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们满心绝望时, 看似冷酷的郡王威严地看向众御林军士兵:
“念在尔等是我大启子民的份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者不杀!”
绝处逢生, 大多数御林军士兵赶紧下马, 放下了兵器。
李洵让他们互相绑缚双手,走上前来,这些人也赶紧照做。
石恩气得大喊道:
“你们是御林军,只许战死不许降!”
然而这些御林军多数都出身于官宦富贵之家, 是到军中来混资历的, 争取在皇帝面前露脸机会的,比一般士兵惜命得多, 有了活命的机会哪里愿意再拼死战斗。
“投降者死!”石恩见无人理会, 直接拔出刀来,朝身边一个投降的士兵身上砍去。
然而, 那刀还没落到士兵身上, 一支利箭便飞射而来, 直接穿透了他握刀的手腕。
石恩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上的刀瞬间落地, 而利箭来的方向,慎郡王正手持弓箭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警告道:
“本王的俘虏,外人无权处置!”
那些逃过一劫的士兵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竟然不由自主对慎郡王生出一份感激之心。
话音落, 一群骑兵便冲上前来,将石恩拉下马绑缚起来。
当李洵的骑兵正在接收这些投降士兵时, 剩下的那些还在犹豫或想抵抗的御林军里, 有人似乎察觉到这是个机会, 掉转马头便往后狂奔。
“放箭!”
李洵毫不犹豫地下令。
逃跑的人里,绝大多数都被射下马来,即使没中箭身亡,也因为坠马而死了。
见到那些逃跑者的下场,剩下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选择了下马投降。
“郡王,有几个人跑了,要不要带人去追回来?”
林小狼不甘心地道。
李洵摆了摆手:
“总需要几个人回去传递消息的。”
林小狼噘了噘嘴,有些不开心,却不太敢当众质疑李洵的决定,只低声询问道:
“那……这些人真的不杀吗?”
李洵用手头的弓敲了下他的头盔:
“你以为本王治下的壮劳力很多?”
林小狼想起那些被弄去修路挖防御工事的北戎俘虏,顿时恍然大悟,转忧为喜:
“哈哈,还是郡王想得周到!这么多壮劳力拉去修路修桥能省好多劳工的工钱!”
“明白就好,和下头的人讲清楚,不许滥杀俘虏。”李洵交待道。
嘉佑帝派来的士兵,也是大启子民。能不杀,他便尽量不杀。
只是,形势也不允许太过怀柔,不然他们没有敬畏之心,便会前仆后继地前来滋扰。
那些回去的人,被新式火药武器吓得够呛,要是能让禁军士兵对来他这里执行任务产生恐惧之心,以后便能减少许多伤亡。
当然,即使他们不宣扬,他也会想办法将此事在京中宣扬出去,那些逃走的人只是个契机而已。
处置好了俘虏,李洵又让人抬上死者的遗体,把伤兵都带上马,尽快赶到附近的城镇,对他们进行初步治疗。
吩咐完这些,他便上了林相与林程的那辆马车。
“郡王!”
两人都要起来见礼,被李洵及时拦下了。
看向林德康脖子上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微微皱了眉:
“怎么还没包扎?”
林程道:
“爹说那姓罗的都头伤得重,让大夫先去处理他的伤势了。他这点小伤,我们自己包扎就好。”
罗开元刚才为了救林相,背上挨了一刀。
李洵心中很不好受,如今条件有限,大夫只有一个,确实是重伤者需要得到更优先的照料,此时他也不能为了林相把大夫叫过来。
掀开车帘,让人拿一些外伤药和酒精过来。
长途跋涉又有两百多号人马,这些药备得还是很充足的,很快就有士兵取了药来。
李洵拿起酒精和棉签,准备亲自给林相处理伤口,林相见状,连忙道:
“殿下金玉之尊,怎么能做这种事!”
李洵刚才在外头已经问清楚之前发生的事了,对于林相所做的一切,他有些后怕。
林相总是在为他,为子女后代,为家族谋划打算,却从未顾忌过自己。
若是他再晚来一步,让他被石恩带走,后果会如何?
儿孙都安全脱险,家族与门生故吏也已经有了安排,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落到嘉佑帝手中,成为威胁他的把柄。
他那样做,便是没打算活着去京城。
差一点,他就要与这傻老头天人永隔了。
“这伤是为我受的,我只是帮忙包扎一下又算什么。”
林德康却忍着酒精喷在伤口上的疼痛,努力做出一副一点都不疼的淡然模样:
“殿下不用担心,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微臣下手有分寸,这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李洵却摇了摇头,道:
“是我对不住保父保兄,没能派更多人马来接应你们,才会让你们险些陷入险境。”
自己养大的孩子,林德康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性。见他满脸内疚,心中很是心疼。大皇子这孩子啊,从小就是喜欢背负太多。
久别重逢,他的语气中有着情不自禁的慈爱:
“殿下,这不怪你,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林程也帮腔道:
“对啊,殿下,京城到肃城,重重关卡,本就无法派遣过多兵马,两百余人已是极限,再多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者,您带这么多兵马到七百多里远的地方来接我们,已经够冒险了!我们只有感激,怎么可能怪您!”
说到这里,林德康有些担忧地道:
“殿下,就算是樊城距离这里也有六百多里,你是怎么过来的?”
虽说殿下如今有着强大的火力武器,却毕竟根基较浅,作为诸侯王,擅自带兵离开封地几百里,入侵其他郡城,若朝廷强势,这是可以直接以谋反论处进行讨伐的。
先前他占领燎原,樊城,毕竟都只是小地方,还是边城,他占领后也击退了北戎,对朝廷没有造成太大实质性的损失。
若换成榆宁这样一个不在边城的大郡,难保嘉佑帝忍无可忍,直接不管不顾地发兵讨伐。
要知道,除了北疆的二十多万边军,距离郡王封地很近的西疆,同样驻兵二十多万。只不过如今与北戎交战,为了防备西戎趁虚而入,暂时不能动那里的兵马而已。
可若嘉佑帝不顾西疆安危,执意要动,那对郡王来说无疑会是极大的威胁。
李洵道:
“保父不用担心,我是以剿匪的名义率军过境的,那榆宁郡守还指着我给的匪首报功,不敢多言。”
他一边给林德康擦药包扎,一边详细跟两人说起了此事。
年前肃城郡守周应亭带着一干商人前来郡王府,向他报告了商路不畅,为匪徒劫掠之事,当时他便承诺了他们年后会进行剿匪。
为了这,情报营的人从初三就开始工作了。
考虑到林相一行人要通过榆宁等前往肃城,他便决定先从东边开始。
至于西边和南边,则是先让官军冒充镖师,与前往西疆的商队一道,保护的同时探清楚沿路匪徒的情况。
东边,他则先进行了短暂的轮戍,将河原的新兵调遣了三四千人到榆宁来剿匪,再将樊城的兵调遣了同样人数去河原填补空缺。
因为已经有情报,他带着着几千新兵连续作战了五六天,便把榆宁西部的匪窝剿了个一干二净。
三四千人的军队提着几百个匪徒的脑袋到城镇里休整,当地百姓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后来见这些士兵根本没有在城内烧杀抢掠的意思,甚至还给钱问他们买东西,态度十分礼貌客气,他们的胆子便稍大了一些。
又得知这只军队是肃城慎郡王麾下,来榆宁主要是为了前往肃城的商人们肃清商道剿匪,目前已经将附近的匪徒全部剿灭。
百姓们难以置信,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热心的官爷,为了治下的商人,竟然跋涉几百里来异地剿匪。
朝廷在地方只有那么一点厢军,维持县城郡城的治安尚可,却不太顾得上村镇,这便导致生活在城外的百姓深受匪徒所扰,对土匪们恨之入骨却毫无办法。
虽然不太相信,他们仍旧抱着一线希望去看了这支军队带着的匪徒首级,没想到还真在其中看到了好些个他们熟悉的匪徒面孔。
一时间,整个镇的百姓奔走相告,敲锣打鼓地庆祝着这件喜事。
为了感谢这支外来军队的恩德,他们还自发组织捐献了好些粮食要送给军队做酬谢。
却被告知,慎郡王麾下军队都有严明军纪,不可扰民,更不可白拿百姓的东西。
最后,军队收下了百姓们给的粮食,却是按照当地物价留下了等额的买粮钱,叫当地百姓们无比诧异。
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讲道理还体恤百姓的军队,在镇里休整的时候,完全不像曾经遇到过的军队那样在镇里抢东西或□□妇女,休整的一天一晚过去,竟是没有破坏当地任何东西。
帮他们平定了匪患,也不要任何报酬。他们主动送粮食感谢,这军队竟然还按市价给钱。
诧异之余,百姓们无比感动,深深地记住了慎郡王这个名号,并且心生向往。
因为他们还听那军队里健谈的小伙儿说起过,慎郡王治下的肃城百姓们到底过着怎样幸福的日子。
除了人头税之外,没有任何苛捐杂税,徭役还会另外给钱,有些地方甚至还每人分五亩地,只收两成租子。
留下一段美誉,这支军队又继续前往下一个城镇,扫荡着附近的匪窝。
当地县令眼见三四千军队入境,以为是哪里的农民起义,吓得屁滚尿流,后来得知是肃城的慎郡王为了肃清商道剿匪,还狗腿地亲自前来拜见,代表当地民众进行感谢。
当然,等人一走,就赶紧快马加鞭往郡城去给郡守报信了。
榆宁虽说是个上郡,却也只有四千厢军,分散于郡城与其他各地,如何敢与兵强马壮的李洵麾下军队抗衡。
再加上李洵主动派了人与他交涉,他的军队只剿匪,功劳由郡守去报,甚至可以将全部匪徒的首级都交给他。
那郡守顿时就什么意见也没有了。
见李洵麾下除了剿匪,丝毫不侵扰当地,便任由他带兵在当地来去,担心驻守城门的厢军和他麾下军队发生冲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特意给了他们各县以及郡城城门的通行文书。
至于更东边的这个县,通行的方式更简单,那县里的县令是个贪官,只花了两千两银子便得以在整个县畅通无阻。
听完整个过程,林德康深感欣慰。
郡王没有为了接应他就不管不顾率军强行连闯几个郡县,还一石二鸟,肃清商路的同时,在异地博得了民望,真是成长了很多啊!
手握利器又能屈能伸,稳重地扩张,假以时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若能看到那一天,他真是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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