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刚好是普通人躺在床上玩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
但勤勤恳恳，随时准备待命的收容中心仍旧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甚至因为指挥室的部署，开始大规模调动调查员出车。就连医务部也被一个电话打过来，紧急调动急救车，朝着事发地点驶去。
经过了路上十几分钟畅通无阻闯红灯的过程，他们终于来抵达江州基地市的中央。
平日里这个时候会有不少老人在广场上跳舞，还有一些摆摊的小摊贩，开玩具生意的商人，十分热闹。
但是今天，这里已经被收容中心清场，拉上了黄黑色的警戒线, 外围都是普通警察正在巡逻看守, 不允许外人进入。
“今天出车怎么这么紧急匆忙, 是有调查员重伤了吗？”
等彻底到达这里之后，医务人员才扯住一位调查员，低声问道。
“唉，别问了, 咱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调查员叹气：“刀魔你知道吧？尖塔那个S级异变者，第一议长的弟子。他出现在江州了。”
“什么？刀魔？！”
白大褂们一片哗然：“我靠, 我竟然能看到活着的刀魔？”
“等等, 刀魔出现在这里, 难道咱们江州基地市出现了S级异常污染事件吗？？”
想到这里，众人一阵悚然。
虽然在场的人几乎都是第一议长门下的铁粉, 但非要说的话, 他们还真的希望自己一辈子不要遇见这些S级异变者。因为一旦遇见, 就意味着会有大事发生。
“别吧，江州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的。虽说咱们基地市规模也不小，但是在整个华夏联盟蝉联好多年污染异变事件最少的宝座了。这笔尖顶议会财政拨款可不能断啊......”
“那不是。”在场的调查员犹豫一下，低声道：“虽说刀魔他老人家没说，但我们都猜，这位大佬是正在贴身保护咱们江州的净化型呢。”
说到这茬，白大褂也反应过来了。
的确，按照常理，每一位净化型身边都需要派执行者进行保护。主城那位净化型就是这样里三层外三层护起来，没道理他们江州的大熊猫不这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派刀魔前来护法......这也忒豪华了。
“额，对了，这件事情被下了封口令。你们自己医务部内部知道就行了，坚决不能透露给净化型，否则后果自负。”
“懂的懂的，老规矩嘛。”
他们一行人扛着担架，匆匆穿过足球场的栏杆和门口，冲向中央。
舞台上的人仍旧跪在那里，身上汗如雨下，脊背后仰，脸庞朝向天空。
他的黑发浸湿一缕缕垂下，落到自己纤细的脚腕和手腕上，脸上的神色从痛苦逐渐趋向于平和。
这是个十分奇怪的姿势，第一眼看去，就像在朝拜着什么。可仰起的头颅却又像在对漫天神佛表达自己的嘲弄和不服。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或许神会捧着他的脸，亲吻着眼角眉心。
大约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刹，舞台上的威势终于缓缓褪去。
刀魔也动了。
他手里拿着刀，谨慎地用探测器在空中晃了几遭，这才缓慢地接近过去。等彻底走上舞台，成功就接触到舞台上的人后，才回头大喊：“快拿担架来！”
他回过头，正想简单检查一下弥赛亚如今的情况，却不料对上一双还未褪去红意的眼眸。
刀魔一下子愣住了。
等到宗澜被抬上担架后，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执行组的同事跟上去，负责后续检查和流程。
而他则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一片慌乱的人群和繁星密布的夜空，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拨通第一议长的电话。
......
宗澜感觉自己好像沉进一片大海里。
那种针刺般的疼痛几乎将他整个人激到昏厥，每一寸皮肤，甚至于每一条经脉，都充斥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
在那句模模糊糊的话后，终于偃旗息鼓。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见L的脸，也没有多余的神思去分辨，却无端觉得捧着他脸的这个人很难过。
冰冷的舌尖将泪水一点一点吻去，旋即一同抽离的，是那钻心般刻骨的痛楚，逐渐回归的安宁。
“睡吧。”
在意识最后留存的馋，他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
“我早就和你说过，亲爱的，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对你好的人。”
和往常故意带着些勾人诱惑人的调调不同，前男友的声音低沉，甚至还带着些微讽刺意：“你总觉得我会害你，但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他额上淌落的冷汗。
风将那句仿若自言自语的叹息送进宗澜的耳里。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呢？”
“——”
宗澜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花白的天花板。
他愣了一下，正想坐起来，却瞥见身边站着的人。
穿着护士服的医务人员手里端着几瓶营养液，看见他醒来后，连忙按下病床旁的通知键。
宗澜费劲地从床上坐起。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肌肉仿佛变得更有力气，身子也轻盈了不少，甚至就连思维能力也转得更快。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过去之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那种程度的疼痛，持续时间还不断，即使苏醒，至少也会留下肌肉酸痛的痕迹，为什么他现在不仅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精神还充沛极了？
联想到自己昏迷前最后听见的话，宗澜伸手就想往枕边摸手机，摸了个空后才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朝护士问道：“您好，请问我的手机......”
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推开了门。
“宗老板！原本还以为要给你输点营养剂，你醒了倒是可以吃饭了。”
余志强傻笑着快步走进来，中途还不忘记给身后的人让位。
在他身后，是一大群戴着口罩的白大褂，他们个个神色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战场，一把将余志强这个阻碍踢开后纷纷围到宗澜身边。
一台台繁杂的仪器点亮，紧接着就是有条不紊的检查。
被这么多人齐齐盯着，宗澜也有点愣神。
等一轮检查下来后，为首的医务部部长松了口气，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内伤，总而言之，身体健康，一切安好。”
白大褂们纷纷露出释然神色，围在宗澜病床两旁，掌声热烈地鼓掌，每个人脸上即使戴着口罩，仍能看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接下来只需要静养，或者现在出院也是可以的。”医务部部长朝他笑笑：“唉，娃啊，咱们收容中心多得是调查员，都是擅长战斗专精的。后勤人员更多，十分钟就能调一个连过去，这种活儿下次记得交给调查部的干哈，你是珍贵的净化型，真要出什么事了......咱们医务部心肝都打颤。”
宗澜：？？？
别的不知道，但你医务部部长这个二五仔在这里说什么呢！
他刚想伸手去拿一旁护士托盘上放着的水，就有人帮他递到嘴边。
“谢谢各位大夫。”
宗澜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缓解了口中干涩的感觉：“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呢，睡了一个晚上，现在是第二天中午。”
确定净化型身上没任何毛病，没有就此一睡不起，甚至健康到可以当场起床打一套军体拳后，医务部的医生们纷纷散去。病房里只剩下余志强还有之前几位护士，忙忙碌碌推着餐车过来。
余志强也是一脸心有余悸：“宗老板啊，您可真把我吓死了，要是出了个好歹，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
他一个嘴瓢，差点把刀魔的事情说出来，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被下了封口令，连忙止住话头，打了个哈哈。
宗澜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就那个宗老板啊，您可真是太牛了。我对您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转移话题一向是余志强的强项，他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吹捧，恰巧这时又传来敲门声：“嗯？谁敲门？”
刚拉开门，余志强瞬间挺直脊背，差点行了个军礼：“咳咳咳咳......”
乍一眼看到自己女神，惊喜皆有。
门口的耿宁萌却没有在意他，同他点了点头，就驻着拐杖走进了病房内：“宗医生，听说您生病了，我来看望一下您。”
在耿宁萌身后，一个穿着碎花小裙子抱着玩偶熊，脖子上戴着抑制器的小女孩怯生生探出头来，看到病床上的宗澜后，她睁大了眼睛。
“这个是我的妹妹，快叫宗医生好。”
小女孩抱着玩偶熊，乖乖地道：“大哥哥好。”
宗澜看着她，倒是想起前几天自己以第一主教身份去收容中心做解剖任务的时候，被小女孩目睹的全过程。
好在那个时候穿着主教的衣服，马甲维护地很好。
“我上次和她见过。”宗澜从病床旁柜子上拿起一颗糖递给他。
......
宗澜被告知还得再观察到下午才能走出这里。
等探视的人都离开后，他摸出手机，点进聊天框。
【宗澜】：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做交易了？
【宗澜】：我记得我没答应你。
说实话，宗澜也不清楚交易到底做成功没有。
L拿走了他的眼泪，这是事实。但他刚才吃饭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受到味觉的归来。
每一次，只要宗澜发消息，L都是秒回。
但是这一次，他发消息过去后，对面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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