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的考试是百科全书般的问答。
第二轮考试才是书法。
“现在预备分发试卷, 请所有考生做好准备。”
“若是第一张试卷写完，便可举手，我给你第二张试卷。”
试卷传下来后, 只剩下窸窸窣窣地写字的声音。
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出。
何无前面的男子，在看到纸张之后, 眼神一亮, 连拿笔的动作似乎都充满了自信。
那人就连肩膀也挺直了些。
直播间的观众似乎对前面这人颇有微词。
【我读书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了】
【这个人怎么连背影都是戏啊, 真的烦死我了！！】
【前面的, 带我一个，我也快被这人的背影烦死了, 挺那么直干嘛啊】
【主播为什么这么能沉得住气？】
只不过前面那人的背影很快便僵硬了, 直播间瞬间欢呼声四起。
“老师, 第一张试卷做完了，可以换试卷吗？”
少年表情平静安定, 语气还带着两分温和。
考场内一片讶然。
第一张试卷就做完了？虽然这次的考题全部都是选择题，但是足足有一百道啊, 而且涉及天文地理的知识, 选择题确实比简答题和问答题更容易写一些，而且就算不会, 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蒙对，可问题是……问题是……这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啊！
对，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可能全部经过考量之后做对呢？
此人说不定只会几道题而已, 其余全是蒙的。
如此想着, 众考生脸上便露出了微笑, 看向何无的眼神已然带上了点可惜。
何无前面的考生自然也自顾自地想到了这点上。
很快, 他僵硬的背便再次挺直了。
【什么啊, 前面那人不会以为主播是蒙的吧！气死我了！】
【要是你们不说，我也觉得主播是蒙的（滑稽）】
此刻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恶意揣测何无，唯独对角角落里的许慧表情与有荣焉。
学弟是在太厉害了！看来她看的那些书都变成墨水装进了肚子里！但是一盏茶的时间也太快了嗷！学弟果真妖孽啊~许慧在心里叹息。
第二张试卷发了下来。
这张试卷比起上一张的试卷显得留白处太多。
最上方只有一行字：请考生自由发挥，创造一副书法作品。
这试卷的纸张比起上一张也更加厚实一些。
何无虽然拿到了第二张试卷，但是在场的大部分人想的是：这提前交卷的少年大概是为了把时间预留给第二轮的书法题。
可大家的得意与轻蔑都还没走完，何无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老师，我写完了，可以交卷了么？”
少年在监考老师和参赛学子双重惊讶地视线中，如同一阵风似的，迅速离开了考场，徒留给众人一个干净的背影。
*
这时武斗不知道是否结束了。
何无从西边的考场走向东边的比试台。
参与武斗的人几乎是文斗的三倍至四倍多。
武斗场不像文斗的教室那样，需要保持安静，规整做题，这里允许欢呼、喝彩，也允许叫骂。
每次上场都是学院与学院之间的一对一模式。
武斗一共分为三轮。
每次比试，裁判都会根据两方交手的情况，给两位参赛选手打分。
这并不单单是以输赢来论英雄，也就避免了如果两名优秀者同时抽签上台，虽然会有输赢，但是两者也都可以通过展现自己的风采来取得高分。
何无刚走近武斗场，便碰到了熟人。
周枋被念到了名字上台了，他的对手是沁源书院的一名学子。
周枋此时已然是练气七层巅峰，而他的沁源书院的那人刚刚达到练气七层。
周枋此人人狠话不多，使剑的时候没有太多花招，三两下便将对面那人逼到了比试台边上。
锋利的剑抵着沁源书院那学子的脖子，台下为数不多地几位女参赛选手看着周枋眼神都变了。
很快，裁判便念了分数。
“周枋，九十二分，江储，七十五分。”
台下一阵倒吸气。
“都是练气七层，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那就是魏新书院的周枋，魏新书院不愧是老牌书院啊，武斗出人才，听说去年文斗还有个叫许慧的冲进了府比。”
“可还不是没有武斗冲进府比么？文斗的含金量大家都知道。”
“江储的哥哥江四海，去年就差一点要进入武斗府比了，今年肯定会好好冲刺的，说不定就是我们周边十县唯一一个进入府比的参赛者了。”
“啊？江四海如今是何等级了？”
“听说已经练气九层巅峰了。”
嘶，听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练气九层巅峰？一些书院的老师多少年也卡在这个水平上不去了啊！
而沁源书院那边，看着江储下台的几人均是脸色难看。
“江储这样被制约，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去。”
江四海一开口，其他人立刻噤若寒蝉。
“可惜这比赛不能主动挑战，只能抽签，不然我非得一个个去挑魏新书院的人，尤其是那周枋。”
何无就站在江四海后面不远，听到江四海的话，何无抬眸看了一眼他。
很快，周江峰便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周江峰，比完了么？”
周江峰震惊回头，看到何无正面色如常地看着自己，他像见了鬼似的。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你怎么就出来了，你不是要比文斗么？”
何无：“考完了。”
“这次这么简单，我听说文斗要足足考满三个时辰，且还有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做不完啊。”
何无点点头：“应该是。”
她气定神闲：“但是我做完了。”
“我想着时间还早便来找你，你可以和老师说先上台抽签么？”
周江峰：“可以，你在这等我。”
周江峰很快找到了裁判老师。
那一处比试台空了出来，周江峰走过去抽签，裁判念了周江峰对手的名字，那人听到自己的对手是周江峰之后，心如死灰，只祈祷周江峰能手下留情。
周江峰上去之后，何无所站的位置离沁源书院几人不远。
江四海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他们怎么认识的？”
“周江峰家里出了晦气事，他还有心思和外人交往？”
“他就是傻大个一个，你能指望他多会审视时度？”
几人甚至完全没有避讳何无，他们声音虽然小了一些，但何无离他们不远，该听到的不能说听不到，只能说听得一清二楚。
周江峰个大骨粗，浓眉大眼。
打斗起来，一拳一脚就让对手招架不住。
但不知为何，沁源书院的人发现周江峰有些不对劲。
“他这次怎么下手轻了这么多。”
“以往都是把人往死里打，这次打人要害倒是留手了。”
很快对手便下台了，周江峰第二个对手上了台，脸上一阵戚戚然。
周江峰两轮比试结束，裁判都给了他高分。
第一轮九十二份，第二轮九十三分。
武斗的最后一轮不是比试，而是测试修为。
裁判拿出一个盒子，周江峰熟练地将手放了上去。
很快，那盒子上浮现出光辉来，最先是微弱的红色，继而红大盛，转为了橙色，橙光大盛，继而是黄、绿、青、蓝、紫、银、金色。
这盒子每浮现出一个颜色，代表练气阶段从练气一层到练气九层。
周江峰是练气九层，那盒子的光芒一直转为金色，才堪堪停止，不过周江峰似乎也才达到练气九层不久，这金光并没有如同前面几次一样，由微弱转向明亮，而是闪烁了两下，便停留在了较为暗淡的程度。
“周江峰，练气九层初阶，九十二分。”
台下一阵艳羡的声音，就连裁判老师看向周江峰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赞赏。
周江峰此刻却没心情享受大家的瞩目，他从台上下去之后，便立刻来到了何无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出了武斗场。
陈昆刚刚也看到了周江峰的水平，算起来周江峰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在沁源书院也不过是五年级，但是年龄相仿，他的修为却已经到了练气九层，而这还不过是县级的比试罢了。
“这个世界，越往外面走，看到的东西越惊人。”
“之前魏新镇的世界还是太小了。”
陈昆笑容有些苦涩：“走出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世界上修炼天赋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弥补的。
周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地方未必出不了人中龙凤。”
“譬如何无，她不过练气一层而已，练气九层的周江峰不是同样对她刮目相看。”
陈昆笑容更加苦涩了。
若干月前，何无才在比试台上被他抹了脖子，如今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周枋的话他的确感触很深。
周江峰放在在比试台上给他的震惊不过是来自于武力和修为上的强悍，可是何无却不一样，何无给他的那种气质更加深厚一些，并且是无关修为的，从她帮他们抄写继而得到夫子的赏识，再到之前比试台上一招便制服了周枋，再到刚来客栈那天三眼两语便让周江峰对他们的敌意消散，何无身上处处都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让旁人下意识以她为中心并为她折服的光芒，这光芒不刺眼，但是就是如同黑暗中的一盏烛火似的。
周枋道：“真正令人惧怕的，不是像周江峰那样空有修为的人。”
“若是何无哪一天修为强大了，你能想象她屈居人下么？”
陈昆沉默半晌：“不能。”
他叹气道：“就算现在，我也不能想象她屈居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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