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满脸不悦地离开了。
建平伯这段时间看女儿的臭脸也看都不在少数, 并不觉得有什么。女儿自打从皇宫里头出来之后,便带了些怨气回来。她不说建平伯也知道,这是嫌弃伯府给她丢人了。
比起在伯府里面出嫁,女儿更愿意在宫中出嫁, 这样更显身份更显尊贵。可问题是, 当今圣上不同意。在圣上眼里, 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看不惯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也看不惯苏卿这个做女儿的。他们一家已经在圣上跟前已经没了好印象了,如何还会善待
苏卿走了, 建平伯却没有离开。
他虽然伤心苏音对他不闻不问,可好歹还有周律送过来的土仪,聊胜于无。他反正也没事儿,便坐在那儿跟陈冬青一块清点东西。
周律送过来的东西并不少,他事先问过苏音要不要送些给建平伯,苏音道自己没有可以送的, 周律问要不以他的名义送点儿, 苏音也没拒绝,于是才有了今日这遭。
周律送来这些东西, 完全就是为了苏音的名声考虑, 不忍心让她遭受不孝的恶名, 但他对送礼该怎么送显然并不太了解, 苏音在旁边看着也没提醒,所以这土仪也不过就是寻常之物罢了。连风干的牛肉跟腌制的鸡鸭猪肉都在里头,扎实但是扎实,就是不讲究。
建平伯闻着味道便嫌弃得很,捏着鼻子道:“什么玩意儿, 这味道怎么这么大能吃吗”
不会毒死他吧。
陈冬青笑道:“老爷别看这东西闻着股怪,在外头卖的可不便宜。腌制的东西,多少是带点味道的,这还算味道小的,等弄熟了之后反倒带着香味,滋味独特,很是下饭。姑爷特意送来这些,想必是用心了。”
前面几句是真的,后面一句完全是拍马屁。
可这唯一一句马屁却拍到了建平伯心坎里。建平伯心里顺畅,但却还端着一张脸,故作不悦。
陈冬青见建平伯脸色仍旧不好,因为他真的不喜欢,便问:“您若是不爱吃,我让人把这分出去”
“别”建平伯立马叫住。
他嫌弃是一方面,可是这还是他三年里收到的头一份礼物呢。女婿虽然不是亲生儿女,可也是半个儿子,周律记得他,还给他送了东西来,也不枉费自己从前待他那么好。好歹是别人的一片心意,若是分出去了给别人了,回头周律那小子听到了,说不定就再也不会送他东西了。家里那些儿女们已经对他够无情的了,若是女婿也是这样,他这辈子就真的没了指望。
建平伯想了想,叮嘱说:“这些东西先拿去厨房里头放好,等婚期到了,也算做几道菜摆在酒宴里头。”
陈冬青如此听来,瞬间摸清楚了老爷的心思。
感情这还是在意大姑娘夫妇俩的吗。可既然在意,平日里又为什么要骂的那么凶呢骂大姑娘不孝,骂姑爷是个白眼狼,嘴里反正是没有一句好话,以至于陈冬青今日将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生怕老爷爷见怪。
可真拿到手,又不像是不喜欢的模样。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那些女人们在他们老爷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苏卿回到房中,心思一直未定。她原本就多心,无论什么事都能比别人多想一些,今日看到苏音送来的东西,更免不了多想。她总觉得,苏音送这些东西过来,只是为了羞辱她。
王侍郎家的这门亲事,苏卿根本不想结,若非圣旨赐婚,她是万万看不上这样的人家。以己度人,自己都看不上的人家,想必苏音也一样瞧不上,只怕她如今正在西北偷笑呢。
要说一开始苏卿还得意苏音去了西北,如今周律眼瞅着水涨船高,成为圣上心腹了,苏卿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周律势大,意味着苏音永远可以高人一等。前面十几年,她都能一直压着苏音,苏音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小可怜罢了,可现如今,她才是别人眼中的可怜虫。
苏卿恨极了。
恨苏音夫妇对母亲出手,恨父亲不终用,恨当今圣上竟然对血脉骨肉毫不怜惜,当然,也埋怨太后无动于衷。若是她拼死护着母亲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什么疼宠器重,在权利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几日功夫一晃而过,就在苏卿的不甘中,婚期到了。
这桩婚事是当今圣上赐婚,本就格外受瞩目,再加上太后又对此事格外看重,所以建平伯府也还算是热闹,来了不少宾客。
就连姜家父子,也被太后派过来撑场面了。因为建平伯府的那个庶子不愿回来,太后担心婚礼当天闹了笑话,便让姜彦舟去背苏卿入轿。
姜彦舟别提多膈应了,年少的时候懵懂无知,还觉得自己跟苏卿青梅竹马。如今长大了才明白过来,人家从前压根就没跟他看对眼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来着,甚至还为了苏卿做了不少荒唐事。那些往事如今还有人时时提起,遗憾他跟苏卿没有结成一对。
好在如今他也快成亲了,成亲之后,想必就没有那些流言蜚语了。
正喝酒的时候,太仆寺这边有人还拿这事儿说笑,让姜彦舟少喝一点,免得待会儿闹了笑话。
姜彦舟又郁闷地喝了一口酒。
闹笑话今日他就是个笑话。
喜宴上觥筹交错,宾客如云。建平伯在显摆女婿送来的土仪,旁边郑秋玉等听到这事儿也就只看个笑话。建平伯跟他大女儿一家那些破烂事儿,还以为谁不知道呢。当初闹成这样,如今要说有多和睦,鬼才信。
只有建平伯还不知道众人腹诽,仍旧打肿脸充胖子,炫耀女婿女儿孝顺。
男子在外头,女眷中,几个皇子妃也都在陪着苏卿说话。
苏卿在等着太后过来,可等来等去,只等到了公里的一个大太监,送来了太后交代的几句话,并一对吉祥如意的宝瓶,说是让苏卿带上花轿。
苏卿心中失望,东西再多有什么用,该来的人还是没来。
六皇妃隐约知道些内情,道:“皇祖母只怕被小十二绊住了脚。”
大皇妃问:“怎么回事,小十二病了吗”
六皇妃模棱两可地道:“兴许是吧。”
其实,又哪里是病了呢,只是绊住人的借口那么多,随便找个就是了。
太后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孙女,苏卿出嫁她当然想亲自出宫送外孙女出阁。不过当今不愿意给建平伯府这份脸面,大早上就派十二过去闹太后。
十二这些日子为了去西北种南瓜,整天闹个不休,当今正被他烦的没办法,如今能甩给太后,他乐意至极。
外孙女再重要也没有亲孙子重要,太后被十二缠的没法儿,只能留在宫里了。
热热闹闹了一天,等到傍晚时分,苏卿才拜别建平伯,进了花轿,被王侍郎独子,苏卿的丈夫王承台借去了王家。
苏卿走得异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建平伯原本想当众哭一哭,结果女儿的态度,让他根本哭不出来。
堂中,郑秋玉笑得格外欠揍。
建平伯被他看得没了脸,又恼又羞,心里又再次怒骂苏卿不孝。
这群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京城这儿热闹异常,周律也从温肃知前些日子的来信当中,得知六皇子等人也被太后叮嘱去参加喜宴。温肃知说,几个皇子没一个乐意去的,但是碍于太后的面子,不得不前去观礼,算是给了苏家脸面。
晚些时候周律回去,便发现苏音一个人站在窗前,微微出神。
周律叹一口气,说不在意,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吧。平阳公主与岳母之前的恩怨,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他娘子与苏卿之间的牵扯,也由来已久,根本做不到熟视无睹。
不过周律却不觉得,苏卿嫁到王家去之后能过什么安生日子。他叫温肃知打听了一番这位王侍郎,据说是第一等古板之人,且王家似乎并不喜欢苏卿这位儿媳妇。而王家那位公子,虽没有什么本事,却格外的听话,尤其是听他母亲石氏的话。
想必苏卿嫁过去几日,便能体会到各种辛酸了。
周律估计的还算保守了,事实是,根本用不着等上几日,出嫁第二天拜见公婆的时候,苏卿便感受到了王家是如何窒息。
处处都是规矩,敬茶时的长篇大论,用菜时的礼教规矩,还有周边压抑的氛围,都让苏卿想要逃。
石氏并不是一个故意磋磨儿媳妇的人,但他们家的规矩本就如此,石氏一切也都照着规矩来办。晨昏定省、服侍婆母,那是必须的。
敬茶用膳过后,苏卿还得立在她跟前学习王家的规矩,站了半上午,腿像是灌了铅,离开的时候都走不动路了。
她生来娇贵,便是母亲去世之后也没吃过苦,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回房之后,便跟王承台抱怨起了这立规矩的事。
可王承台并不放在心上,只说:“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母亲生我时并不顺遂,伤了身子落下病根,不能动怒,你可千万小心,不可惹母亲生气。”
苏卿难以置信:“她怎么说我便怎么做,难不成我是提线木偶吗”
王承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母亲又不会害了你。她待我如珠如宝,你是我妻子,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地疼爱你,听她的有什么错”
苏卿差点呕出血来,她怎么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
王承台还在絮絮叨叨:“咱们夫妻一体,自当共同孝顺父母,往后这些不孝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母亲听到了生气”
苏卿深吸一口气,摔了帘子走回内寝。再多听一句,只怕她就要被气死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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