德牧犬这种凶神恶煞的,怎么安慰?

    而且……

    凯蒂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还是不愿意迈动自己的脚步。看出好像有特别情况的松田阵平稍稍记下了这个情况,与深夜被迫加班的同事们沟通完毕后挂掉电话,对着表露出惊慌,但依旧在竭力安抚别人的老板娘开口:“老板娘,我需要一次性手套,还有,所有人都不能出旅馆。”

    跑出旅馆消失的那个,就算不是凶手,也必然会和凶手有绝对的联系。

    “我,我知道了。”

    明白其中利害的老板娘苍白着脸点头,松田阵平扫视着应该是没有被破坏过的现场开口:“首先发现的女侍小姐,请问你在这样的深夜来找老板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这个。”

    “……”

    “是什么?”

    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全部都落在自己身上,女侍依旧没力气站起来,她的嘴唇颤抖着,下意识将双手握着放在小腹上开口:“我,我是被老爷叫过来的。”

    叫过来,然后发现人死了?

    “是,今天,他说他会比较忙,让我在十一点半以后来……”

    “那不就是——”

    毛利兰猛地捂住工藤新一的嘴,虽然他们是高中生,但是接受了各种电视剧与社会新闻的洗礼,还有什么是想不到的呢。

    无非也就是旅馆老板和女服务员之间某些不可言说的感情发展,他们都懂。

    “我知道这件事情。”

    老板娘表情平静,没有逼着女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和他虽然还没有离婚,也依旧住在旅馆里,但是是在不同房间。”

    “没有错,老板娘和老板分开已经快要有三年了。”

    其中一个像是女管家的人开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况:“这是在旅馆工作一段时间就都知道的事情。”

    虽然是知道,但大家只要心知肚明就可以,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当场公开处刑。被捂嘴的工藤新一后知后觉地发现哪怕是毛利小五郎也没有因为这个开玩笑,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嘴快。

    已经基本掌控了主场,挡在门口的松田阵平接过手套谢过后递了一副给毛利小五郎:“拜托了,前辈。”

    “我算什么前辈。”

    “诶?难道不是?”

    “……”

    他讨厌这个小子。

    随手也甩了一副给工藤新一,看到他惊喜的模样毛利小五郎冷哼:“学着点,别老是嘴比大脑快。”

    “谢,谢谢大叔,也谢谢松田警官。”

    知道自己能够进入现场后工藤新一很是惊喜,却又犹豫着只是戴上手套站在门口,蹲下对着那位女侍语气认真:“放心,你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我们会努力让老板的——”

    “噗。”

    听到一声细微的笑声时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看到年轻的司机先生脸上多了点嘲讽:“工藤先生是想说洗刷冤屈?他能有什么‘冤屈’?”

    “健一!”

    “切。”

    “抱歉,这孩子对我家丈夫一直心有怨恨,但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就是我做的啊,我巴不得他早点——”

    看到老板娘反手一个耳光物理禁言的模样工藤新一愣了愣,看到他不服气又变得更加怨念的表情、以及和老板有那么点像的样子斟酌着开口:“你是,他的儿子?”

    确实是儿子,但是身份大概也挺难说出口。

    “美礼桑,你可真是大度地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漠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那个年轻人露出了个笑:“就是这样,反正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了算数,遗产还都能归我。”

    “健一,你在说什么——”

    “然后他要把旅馆卖了,我一分钱也拿不到。还好在谈的时候好像钱方面达不成一致……”

    “你就先下手为强把人杀了,剧本不错,电视剧没少看啊。”

    不去理会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但大概率是想要给谁顶嘴的青年,松田阵平看了遍死亡现场觉得有些难办。现在缺少法医解剖与各种线索,他和毛利小五郎也只能从最基础的判断开始做起。

    将茶水保存、检查室内情况、收购合同相关、还有——

    “万田桑。”

    “是,是。”

    “你是来收购吉川屋的,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晚上,晚上九点。”

    发现那位警官并没有是那种把自己当成嫌疑人当场审讯的模样,隔壁那家万田屋旅馆的老板也松了口气,带着点回忆开口:“晚上吃完晚饭继续聊有关收购方面的事情,他一直不肯让步死咬着要那么多钱,我和拓斗桑都很不满。”

    “拓斗,桑?”

    听到这个名字时吉川拓斗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举起手时明显很害怕:“是,是我。我是兄长英斗的弟弟。”

    老板的弟弟,吉川拓斗。

    看起来像是个密室杀人案,也正是因为这是密室杀人案,导致凶手反而不太可能是收购商人——

    “妻子死亡首先需要怀疑丈夫,熟悉密闭空间死亡首先也要怀疑亲人。”

    确认窗户无法完全推开,不可能有人能够从窗口进入、窗口也没有什么痕迹后松田阵平转过头,对那个迫不及待说是自己杀人的青年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你不想只做一个司机,也不甘愿继续这种无法出人头地的生活,所以想要凭借着自己私生子的身份继承遗产,我说的如何?”

    是的,按照“逻辑”来说,确实是这样。

    “可是你的这些动作,反而让我觉得你是在遮掩什么。”

    或者说,是在包庇某个他察觉到的凶手。

    将视线看向了老板娘,还有畏畏缩缩偷瞄健一的死者弟弟拓斗,发现她并没有因为丈夫死亡而觉得痛苦后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夫妻感情已经破裂,看来老板娘今天晚上也没有去过老板房间了。”

    看旁边女管家在轻轻点头,松田阵平转向了那个也没有因为哥哥死亡而悲伤,反而像是放心了的吉川拓斗:“那么请问这位拓斗先生,你是和万田桑一起去的吉川老板房间?”

    “是,是的。”

    “之后呢?”

    “之后……”

    之后他们就各自回了房间,没有别的不在场证明。

    “检查过了松田,大概死亡时间是在十点钟左右,距离现在大约是一到二个小时以内。”

    毛利小五郎也稍稍放下了尸体的手,开始检查周围的情况:“说起来,你们聊天的时候喝茶了?”

    “喝了点,毕竟什么也没有的拜访太失礼了。哦对,茶水是……是这位送来的。”

    重新将视线转向跪坐在地上的女侍,再看看凯蒂的表情与她的动作,松田阵平瞥了眼那个自称是私生子的年轻人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要说,你选择杀了他,是因为她怀孕了?”

    怀孕——

    “这位服务员小姐,你怀了吉川老板的孩子,对么?”

    什么?怀了孩子?

    下意识看向那位女侍捂着肚子的动作,松田阵平看了眼始终不肯凑去她身边的凯蒂,明白她肯定是嗅到了什么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味,才不肯往前。

    “总之,现在问话也有点太早了,前辈。”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折腾人么?”

    毛利小五郎带着点无奈耸了耸肩膀,转向老板娘笑得谄媚:“总之老板娘,这些事情我们回头再说,先让大家去大厅里把大概时间都说清楚,可以么?还有,这次旅客似乎很少?”

    “也好。至于旅客,是的,我们现在因为……因为收购案的关系,除了您几位与松田警官,都已经不再接待外客了。”

    松田阵平留意到她似乎又一次往房间里看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下巴等所有人都离开、偏偏某个高中生还留下时脸刷得一下黑了。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我,我就是……”

    工藤新一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随即一个挺胸,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要成为和福尔摩斯一样的侦探!”

    “那你得祈祷一下所有现代刑侦手段全部失效,没有指纹对比没有法医检测,也没有正确的疑罪从无法律。”

    “……”

    听到松田阵平刻薄中又带着几分冷漠的指责,想要成为侦探的少年很是不服气。而在下一秒,那条体型偏大的德牧犬似乎也挡在了他的面前,无声地排斥他进入现场。

    “高中生,我想问问你,你学过多少?会开木仓么?有能力承受可能逃脱的罪犯报复么?”

    “我……”

    “你有学习过基本的刑侦手段,确定不为任何人的表面面目而心生同情,也不会当面作下承诺,只为抓捕凶手作为此生责任,而不是因为单纯推理出凶手而喜悦么?”

    松田阵平留意到这位少年逐渐开始思考,也像是有点不甘心的模样面上不变,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所以,去和前辈呆着,至少在他旁边你很安全。”

    他当然知道工藤新一的志向很好,只可惜方法还是用错了:“在不知道嫌疑犯会不会第二次下手的时候,要不是因为现在是深夜又是在山里的旅馆,所有人都应该被疏散以后分别确认身份,以防万一。”

    看他愣住像是完全没想到这点的样子,卷毛警官反而笑了起来。有这颗心是好的,但是如果做事只凭着一腔冲劲,那么他会给队友同僚乃至无辜的人都带来灾难。

    “那我现在,怎么办?”

    “算了,你现在也别回去了,和凯蒂玩吧。”

    沉默地低头看到德牧犬眨巴了一下的眼睛,工藤新一哭笑不得地停下脚步。他最后还是选择站在门口,然后偷偷摸摸往里面看。

    知道工藤新一不会来捣乱,凯蒂才转头看向室内,看到松田阵平对着自己递来水杯的模样无声地发出抗议。

    她才不可能喝这个东西。

    “没让你喝,闻闻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这是杏仁茶?”

    看到茶杯里的物体还有那种独特的味道,工藤新一瞬间开了脑洞:“是不是用了氰.化.物杀人?苦杏仁味被掩盖了什么的?”

    “保存一下回去查查看,看凯蒂这么警惕应该是有东西,但也不排除死者有过敏原,是利用过敏物杀人。”

    “原来是这样。”

    “在没有道具、法医进行死因勘定、以及证据物不足的情况下,你能做出什么推理?”

    “唔。”

    听到这个要求工藤新一皱起了眉毛,思考片刻后犹豫着开口:“我觉得那个人,就是自称杀死了对方的健一君并不是凶手。”

    “为什么?”

    “哪有凶手是这么喊出来的——”

    “那如果说凶手就是要利用你这种心理呢?”

    看工藤新一又开始纠结的样子松田阵平拉了拉手套,继续翻看店老板的日记本:“老板和老板娘没有儿子,后代只有健一君一个人,这个旅馆本身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但是现在,旅馆的女侍小姐怀孕了。”

    他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么犯案动机也自然而然出现了。

    松田阵平最后看了一圈,仿佛是想到什么又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确认其中没有痕迹以后他小心翼翼倒退着走出去,同时伸手摸住了钥匙孔。

    “嗯?”

    “怎么了松田警官?”

    盯住自己指尖上的水渍,松田阵平在确认后露出个轻笑,随即低头拍了拍身边的狗狗:“怎么样,冰不冰?”

    “……”

    这个人把手指上的水抹在她的毛发上,是以为她不会生气么?

    “我留在这里,你去看看毛利前辈问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松田警官你喊大叔是前辈——”

    “那当然是因为他以前在搜查一课,我也恰好是搜查一课的人,就这么简单。”

    看松田阵平依旧要留着保护现场的模样工藤新一也有点不愿意走,直到听到附近传来脚步声以及“松田警官”的呼唤,松田阵平才探出头,认出跑来的是佐藤美和子有点狐疑:“怎么是你?”

    “虽然松田警官你请了年假,但是现在也是正常的公众假期。局里面轮到高木值班,我搭头搭尾多请了三天年假,正好在隔壁的万田屋休息。”

    结果谁知道一个电话过来,说着“佐藤啊听说你在隔壁的万田屋是吧?松田那边的吉田屋出事了你过去看下”。好嘛,假期直接泡汤。

    “说起来,你不是和姐姐桑一起来度假?姐姐桑呢?我一直都很想见见她。”

    “……”

    啊?姐姐?什么姐姐?

    凯蒂歪着头看向瞬间脸色难看的松田阵平,再看看已经戴上手套的好奇女警官,思考片刻后索性用头顶了顶工藤新一的腿。

    她好像猜到平常松田阵平怎么忽悠他的同事们了,这摊子就让他去收拾,和她一只聪明负责又帅气的狗狗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算了,这种场合也确实不好说话。松田警官你现场勘查完毕,先去问话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关于老板死因什么的,因为是恶性案件,我们都会尽快处理。”

    “好,那就麻烦你了,佐藤。”

    爽快地点头,松田阵平立刻大步往前,眼神扫过所有的房门,同时对着跟上自己的工藤新一点了下头:“工藤君,你在门口看完了整个犯案现场,有什么想法么?”

    “嗯,首先老板应该是死于药物、过敏造成的窒息、或者极度惊慌后的心脏病发。毕竟外表没有受伤,也只有这么几种可能了。”

    不再那么自信满满,工藤新一努力开始思考在现场时所有人的微表情:“而且这位老板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得人心。”

    “为什么?”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跟着老板娘来的,见到老板身故痛苦的人不多,好像只有厨师先生是其中之一。其他更多的是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些人有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又因为对方死了必须要表现出悲痛。”

    嗯?可以啊,自称想要成为福尔摩斯的小子,居然能够关注到围观人群的状态?

    “最先跳出来的健一君是故意的,因为他很明显已经把这些话全部都思考过应该怎么说。他做过计划,但是没有来得及施展。如果没有今天,或许在哪一天他真的会动手。”

    工藤新一脚步稍稍放慢了些,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多了点不解:“在我看来这种类似于密室谋杀的现场,进行犯案的凶手需要对旅馆很了解,所以您第一排除了更有凶杀动机的万田屋老板对么?”

    “毕竟金元能够拿下的东西,就算是想动手,也不会这么直接。”

    松田阵平脸上多了点嘲讽,顺手指了指整个旅馆的木质结构:“用得到的手段多着呢。”

    “那,在我看来也就是弟弟和老板娘……您是说,老板娘?”

    想到老板娘那种过于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模样,工藤新一皱紧眉头觉得自己没法想象:“可是健一君是私生子吧?妻子对私生子的态度您刚才也看到了,完全没有任何客气的模样,健一君怎么会想要帮老板娘转移视线?”

    不,不是转移视线,而是……

    “你也说了,他们关系不好,健一君转移视线的手段也并不高明。”

    “他是误打误撞指向了真正的杀人凶手?”

    “有一点我要纠正你,工藤君。”

    将大厅的打开,原本还显得吵嚷的大厅在看到警官先生与警犬小姐走来时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松田阵平也并没有停止自己与工藤新一的对话,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甚至于还显出了几分嘹亮。

    “不是误打误撞,以及,健一君今天确实是要准备去杀害吉川先生的。”

    确实是要准备去杀害——

    看到青年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松田阵平表情不变:“他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成功,有很大概率不成功,他就准备杀了对方,并且将一切伪装成密室谋杀案。只不过他开门的时候,吉川先生已经死了。”

    钥匙只有老板娘那里有,山间那些奇怪的风声能够盖掉很多痕迹,松田阵平首先看向了吉川拓斗这位死者弟弟,表情里多了点认真与好奇:“你是觉得这间旅馆是你的?为什么?”

    “本来这里就是我的,怎么可能属于那个跑到东京去,又因为闯荡失败,多年根本连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回来过的废物!”

    看出警官的笃定,吉川拓斗被毛利小五郎伸手按住,整个人挣扎着狂笑起来:“他要钱,爸爸妈妈给了;他要去闯荡,他们让他去了,他回来要继承旅馆,他们喜极而泣。可是,凭什么?”

    在家里更多时间的是他,打理旅馆,笑着对客人送往迎来是他,被认为下一个老板的是他,凭什么?

    凭着是长子,凭着那种老套的继承制,凭着父母口口声声说的“现在英斗回来真是太棒了”,他呢?他算什么?

    只是兄长不在期间的一个替代品??

    听着对方仿佛是终于忍耐不住的嘶吼,松田阵平看了眼已经启动了录音笔的同事,对暗处的人点了下头后等到吉川拓斗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完毕,才再度开口:“而且他把遗嘱更改,变成旅馆让女侍梨香小姐的孩子继承。”

    松田阵平在日记本里看到的东西很少,但也足够让人推断出老板的倾向。只不过这也仅仅是作为吉川老板还未实施的想法,还没有真正去这么做。吉川拓斗扭曲的笑容很难看,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转头向那位死死低着头的女侍声音更温柔:“梨香小姐,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孩子到底是老板的,还是老板弟弟的?

    看到女侍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开口,明显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模样让旁边的女管家倒吸一口冷气。老板娘依旧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仿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说也可以,所以吉川……拓斗先生,你选择给你的兄长下毒?”

    “是啊,梨香不肯说也不要紧,那孩子是我的,她当然也想要旅馆,于是就把我给她的药放在杏仁茶里——”

    “嗯。”

    听着整个案件貌似是真相大白的模样,凯蒂抬起头在空气里嗅了嗅,再度往女侍小姐的身边闻了闻,在老板娘的注视中退回到松田阵平身边摇了摇头。

    不是她,也不是吉川拓斗。

    “抱歉了拓斗先生,你这么做了,但凶手并不是你,因为梨香小姐并没有下毒。”

    “什——”

    “是的,她害怕了,所以没有下毒。”

    松田阵平看着惊愕万分的男人,再看向那位女侍摇了摇头,最后转向了至今为止一言不发、但眼神却一直在凯蒂身上的老板娘。

    “老板娘,能和我们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位梨香小姐有孕的?”

    以及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冷静,就像是……

    就像是她知道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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