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约翰留在那个总统房间,从外面反锁了门,然后告知天亮他以后才能离开。
接着几人来到隔壁房间。
赛琳娜敲敲墙壁:“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吗?”
“现在他听见什么都无所谓了。”埃布尔从本上撕下一张纸,写出克里斯、艾伦,茱莉亚三个人的名字,“看这里,我们来梳理情况。”
他说:“克里斯,表面崇拜马修,实际对于他的死非常高兴,有作案动机和嫌疑。”
他点着这个名字,接着又指向另一个:“艾伦,一直被马修压迫戏弄,有充足的理由杀死马修,现在这个死法甚至有些温柔。”
“茱莉亚。”他道,“怀有身孕被马修抛弃,家中丢失一把和凶器同样的餐刀,评分不断降低,生活得不到保证,有原因报复。”
“抛开别的证据不谈,按照情绪嫌疑排序,我认为等级先后是克里斯、艾伦和茱莉亚。”
“好的,我完全懂了。”赛琳娜叉着腰,目光在三个名字中不断徘徊,“我敢说这是我接触过的最复杂的案子。”
“不复杂。”埃布尔道,“就像你说的,我们才只来一天,就已经锁定了三个嫌疑人,以这个成就来说,换个侦探不会更强。”
安德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查?”
埃布尔正沉浸在思考中,没注意到是谁在提问,便直接解释分析。
“街道监控显示茱莉亚是去给马修送晚饭,当时的办公室里一定还有别人,他用茱莉亚带来的餐刀杀掉了马修,而茱莉亚并没有阻止,说不定还帮了忙,又或者她当时阻止了,但事后选择隐瞒。”
“这样说不太好,但侦探的工作正是如此。我们要想到一切的可能性,情杀、凶杀、自杀,出轨、乱.伦、同性恋,不要小瞧人类能干出来的事。”
赛琳娜看着安德,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接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中的一个可能和茱莉亚偷情了?”
“没错,它同样经典。”埃布尔道,“像霸凌一样经典,我会优先考虑这一点。”
“那她的孩子……”
“也许不是马修的,我不清楚。”
“可是艾伦被欺负。”赛琳娜道,“马修和克里斯关系亲密,他们可能相爱吗?”
“茱莉亚很美。而如果克里斯和马修只是表面和睦,马修不会知道茱莉亚出轨。”埃布尔反驳道,“艾伦就更好解释了,很多女性都喜欢脆弱感。”
赛琳娜想了想:“什么是脆弱感?”
“涉及到一种心理学。”埃布尔解释道,“假如我现在受伤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带你去医院。”
“不是这种。”埃布尔显然很懂,“淤青和血迹,低垂的睫毛,颓废的表情,靠在墙角,带着伤抽烟什么的,有的人就是喜欢这一挂。”
“好吧。”赛琳娜道,“我有点懂了,但是相比起你受伤,我更喜欢你嘴贱的样子。”
埃布尔移开视线:“总之我们分开调查,要注意情人只是一个方向,不能局限在这上面。”
“分开?”安德道,“我和你在一起吗?怎么组队?”
“你自己一组。”埃布尔冷酷无情地说,“我和赛琳娜一组。你是新人,艾伦也是,你们有共同话题。去卖惨吧,对他说我们欺负你,向他寻求建议。”
安德没干过说别人坏话的事,犹豫道:“我不太明白,应该怎么卖惨?”
“把我的缺点放大。”埃布尔道,“把赛琳娜和派伊的缺点也放大,注意让科洛弗变成最可恶的混球。”
赛琳娜道:“你说点人话行不行?安德,让我来给你解释。你把埃布尔当成冷漠毒舌的神经质怪胎,把我当成机车暴力狂,然后把科洛弗局长想象成一个……绝顶恶人什么的,最喜欢打你骂你,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行。”
“我不太擅长想象。”安德苦恼道,他感到自己会被两人嫌弃,“我所接触的一切都是有形有质的,我……”
“那你就从当下学习。”埃布尔道,“派伊不是告诉你了吗?少说话,多观察。”
“如果我搞砸了呢?”
“那也不要紧。”埃布尔表现出独属于他的包容,“总共只有两个人,调查清楚克里斯,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谢谢你,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安德眼睛里的颜色像海一样,蓝得无辜,埃布尔啧了一声,扭过头去。
无论如何,他相信自己的信念是很坚定的,绝对不会动摇。
——他不是狗派。
—————
第二天清晨,埃布尔和赛琳娜打开门,放走了约翰。
约翰似乎是释然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迈着空洞的步伐离开。
不管是不是装的,他的行动和言语都无法影响到破案的进程,埃布尔没有任何开导救赎他的意思。
诚如大家所知道的,也如埃布尔所自我认知的,他是个紧闭壳子的河蚌,除了偶尔向第六区执行局的成员们张张嘴,吐一两个泡泡,平时只会埋在沙里。
安德是和约翰一起走的,时间不到六点,离执行局上班还有三个多小时,他要直接去艾伦的家里找他,对艾伦来说,第九执行局是个地狱,在他生活的地方,安德更有可能得到真话。
只有埃布尔和赛琳娜还留在旅馆里调查一些东西。
“发挥你真正的实力。”埃布尔道,“你是技术组的组长。”
“技术组只有我一个人!”
赛琳娜抱怨着,不情不愿地打开电脑,配合腕表登录希尔塔的执行官内部系统,搜索临时权限开放下,克里斯在近一个月内的行踪和购买记录。
“你不高兴?”埃布尔看了她一眼,“赛琳娜,你迟早要学会正视自己的天赋。你在计算机上的本领比格斗出众多了。”
“如果派伊在,这种事我就不会做了。”她道,“还是一拳一拳实打实的感觉更舒服。”
“是吗。”埃布尔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颗奶糖的包装纸,把它叠成了一个小飞机,“你的暴力倾向太严重了,最好治一治。”
“得了吧。”赛琳娜道,“治疗茱莉亚的药没有,难道就有我的吗。等等,调取出来了,埃布尔,你来看看。”
埃布尔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赛琳娜身边。
显示屏上有几张分析图,全是关于克里斯的。
“他活得比大多数人还像台机器。”埃布尔道,“除了出任务——每次都是和马修一起,就是呆在家里,他的电费情况如何?”
赛琳娜敲了几下键盘:“他不交电费。”
“没有?”
“他不用电。”赛琳娜困惑道,“家里的总闸直接断掉了。也就是说,他不看电视,不开电灯,不用洗衣机,不用微波炉。这怎么可能?老天,他不会是个新型仿生人吧。”
“不是。”埃布尔笃定道,“仿生人不会产生情绪,克里斯有愤怒、仇恨和嘲讽,这些都是仿生人无法模拟的。”
“内城不是在研发新的仿生人吗,也许已经有这样的高端货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就算模拟了,我也能看出来。微表情是反应人类感受的,如果没有配套的价值观和道德体系,再好的神经模拟系统也形同虚设。”
“可是……”
“没有可是。”埃布尔道,“等到了仿生人能理解道德的时候,他们和真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赛琳娜,你不需要过分纠结这些,起码在这个案子里不用。”
“好吧。”赛琳娜被说服了,“假设他是个活人,什么人会活成这样?”
“内心受到煎熬的人。”他回答道,“藏着秘密的人。查查克里斯最后一次交电费是什么时候。”
“去年六月。”
“把第九区执行局在去年六月的案子调出来。”
“我找找——只有一个案子,他们协助销毁处查封了一个觉醒者的家。”
“原因呢?”
“他藏了一卧室的书,还有旧报纸和电影胶片什么的。销毁处的人把他就地击毙,他的家还有那些东西也被现场焚烧了。”赛琳娜道,“从那时候起,克里斯经常和马修一起出任务,而且再没有交过电费。”
“为什么?”她扭头问紧盯着电脑的埃布尔,“那个觉醒者和克里斯有关系吗?他帮助了他?还是说克里斯也成了觉醒者?”
“我不知道。”埃布尔道,“但真相开始显露了,觉醒者的信息能查出来吗?”
赛琳娜试了试,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鲜艳的红框:“不行,已经被删除了。”
“艾伦呢?查查他。”
“我查过了。”赛琳娜道,“除了那些霸凌的内容无法查证,其余和约翰说的一致。”
她的黑色卷发垂在腰后,在光下就像海藻,密密地扫在埃布尔放在她椅背顶端的手上,让他侧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注意到赛琳娜的神色,疲惫而倦怠。
埃布尔这时才想起他们已经一天没睡,而且一整天都在奔波查案。自己是因为亢奋,安德是精力旺盛,赛琳娜却有些支持不住了。
“要喝七号营养剂吗?我还有一罐。”
“不了。”赛琳娜嫌弃道,“它尝起来就像雨天的泥水。”
“那就过一会儿出发。两个小时后。”埃布尔思索片刻,“你睡一觉,然后我们再去找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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