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骤然出手, 取了济王长史林鼎性命,着实令其身后一干下属瞠目,生生被打了个猝手不及。
好好的说着话呢, 这个李长生不想着赶紧为自己开脱罪责也便罢了,怎么敢暴起杀人
他再如何强横, 也不过是魏王麾下一武将, 而自家主人, 可是堂堂亲王连魏王见了都要称呼一声皇弟的
他怎么敢
那群侍从为之呆愣,城门的守卒们也看得痴了。
那可是济王最看重的心腹,王府长史, 四品大员啊
说杀就给杀了
他们怔在原地,李世民与滕忠却没有,同时暴起发难, 甚至于没给那几名随从林鼎而来的人反应的机会,便迅猛的取其性命
头颅落地,咕噜噜滚出老远,几匹坐骑嘶叫着发出一阵哀鸣, 鲜血在这个狭窄的包围圈中飞溅, 甚至有一些落到了不远处城门守卒们的脸上。
他们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手持兵刃, 神色踌躇,一时之间, 竟也不知应该是攻是降才好。
能被安排到此处来给初来乍到的德州长史李长生一个下马威的人,当然都是济王眼中的可靠之人, 虽然不乏有被李世民与滕忠的勇猛所震慑住的,但更也有愿意为其效死之人。
“你这狗贼居然胆敢擅杀王府长史兄弟们,随我冲”
说完, 便持刀扑上前去。
如此奋勇之下,倒真是带动了百十人的士气,喊叫着冲锋陷阵。
李世民眸光冷锐,见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德州乃是大州,城池坚固,非寻常县城所能比拟,城门更是高大巍峨,通道辽阔。
可是再如何辽阔的通道,同时挤上了几百人,又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滕忠的人在后,他的人在前,两头堵住,里边的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暮色已深,夜风呼啸,鲜红的血液溅到墙壁上,断掉的肢体四散在入城的通道中,数米宽、数十米长的入城通道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尸体,血液顺着城门前青石砖的缝隙,汩汩流向道路两侧
李世民看一眼已经有些卷刃的佩刀,暗道一声可惜。
再看一眼那些失去了反抗之心,蜷缩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士卒们,自怀中取出上任的告身,扬声道“我乃是魏王殿下任命的德州长史李长生是也,就任的告身在此,又有校尉滕忠为我作保,人证物证俱在,尔等疑心尽可消除了”
又同众人道“当日天子西狩,除去魏王殿下被委以重任,坐镇一方之外,其余诸王皆随从西去,既然如此,济王殿下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所谓的济王长史,又怎么会带人来此截杀于我”
“分明是有贼人蓄意冒充,心怀不轨,怕其诡计被我戳破,便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我也知道尔等是为奸人所惑,故而随从听令,若肯衷心悔改,尚且可以回头,如若不然”
他从扈从手中接过自己用的顺手的那把,猛然横扫,带起一阵劲风“今天便是尔等的丧命之日”
真正有心为济王效死的早已经死在这场屠杀之中,剩下的要么是心怀胆怯之人,要么是有意投机之辈,原本都已经心生绝望,以为必死无疑,哪里能想到竟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闻言纷纷丢掉手中兵刃,哆嗦着跪到地上“李将军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滕忠甩一甩手中的双板斧,粘在上边的碎肉和血珠随之溅到地上。
他冷笑道“兄长仁善,意欲保全他们性命,只是却不知小人奸猾,见风使舵,此时跪在地上说今日的恩情没齿难忘,转过眼去,备不住就要在背后捅大哥一刀”
李世民心下啧啧称奇,不无欣赏的看了滕忠一眼,顺着他的话头,朗声道“忠弟此言差矣假冒皇族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实在无路可走,那奸人怎么敢如此为之”
“他一路且行且骗,带了那么多人来到德州,正说明他是一条丧家之犬,无处可去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被他所欺瞒哄骗的那些人”
“留在此地听我差遣,戴罪立功,运道若是好些,来日未尝不可封妻荫子,若是背地里刺我一刀,叫德州大乱,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离开这儿当流寇吗”
这一席话说完,原本暗怀鬼胎,想着暂时低头求饶,以待来日再行反水的士卒也迟疑了。
是啊,济王自己都无家可归呢,不然还能打德州的主意吗
既然如此,他们跟随济王作乱,又是为了什么
本来先前四处奔逃就很狼狈,又不知家眷此时如何
一边是不太有能力的前主公济王,一边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且心怀仁善的李长生,到底抱哪条大腿,好像也不需要迟疑太久吧
更别忘了,李长生背后还有个魏王呢,那可是天子之外,天下声望最隆、势力最大的宗室
就此离开济王那条破船,不好吗
方才那场乱战中,死的皆是济王铁杆,有心保全自身的投机之人却是毫发无伤,此时听了李世民与滕忠一番话,立时便膝行几步,痛哭出声“将军以手足待我们,我们又岂敢辜负将军”
当下以头抢地“当着恩人的面,小人不敢胡说。先前随从那奸人前来德州,我等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不曾想那群贼人将谎话编的十分圆满,我等小民出身,实在难以察觉漏洞,今时今日再去回想,却觉疑点重重”
“济王乃是皇室宗亲,出身帝都,怎么有时候说话,却带着一股剑南道的口音委实奇怪”
李世民先是面露惊疑,继而猛地一拍大腿“果真如此”
“是啊。”其余人见状,也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
霎时间,城内那个从前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的济王好像变成了一个筛子,四下里都在漏风。
“他哪里有一点皇室宗亲的风范”
“连州郡内的官员品阶都分不清楚。”
“那几个自称王府属官的贼人,形容也颇粗鄙”
李世民静静听他们说完,眉头皱起,若有所思“假冒亲王,罪责不小啊,我初来乍到,如此大案,只怕要报到德州刺史面前去才好。”
滕忠闻言,立时便道“兄长有所不知,这假济王率领手下军队入城之后,首先便以天子下令缉拿常氏一族同党为由,停了刺史钱伦的职务,将其扣押。”
“错非兄长先前打发了我们过来,后边余姑娘与卫先生又带了魏王令旨前来,彼辈有所忌惮,德州只怕早已经成了那奸贼的囊中之物”
李世民听罢,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当速战速决,不给贼人反应的机会”
他侧目看向最先冒头说话的士卒“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叩首道“小人名叫白福禄。”
李世民问“那假济王现在何处”
白福禄迅速道“鸠占鹊巢,假亲王之名,占据了钱刺史的刺史府。”
李世民又问“这假济王往德州城来的时候,麾下有多少所谓的王府属官”
白福禄不假思索便道“自称有官位在身的二十有六,无官无爵的侍从百一十三”
李世民挑一下眉,意味深长的再问道“那些人认识你吗”
白福禄听得脑内一震,心念急转,霎时间为之了然。
当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即便叫不出小人的名字,脸儿总也是熟的”
“很好,”李世民用马鞭点了点他“我给你八百精锐骑兵,再加上这群活命的士卒,总共凑一支千人队出来,应付刺史府之外的其余地方,足够了。”
他眸光幽深,看着面前人“带上这些人,将你知道的,分散在刺史府之外的王府属官尽数杀掉,余者招降”
“事后清点,你这差事办得得力,以后你就是这一千人的统率校尉”
白福禄的呼吸为之急促起来。
李世民的脸色却在此时微微一冷“不过,本将军丑话说在前边,如若你敢借机报私仇,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我就把你的皮扒掉,挂到德州城头上”
夜风冷肃,白福禄不由得打个冷颤,当下将火热的心肺暂时冷却几分,老老实实道“是,小人谨记将军吩咐”
空间里边,几个皇帝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吐槽“什么朱扒皮行为。”
朱元璋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倒是在白福禄身上多加了几分注意“都说是乱世出英雄,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个白福禄鬼吗
鬼
那么多人里边,就他第一个察觉到了李世民的意图,主动跳出来附和,以济王随从的身份,否定了济王这个身份的真实性,给了济王致命一击
不是魏王任命的德州长史李长生说这个济王是假的,而是从德州之外,跟随济王来到德州的,济王本人的下属出面指证他是假的
他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的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他是指证济王是奸贼假冒的证人,是个关键人物,转头就被李长生给杀了,又或者死在战场上了,世人会怎么想
所以当指证完成之后,只要他别做什么蠢事,李世民就会保住他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白福禄本身,就等同于济王乃是他人假冒的证据
而他显然不甘心于只做一件证据,并且顺势抓住了第二个机会他清楚的说出了济王麾下的人员构成,并且对济王派系的人员布置有所了解。
这不一定能说明他是济王派系中的要紧人物,但起码能说明他很聪明,而且善于观察钻营。
他能够分辨出谁是济王的铁杆心腹,而哪些人又是可以争取的。
也是这份聪明,让他非常果决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彻底跳上李长生的战车
反水
不可能的。
背刺了济王致命一刀,又带人将济王不在刺史府的心腹们一锅端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还怎么反水
但也恰恰是这件事情,又给了他“假济王身份证明人”之外的另一重保护伞。
他曾经是为假济王所惑的人,甚至参与过对李长生的截杀,这样的人,尚且能够得到李长生重用,统率上千人,其余那些为假济王所“欺瞒”,被迫从之的人,李长生又怎么会见怪
白福禄,是李世民千金买的马骨,是他肚子里便能撑船的象征,他怎么能死
嬴政不由得道“如若不是生逢此时,后世又会有谁知道他呢。”
“是啊,”刘彻深以为然的附和道“就想樊哙,错非跟随高祖皇帝起兵反抗暴秦,也不过是沛县一个杀猪屠户罢了”
嬴政“”
下意识将手摸到了剑柄上。
想刀掉一个人的眼神是遮不住的
李元达嗑瓜子儿的动作略微一停,继而又接上了,一边嗑一边说“得亏这不是秦朝”
朱元璋幸灾乐祸道“傍晚说完这话,晚上就被车裂了。”
刘彻悚然一惊,后退几步“你这可就玩不起了啊喂”
空间里边充斥着欢快的气息,空间外边则是一片肃杀。
白福禄领命带了人,在德州城中士兵和魏王、李世民派系士卒的襄助下清洗城中的济王一系势力,李世民则带了人马,亲自去打刺史府。
济王身份要紧,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更不能逃窜别处,这是其一;
要把控住整个刺史府,顺势将整个德州收入囊中,这是其二
相较而言,第二步要比第一步重要的多
李世民环视众人,神色肃穆,语气沉痛“奸贼祸乱社稷,假充皇亲,荼毒德州,害我官民,匡扶社稷,为枉死的钱刺史复仇,正在今日”
为枉死的钱刺史复仇
空间里边正在杀猪的嬴政都不由得动了一下眉毛。
李元达“啊这”
朱元璋“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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