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被两个孩子童言童语给逗笑了, 杨继西一手抱起一个:“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舅舅不能这么抱。”平安红着脸说。
“我可以我可以, ”嫣嫣伸出小胳膊环住杨继西的脖子,软声软气道,“爸爸我可以这么抱。”
孙桂芳笑得肚子疼。
刘章出来也听到两个孩子的话,于是从杨继西怀里接过平安:“不管你多大, 在爸爸眼里都是小孩子。”
第二天杨继西夫妇就先回镇上了,刘章现在不是学徒了,所以杀了猪就能走, 半夜三点左右到肉联厂,六点左右就能回家休息。
分割肉啥的,都有卖肉的人干, 除非是过年过节忙不过来时,刘章才会跟着一起分割。
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照看杨幺妹母女。
杨幺妹出了月子,杨二奶奶也要回去了, 她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 但家里还有嫣嫣, 杨二奶奶也舍不得嫣嫣吃她爷爷做的饭菜太久。
“二娘以后常来啊。”杨幺妹眼睛都红了。
“哭啥,”杨二奶奶笑骂道,“照顾好自己和孩子,阿章啊,我跟你说的你也都记住了, 别弄味道太重的给幺妹吃。”
“欸, 我记住了, 二娘您就放心吧。”
刘章把他们送到村口这才回家, 杨二爷爷背着手,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嫣嫣,语气不是很好:“老三两口子是一点情分都不要了。”
“要啥啊,不要才好呢,幺妹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舒服,”杨二奶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别瞎操心,我看这样挺好,谁也别惦记谁。”
“我就是感慨一句。”
杨二爷爷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感慨这些还不如回家把桂芳他们的被子拿出来晒晒,今儿天不错,赶紧回家去,我看电站的事儿忙完了,继西怕是要回家住一段时间。”
“他这些日子累坏了,瞧着又黑又瘦,得补补。”
“是啊。”杨二奶奶点头。
杨继西是下午回生产队的,和他一道去修电站的人,比他早回来一两天,个个都是黑乎乎的,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
队长为了他们特意开了个会,大力地表扬了他们。
杨继西又得了一张毛巾和一个瓷盆。
嫣嫣一脸骄傲地端着瓷盆,里面放着毛巾,这是她爹劳动的奖励,可不得嘚瑟一番。
“给嫣嫣用。”回家后,杨继西对把瓷盆放在凳子上的嫣嫣说道。
“我有小木盆,”嫣嫣摇头,“给奶奶用,奶奶的瓷盆都生锈了。”
“哎哟我的乖乖,”杨二奶奶抱起嫣嫣就是两口亲亲,“那奶奶用新的,把旧的给你爷爷用。”
“爷爷的没生锈呢。”嫣嫣嘻嘻笑着,见欢欢她们在家,立马冲过去了。
欢欢姐妹已经在村小学念书了。
姐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时常在学校故意换身份,让老师和同学又爱又恨的。
“嫣嫣,我教你背这个。”乐乐笑着拉着她进屋学习,毛蛋本来过来找她们玩儿,一听这话,立马抬脚往杨继西这边来了。
“西叔。”毛蛋唤了他一声后,便蹲下身拉起葱头的前爪玩儿,葱头和他熟悉得很,也愿意和他玩儿。
见他和葱头玩得那么开心,杨继西问道:“毛蛋,你就一直在家待着?你看你欢欢妹妹她们都上学去了,家里就你和福娃,你觉得好玩吗?”
确实不好玩,可毛蛋也怕念书。
“我上课就睡觉,老师都不愿意看见我。”
“为啥会睡觉?”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呗,”毛蛋甚至回忆起来,“而且在课堂上睡比在家睡香。”
“你看你石头哥哥,你狗蛋哥哥,还有你月华姐姐,他们眼瞅着一个接着一个都要去县里念书了,以后读完书出来也不用在地里干活儿就能赚钱,你呢?想和叔叔一样,吃了没文化的亏,一直在地里干?”
“叔叔这样也挺好,我就喜欢叔叔家,”毛蛋站起身,“不过我爹来信了,让我哥逼着我去上课,我明儿就要去了。”
“好好念书,能念多久就念多久,你爹在外面待久了,都知道学习是多重要的事儿,要搁在以前,想去念书都没这个机会呢。”
杨继西有些感慨道。
杨二奶奶闻言点头:“你西叔小时候脑瓜子可聪明了,你爹回家随便念了一点课文,他听一遍就记得了。”
可惜杨老汉他们舍不得钱,没送杨继西去念书。
“我听我爹说过,”毛蛋挠头,“我就很笨了,我哥教我多少次,我第二天就不记得了。”
杨继西也听说过毛蛋在村小学的学习情况,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相还不错的小子:“你理想中,自己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
“有个好看的媳妇儿,我在家带娃做饭,她去上工养我。”
毛蛋叉腰道。
好家伙,从小就有一颗吃软饭的心啊。
杨二爷爷听着不高兴:“男子汉大丈夫,咋不是你出去上工,养着自己的媳妇儿孩子呢?”
“现在不是不让重男轻女吗?老师说男女平等,都是一样的。我干活儿不厉害,我就照顾家里呗。”毛蛋脑子还挺有思绪。
杨二奶奶笑得不行:“这人一辈子啊,怎么高兴怎么来,谁说男人照顾家就没出息了?就说三道沟长亮他们那边,你有个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家里的孩子都是他带大的,他媳妇儿一天最少也是八工分!这日子还不是过起来了。”
这个杨继西也知道,听过很多次,那叔叔今年五十多了,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人家也不是不去上工,只是家里的活儿多是他在干,孩子也是他带得多。
一家子还挺幸福的。
镇上的电站完工后,就开始牵电线,先不说各个生产队牵电线的难度,眼前是得先把镇上人家给牵线通电咯。
这铺子是租的,所以还得请陈大哥过来看看,怎么打工,怎么牵。
结果杨继西去县里找陈大哥的时候,陈大哥想了想忽然问道,“继西,那房子你们也住了好几年了,好坏心里也有数,我们呢,现在在县里安了家,也很少回去,你有没有心要那房子?如果要,我们就卖了。”
这事儿有些忽然,杨继西想了想说:“我得回去跟我媳妇儿还有爹娘商量商量。”
“这是应该的,我看三天后我回镇上一趟,到时候我们再谈一谈。”
陈大哥说。
“成。”
杨继西走后,陈大嫂低声道:“就这么卖了,爹不生气?”
“他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就该断了他的念想,不让他到处跑,再说房子卖给继西他们,我也放心,就算老爷子想回去看看,也能在他家坐坐,歇歇。”
“说得也是。”
陈大嫂点头。
陈叔这几年的身体越发不好了,都是些老毛病,精神倒是不错,接送孙子孙女啥的也没问题。
杨继西买了点水果去看了看张姨,然后又买了点吃的去县中学看石头。
他就在门卫那等着,接到通知的石头跑过来:“西叔!”
“欸,”杨继西应着,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帅气的少年,把东西给他,“给你买了点吃的,跟宿舍的人一起分着吃。”
“费这个钱干啥,食堂的饭菜很好,够吃的。”石头无奈道。
“我给侄儿买点东西费啥钱。”杨继西也没有过多地打搅他,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石头看着他离开后,这才提着东西准备回教室,门卫大爷见此笑道:“这是你叔叔啊?前几次来我一直以为是你爹呢。”
“是我堂叔,我爹在外打工呢。”
石头笑道。
“这样的叔叔可不多,我还瞧见他刚才在袋子里放了钱,你瞧瞧,可别弄丢了。”
石头一愣,赶紧查看布袋,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块钱。
他哎呀一声,转过身却怎么也找不到杨继西的身影了。
“西叔真是……”
杨继西是觉得石头都十六七岁了,爹妈不在家,他又是个懂事的,没怎么向长辈们要钱,所以便塞了一块钱在里面。
回到镇上,杨继西跟孙桂芳说了房子的事儿,孙桂芳闻言笑了,拉着杨继西低声道:“买,我前不久还和娘说呢,你知道对面那对夫妇被抓以后,那房子也被原主人也收回去了吧?”
“知道啊。”杨继西点头。
“现在被卖给了别的亲戚,那是带着宅地基一起卖的!以后有钱了还能起房子,你说位置就在这街道上,是不是挺划算?”
杨继西一听也有道理:“那等陈大哥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价钱,对了,我回家再跟爹娘说说。”
“行,明儿再回去吧,我看这天黑得很,可能要下雨了。”
因为有县城回镇上的客车,所以杨继西回来得比以前早,他看了看天也觉得会下雨,于是就去隔壁和王成功说话去了。
孙桂芳则是继续守着铺子,嗑着瓜子。
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于是柳二媳妇便过来串门。
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你知道三岔门那边有一家的祖坟被人挖了不?”
听她这么说,孙桂芳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还真没听说,咋回事啊?”
“说是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祖先骂他不孝顺,于是第二天就带着媳妇儿孩子去给祖先上坟,顺带清理一下周围的杂草,结果,”柳二媳妇儿眉头一皱,“就发现这坟尾有堵住的洞!”
“听说那洞有这么大,”她比划了一下,“能进去一个人呢!再顺着那洞看进去,好家伙,祖宗的骨头都乱七八糟了,棺材还被打了个洞呢!”
“这么多年了,棺材还没腐呢?”
孙桂芳好奇道。
柳二媳妇还真没想过这个:“也是哦,这么多年了,棺材居然还好的,反正就是说被挖了坟。”
“找出是谁干的了吗?”
“没呢,这得多缺德啊,挖人家祖坟,也不怕人家祖宗找他算账!”
正说着话呢,就有一眼熟的汉子穿着顶着大雨匆匆找过来:“柳二家的,你婆婆快不行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啥?”
柳二媳妇和孙桂芳都是一惊。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回去一趟吧!”
那汉子着急道。
“桂芳,你帮着看着点孩子,我回去看看啊,等老二回来的时候,你让他回家去!”
柳二媳妇也慌,赶忙对孙桂芳道。
孙桂芳虽然惊讶,但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跟着男人回去,她如果没记错,这个男人是个鳏夫。
于是拉住她:“等等,我让我家那口子陪你们回去瞧瞧,要是有啥事儿也好照应。”
柳二媳妇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好意,赶忙道谢,倒是那汉子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别过头了。
男人胆子倒是也不那么大,但也确实在看见柳二媳妇儿的时候动了点心思,这孤男寡女的一道回去,天色也不早了,在路上做点啥,她也不敢宣扬出去。
可没想到邪念刚冒出头,就被杂货铺的老板娘给断了。
男人也有些唾弃自己为啥有了那种念头,看来媳妇儿走了那么多年,确实该娶个回家了。
杨继西穿着蓑衣和他们一道回去,柳老婆子家已经有不少人了,见他们回来,一婶子赶紧拉着柳二媳妇进屋看对方。
瞧着脸色青白,嘴也发紫,柳二媳妇儿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天她回家送东西的时候,婆婆都好好的,咋就忽然这样子了。
“被吓住了,听说了三岔门那边挖坟的事儿,就去你公公坟前看了看,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第二天就发了烧,她也瞒着没告诉人,这拖了快两天了,现在不烧,浑身发凉,怕是……”
柳二媳妇气死了:“那就送卫生院去啊!”
这分明就是病了嘛!
“我不去,”柳老婆子一脸凄然,“老头子来接我了,我不走,我要是走,就会死在路上。”
她无比坚信,所以不管外人怎么劝,都不愿意去卫生院。
柳二媳妇儿劝不动,就想请人强行把人背过去,但一动柳老婆子,对方就大叫,那声音凄惨得很,闹得人耳朵疼。
杨继西也不好说啥,等柳二赶过来后,杨继西见也帮不了啥忙,便回镇上了。
到铺子的时候,天刚刚黑下来。
“就知道你会回来,锅里温着水,快去洗洗。”
孙桂芳正在洗菜。
“好。”
等洗了澡出来,他想起柳二家的孩子:“没见到人呢?”
“被他爹送到姥姥家去了。”孙桂芳回道。
“这样啊。”杨继西帮着做饭,第二天一早他就回生产队了,跟杨二爷爷他们说起买镇上房子的事儿。
杨二爷爷对这方面没啥建议,杨二奶奶想了想道:“可以买下来,因为是带着宅基地的,以后咱们重建房子,下面弄两个大商铺也是好的。”
“上面盖一层就能住人,就算以后咱们都住乡下,那房子还能出租呢,带着宅基地咱们还能再转卖。”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继西点头。
“那就买,咱们在县里买的房子比这房子大,这边的位置虽然靠着大马路,可也没有县里热闹,我看花不了太多的钱。”
杨二奶奶又道。
“陈大哥后天上来谈这事儿,到时候商量价钱,爹和娘得空的话,就一道去镇上看看。”
杨继西说。
“好。”
杨二爷爷点头,杨二奶奶瞪了他一眼:“话都被我说完了,你就会说好。”
杨二爷爷嘿嘿一笑,旁边的嫣嫣也跟着他一起笑,爷孙二人瞧着有些傻乎乎的。
杨继西在家里待了两天,到了和陈大哥约定好的日子,一家人一大早就出发来到镇上。
一到铺子,就听孙桂芳说柳老婆子没了。
“本来是能治的,可她不愿意来卫生院,一直说她家老头子看着她呢,只要离开老屋,就会死,结果就给耽搁没了。”
孙桂芳眉头微皱。
“这也太魔障了吧?”
杨二奶奶十分不理解。
“可不,柳大哥他们昨天下午回去的,我是听他们队里的人来买东西时提起才知道这么回事。”
孙桂芳摸了摸嫣嫣的背,见没有打湿后就没给她换衣服。
嫣嫣乖乖地站着,等孙桂芳摸完,就跑到隔壁找王小松玩儿。
王小松今天没去学校,周末呢。
“也是迷信,”杨继西说,“我走的时候柳二一直在劝她,她不但不听,还给了柳二一个大耳刮子呢。”
后面实在是吵闹得很,杨继西没再听就走了。
“这人啊……都是命。”
杨二爷爷喝了口茶后道。
“你又在迷信了,”杨二奶奶给了他一下,余光瞥见侯长亮背着背篓过来,立马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长亮啊,可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侯长亮向他们打了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在好几个镇子卖米糖,这不,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租个门面卖米糖。”
“进来坐,”杨继西把长桌移开,请对方进来,“找到了没?”
“倒是有一家,就是在隔壁镇,有点远了。”
侯长亮放下背篓,坐下后说道。
孙桂芳问了他后,端来一碗凉白开,侯长亮仰头喝得干干净净,道了谢后,把碗给孙桂芳。
她又去倒了一碗开水放在桌子上,请他随意。
“你们只卖米糖?”
杨二奶奶问道。
“不止,还想卖咸菜玉米饼,馒头稀饭啥的,”侯长亮指了指对面那家国营面店,“这不是听说他们要搬走了吗?这镇上固定卖早饭的就没了,我和我媳妇儿就有了这心思。”
“要搬走了?”
杨二爷爷好久没来镇上,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爹您不知道,这是要回县里去,咱们镇上就不卖了。”孙桂芳解释道。
“这样啊,那可以开一家,欸,那这对面不就是现成的吗?”
杨二奶奶一拍大腿道。
“那可有些大,租下来怕是不便宜。”侯长亮有些犹豫。
“你都没问咋知道呢,再说也不一定全给租下来,这边给别人做生意,这边给你们自己做嘛。”
杨二奶奶指了指对面两个门面道。
“这倒是,”杨继西点头,“走,咱们一道过去问问。”
“成。”侯长亮一咬牙,觉得杨二奶奶说得也没错,于是跟着杨继西去了对面。
这边负责的是一个大姐,姓宋,宋大姐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笑着请他们坐下谈。
“我们这下个月就搬走,要说租出去也成,最好是能买下来,杨老板啊,你们铺子一年赚不少,买下这两间也不是问题吧?”
宋大姐打趣着。
“宋大姐说笑了,我要是有这个钱,那肯定是想买下的,”杨继西摆手,“如果租的话,一年是多少钱?”
宋大姐也是个人精,看了一眼坐在杨继西身旁的侯长亮,就知道是他想租了:“都是熟人,我也不说二价,这后院也大,屋子也有四间,这前面两个铺子做生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月十块钱。”
十块钱,要是分一半租给别人,那分摊下来就是五块钱一个月,杨继西觉得还行,侯长亮也觉得不错。
但得找个合适的人合租才行,不然相看两厌,或者与人品不怎么的住在一起,那烦心事儿可不少的。
“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订下来,我们搬走,你们就随时搬进来。”
侯长亮向杨继西借了钱,把订金给交了,接着二人回到铺子。
“一个月十块钱,我觉得还不错。”
杨二奶奶道。
“是啊,那么大呢,而且你们卖早饭,之前他们就是卖早饭的,我觉得还能吸引老顾客,”孙桂芳说。
“可就是差人和我们合租了。”
侯长亮抱着头想了想,也没想到有啥合适的人能合租的。
杨继西眯起眼想了想后,对侯长亮道:“过两天你来铺子上。”
“成。”侯长亮见他有主意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回去了,让他干活儿可以,让他想这些有些难。
“幺妹做衣服的手艺不错,咱们的缝纫机放在家里也没啥用,干脆卖给幺妹,让她开个裁缝店。”
杨幺妹已经学会缝纫机了,过年的时候还用他们家的缝纫机给杨二奶奶做了一件棉衣呢。
“这个行,反正他们老家也没啥人,”孙桂芳连连点头,“而且幺妹的手巧得很,之前嫣嫣的布鸟啥的都是她做的。”
“能行,那你下午就问问阿章,看他们两口子咋想的。”杨二奶奶点头。
毕竟每天刘章都会来镇上接在镇小学读书的平安。
“娘,今儿不念书。”孙桂芳笑着提醒道。
“哎哟,我给忘了,”杨二奶奶拍了拍额头,“那就得去老马沟了。”
“成,去一趟也不打紧。”杨继西笑道。
快十点的时候,陈大哥扶着陈叔从客车上下来,陈叔看着几年不见的房子,以及周围的老伙计,脸上全是笑:“哟,王老头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咯。”
王大爷端着一搪瓷杯闻言也走了过去:“我这么年轻,怕啥啊,倒是你老兄弟,咋穿这么多了?”
“年纪大了,不行了。”陈叔哈哈大笑,杨继西他们把长桌移开了,请几人进屋说话。
“看得出来,你们对房子很爱护。”陈叔打量了一下屋子,满意道。
“他们可是干净人,每天都打扫,搞得我不跟着打扫家里都觉得不好意思。”王大爷埋怨道。
杨二爷爷闻言连连点头:“可不,我屁股刚坐下,我老伴儿就拉着我起来,先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土灰。”
“你又不在地上坐,咋会有土灰哈哈哈哈……”
三个老爷子哈哈大笑。
隔壁几个老人听说陈叔回来了,也过来看看,坐了一会儿,这回陈叔才知道隔壁的柳老婆子没了。
“到底是邻居一场,下午我们也去队里看看,送送她吧。”陈叔对陈大哥道。
陈大哥应着。陈叔忽然回来,那肯定是有事儿的,所以王老爷子没在那待太久,只是叮嘱陈叔待会儿过来吃午饭,不来这朋友就别做了。
陈叔赶紧应着。
这下铺子里就只有两家人在了,陈大哥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给了个价,比杨继西他们想的要低很多,就二百块钱。
下午就去镇上过了户,新房本上写的是杨继西的名字,这是孙桂芳要求的,县里的房子已经是她的名字了,这里怎么也要留下杨继西的。
因为陈叔他们要去柳大哥老家,所以杨继西办完事儿后,就去老马沟找杨幺妹他们说铺子的事儿。
杨幺妹刚给女儿换了尿布,听见外面传来刘章叫哥的声音,还有些惊讶,抱着孩子出去一看,可不就是杨继西。
“我来跟你们说一个事儿。”杨继西说起合租铺子的事儿,又说了杨幺妹那裁缝手艺,问他们有没有想法。
“我觉得成,”刘章点头,“这家里也有点钱了,我看就是买下来也成。”
反正家里的房子也很老了,就算是前几年把房顶给弄了弄,可到底住着不怎么舒服。
这买自然是比租好,杨继西一拍腿:“那就买下来!咱们再租出去,钱要是不够,我和你们嫂子能垫着呢。”
二人都是说干就干的,刘章揣着钱就跟着杨继西去了镇上,好在宋大姐他们晚上是住在这房子里的,见他又带了一个人来,还是买房子的,宋大姐倒也没问咋回事。
直接报了价:“这房子比杨老板家的大一间,所以怎么也要三百五十块钱。”
四间屋子,加一个大院子,还有两个前铺子,这确实比杨继西他们的杂货铺大。
“三百块,我们诚心买。”杨继西砍五十块钱。
宋大姐知道他会还价,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杨老板,这一下就少了五十,那可不能这么砍价。”
杨二奶奶就怕他们讲价不成,所以过来了,闻言问了一声多少钱,宋大姐说三百五十块钱。
她便道:“你们这房子虽然大,可也比我们那房子旧,我听他陈叔说了,你们这房子是□□年建的,陈叔家的是七二年建的,可比你们这房子年轻八年呢。”
宋大姐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打听了这个:“那少二十。”
“三十,就三百二十块钱,听着也好听。”
杨二奶奶道。
“哎哟老姐姐,你可真会说啊,”宋大姐笑道,“成,现在还早,咱们是今天过户还是明儿?”
“今天。”刘章道。
免得夜长梦多。
得亏这个年代单位的人住在单位里的多,不然还真不好办下来。
等过了户,已经快七点钟了。
刘章也不吃晚饭,赶回了老马沟。
知道事儿办成了,杨幺妹也高兴,得知房本上是自己的名字,拿着房本的杨幺妹一愣。
刘章倒是觉得没啥:“你是我媳妇儿,你的就是我的,不分啥,哥他们在县里的房子也是嫂子的名字。”
杨幺妹垂头重新翻开房本,看着上面写在房屋所有人旁边的名字,原来这是自己的名字。
“等下个月初八,我们就能搬过去了,哥说明儿把缝纫机给咱们送过来,让你先多练练,还有布的事儿,他说给我们找他朋友看看有啥供货比较便宜,料子也不错的.......”
侯长亮来到杂货铺,得知买下对面房子的是刘章夫妇,也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是熟人,而且都是明理的。”
杨二奶奶闻言也笑:“你们这铺子打算谁来守?”
“我大嫂,我娘还有我媳妇儿。”
侯长亮他们还没分家呢,而且家里也很团结。
他妹妹去年结了婚,就在本村,离得也近。
“那敢情好啊,我能常见到你娘了。”想到好姐妹不久后就能在对面,杨二奶奶的心情不错。
“是啊,我娘那天也说呢。”侯长亮和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走了。
还留下了一斤米糖,孙桂芳不收,他还不高兴呢。
孙桂芳掰下一块米糖递给杨二奶奶,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吃着:“这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孙桂芳点头。
十一月初八那天,宋大姐他们上午刚搬走,把钥匙交给杨继西他们,下午杨幺妹一家四口就搬进去了。
为了让侯长亮他们更舒服地租房子,干脆就把后院也一分为二,好在后院大,就是隔开了也不觉得拥挤。
把宋大姐他们之前的灶房给了侯长亮他们,毕竟是做早点生意,还是用大锅比较好,杨幺妹他们在小偏房另起了一个灶台,够他们一家四口用了。
两个铺子中间那道门也用木板隔断了,这样各有各的铺子,各进各的院子。
杨文清办事很稳妥,上个月杨继西写信拜托对方找布商,这个月初二就寄过来好多的布,帮着把杨幺妹他们铺子给收拾了一番,又把定做的挂架啥的安上去。
再把布料一放,缝纫机一摆,这裁缝店就成了。
等侯长亮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杨幺妹他们的铺子已经开张了好几天了。
王海燕还没进自家铺子,就先到杂货铺和老朋友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过去帮着归整东西。
杨二奶奶也是个闲不住的,反正有孙桂芳看铺子,自己便过去帮忙。
杨幺妹忙着做衣服呢,她接了好几个单子,都是出嫁穿的衣服,旁边放着一张小床,床上小丫头睡得正香甜,平安则是去念书了。
而刘章和杨继西一道去帮着牵电线,要一点一点地拉过来才轮到他们呢。
听着隔壁的动静,杨幺妹嘴角含笑,见小女儿睁开眼,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将她抱起轻声哄着。
自打王海燕她们开了早饭店后,去吃的人也不少,因为王海燕的米糖生意本来就好,而柳大嫂蒸的馒头包子也非常不错,还有谭佳月的咸菜玉米粑以及十分劲道的面条,可比之前宋大姐他们的好吃。
这生意也就渐渐好起来。
得空时,王海燕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在裁缝店帮忙或者是来杂货铺串门。
杨老汉他们自然知道杨幺妹和刘章在镇上开了个裁缝店。
想来就怄气,当初最看不上的女儿和女婿,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可偏偏和他们不亲热。
而上次杨幺妹那边的满月酒,他们也没去,这下再巴结过去,那就臊得慌了。
所以即便再不高兴,他们倒是没有凑到铺子上,死皮赖脸要杨幺妹给做个衣服啥的。
但也说了不少闲话。
比如他们怎么有钱开铺子的。
怕不是刘章干了卖私肉的活儿。
毕竟之前就有一个姓吴的屠户,不就是因为卖私肉被开除了吗?
这个大伙儿都是听说过的,有些人还知道的更多,知道这人就是孙桂芳娘家堂妹夫呢。
闲话越传越厉害,还真传到肉联厂那边去了,刘章被约谈话,他非常坦然地把自己这几年的工资记录拿出来,再说起自家每个月的开销,这么算下来,他的存款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事儿惹恼了杨继西。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生产队,直接进了杨老汉他们家院门,先让狗蛋带着两个弟弟出去玩儿去,接着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我知道你们嫌弃幺妹是个姑娘,她打小爹不疼娘不爱,还因为你们舍不得钱,导致跛脚一辈子!”
“你们用她给月华爹换了个媳妇儿回来,出嫁时别说陪嫁了,一件衣服都没有给她做!还在她回门那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没事儿别回家,省得他们回来打秋风!”
杨继西眼睛都气红了,对面被数落了一番的杨老汉二人不敢看他。
“不要她的是你们,现在看不惯她过上一点好日子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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