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一百五十二 算计

    如霍善荣所料, 他的那个废物嫡子当真在豫章找了杀手,要伏危的命。

    霍敏之自两年前回到太守府,起先还伪装着, 后来就与武陵郡的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了一块,暗中吃喝嫖赌。

    太守府给的钱财不够他大手大脚花使, 故而私下收了许多的钱财。

    找杀手的银子自是能拿得出来。

    在这两年时间门, 虽然父亲安排在身边的人不能动, 但也够霍敏之培养一两个心腹的了。

    找杀手便是让自己的心腹来找。

    豫章到底不是武陵郡, 寻了几日才找到人。

    三教九流,穿堂过巷, 藏在极其深的位置。

    霍敏之狐疑问道“那些人可靠吗,不会再像先前找的那般不可靠了吧”

    先前五百两买伏危断双腿, 莫说断腿了, 就连头发都没掉一根

    手下忙应到“那些都是真刀真枪, 从战场上杀过人的士兵, 因犯了错而被军中赶了出去, 一直都在弄堂中做些护卫和护镖的活计,他们这次弄点钱回乡下,所以才接下这杀人买卖。”

    “是从哪个军营被赶出来的”他眯眼问。

    “小的问了, 但他们道这杀人的买卖,一刀切的买卖, 为了卖家买家的安危, 皆不过问彼此身份, 往后就算事情败露了,有人被抓也供不出所以然;来。”

    听到这话,霍敏之嘴角不由地往上扬“这听着靠谱,就让他们来办。”

    “他们要价百两的金子, 不要银子,只要金子,方便携带。”

    “还说牵扯到人命,兴许会连累他们的人丧命,所以定金是五成,事成之后再收剩下的五成,事不成也不会退还。”

    霍敏之也不知这杀人的买卖都讲究什么规矩,但五十两金子他还是舍得的。

    思索了片刻后,他转身去取了三块金子,以布包着递给下属“说清楚要求,要伏危死得有多惨就有多惨,把他的脸毁了,双腿双脚也给废了,最后才要他的命。”

    顿了顿,又嘱咐道“舌头割了,到了阎王殿他才不会告状。”

    手下心道这也忒狠了些,但嘴上却是讨好道“便是他告状了又如何,这本就是他欠公子的。”

    “对,这就是他欠我的”霍敏之冷笑。

    只要他杀了伏危,就算被父亲知晓是他干的又如何,总不可能让他这个亲生儿子给个养子来偿命,他便是再挨一顿鞭子,也值了。

    手下正要离开时,霍敏之提醒“你去盯着周知县。要等伏危与周知县分开时再行事,毕竟知县的官再小也是朝廷命官,也是豫章周家的人。”

    手下闻言,觉得犯难,但也知要是刺杀朝廷命官,可是与朝廷作对,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蹚这浑水。

    但很快,机会便来了。

    霍敏之手下查到周知县在周家老太爷头七过后,离开豫章时要去豫章城外雁山给生母上香,上香之后才返回岭南。

    周知县生母为妾,不得入周家祖坟,牌位则供在雁山的寺庙中。

    毕竟是生母,数年未归家,上一炷香也是有理可依,便是被宗主知晓,也就是几句训斥罢了,旁人更是说不得什么。

    霍敏之的手下与杀手商议过,他们负责把伏危引出周家,让其不能与周知县一同出城,届时再动手。

    周老太爷头七过去的第一日,府中白布白灯笼纷纷撤下,但府中的人依旧是素衣素雅的打扮。

    伏危衣裳皆为素雅的颜色,倒是不用在意穿着问题。

    早间门伏危在屋中用素色布巾束发后,便开始盥洗。

    这时洛主簿手上端着一托盘早点推门而进。

    伏危用干帕擦了手上水渍,暼了眼早点,略微讶异“这么丰盛”

    鸡蛋糕,桂花糕,糯米糍,还有包子。

    老太爷过世,这七八日下来,周府都是粗茶淡饭茹素,晨食都是馒头和白米粥配咸菜干,今日倒是异常丰盛。

    洛主簿把早点放在了桌面上,笑道“只有伏先生这么丰盛。”

    伏危微一扬眉,把布巾挂到了盥洗架上,转头问“为何”

    洛主簿“是周府婢女送来的,说是她家姑娘专门吩咐厨房做的,特意说是给伏郎君用的。”

    说到这,洛主簿又道“这里的院子偏僻,且住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可这些天那些婢女日日都会从这里走过,有胆大的更是打听起了你。”

    伏危落座,倒了一杯热茶,神色浅淡,似乎洛主簿说的那些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洛主簿想起周家的婢女样貌,便是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出落水灵灵的,不由地就紧张了起来。

    他脸色带着几分严肃道“余娘子那般有本事且心地善良,还是玉县的恩人,伏先生你可得把持住自个,可不能被这周府的莺莺燕燕给迷花了眼。”

    正要喝茶的伏危在听到洛主簿的这话,饶是再处变不惊,也险些喷出了茶水。

    他无奈的看向洛主簿。

    “你与我住一屋,何时见我留意过她们”

    洛主簿摇了头“那倒没有。”

    伏危“旁的女子再有千般万般好,便是再貌若天仙,与我何关”一笑“我也就只有一个娘子。”

    洛主簿笑了,随而看了眼桌面上的早点,问“那这些早点,伏先生可要用了”

    伏危“送回去只会落人口舌,你还不如端出去给大家加加餐。”

    洛主簿心说这么点东西都不够大家伙塞牙缝的,但他确实不想伏危吃旁的女子送来的食物。

    不说别的,就说这伏先生相貌俊朗,气度不凡,不知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从出了玉县后,跟随知县来的大家伙可都在帮着余娘子盯着伏先生呢。

    洛主簿把早点往屋外端出去。

    才端出去,一双双眼唰唰唰地往托盘看去,看到托盘上的早点没有动,大家伙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好,伏先生很自觉。

    洛主簿喊来年纪比较小的几个捕快,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也就让他们把早点拿去分了。

    拿了块糕吃下肚后,便见周府的小厮入了院子,洛主簿上前问“何事”

    小厮道“有人到周府外,说是伏郎君在武陵郡的旧识,听说伏郎君到了豫章,特意赶来有要事相告,约伏郎君在巳时正到永安茶楼一聚。”

    洛主簿点了头“多谢告知,我会转告伏先生的。”

    小厮说了事后便转身离开了,洛主簿沉默了片刻,转身入了屋中。

    伏危还在桌前饮茶,他便把方才小厮说的事转述了一遍。

    伏危放下了杯盏,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伏先生可是要去”洛主簿拧眉问。

    伏危一笑“故人来寻,自然是要去的。大人的事就劳洛主簿费心了。”

    洛主簿应“伏先生放心,大人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辰时末便出城。”

    伏危给自己添满了茶水,又翻了个杯子,倒入热气氤氲的茶水,闲适的道“尚有时间门,洛主簿不妨先饮两杯茶消磨时间门。”

    洛主簿闻言,径直撩袍坐下,道了声谢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随而道“周家的饭菜虽不合口,可这茶水甘甜,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倒是挺雅致的。”

    伏危抿唇一笑“是我家娘子给准备的,洛主簿若喜欢,待回到玉县后,我再让她多准备一些。”

    洛主簿想起伏先生的那半车行囊,感叹道“余娘子准备得真妥当,什么都给伏先生准备好了,便是药都准备了好几种。再说这豫章天气与玉县全然不同,咱们七八个人都染上了风寒,多亏了余娘子有先见之明准备好一大包风寒药,不然还得向旁人打听医馆所在。”

    伏危聪慧,枕边人会医,耳目渲染之下他倒是也学了一些,自然也学了些看风寒的本事,正好虞滢准备好了风寒药,只要对症就可以直接熬来喝。

    两服药一下去,风寒也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喝了一会茶,周府大厨房准备的早食也送来了。

    用了早食后,洛主簿便起身出去了。

    待到差不多时辰,伏危也起身离府。

    晌午,周家。

    周家宗主拿着前来给周老太爷吊丧的名册,看了一遍下来,待看到武陵郡太守时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随之抬头看向管事“前两年武陵郡是不是传出霍太守家的公子被抱错了的消息”

    管事点了头“确有此事,被换的嫡子,就是随着霍太守来给老郡公吊丧的那个年轻人。”

    周宗主微微拧眉“我先前听说老一用了一个人,好像就是被抱错的另一个人。”

    “小的查过了,正是随一爷一块回来,外貌最为出众的那个年轻人。”

    周宗主一嗤“他倒是敢用,去了几年玉县,却也没学会低调行事。”

    管事并未贬低主子,只道“一爷应该也是衡量过得失才敢用的。”

    “若是衡量过得失,当年便不会挪用军饷济民。”说到这,周宗主脸色黑沉了下来。

    济民是好事,但用军饷济民是重罪,同时也愚不可及,所以他才会重治。

    一方军受一方民,若是军饷不到位,将士因此有什么差错,还谈何守一方民

    管事道“此事也已过去四年了,宗主可要把一爷安排回来”

    周宗主把名册子往桌子上一按“本想再留他在那穷乡僻壤磨炼几年心性,但现今只怕得提前把他弄回来了。”

    今年冬季格外寒冷,往年都不知冻死饿死多少人,更别说在赋税加重的情况之下。

    探子来传,冬季之际,最北边的那几个郡,冻死饿死了许多人,因此闹了多起民乱,虽有镇压,但不知还能压多久。

    重压之下,恐会引起大反抗。

    朝廷本就忌惮他们豫章周家手握兵权,所以迟迟还没有送来袭封他为豫章郡公的旨意。

    这不过是在拖延,等真的有大动乱了,恐怕这旨意才会到,届时让他周家来做御敌。

    老一在军中的本事大,自是要调回来的。

    管事惯会察言观色的,看到主子对一也动摇了,随即问道“一爷后日就要回岭南了,可要准备什么东西让一爷带回去。”

    “给哥儿姐儿准备些东西就成,不需要再另外给他准备什么。”

    管事点了头,应“小的现在就让人去打点。”

    正准备退出书房中,忽然有人来敲了门。

    周宗主朝着书房外问“何事”

    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回禀宗主,一爷外出被人行刺,受伤了”

    周宗主眉头蓦然一皱,看向管事。

    管事会意,疾步去把书房门开了,问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应道“今日一爷与友人在茶楼叙旧,不知从何而来的七八个刺客,见着一爷就直接动刀了。”

    周宗主眉头皱得越发紧,沉声问“伤势如何”

    “人送回来了,身上有些小伤,手臂伤势尤为重。”

    周宗主站了起来,往书房外走去“寻大夫了”

    “已经让人出去寻了,现在伏幕僚在给一爷的手臂缝针。”

    怕主子不知伏幕僚是谁,管事在旁解释“是一爷的幕僚。”

    听到幕僚在缝针,周宗主脸色一沉,语声含怒“一个小小幕僚哪会缝什么针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敢逞能,要是老一的手因他废了,他如何能担得起”

    周宗主出了院子,直往先前老一住的院子大步迈去。

    管事忙道“宗主,一爷住在落英小院。”

    落英小院那边的位置,多是一些管事家眷住的地方。

    周宗主脚步一顿,沉着脸问“谁安排的”

    管事低头应道“是世子那边的管事安排的。”

    周宗主拧了拧眉,没说什么,继而换了方向,往落英小院迈步而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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