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第 244 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湘云喜欢胤禟的脸, 这是肯定的。但是否喜欢胤禟这个人...湘云也说不好。

    讨厌和厌恶的情绪很单一,也很容易分辨,但喜欢却有很多种。不过湘云却从来没想过要仔细分析一回她对胤禟到底是哪种喜欢。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此时听胤禟这么说, 湘云心中甜滋滋的同时也升起了一分愧疚来。

    呃, 只有一眯眯啦。

    用额头去蹭胤禟的下巴, 湘云再次发挥厚脸皮精神,可劲的给胤禟灌迷魂汤。

    “我喜欢吃果子,果脯不行,蜜饯也不行。我喜欢好看的, 不是你也不行。”手上摆玩胤禟那对文玩核桃, 声音甜腻腻的, “所以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肤浅!

    此时此刻, 胤禟嘴角上扬, 笑得顾盼生辉, 不负京城第一美的称号, 直接将怀里的好色之徒看傻眼了。

    亲, 你一定要一直美下去呀!

    背对着他俩坐在马车门口的露珠和秦八两对视一眼, 眼底都是对这两人的无奈。

    肉麻死了。

    马车没直接回私宅,而是绕道去了京城新开的一家酒楼。

    不是胤禟的店,他也是听人说过家酒楼有些特色菜, 正好今儿得闲便带了湘云过来尝尝。

    能在京城开酒楼的, 都不是没眼力见的, 他们常年都会留一到两个包房应对临时出现的贵客。这会儿胤禟带着湘云过来, 都没用秦八两说明身份, 只一听秦八两说话的声音, 再看秦八两身后胤禟和湘云身上斗篷的料子, 掌柜的便立即引着他们去了包厢。

    胤禟一袭纯白斗篷,是无半点杂色的白狐狸皮制成的。湘云则穿了一件新制的雀金裘,金翠辉煌,碧彩莹莹。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光看这一身便知道来客定是大富大贵出身。

    抛开两个明显是主子的人,再看跟着他们出来的侍从,哪怕看着不显,但衣衫料子也都是极好的。

    秦八两要跟着胤禟进进出出不方便穿得太扎眼,但他身上的棉袍子外面是极好的料子,里面更是通身的大毛皮子。走动间,衣摆翻起时,也能看个分明。

    露珠的衣衫就没那么多忌讳了,虽然没穿什么斗篷披风,但她外面的褙子却是掐了一圈毛边牙子的。

    细看便知道她和秦八两一样,也是将皮子做里了。不过她今儿穿的却是一件短毛里的窄袖褙子。

    没人知道你有钱的时候,尽可能的低调才是道理。可世人都知道你有钱,你还玩低调那套,将世人当傻子的同时也会叫人不禁猜测你那么‘吝啬’是不是有更大的企图。

    胤禟高调惯了,这辈子更是极尽可能的高调败家,感觉挣来的钱自己不好好享受都是血亏。而湘云呢,她就是天生爱享受的主儿。

    她侥幸比旁人多活一辈子,又是在这种虽说科技落后,但物资却绝对丰富的时空里。不将好吃的,好吃的,好穿的一一享用一遍,岂不是对不起穿越大神对她的厚爱和期待?

    所以说,有好的,干嘛不用呢。

    .

    是条肥鱼,侍候好了赏赐绝对少不了。

    看人下菜碟的掌柜恭恭敬敬的引着他们云了二楼雅间。因雅间造了火墙,屋里极暖和,所以一入雅间,露珠便过来帮湘云去外套,而胤禟则自己一边解斗篷上的带子一边吩咐那掌柜的将店里的拿手好菜都上来。

    二人脱了外套,胤禟腰间的黄带子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而湘云那一身上用料子制成的旗袍也展露无疑。见他二人这般穿戴,掌柜的更不敢怠慢。

    当然也只是当着他们的面罢了。

    这种做餐饮生意的,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一边当着你的面说催菜,用最好的食材,一边却依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此时掌柜的一出雅间,脸上的殷勤奉承就去了七分,吩咐了一回雅间这边侍候的小二几句便又回了一楼继续做生意。

    雅间并不隔音,此时又正值饭点,楼下和左右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虽吵了些,却也热闹。

    秦八两亲自下楼买了几样附近有名的零嘴上来,湘云一边等着上菜,一边就着小二上来的茶吃零嘴。

    看着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吃果子,果脯蜜饯都不行的湘云一口一块蜜饯吃得香甜,胤禟再度觉得自己又被面前的胖丫头忽悠了。

    什么不爱吃,这天下就没这丫头不吃的。

    哼!

    相较于掌柜的圆滑精明,这世上总有些自视甚高的家伙。

    今儿酒楼预留的雅间都用上后,又有一波黄带子过来时,掌柜一个没注意就让这些人上了楼。原是想要自己清个场的,不想一推开门就发现胤禟带着湘云坐在里面。

    “呦,这不是九弟吗?”来人先是愣了下,随即对着胤禟笑道,只是视线却落在了一旁的湘云身上。

    胤禟扫了一眼来人,转头对湘云说道:“这是雅尔江阿。”

    湘云自是认识这位的,打量了一眼雅尔江阿,站起身对着雅尔江阿行了一礼,不过却没开口唤人。

    “这是弟妹吧?到是好颜色。”雅尔江阿比胤禟大了五六岁,此时又袭了简亲王府的爵位,按理来说,便是胤禟也应该给雅尔江阿请安的。

    但架不住他俩同辈,胤禟是当今亲子,他只是当今隔房的侄子,所以胤禟不起身行礼,也没人会计较这些。

    至于湘云...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她与胤禟成没成亲,这个礼她都得行。

    雅尔江阿内心是瞧不上胤禟的,所以看到湘云也多少有些轻慢,光是那句弟妹和好颜色,就已经将他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胤禟当场就冷了脸,湘云却眸光微闪的用一种颇为市侩的眼神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雅尔江阿,然后脸上摆出了一副嫌弃其穷酸的模样来。

    就那种有钱人瞧不起乡下穷亲戚的嘴脸。

    雅尔江阿:“……”

    果然和老九一样,都特么是个讨人嫌的。

    和雅尔江阿相比,胤禟却是被湘云这副样子愉悦到了。

    果然论起气人来,这丫头是个中翘楚。

    “九弟好雅兴。”深吸一口气,雅尔江阿继续说道:“都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喝两杯?”

    “什么阿猫阿狗,爷可不想坏了难得的好雅兴。”胤禟看一眼边说边走到他们跟前自顾坐下的雅尔江阿,又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众世家子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非常不给雅尔江阿面子的说道:“好走不送。”

    雅尔江阿不请入内,身后还跟着几个胡朋狗友,此时有认出胤禟的,也有没认出来的。见胤禟和湘云这般态度,就有人出言替雅尔江阿打抱不平了。

    “九爷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就算是皇子又如何,不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说话的人心忖了一句又接着说道:“简王爷好歹也是您堂哥,您一个上赶着入赘的皇子别太嚣张了。”

    这话一出,门口不少人都一脸鄙夷轻视的笑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皇室,挑拨皇家亲情。死人吗?”湘云当场就将话截了过来,眼风扫向秦八两,“还不给我掌嘴。往死了扇。”

    其实湘云早就知道胤禟闹了那么一出入赘的事后,不少眼皮子浅的人都得对他各种指指点点,甚至是在知道胤禟没了继承皇位的可能后,往死里踩胤禟。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爵位袭爵一般分两种,一种是世袭罔替的,一种是降等袭爵的。简亲王原是铁帽子王郑亲王系脉,爵位世袭罔替。雅尔江阿袭的就是这种世袭罔替的爵位。

    除了爵位,当今待雅尔江阿这个隔房侄子也还不错,所以人雅尔江阿也有不将胤禟放在眼底的本钱。

    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还会对胤禟忌惮三分。自从赔了个底朝天,彻底退出商场后,雅尔江阿就又恢复了本性。太子和直郡王刚没的时候,雅尔江阿还曾担心过胤禟会上位,如今...雅尔江阿还真不将胤禟放在眼里。

    扶不起的阿斗,不过是会投胎罢了。

    胤禟顾忌湘云在场,所以满脑子想的都是私下里怎么回敬雅尔江阿。但湘云却没那个顾虑,此时开启护犊子模式的直接发作了。

    本姑娘都得哄着的美人,你特么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必须扇一轮呀。

    多甜的妞一言不和就扇人巴掌,都得叫人懵逼一会儿。

    秦八两得了吩咐,想都不想的就撸着衣袖对着刚刚说话的世家子弟抡起了胳膊。

    ‘啪,啪啪!’

    一正一反两巴掌下去,回头间又给了一巴掌,眨眼间三个巴掌落地时,湘云又大声喝道:“没吃饭吗?”

    ‘啪,啪啪!啪,啪啪!’

    雅尔江阿带来的侍卫随从少,胤禟却因为安全问题带了不少侍卫出门。湘云让秦八两动手的时候,元良就悄悄的退出去将楼下的侍卫都叫了上来。此时若雅尔江阿让随从拦着不叫秦八两扇巴掌,胤禟的侍卫们定然要一拥而上。若真动起手来,吃亏的绝对是雅尔江阿一行人。

    挨了打,也讨不回公道的那种。

    知道湘云不满意,秦八两又加重了力度继续扇。胤禟看着解气,雅尔江阿却怒而起身,先是狠戾的看了一眼湘云,随即转头瞪向胤禟。

    这打的是同伴的脸吗?

    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住手!”

    ‘啪,啪啪!’

    “对付这种人爷最有经验了,必须一顿打服他,不打服他日后总会再滋事的。”秦八两仿若未闻的继续扇,胤禟一边给湘云夹一筷子凉菜一边笑道:“堂兄应该不会包庇这种离间咱们兄弟感情的人吧?”

    雅尔江阿怒瞪胤禟,咬牙说道:“胤禟,你不要太过份了。”

    胤禟:“打都打了,你能怎地?”

    蠢货,都不知道庆幸一下这小祖宗只想杀鸡警猴。若不是之前在马车的对话,你当这小祖宗不会送你一个老八第二,组个哼哈二将?

    不能怎地。

    “你一个妇道人家,竟这般心思歹毒。”雅尔江阿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此时气得不行又不能真的对胤禟动手,于是视线便转向了湘云。

    “王爷慧眼独具,”湘云点头,“说得太对了。”

    雅尔江阿:“……”

    这丫头果然是老九养大的。

    其实这两年胤禟也确实多有收敛,到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湘云带着人在外面跑,他怕自己在京城这边与人对上后,那些人再跑去找湘云的麻烦。如今湘云回京了,胤禟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而且打都打了,再顾及会不会影响湘云的名声也晚了。既然如此,那就怎么痛快怎么来呗。

    “回吧。”好心情都被雅尔江阿一行人败坏了,胤禟轻声对湘云说完,便拉着湘云起身,亲自给湘云系上斗篷便拉着湘云往外走,看都没看雅尔江阿一眼,却在挨打的那个世家子面前站住了。“别管爷是谁,捏死你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下次出门记得带脑子,真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必有人会救你。”

    胤禟说完,湘云又在一旁溜缝儿,“一腔真心错负,白挨了顿打。”

    胤禟轻笑,等湘云说完便带着人出了雅间。

    秦八两揉着手腕子跟着走出来时,还看了一回自己的手掌心。

    啧,都红了呢。

    上次姑娘说的什么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挨打的脸疼,打人的手疼,这话果然不假。

    .

    这顿饭没吃好,胤禟准备带湘云回府吃。回去的马车上,湘云心疼的问胤禟是不是京城里好多人都在笑话他。

    胤禟垂眸,挡住眼底精光,再抬起头时还对湘云温柔宠溺的笑笑。

    “不痛不痒的,随他们去吧。”

    “虽然你说的很可怜,可我怎么觉得这话的水份很大呢?”

    一定有人当着胤禟的面嘲笑他或是背地里各种嚼舌根,但以胤禟的心性怕是不会‘随他们去吧’。哪怕没有明面上对上,背地里也一定做过些手脚。

    秦八两闻言,连忙插话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爷心里顾着姑娘……”

    等秦八两说得差不多了,胤禟才轻喝了他一句:“好了,下去吧。”

    “喳。”

    主仆默契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这节奏,这画面让湘云想到了白莲花主仆连手上眼药告状的一幕。

    一个忍辱负重,大度不计较。一个忿忿不平,心直口快...啧啧啧,她果然是一家之主了。

    “委屈你了。”湘云一手拉过胤禟的手,另一只手在胤禟手背拍了拍,欣慰极了,“还是你最懂事了。”

    胤禟:“……”

    秦八两:“……”

    也是绝了。

    ╮(╯▽╰)╭

    这日,湘云正与图嬷嬷说话,就听说史三太太来了。湘云懒怠动,一边窝在炕上装病,一边让人请了史三婶过私宅说话。

    “前儿我生日,请了大姑娘家来。听说染了风寒,如今可大好了?”史三婶将丫头递上来的茶放到一旁炕桌上,笑容满面的看着一身家常妆扮的湘云说道:“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又不是天山童姥,怎么可能不长大。

    腹诽了一句,湘云才笑着接道:“是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我被湘渝那丫头推下湖,三叔三婶在我床前说分家的事,仿佛还是昨天呢。”

    史三婶闻言笑容一顿,不由认真打量起湘云来。

    认真算起来,湘云长这么大只露过一次锋芒。就是那年中元节后的贾母寿宴上她一口气怼了几位夫人。除此之外,湘云几乎不曾表现出一丝半点的攻击性。时间一长到叫人忘了这丫头嘴上也是长了獠牙的。

    此时听到湘云提起当年,史三婶也不由想起他们俩口子拿湘云做筏子闹分家的事了。当时确系是真没顾及过这丫头的处境,只是不想那时候的事这丫头全都记得。

    不光记得,还装出一副毫无心机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小年纪,到是个能忍的。

    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如今才提起来,怕也是在告诉自己别拿亲戚情份说事呢吧。

    史三婶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当初的事了,除了那次的分家还有之后的冷眼旁观。这会儿压下因这些旧事而生出来的情绪,态度自然的转换话题,“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和你叔叔时刻惦记着,这次回京再不走了吧?”

    这脸皮也是厚的一批。

    “嗯。”湘云笑笑,懒得说什么,只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声。

    “这些年你没名没份的跟着九爷,我和你叔叔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爹娘,又心疼你身不由已。”史三婶拿出帕子在眼角摁了摁,一副擦湘的模样。“你爹娘若是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湘云见状挑了挑眉,手指微勾,朝着史三婶用了异能。异能一打过去,史三婶原本只是靠着帕子做道具的演绎假哭,不想却瞬间变成了泪如雨下。

    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史三婶手忙脚落的擦拭眼泪,转眼间一块帕子就浸透了。一旁跟来的丫头连忙递上备用的,不想也没坚持多久再次被史三婶那奔流直下的汹涌泪意。

    湘云抿紧双唇,不叫笑意飘出来。可看着史三婶手忙脚乱的样子,这坏丫头竟然又动了动手指。

    于是史三婶不光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就连鼻涕那里也开始流起了鼻涕……

    众人:“……”

    弟妹兼妯娌的三太太是不是太真情实感了些?

    “帕子怕是不中用了,不如先拿个碗接一接吧。”湘云压在憋不住笑了一声,又赶忙借着说话岔了过去,“快将那只大汤碗找来,给三婶子应应急。”

    那汤碗指的是小废貂的水碗。

    晴雯听了立时转身去拿,完事当真将那好汤碗递给了三太太。

    史三婶脸色一变刚想喝退晴雯,却又不得不在现实面前妥协的接过碗。

    接了一个汤碗底的眼泪鼻涕,湘云收手了,三太太的眼泪和鼻涕也总算是止住了,然后场面便陷入了一阵非常尴尬的沉默。

    史三婶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按礼数湘云应该借地方让史三婶重新净面,收拾一回。可惜湘云却没那个体贴的心思,只做不察的让人将汤碗拿下去,再送了热茶来。

    “...让大姑娘笑话了。”

    “三婶说的哪里话,您这般也不是为了旁人,我爹娘泉下有知,不定怎么高兴呢。”

    史三婶被这话噎得不行,却又无法反驳。深吸一口气,史三婶也没心思跟湘云周旋打感情牌了,直接将来意道了出来,“你是咱们史家的姑娘,总不好一直这么糊涂得过。我和你叔叔想着,你老子娘都没了,最亲的也就咱们了。既然九爷对你有意,不妨将名份和亲事都定下来。知道姑娘家的脸皮薄,这事便都交给咱们,你只管安心待嫁,保管给你办得风风光光。前些年我便开始给你妹妹攒嫁妆,如今先紧着你来,左不过你妹妹还小呢……”

    史三叔夫妇商量了一回,知道想要暖和湘云的心就不能不放血了。正好湘云的嫁妆不翼而飞了,便想着出一份嫁妆给湘云出嫁。

    一来可以缓和暖化与湘云的关系。二来消息传出去也多少能挽回一些他们这一房的名声。三来便是借着帮湘云操办亲事的事彻底坐实他们长辈的身份,以后好‘互通往来’。

    “三婶此言差矣,待嫁的可不是我。”湘云闻言就笑了,“多谢三叔三婶好意,不过婚礼一应大小事已经都安排下去了,等九爷的家俱打好了,婚礼的日子差不多也就到了。”原应该再添一句喝杯喜酒的话,但湘云却直接给省略过去了。

    “那就好。”

    史三婶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边刚准备成亲的事,就得了湘云这段谁娶谁嫁,谁需要置办嫁妆的话。虽知道事是这么个事,可这会儿听了仍旧觉得五雷轰顶。

    “...那九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将来有了孩子跟谁姓?”

    “自是说过的。”湘云眸光微闪,不乏以重大的恶意揣度史家三房的心思,“大房就我这一点骨血,将来总是要有人继承大房香火的。九爷也说了孩子跟我姓,不过我们的女儿肯定是不会参加选秀的。”

    毕竟皇子的亲生女儿嘛~

    得了这么句准话,史三婶多少有些失望,又说了几句话便找了个理由神情恍惚的走了。

    等史三婶离开,湘云才哈哈大笑的倒在炕上,笑得揉了半天肚子才坐起来。

    “再没见谁哭成她那样的。”露珠几个凑过来陪湘云闲聊,便是图嬷嬷也坐在下首一边做针线一边与湘云说话。

    确实没有她这样的,湘云心忖了一句,便给史三婶这一行为找了个理由:“你们离得远没闻到,我闻到她身上有生姜的味道了,许是对自己下手重了也未可知呢。”

    女眷哭不出来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一块浸过姜汁的帕子。这会儿听湘云这么说,众人又围着姜汁帕子说起了新姜老姜,到底是啥姜能将史三婶哭成那样。

    之前她们在路上,曾吃过一道叫猪脚姜的菜。就一个汤煲里不光有猪脚和姜,还有不少鸡蛋,好吃极了。

    这道菜有用极嫩仔姜的,也有用老姜的,不过湘云更爱吃仔姜做的就是了。说到这里,湘云不由又有些嘴馋,当即吩咐人做来晚上吃。

    补气活血,驱寒祛风,是难得的女子滋补名菜,也更好适合需要好好补一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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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湘云终于准备好要跟胤禟好好谈一谈了。

    她不知道胤禟知道了她多少秘密,但她也绝对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她所谓的好好谈一谈,也不过是想要告诉胤禟,她以后不会背着胤禟对他老子娘出手罢了。

    井水不犯河水,犯了就一拍两散。

    “……合则聚,不合则散。分分合合,原是世间之常事。我不背着你出手,你也别有个头疼脑热,风吹草动的就猜是我做了什么。”湘云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胤禟比划,“我们约法三章。”

    胤禟:“你说。”

    湘云先垂眸随即再抬眸看向胤禟:“买卖不成,仁义在。夫妻做不成,咱们还能做朋友。真走散了,咱们也要好聚好散,好不好?”

    “爷不会伤害你。”胤禟看着说这种软和话的湘云,心里又心疼又难过。

    湘云不信任他。或者说,在他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后湘云就在害怕了,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怕自己哪一天会死于非命,无声无息,无知无觉的被毒死。

    “汉武帝当初要金屋藏娇的时候,陈阿娇肯定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找人写《长门赋》。”湘云好色,却不是恋爱脑,胤禟说的这句话,湘云是一个字都不信。情浓时天花乱坠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可一旦浓情转薄,那就真真是立即转换成狼心似铁模式了,这种事情在话本里最常见,她又如何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呢?

    “我,”汉武帝图陈阿娇什么,他图这胖丫头什么,怎么能比?

    湘云:“我也会害怕呀。”

    这一刻,胤禟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后悔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了,真后悔了。他以为...“好,我答应你。如果我毁约,放在你那里的那批金银便都是你的了。”

    想了想,胤禟又追加了九千万两。“……过两日我会让人再送金子入府。之后每年我都会再给你一千万两。”

    湘云闻言,计算了一回她手里那笔胤禟早几年寄放在她这里的金银后,便笑眯眯的催着胤禟快些将那九千万两送过来。

    手握这么多金银,若她真死了,胤禟可就鸡飞蛋打了。

    想来为了这笔银子,胤禟也不会在起异心的时候直接毒死她。只要不死,她就有办法活下来。

    胤禟见湘云这般,又气又无奈的将人抱到怀里。

    他是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了。

    因年节将近,胤禟往私宅这边倒腾东西也不显眼。这几年挣的,再加上他之前的积蓄总共凑成了九千万两金银悉数被胤禟上交了。

    为了叫湘云安心,放下戒心,胤禟不光让人送了不少金银入府,还打开库房挑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一并交由湘云保存。

    这一次,胤禟没犯傻的问湘云她将东西都怎么藏起来的。

    他是真怕了某人炸毛了。

    暂时被安抚住的湘云在空间里特意划了一大片地方装胤禟这些东西,为防将来分手说不清楚,湘云还特意给胤禟单独做了个帐本。

    哪年哪日多少金银,哪月哪日什么古董,清晰着呢。

    ╮(╯▽╰)╭

    时间一晃便到了除夕,卯时初,当今就开始烧香拜佛敬请祖宗牌位。胤禟则天不亮就要进宫去,湘云特意起了个大早与他一道吃了早膳再睡回笼觉。

    差不多辰时的时候,当今在保和殿筵请京中的蒙王王公,藩国使节以及公主和额驸。胤禟点了个卯,便悄悄退了出去。

    做为史家的族长,人家忙着呢。

    这厢,湘云不过眯了一会儿便起来梳洗,之后一身精贵妆扮的乘马车去了史家的祠堂。

    开祠堂,祭拜祖宗。史家的一些族老看着湘云与胤禟进出正房,心里多少有些微词。到不是对胤禟的,而是对湘云的。

    无他,只因湘云是女子。

    可惜这些人再看不惯也得憋着,一个个的看着正房然后去西厢房祭祀。

    坐在东厢房,陪着湘云受了一回史氏一族的大礼后,胤禟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又带着湘云匆匆离开了史家祠堂。

    先送湘云回私宅,然后胤禟再进宫参加皇室宫宴。

    史家三房今儿一直想跟湘云说话,原以为祠堂那边走完流程会有机会说说亲情,不想胤禟竟然将人带走了。

    其实刚刚在祠堂的时候,史家三房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他们与史家大房,或者说与湘云的疏远和差别。

    带着史氏族人去西厢房祭拜史家列祖列宗的时候,史三叔竟然想到了如果胤禟不一门心思的要入赘,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到长房?

    如果当初负责抚养湘云的是他们三房,也许今天就是另一种结局了吧。

    ……

    回到私宅,胤禟让人给湘云做的西洋裙子也送了过来。

    枣红色丝绒西洋裙上的蕾丝花边磨得湘云胸口又红又痒,晴雯见状便提议可以将那些蕾丝换成祥云青蝉翼。

    湘云想要后天胤禟闲下来了穿给他看,又因正月里不动针线,便催着晴雯赶着天黑前弄出来。

    晴雯去改衣衫的时候,湘云又让人去打听西洋女子那种满头大卷的发型是怎么做出来的。

    元良笑呵呵的走出去正好与进来的露珠错身而过。

    “琏二奶奶让人送了些糟好的鹅掌鸭信和一篮子鲜蔬来。奴婢刚刚打赏了来人,又将前儿咱们家做的香辣肘花肉冻装了一份给那府里的主子们尝尝鲜。”

    这两年贾母在园子里住习惯了,真就不爱回那府里住了。也就是年节的时候不得不回去,但也是二十九或是三十一早才回去,过了年便带着宝玉几个回园子。

    这会儿一家人都在荣国府过年,凤姐儿张落年饭的时候不由投其所好的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

    “燥得很,取些冻梨进来。”一边吩咐小桃,一边看篮子里的青菜,“这韭菜嫩得紧,叫人用鸡蛋炒一盘来吃。对了,我记得你和图嬷嬷都爱吃青瓜虾仁,呐,正好有,一会儿让灶上给你们添个菜。”

    “多谢姑娘记着。”

    主仆说说笑笑,如前些年湘云一个人过年时没两样。

    酉时末,天色彻底暗下来了。湘云披着大毛斗篷正准备放一轮烟花时,府里便来了一队内侍,其中一个小太监说是当今口谕,请湘云进宫参加宫宴。

    湘云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絮烦,也只得回房更衣。

    原是准备正月穿的新衣裳提前穿在身上,摞丝缠花珠玉首饰也带了满头,怕在宫里捞不到坐,湘云没穿花盆底,穿了一双与元宝鞋相近的登云履。

    登云履像极了后世的坡跟鞋,又稳又舒适,还带着高度。

    这次进宫湘云仍旧只带了露珠出门,元良看着来接湘云的马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湘云进宫,就是元良跑去给胤禟送消息。之后跟着胤禟进了宫。这次胤禟就在宫里,元良就只能站在私宅这边目送湘云离开了。

    元良一直站在门口,直至马车看不见了这才退回来。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想着到底是哪不对劲。

    另一边,湘云与露珠上了马车,先是例行在心底嫌弃一回宫里接她的马车没有她家常用的舒服,之后随着马车的晃动不由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宫宴有什么好吃的,不过她之前听胤禟说宫宴用的都是荤油,一凉就凝出一层厚厚的白色油脂,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还好她刚刚吃了不少东西,解下身上的荷包丢给露珠,“今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宫呢,里面是刚刚装的牛肉干和奶豆子,你一会儿饿的时候就悄悄吃一些。”

    至于她...带着随身空间进宫,还能饿着她自己了?不过,湘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刚刚吃了好几个冻梨,一会儿肯定要出恭,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露珠接过荷包,从里面拿了两颗奶豆子,一颗喂给湘云一边自己含着。“早年在宫里时,这一日最是热闹忙碌。刚儿出来的急,也没带两块碳饼,好在上次跟着姑娘进宫时,到在翊坤宫里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以前在翊坤宫当过差。”湘云看了一眼马车里的碳盆,又叫露珠坐得近些,“这马车四处漏风,好在还有个碳盆。”

    露珠点头,看着那碳盆不由想起之前宜妃传湘云进宫时马车里就没有碳盆,难道是九爷特意让人加的?

    湘云想到胤禟,也觉得他能做出这样的吩咐,“许是吧。你坐过来些,我靠着你眯一会儿。”

    说话间,湘云又打了个哈欠。看着湘云打哈欠,露珠也不由打了一个。因都知道哈欠这种生理反应是会传染的,所以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露珠坐到湘云身边,一边压低肩膀让湘云靠着舒服,一边还小声劝道:“姑娘略眯一眯便起吧。”

    一会儿下了马车还要走一段不算短的宫路,不管是真睡着了再冻着还是睡实了脸上压出褶子来都不好。

    湘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靠着露珠的肩膀睡着了,露珠竟也渐渐的睡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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