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呼叫的猛男不在服务区,请收工回家再拨。
白榆痛苦地挠下一层树皮,这破日子连鬼都过不下去!
支线剧情开启后,白榆再也不能快乐摸鱼了。
为了更好地为玩家们服务,死去五年的亡魂,无声无息成为了鬼冢班最特别的第二十一名学员。
就算幽灵没有疲倦疼痛的概念,每天跟着大部队上蹿下跳再跑二十圈丝毫不费力,白榆依然很痛苦。
他一点也不想看早上七点的太阳,也不想感受被汗水浸透的青春,恐怖的集体生活更是躲不掉的劫!
目前,他暂有社恐光环庇护,挡住了扑腾着试图朝他逼近的玩家,可一昧地逃避,并非长久之计。
白榆也看到了倒计时。
与让玩家们抓耳挠腮的任务倒计时不同,他这里的七天倒计时约等于死亡倒计时,毕竟某某漫画家平时已经够咸鱼了,假若还不能按时交稿——
也许后果会相当严重,甚至是他承担不了的下场。
就这样,白榆不仅白天要作为一团空气悲惨训练,就连不需要睡眠的晚上也不能自动行动,他被限制在仇恨值最高的玩家身边,根本没空找地方赶稿。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慌,白榆,按套路来说,只要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剧情,npc与玩家的互动限制应该就会解除,等新地图开了冲回家赶稿也来得及!
至于下一阶段剧情要怎么进……
这几天,萩原研二等人殚精竭虑的尝试都被他收入眼底,他们观察他时,他也躲在暗处观察他们。随着玩家们的探索,白榆对系统隐藏的规则有了几分揣测。
——玩家触发不了系统提示是正常的,因为并没有具体的触发条件,剧情NPC的认可才是破局的关键。
换而言之。
白榆不必做多余的事情,等玩家想出一个合乎情理、不要太离谱的互动形式,自己主动配合就行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白榆流下欣慰的泪水,整个鬼都支棱了,立马开八倍速引导玩家过完剧情然后欢天喜地散伙——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理应与他实现合作共赢的玩家,赫然是他回家挺尸的最大绊脚石。
白榆狠狠记住了萩原研二这个小兔崽子。
曾经他天真地以为,那声热情洋溢的“你好!”已是人类高端操作的极致。
但在他秉着我不睡你也别想睡的念头,深夜意图打击报复时,被恐吓的对象只是心率乱了乱,就露出恨不得一跃而起,要将他拖入社交地狱的期盼表情。
白榆悟了。
这传说中的玩家,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宿敌吧!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变态更是会互相吸引,从萩原研二的表现看,剩下的四个玩家大概率也非同凡响,他发自内心不想和他们接触。
但权衡利弊,和玩家勉强配合早早解放,总比他拒不配合硬拖到死要好。
白榆挣扎了很久才痛下决心,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幸好,他死到临头就会爆发的演技惊人,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打起精神应付玩家,应该没有问……
没有问题才怪!
鸦雀失声的夜晚,白榆远远躲在树后,失去高光的两眼死盯着那边群魔乱舞的五个冤种。
通过笔仙游戏间接与幽灵沟通……好吧。这个办法还算合乎逻辑,他时间紧迫,没有理由再拖延。
可某个刹那,他忽又毛骨悚然,莫名觉得一旦踏出这一步,他的一切,譬如不知道有没有的美德、品格、执着,乃至于灵魂都会被毁掉!
有这么夸张吗?白榆按住心口,不安地问自己。
“没有吧,他们其实只是傻了点,吵了点,肉眼可见地难缠了不止一点……”
“……”
这一刻,他想到了家里没看完的漫画、没欣赏够的周边、还没给便宜大侄子织完的针织帽、回了家却发现家主失踪了的阿阵……
白榆打了个寒颤。
为了世界和平,这一步必须迈出去。
对玩家使用炎拳——啊不,剧情吧!
抱着某种侥幸心理,幽灵万般小心、分外警觉地探出了一点点脚尖,前移总计一厘米,好险没踩到路过的蚂蚁。
白榆的嘴唇翕动,怨气几近实质化。
JOJO我不想做人……啊!对不起没救的死宅总会在危急时刻脑内切入各种乱七八糟的梗来平复心情。
前进进度+1cm、+1cm、+1cm……
幽灵不情不愿地往前蹭。
宿舍楼背后的昏暗角落,熬夜招魂的五人早已闭上了嘴,四周落针可闻。
尽管身后没有脚步声,但他们知道,有“人”正在靠近。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双膝着地,弯腰硬挤在一起的姿势稍显扭曲,但胜在定力十足,两只胳膊悬空,手背夹住笔后便一动不动,仿若老僧入定。
只能吹动脑后发丝的微风擦过耳廓,留下的凉意不知为何冷如冰。
寒意转眼顺着后颈滑进衬衣,就像某个没有影子的存在已亲昵地贴上背脊,在他们身后低声细语,呼出的气息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也将心间冻得僵硬。
十有八九是心理作用,可正因如此才奇怪。
降谷零从不觉得自己怕鬼。
恐惧这一情绪,大多时候源自人的过度想象,就像许多人害怕深海,畏惧黑洞,因为未知才显得恐怖。
幽灵的突然出现顶多算惊吓,他以前认为鬼不存在,如今修改了看法,幽灵的概念也随之更正。
每天都看见“他”垮着张臭脸,但依然勤勤恳恳跟着他们跑操,这样的幽灵,哪有什么恐怖可言?
还可以哲学地说,这世上多得是比幽灵更可怕的东西,比如人心,比如目前几乎一无所知的系统——降谷零对系统的警惕从未放下过,被明显有所图谋的玩意儿控制的感觉非常不爽,屈于形式他才勉强忍耐。
既然幽灵不足为惧,他们只是在思考如何跟幽灵对话,那么此刻这种脖子一紧,似有可怖的阴影虎视在后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骄傲的第一名眉毛一蹙,断定自己是被旁边没出息的卷毛传染了。
这很合理,降谷零抛开怪异的感觉和拖后腿的松田,心中飞快念起召唤语。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总觉得不太对。
降谷零眼角余光再扫,事先声称要给他俩望风的左右三人在某一刻同时方寸大乱,傻愣愣望向他和松田背后的某处,僵硬糅杂恐慌的表情仿佛第一次撞鬼。
降谷零:“?”
痛心,这几个家伙怎么都这么没出息!同时又有点小嘚瑟,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他降谷零。
所以,哪怕背心已经在发毛,即将被暴力镇压的预感愈加强烈,金发青年仍然表现得无所畏惧。
“等等、零……”景的嗓音颤抖。
幽灵,没什么可怕的!
“不是你先……你先回头看一眼啊!”萩原和班长的嘶吼着实夸张了点。
搞什么?不是不能回头吗?
降谷零的视线从摩挲纸面的笔尖移开,一边回头,一边径直提问:“笔仙,请告诉我们,你的来意——”
笔杆剧烈晃动!
两只粗糙的大手破开黑暗,缓缓伸来。
……两只?
降谷零自信的微笑僵在脸上。
这两只手来得那么悄然无息,落下时却又是那么迅猛有力,瞬间掐住了——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后脖颈。
“晚上没睡着,出来走走抽根烟。”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里,如惊雷炸响:“一走就发现了惊喜啊……你们蹲在这里玩什么?”
无人应声。
“很好。”
鬼冢教官的怒吼吵醒了整整一层楼的感应灯:“你们六个兔崽子!一万字检讨!!!再给我滚去扫三天澡堂!!!”
“啊啊啊啊啊真的出现了我就说吧声音太大……呃?几个?”
“哪来的六……不对,难道???”
包括被教官的熊掌下艰难挣扎的降谷零两人,全员呆滞,下意识地寻找起某道朦胧虚影。
找到了。
苦等多时的幽灵就在教官背后约五十米的地方,恰好卡到了可以隔空交流的死线。
后知后觉般停下,“他”伸出一根食指,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
沉默,是今晚的警校。
瞅了瞅还在暴怒的教官,确定绝对没有说明真相顺带讨价还价的机会,五人咬牙、不忍、犹豫,终于,缓缓回看向眼露期待的幽灵前辈。
他们沉重地点头。
幽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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