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静深刻反思, 百姓不肯大规模种植芋头是因为朝廷的田赋不能用芋头抵扣,难以存储的芋头也无法作为长期食用的主粮,但是这不代表百姓就不能接受餐餐吃芋头每天吃芋头了。整个农村的人有三分之二的口粮是野菜、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吃过吃野菜粥的狗屎时代, 比野菜味道好一万倍的芋头没有丝毫的理由不能在一段时间内替代大米成为百姓的主粮。
她恶狠狠的笑“那是胡某太仁慈了总想着在芋头的最佳食用期让百姓吃的开心。”
一群手下小心的看着胡问静, 是不是要提醒胡问静把嘴角的白沫擦掉
胡问静厉声道“来人,传令整个荆州粮食价格涨十倍”
一群手下吓得魂飞魄散,米价涨十倍那是要出人命的众人拼命的劝阻“老大,绝对不行”“刺史, 万万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粮食刚丰收就开始涨价的”“荆州百姓会造反的”
胡问静眼神诡异极了“造反怎么可能。”她嘴角抽搐“胡某要玩一把大的”
某个米铺前, 掌柜一脸愁苦的看着四周的百姓,深深的鞠躬“小老儿也不想涨价的, 可是这是朝廷的命令啊。”心里笑开了花, 粮食价格涨十倍啊, 这简直是给他送金子。
一群百姓愤怒的看着掌柜, 却也知道掌柜没有说谎,这是朝廷的命令。有百姓愤怒的看着十倍的米价, 这让百姓怎么活有人高呼“官逼民反啊”
周围的人看傻逼, 米价涨了大不了不吃咯, 本来就不是每天都有大米饭的, 多吃点野菜咯,又不是活不下去, 至于造反吗有人淡定的转身走向菜市场“听说芋头很便宜,去买点芋头当饭吃。”
一群百姓点头, 芋头比不要钱的野菜自然是要贵了无数倍, 但是比涨了十倍的大米那是便宜了无数倍。
有人唉声叹气,芋头十来天后就变成砖块了,就算不考虑口感, 满打满算也只能放一两个月,一两个月后米价若是还高到了天上,今年怎么过日子啊只怕除了饿死就是造反了。
有人愤怒的道“胡狗官老子若是见了胡狗官一定要打死了她”一群百姓赞同,荆州历史上最凶残的刺史老爷官老爷都没有在稻米丰收之后将米价上涨十倍的。
菜市场中,堆积成山的芋头前挤满了百姓,不时有衙役走过来怒喝“除了大米,什么东西的价格都不许涨价,谁敢涨价就抓谁”一群卖芋头的菜农完全无所谓,低价跑量,照样赚翻。
有菜农笑盈盈的看着周围的顾客“这芋头还乱着呢,多了不敢说,三天之内绝对香甜软糯,赶紧买回去吃,晚了就不好吃了。”周围的顾客用心的挑着,既然注定了要长期吃芋头,好歹吃些味道好的。
某个百姓家中,几个孩子闻着芋头的香气,只觉幸福极了,大口的吃着芋头,软软糯糯的很好吃,比野菜粥好吃多了。几个成年人同样很是开心“家里还有几十斤大米呢,悄悄的卖了,我们就有钱还债了。”米铺有官府盯着必须卖十倍,他可以悄悄的卖九倍啊。
另一个成年人道“等卖了大米还了债,我们就去当流民投靠刺史老爷。”荆州人都知道刺史老爷的流民营地干活很是辛苦,从早忙到晚,一年四季都没有安生的时候,想要打个盹都会被皮鞭抽打,可是可以免费吃饭,每十天就有肉吃,只要去了流民营地怎么都不会饿死的。
又是一个成年人道“对,那些口口声声要造反的都是蠢货,吃不起大米就去流民营地,刺史老爷会管我们饭吃的。”一家人哈哈大笑,只觉米价涨了十倍真是好事情。
某个村庄内,有百姓守在厨房门口坚决不离开一步,这压根不是大米,而是一袋袋的银子,若是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田野将,不少人忙着摘野菜,脸上却没有往日的愁苦,反而欢声笑语。米价涨了十倍,卖掉大米就能有很多很多的银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了,简直是多吃一口野菜就能挣到一套房子的首付啊。
荆州在粮食丰收之后价格暴涨十倍,还是荆州刺史的命令,如此荒谬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周围州府的狂欢。
司州,某个豪门大阀的粮仓前灯火通明,驱散了浓烈的黑暗。
某个管家厉声叫着“小心些,若是损坏了大米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一群门阀子弟欣喜的看着仆役们小心翼翼的把米袋抬上马车,按理说门阀老爷们是宁可大米烂在仓库里也绝不会卖大米的,可是这些大米只要到了荆州就能赚十倍啊,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祖宗十八代都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
门阀阀主大声的下令“老五,老七,老十二,你们三个一起去荆州,多带些人,路上小心些。”大米本来就是重要物资,如今价格又涨了十倍,天知道有多少山贼盯着呢,万万不能在路上被抢了。
几个收到命令的门阀子弟用力点头“放心,我们一定快去快回。”几百辆马车的粮食翻了十倍的价格,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最忠心的管事他们都信不过,不得不由门阀公子亲自出马。
扬州,某个庄园之内一群人忙着将大米运上船。
一个公子负手而立,江风拂动他的衣衫。他淡淡的看着运粮船,嘴角露出了冷笑“今日吾替荆州门阀报仇矣。”胡问静丧心病狂屠杀荆州士人简直天怒人怨,他身上没有官职,出了写一些诗文痛骂胡问静之外做不了什么,今日却不同了,胡问静白痴一般随意的提高荆州的大米价格,荆州百姓怨声载道,他只要将大米运到了荆州,然后用五倍的价格出售,这荆州百姓一定会大喜若狂,跟随他推翻胡问静。
那公子望着江河上的船只,好些船只逆流而上,沉甸甸的船身吃水很深。他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一定也是去荆州卖大米的,很好啊,去的人越多,他越是不显眼。
他极目远眺,一艘艘船只消失在西面的地平线上。
那公子不是鲁莽之辈,他想过若是无法煽动百姓造反,那他又该怎么办。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那我就赚了五倍的银钱回来。”也就是说这次去荆州,要么是胡问静被造反的百姓杀了,要么是他赚了五倍的银钱回来,怎么看他都没有损失。
他笑着道“自作孽,不可活。”神情中流露出万分的自信,这个时代将是他的时代。
宜都国内,一群官员规规矩矩的坐着,眼下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放在了面前。
荆州刺史胡问静下令荆州各地米价上涨十倍,作为藩国的宜都国该怎么办
从法令上而言,藩国与荆州刺史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完全不需要遵照荆州刺史的命令做事,可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已经有荆州南郡的百姓进入宜都国大量的买米然后回到南郡贩卖了,不少宜都国本地的米铺都挂上了缺粮的牌子停止了售卖。
缺粮缺你个头刚刚丰收之后你丫缺粮这摆明了是宜都国本地的米铺想着把大米高价卖到南郡去,十倍的差价实在是太诱人了。可若是宜都国的粮食都卖到了其他地方去,宜都百姓吃什么若是宜都国百姓没了粮食,又会如何
一个个问题在宜都国的官员的脑海中徘徊,越想越是恐怖。
宜都太守期盼着看着一群官员“诸位可有良策”一群官员有个的良策,无非是守住出入,不许粒米出宜都国而已。但是宜都国这么大,又在荆州之内,随便哪个方向翻山越岭就到了美好的十倍米价的地方了,这“闭关锁国”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用不了多久宜都国内肯定粒米不剩。
宜都太守看着绝不出声的下属们,拿起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道“大家要集思广益,开动脑筋,发挥主观能动性。”
一群官员笔挺的坐着,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要人背黑锅嘛,做梦
谁都知道针对宜都国内粮食流失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立刻抬高粮食价格,把米价同样涨到了十倍,可是这又会带来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剥削百姓,擅涨粮价,欺压过甚,官逼民反”。谁敢提议提高粮食价格谁就会被秋后算账,被宜都王司马冏砍成十八截。
一群官员坚决不动,粮食尽数外流甚至激发民变顶多是他们能力不够,撤职查办,提高米价激发民变肯定要掉脑袋,两害相权取其轻。
宜都太守悲凉的看着一群手下,真是深深的怀念萧明涵啊,为什么宜都王殿下就不肯再派几个英俊潇洒的人过来负责呢这口黑锅他背不起啊。
洛阳。
司马亮举起酒杯,道“饮胜”转头看着歌舞。
从头到尾没有对张华说一句鄙视和责备的言语,但是张华的脸辣的,在这坐满了人的大厅之内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孤单寂寞冷。
张华努力不露声色的看着大厅正中的歌舞。
那领舞的女子举止优雅又曼妙,旋转的时候衣衫上的金丝闪烁着光芒,真是好歌舞好个头
张华微笑着看周围的王侯公卿们,每个人都灿烂的笑着,仿佛专心在歌舞之上,可是他知道每一个人都在耻笑他,今日司马亮举办宴会就是为了耻笑他。
张华盯着歌舞,司马亮没有说一个字,可是这耻辱感却更加的浓厚了,司马亮都不屑打他的脸,因为他的见识比司马亮,比这里的王侯公卿们差了不是一个等级的。
张华脸上笑着,宽大的衣袖中干枯的手臂上却青筋鼓起。他竭力的提醒众人胡问静或者说司马炎贾充在荆州有大谋划,绝不可等闲视之,能够狠下杀手干掉了荆州所有官员和大门阀的胡问静绝对是有谋反之意。可是就在今天
张华宽大的衣衫微微颤动,他极力的深呼吸,终于抑制了心中的无比震怒。就在今天,朝廷得到了飞鸽传书,荆州刺史胡问静下令荆州各地州府米价提高十倍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命令吗下这个狗屎一般的命令的胡问静难道不是世上最愚蠢的官员吗
张华微笑着看着歌舞,浅浅的品酒,原本酒量很好的他只喝了几杯酒竟然就有些微醺,感觉身体有些摇晃。一个他的下属官员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司空”他微微摆手示意无妨,他还不会出丑,他只是有些愤怒。
若是胡问静不是该死的三不管官员,他就下令将胡问静捉拿下狱
但此刻,张华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司马亮和一群王侯公卿们无声的鄙夷。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总算担着司空的职务,在大缙朝龙椅由谁坐未确定的时候,司马亮等人好歹要给他一些面子,没有公然的嘲笑他。
张华心中冷冷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围,他一直战战兢兢,就因为判断错误了一次就被人小觑了他很是愤怒,偏偏无法述说。难道他还能像个小女孩一般眼含泪水的哭泣,或者像个小男孩一般故意喝醉酒
作为老头子的张华只能微醺,只能苦笑,只能默默地冷哼。
一曲歌舞毕,张华举起酒杯,轻柔的道“好”浅浅的饮了一口。胡问静只是个蠢货,一定要加上更多的定语,他认为可以加上“勇猛”、“没脑子”、“贪财”、“得意便猖狂”、“无耻”等等定语,司马炎和贾充若是指望胡问静为他们带来翻盘的机会无异于做梦。
大厅中另一个角落,司马攸和卫瓘笑着讨论着歌舞“倒是没想到汝南王殿下有如此的精妙的歌舞”“那弹琴的功力不错,那一段疾风骤雨让老夫心惊胆战啊”
两人嘴里说着风月,飞快的交换眼神,胡问静绝不是鲁莽的菜鸟,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两人认为很大的可能就是故意装傻,司马炎和贾充指定的血脉保护者是个大傻瓜,绝不会对朝廷产生威胁,这才是胡问静傻瓜一样提高粮价的最大可能。只是,就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司马攸和贾充说着风月,品着美酒,看着歌舞,心中一丝的把握都没有。司马炎和贾充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怎么会被人轻易的看穿了目的不转十七八个弯都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相。
“且看胡问静下一步是什么。”两个人都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们的聪明智慧也就和司马炎贾充在伯仲之间,想要飞快的猜测出对方的真实目的自然很有难度,但是他们占有巨大的优势,他们有朝廷大势在手,有十几万中央军在手,有偌大的大缙朝做依靠,他们就算猜错了司马炎贾充的手段,大不了也就是输了一盘而已,他们有的是筹码,输得起。可司马炎和贾充若是输了一把立马就完蛋。
几百辆驴车慢悠悠的进入了荆州地界,远远地看到几十个骑兵纵马靠近,马上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车队中的门阀子弟看着那胖女孩子身上既不是官兵也不是仆役的服装,一时猜不透对方是官兵还是贼人,小心的反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那胖胖的女孩子大声的道“吾是荆州刺史麾下天下无双闻风丧胆专吃兔子黄泉的使者回凉”几十骑吃吃的笑,一点点都不严肃。
车队中的门阀子弟听着这长长的名字,唯一搞清楚的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正经的官兵,但却是胡刺史的人,这是管事之类的人吗他心中不解,恭恭敬敬的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黄泉使者回凉啊,久仰久仰。”那长长的名字他就记得最后几个字了。
那几十骑笑得更加的欢乐了,回凉怒视众人,转头问那门阀子弟,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门阀子弟认真的道“我等打算搬到荆州居住。”这个理由在半路上就想到了,若是直言打算在荆州卖粮食只怕会惹怒了荆州人士,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荆州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怎么可以让外乡人赚了这还是小事,喝杯茶,送点礼还是有机会搞定的,更怕的是十倍的粮价之下一群百姓红了眼睛,把任何高价卖大米的人都看做了杀父仇人,这粮食被抢了只是小事,小命没了就麻烦了。
回凉随意的看了一眼几百辆驴车的长长队伍,道“到了荆州就老实点,若是为非作歹,我立刻把你砍成人棍”几十骑不笑了,恶狠狠的盯着长长的车队,厉声道“谁敢为非作歹就砍成了人棍”
那门阀子弟用力的点头,心中很是害怕,只觉这次来荆州是不是太冒险了
长长的车队又行了许久,这才终于进入了襄阳。
看着高高的城墙,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找个客栈休息,然后悄悄的寻个米铺或者黑市把粮食卖了,市价是十倍,他们的底线是七倍,给米铺留下倍的利润,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那门阀子弟仔细的安排了众人住下,又叮嘱了众人千万不要大意,这几百车大米就是几百车银子,容不得一丝的闪失,然后才带了十几人去寻米铺。
一个门阀子弟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低声道“五哥,若是米铺不能吃下这些货,我们就找个黑市。”他其实更倾向于直接开个米铺,与其七倍的价格卖给别人,为什么不自己开个铺子呢所有的手续都按照合法的流程走,该纳税就纳税,该给衙役塞银子就给衙役塞银子,又能费得几何与三倍米价的差价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那五哥却摇头“十倍米价之下荆州随时都会造反,我们不能久留。”其余几个门阀子弟微微点头,仔细的打量着街上,街上的百姓神色如常,买菜的说笑的逛街的,没有一丝快要因为饥饿而造反的迹象。但是几个门阀子弟一点都不敢大意,若是民心浮动,街上到处都是乞丐,随时可能引发暴动,那么他们只能立刻转身就走,什么卖米发大财什么的是想也不敢想了。
几人在街上寻了一家米铺,左右看看没什么惹眼的人盯着,这才快步进了米铺。
那五哥对掌柜低声道“掌柜,我手中有一批大米要出售,你开个价。”
那掌柜脸上那欢迎顾客的职业笑容消失不见,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们,嘴唇颤抖,却又终于只是长叹一声,指着插在米袋上的价格牌,转过了身体。
那几个门阀子弟心中立刻就怒了,他们都是门阀贵公子,什么时候被一个低贱的米铺掌柜轻视过在他们的故乡,米铺老板连大管事都不是,仅仅就是比仆役稍微好一点的精英仆役而已,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几个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人离乡贱,看在天价的大米的面上必须忍一忍,转头看那米袋上的价格牌。
一个门阀子弟陡然一震,惊呼出声“什么”
其余门阀子弟使劲的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为什么是这个价格”这公开出售的价格哪里是十倍的价格,根本就是原价。
一个门阀公子恶狠狠的伸手揪住了那掌柜的衣领,厉声道“好大的狗胆,竟然连本公子的钱都敢黑,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那掌柜镇定的道“小老儿知道你一定是某个外地门阀的公子哥儿,身份尊贵,小老儿怎么敢对你们不恭敬”
一群门阀子弟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早早的被看破了身份那五哥轻轻的拍那揪着掌柜衣领的门阀子弟的手,低声道“老七,且听他说。”那老七也察觉了异样,松开了手。
那米铺掌柜慢慢的整理着衣襟,道“实话与你们说,这粮食价格早已恢复正常,再也没有十倍粮价了。”
那五哥沉声道“为何如此”
那米铺掌柜眼角透着悲伤“十倍的粮食价格只维持了五天,刺史老爷就下令粮食价格恢复正常了。”
一群门阀子弟如遭雷击,五天就恢复正常价格了搞毛啊这不是朝令夕改吗刺史老爷会不会当官啊,再怎么也要坚持半年啊。
一个门阀子弟大声的狂吼“不可能不可能”冲出了铺子,在街上又寻了一家米铺冲了进去,却依然是那正常的售价。他将整条街上的米铺尽数都看过了,大米的价格就是正常的价格。
那门阀子弟张开双手对着天空怒吼“我怎么回去交代”只觉天旋地转,费了老大的力气将家里的粮食运到了荆州,没想到竟然只是平价而已,这是什么狗屎事最重要的是怎么向阀主交代呢阀主会不会认为他们几个私吞了巨额的财产
一群路人经过,纷纷看着他。他毫不在意,大老远从司州运来,一路人吃马嚼,住宿费高速公路费花了不少,却只是平价出售,不,哪里是平价出售,米铺老板肯定看准了他们不可能在原路带回去,定然还要压低价格的,这一进一出简直是亏大了,如此噩耗之下谁还在乎其他人指指点点
那五哥看了一眼那发癫的同伴,感同身色,王八蛋啊,这回被荆州刺史坑惨了他恶狠狠的看着那米铺老板,嘶哑着嗓子冷笑道“你是赚的盆满钵满了。”五天的十倍价格足够米铺老板发横财了。
那米铺老板一听,泪水哗啦啦的就下来了“发财老夫一文钱都没有卖出去”忽然直接米价跳起了十倍,哪个百姓能够毫不犹豫的去买一群百姓毫不犹豫的去买了大量的芋头,想着等到没了芋头吃,地里没了野菜,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再买十倍价格的大米,结果不等百姓吃完芋头米价就恢复了正常,这米铺一文钱的高价大米都不曾卖出去。
一群门阀子弟长叹一声,摇摇晃晃的回了客栈,这回真不该来荆州啊,这黑锅背大发了。几人脸色惨白的站在几百辆驴车前,看着大米再也不是看着银子,而是看着烫手的山芋。
有陌生男子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的道“诸位可是从外地来荆州卖米的客商”
一群门阀子弟有气无力的点头,这是某个米铺的老板跑来压低价格收米了不知道是原价的三成还是四成,这回真是亏到了姥姥家了。但若是不卖,难道还能再带了回去且不说一路的花费,只说这来的时候侥幸平平安安没有遇到盗匪,回去的时候也能这么平安
那陌生男子笑眯眯的道“在下向德宝,愿意以市价的九成收购这些大米。”
一群门阀子弟大喜,九成这个价格简直是雪中送炭啊好歹没有亏到姥姥家
那五哥皱眉打量着那向德宝,一言不发。
一群门阀子弟急了,悄悄的扯那五哥的衣角“五哥,这个价格不错。”九成啊,几乎就是市价了,再也遇不到这么高的价格了。
那五哥沉默不语,忽然笑了“若是金某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朝廷的人。”几个门阀子弟一怔,立刻安静了,转身盯着那向德宝,见向德宝只是微笑,并不否认,众人都是一惊,朝廷的人来找他们干什么
一个门阀子弟陡然醒悟了,颤抖着道“原来如此我们中了胡刺史的圈套”
“胡刺史故意下令米价提高十倍,这荆州之外各地门阀贪图高价,纷纷运输大米进入荆州,而胡刺史待消息传出五日,各地门阀卖粮的车队已经出发之后立刻恢复米价,而各地门阀不知,这粮食自然就源源不断的进入了荆州”
那门阀子弟浑身颤抖着看着那向德宝,荆州米价涨了十倍的荒唐事从头到尾都是荆州刺史的圈套,就是为了把外地的粮食骗入荆州。他仓皇的道“这荆州粮食丰收是不是也是假的是不是今年绝收了不然胡刺史何以要用这种手段骗取各地的粮食”
他看向其余门阀子弟,脸色惨白的吓人,若是他们不肯卖粮,那路上遇到的什么什么使者回凉会不会就假扮贼人将他们尽数杀了
一群门阀子弟浑身颤抖,哀求着看着那五哥,快点卖了啊
那五哥盯着那向德宝,摇头道“荆州粮食丰收绝不是假的。若是遇到了灾年,地里粮食绝收,且不说如此大的消息我等不可能不知道,只说那荆州胡刺史何必隐瞒隐瞒了有何好处向朝廷正正经经的申报灾年请求赈灾岂不是更好”
那向德宝看着那五哥,慢慢的点头。
一群门阀子弟哪里管得了荆州粮食到底是丰收还是绝收,拼命的催促那五哥“快,快卖了”管它真相是什么,早点卖了早点回去。
那五哥笑道“金某不知道胡刺史为什么花了大力气欺骗周围的粮商,荆州向来是产粮之地,怎么会缺粮食但胡刺史做事很是厚道啊。”
一群门阀子弟怒视那五哥,厚道老子被骗的好惨,竟然还说厚道
那五哥重重的点头,道“厚道真的厚道市价的九成啊,平时粮商收购粮食也绝对不会出此高价,胡刺史用九成的市价收购我等手中的大米,是唯恐我等因为贩卖大米而倾家荡产,给我等留了利润,我等这次运粮食进荆州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是九成的价格之下扣除了来回的路费,只怕比在家乡卖给粮商还要稍微多一些。”
那五哥慢慢的道“这一趟出行总算是没有亏本。”
那向德宝笑了,轻轻地鼓掌“说得好。”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上面简单了写了几行字。一群门阀子弟匆忙看了一眼,大致是荆州刺史府衙按照市价的九成价格收购了大米若干,以此为凭,落款还盖着荆州刺史的官印。
那向德宝笑着道“有此凭证,你们不用担心回到了门阀受人坏人和责备。”荆州刺史府衙强行收购粮食,门阀中人再愤怒也只能认了,绝不会认为是押运粮食的门阀子弟私吞了钱粮。
一群门阀子弟欣喜极了,两眼放光“胡刺史果然是厚道人也”有了这张凭证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那五哥笑了,摇头道“金某的粮食不卖。”一群门阀子弟看那五哥的眼神简直是在看疯子,荆州刺史又给面子又给里子,你公然与荆州刺史作对,不要脑袋了
那五哥认真的道“金某这几百辆驴车的粮食尽数送给了胡刺史。”
那向德宝眼中精光一闪,道“哦”
那五哥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胡刺史才德兼备,在下金渺很是佩服。在下侥幸略通文墨,毛遂自荐愿为胡刺史效力,还望兄台为之引荐。”
一群门阀子弟呆呆的看着金渺,没想到金渺竟然如此的果断。
江夏,几十艘船停在了岸边。
一个英俊的公子在船头负手而立,江上没有风,但那彻骨的寒意却渗入了他的骨髓。
他默默的想着“本公子被胡问静骗了”
隔壁的运粮船已经开始卸货,几个衙役指挥着仆役将一袋袋的大米过称,然后抬上了马车。船上的老板大声说着“价格不错,明年我还会再来。”
那公子冷冷的望着那人,江夏郡府衙愿意出市价的八成购买远道而来的粮食,船运比较省钱,哪怕空船返回,这八成的市价也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利润了。可是他想到自己的所有计划尽数落空,愤怒的不能自已。
“来人,回去。”那公子厉声道,卖粮食那胡问静造谣吸引如许多的粮商到荆州卖粮食定然有重大理由,本公子就是不卖本公子的美妙的计划成了井中月,你的计划也必须变成了水中花
运粮船慢慢的离开了码头,在江中慢慢的扯起风帆,水流而下。
岸上,几个衙役随意的看了一眼,一点都不在意,每天都有那么几个因为赚大钱的梦想破灭而发飙愤然离开的人,他们早就见惯了。
江陵城中的某个小宅院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芋头。家里其实还有很多大米,在米价恢复正常的时候他们跑去买了许多回来,可是这些大米都被严严实实的处理好埋在了院子的一角。
一个男子一边大口啃着芋头,一边道“虽然米价正常了,但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涨,我们多吃芋头,稻米留在以后出乱子的时候吃。”
一家人都点头,会出什么“乱子”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家里有大米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一个妇人道“若是吃腻了煮芋头,我就换个作法。”她想过了,虽然芋头放久了就变硬了,但是她可以做汤作羹啊,硬是难免的,但和野菜相比肯定好吃多了。
荆州地界之内认为荆州刺史提升米价必有原因的人数不胜数,无数人尽力吃不值钱的不耐存放的芋头,将耐存储的稻米仔细的收藏好,防备不可知的危机。
荆州刺史府衙之内,胡问静心情好极了,三百万斤芋头终于全部卖出去了。
钱不重要,抄没了八大门阀的她哪里还会缺钱重要的荆州百姓吃了三百万斤芋头,也就是节省了三百万斤的大米或者野菜。从宏观上说,荆州百姓因此多了三百万斤的粮食储备,在这个气温越来越低的狗屎时代,还有比老百姓家里多了粮食储备更好的事情吗
胡问静止住了笑,仔细的权衡,三百万斤野菜和稻米听着庞大,其实平均到每个人的时候算不了什么,这次的“全民吃芋头”只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而已。
她看着在一边认认真真的写大字的小问竹,心中琢磨着,怎么鼓励百姓自发的种植芋头呢用芋头代替田税是不是能够激发百姓种芋头的热情
胡问静轻轻地摇头,三百万斤芋头已经让她差点疯掉了,若是整个荆州废弃水稻全民种芋头只怕反而是一场大灾难,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必须慢慢来,掌握好分寸。
或许可以让各州县的官田种一部分芋头,丰收之后也容易分食。不过这个方案只怕要精确统计人口了,芋头种少了可惜,种多了浪费。这芋头终究不耐存储啊。
贾午在几张案几前走动着,认真的教着一群小孩子写字,偶尔转头看到了沉思中的胡问静,她心中一动,轻轻地走开几步到了胡问静跟前,低声问道“你搞出这么多花样只是为了让外地的粮商运稻米进荆州”她虽然不知道胡问静为什么这么看重囤积粮食,但从胡问静进入荆州以来的所有事情看,胡问静就是一直在为了囤积粮食而努力。她有些不解,这荆州虽然刚经历了一场大水,很多人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但是从整体而言荆州并不缺乏粮食,能够一年种植两季水稻的荆州若是还缺乏粮食,那么其他地方还怎么活
胡问静愕然盯着贾午,道“不,吸引外地的粮商进入荆州那只是顺便而已,我只是想知道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贾午呆住了,胡问静的思路太跳脱了,她又一次没有听懂。
洛阳。
一个太监沉稳的喝道“退朝”一群公卿慢慢的走出了大殿。
张华故意落后几步,看着司马亮从他的身边目不斜视的经过,心中很是惊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上朝之后司马亮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对头,好像看着大仇人似的。
张华转头看着四周的大臣们,有人对着他淡淡的微笑点头,有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更加的不解了,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
张华仔细的回想,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大殿外晴空万里,阳光将世界照的透亮,仿佛整个世界没有一丝的阴暗。可是张华却浑身发冷,好像掉进了黑暗的陷阱之中。
为什么他有一种整个朝廷的官员都在针对他的感觉他到底做了什么了
前方几十丈外,司马攸和卫瓘慢慢的走出了紫禁城,两人与司马亮等王侯行礼道别。司马亮铁青着脸,低声道“以后关于荆州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在朝廷中提起。”司马攸点头“是。”司马亮这才满意的挤出了一丝微笑,上了马车。
司马攸和卫瓘看着司马亮以及一群司马家的王侯的马车离开,又转头看了一眼紫禁城内,远处,张华呆呆的站立着,只有几个手下陪伴着他,很有些手足无措和无依无靠的感觉。
司马攸和卫瓘对视一眼,摇头叹气,这回被耍了,胡问静将米价提高十倍的目标竟然是分裂他们。
卫瓘低声道“张华不能下台。”张华是有治理天下的才华的,若是就这么被赶下了台就太过可惜了。
司马攸点头,又苦笑“只怕张华的日子不好过了。”
两人一齐再次无奈的摇头。
荆州的新消息传来,谁都知道了胡问静提高十倍的米价是想要吸引各地粮商进入荆州了,司马亮等王侯立刻感受到了被打脸的痛苦。
他们前脚说胡问静只是一个肆意妄为的脑残菜鸟,开宴会鄙视那重视胡问静的张华,后脚就发现胡问静不蠢,很有阴谋诡计,这让刚刚很优雅的打了张华的脸的司马家王侯们如何自处
这是典型的被张华反打脸还是打的嘭嘭响的那种。
司马亮等王侯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寒门出身的张亮打脸,再也不想提及荆州、胡问静,以及张华。只要这三个讨厌的东西不存在了,他们就没有丢脸过,没有被打脸,依然智慧过人。
司马攸和卫瓘叹气,这回真是被胡问静坑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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