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三文钱换来的幸福

    学堂前,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眨巴着眼睛。

    沈芊柠有些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子叫早夏是自己跑来要在学堂上课的, 是个孤儿。她微微有些迟疑,她该怎么定义这个孩子孤儿但这个小女孩子家中有些钱财,还有好几个仆役, 与印象中的孤儿似乎很有差距,“孤儿”应该指的是父母双亡, 与钱财无关,所以,这个有钱的孩子依然是可怜的孤儿吧。

    沈芊柠蹲下,问道“早夏,你为什么要来上课啊。”她看着早夏身后的老仆,难道是这些仆役看中了早夏家的钱财, 想要谋财害命她很快有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谋财害命怎么可能送早夏来学堂

    早夏道“因为我无聊啊。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都没人和我说话。”

    沈芊柠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偏又说不出来, 只能柔声道“好,我送你去农庄的学堂。”她是不是该去问问去泰道长

    早夏用力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学堂, 那些仆役对她很恭敬。可是她的心中总是觉得很不安全, 越早离开那些仆役越好。

    沈芊柠暗暗摇头,作为道家一系的暗子,她还是与去泰道长保持距离的好,若是胡刺史并不能成为道家的盟友, 那么她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她微微有些伤感,去泰道长和那些明面上的道家的人是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的。沈芊柠打量着四周,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没什么权力决定大事,可她偏偏生出了一种可以掌握世界的感觉。

    “这就是权力吗”沈芊柠暗暗地道,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能掌握权力,哪怕是小小的衙役的权力。

    前往公立学堂报名的学生太少,而且荆州的师资力量不足,胡问静将所有报名的学生与农庄的孩子们合并在一起教育。虽然嘴上说得凶狠,但是哪里能够真的把夫子当牛马用,夫子除了教识字,更重要的是教育孩子们怎么面对世界,怎么做人,这可不是多加班就能搞定的,这需要大量的时间观察学生,了解学生。

    小问竹才去了几日学堂就想偷懒“姐姐,好累。”“姐姐,我病了。”“姐姐,还是你教我吧,那些夫子一点都不好。”

    胡问静深呼吸,捏拳头。

    小问竹举起了手大叫“姐姐,我去学堂了”拼命的跑,河东公主等人跟在小问竹的身后,大声的叫“问竹,等等我们”

    司马遐不满极了“我们是皇族,为什么要和街口杀猪的坐在一起上课还要穿这身破烂衣服”他嫌弃的看着身上的粗布衣衫,好难看啊。

    一群太监宫女赔着笑“小问竹也去学堂,也穿破烂衣衫。”

    司马遐愤愤不平,其实和谁一起上课,穿什么衣服,他都不在意,小孩子多了才好玩呢,他在意的是以前想要下课就下课,现在必须守规矩,好烦。

    “问竹也烦了”他指着越跑越远的问竹。

    一个宫女笑道“要是不去念书,胡刺史会打人的哦。”司马遐唉声叹气“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算了,就当给胡刺史面子吧。”胡问静是真会打人的,他没想挨打。

    一群宫女微笑着看着司马遐不甘不愿的走向学堂,城阳王殿下只是小孩子生性,随便说说而已,其实到了学堂之后还是笑得很开心的,做作业也还算认真。

    一个太监看着司马遐走进了学堂,铺开纸张,开始给司马遐的生母陈美人写信。

    “城阳王殿下在学堂背书错了,被夫子责骂,若是下次再背错就要罚站问竹大笑,做鬼脸汝阴王殿下大叫笨蛋 城阳王殿下当晚背书背得很晚”

    “问竹逃学去抓鸟儿,诸位殿下公主都去了胡刺史呵令众人罚站小半个时辰,再有下次就打屁股次日,胡刺史带问竹和诸位殿下公主抓鸟,严厉要求没有她在场,决不能爬树、翻墙、跳高、跳远、玩水、玩火”

    陈美人看着一张张信笺,心里松了口气。儿子在荆州虽然没有名师指点,这学业只怕都荒废了,但作为逊位的皇帝的子女,还能要求什么呢

    她心满意足的将信笺细细的折好,收藏在抽屉之中。

    她娘家也是门阀,从曹魏起到本朝,门阀之中一直有人在朝廷为官,她家可谓是看着曹魏崛起,看着司马懿夺权,看着司马炎篡位,看着曹魏的人被杀的干干净净。

    陈美人比司马炎更加清楚“逊位”皇帝的下场。司马炎心中还存着幻想,还想着复辟,可是陈美人只想着逃过被杀的命运。

    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将儿子送去了荆州,分别的时候不但没有哭,反而开心的笑。与看不见儿子相比,儿子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陈美人悠然的倚靠在窗口,司马炎就在几间房子之外的某个嫔妃的房间之中,努力造人的声音她都能听见了,可是她一点点都没有争宠的心思,只想着儿子。

    胡问静这个人不懂礼仪,不懂规矩,半分都没把城阳王殿下和其他殿下、公主放在眼中,什么请安,什么说话的规矩,统统不存在的。胡问静甚至还体罚一群殿下公主,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陈美人很是欢喜。

    胡问静是个粗人,可是是个有良心的人,是真心在教育一群殿下公主,没有纵容他们做坏事,也没有想着故意讨好他们,拉拢他们。胡问静就是一个普通的,严格的,心疼孩子的民间大家长。

    这个结果超出了陈美人的期待。

    儿子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安安稳稳的长大才好。

    隔壁的声音更加的大了,陈美人吃吃的笑,这司马炎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嫔妃们的迎合越来越假了。某个嫔妃经过,同情的看了一眼隔壁那紧闭的房门。陈美人知道为什么是同情而不是羡慕。

    逊位的皇帝的嫔妃有什么好当的一不小心就跟着逊位的皇帝一齐被砍头了。

    陈美人笑得更加开心了,凉薄的想着,若是司马炎死了才是好事,她们作为“驾崩的先帝”的妃子,朝廷怎么也要给她们一个体面的冷宫的。

    不过想想这司马炎的数千后宫,这冷宫该有多大呢

    陈美人又吃吃的笑,看着头顶的天空,一入宫门深似海,为什么还有人拼命的想要进宫呢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夫子念着。

    一群学子摇头晃脑的跟着念。

    小问竹欢快的晃脑袋朗诵,一群人一齐念书比一个人念书好玩多了,然后看见早夏趴在案几上,夫子已经望了过去,小问竹握紧拳头,早夏这个笨蛋又偷懒

    “早夏,什么是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你解释一下”夫子果然盯上了早夏。

    早夏呆呆的站起来,茫然的看夫子,小心的道“我不知道”

    夫子冷冷的瞥她“笨就要用心学”

    其余孩子嘻嘻的笑,早夏出了名的懒,动不动就趴在案几上,说是来读书的,可是什么都不学,也不玩游戏,就是喜欢睡觉,真不知道早夏为什么不在家里睡,偏要跑到学堂睡。

    早夏眨着眼,一点都不在意夫子的责骂,一转身就又趴下了,这些东西她一点都不想学。

    小问竹瞅着窗外的阳光,想着玩耍,心里痒痒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立马欢呼着“蹴鞠,蹴鞠,蹴鞠”

    一群孩子都叫着“蹴鞠蹴鞠蹴鞠”飞快的冲出了学堂。

    夫子叹了口气,小孩子真是不好教。

    小问竹疯狂的玩耍,放学了依然不肯走,又赖在学堂玩了好久,几个仆役催了几次,她才不情不愿的回家。看看天色已经黑了,她有些惶恐,不会被姐姐骂吧

    司马女彦见她回来,糯糯的叫“天黑才回来,你姐姐打死你你姐姐打死你”小脸蛋兴奋的红通通的,她其实不懂“你姐姐打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然后就看见小问竹怕了,她立刻就记住了这句话,每次见了小问竹就喊。

    小问竹扁嘴,对着小小的司马女彦做鬼脸,掏出一块糖果递给司马女彦,司马女彦看着糖果,用力的摇头“不够,我告诉你姐姐,你姐姐打死你。”小问竹无奈极了,小孩子太坏了,只能又掏出一块糖果,司马女彦这才满足了,闭上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颠颠的跟在蹑手蹑脚的小问竹身后。

    小问竹不断地赶她“小孩到一边吃糖去,别妨碍我的大事。”司马女彦一点都不听话,跟在小问竹身后就是不走。小问竹无奈极了,只能任由司马女彦跟着,两个人悄悄的到了胡问静的书房外,鬼鬼祟祟的张望,只看见案几上铺着一张白纸,而胡问静在油灯下发呆。

    小问竹立刻来了精神,转头对司马女彦打手势,司马女彦睁大眼睛兴奋的点头。

    最近胡问静收到了一大堆的报告,都是说农庄好像出了些问题,那些百姓依然每日规规矩矩的工作,可就是好像不见了精气神,或者说的更明白点好像对未来没有期盼,生无可恋,一起工作的农民见了面都不怎么打招呼了,像一具行尸走肉,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其余什么都不想。

    胡问静呆呆的看着报告,差点掀桌子“奋斗逼综合症”该死的,只顾着拼命开拓荒地解决粮食问题了,忘记了百姓在饥饿的逼迫下可以放弃一切娱乐活动和思想,可一旦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更需要精神面的满足。

    “唉,这可不好搞定啊。”胡问静愁眉苦脸,在人民资本家手下享受福报的奋斗逼们累得回到家就躺下,都不想生孩子了,她有什么办法解决奋斗逼综合症

    “难道多放假”胡问静自言自语,目前农庄的假期是每十日休息一日,这待遇其实已经堪比官员了,可是显然不能够舒缓百姓的压力。

    胡问静愤怒极了,农庄还能逼出奋斗逼怎么就不看见西伯利亚农庄出奋斗逼的这群百姓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小问竹扯着司马女彦悄悄的进了书房,嗖的就扑在了地上匍匐着前进,又时不时打个滚,两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兴奋无比,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到了胡问静的身边,猛然扑了上去抱住胡问静“姐姐”“胡姐姐”

    胡问静抱住两个小女孩打滚“哎呀,姐姐被你们吓坏了”小问竹和司马女彦得意极了。

    小问竹挂在胡问静的脖子上,问道“姐姐,读书好无聊啊,不如你陪我吧。”

    胡问静用力的捏两个小女孩的脸,道“今天的大字写了没有没写完不许玩。”小问竹挂在胡问静的脖子下晃荡“姐姐,我们去玩蹴鞠吧蹴鞠可好玩了”

    司马女彦扑在胡问静的身上大叫“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胡问静一怔,大声的笑“有办法了,姐姐也想好好的玩”

    司马女彦的几个宫女微笑着。一个宫女低声道“胡刺史怎么会想着玩呢到了荆州这么久了,就没看见胡刺史玩耍过。”其余宫女点头,胡刺史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喜欢写诗,不喜欢画画,不喜欢与公子哥儿出游,整日忙东忙西。

    另一个宫女低声道“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官了,就胡刺史最忙了。”其余宫女点头,大缙朝讲究的是“入仕和出世的结合,俗与雅的结合”,凡是官员热心工作的就是俗人,凡是拿着官印不办事,从来不去衙门的就是雅人。这种超然的姿态当然只有大官才行,小官吏绝对不可能,但胡问静是一方大员,就该学习风雅,少忙公务,多“坐而论道”,多“玄谈”,多去竹林弹琴,多去感叹人心不古,朝廷,多追求宇宙的奥秘,多追求各种行为艺术,裸奔或者不适合女孩子,但是可以其他行为艺术啊,比如不穿鞋子到处跑什么的。

    一个宫女笑着“这荆州啊,我就没看见有人坐下来休息玩耍的。”胡刺史忙得要死,一群官员忙的要死,就是农庄的农夫都忙得要死,她来了许久就没看见谁休息的。

    “这可不太好。”另一个宫女笑着。

    书房内,胡问静听着宫女们的闲聊,几个普通的宫女都看出了荆州的问题,她必须立刻解决,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更大的副作用。

    “弓弦绷得太紧就会断的。”

    外头鸡叫的时候,刘三娘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觉浑身疲惫不堪。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了衣衫和鞋子,尽管在农庄已经干了大半年了,可是她依然无法适应农庄的生活。

    刘三娘祖宗十八代都是种地的,而且还是家中没有一分田地的彻底的佃农。

    刘三娘五岁就开始在地里捡麦穗,这还是他爹娘疼她,村里有些人家的孩子四岁就开始捡柴火了。等刘三娘到了十岁就要跟着爹娘去地里干活了。

    哦,对了,刘三娘天生长得高大,身高足有八尺,比男人还要高大健壮,四里八乡就没人比她更高大的,偏偏她不是光长个子,她的力气也不小。得益于此,她做了寡妇,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人敢吃她的绝户,她依然过着农妇的生活。

    多年的习惯下,刘三娘每天会在鸡叫的时候起床去地里干活。乘着太阳还不算太猖狂,她尽量快手快脚的在巳时干好了一天必须的农活。若是天气凉爽,她就去试试距离村子十来里地的地方开荒,这地方没有水源,开不出良田,顶多就能种些菜,却又远,村里没人要,也就只有为数极少的人愿意去种些不值钱的菜了,既然没人要,也不存在争抢什么的。

    若是天气炎热,那过了午时是万万不能下地干活的,一个下午的农活干下来真的会蜕一层皮的,搞不好把命都搭上了。那么,她就会在阴凉的树荫下与别人闲扯,扯什么都好,只要有人搭个话就成。至于养鸡养猪什么,她是没那个福分的,这佃农能够吃饱饭就已经是福分了,哪里有钱去买小鸡仔呢她几次想要存些银钱买小鸡仔,可一个铜板都存不下来。为了活下去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生活。穷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无奈。

    到了农庄之后,刘三娘承认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饱了饭,第一次吃到了猪肉、鸡肉、鸡蛋、兔肉。

    刘三娘很喜欢农庄,农庄对她而言就是天堂,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壮实,看着其余妇人慢慢的都胖了,更是对农庄欢喜的不得了。若是谁敢毁掉她的农庄生活,她就和谁拼命刘三娘很鄙夷那些比她更早一步进了农庄的人,这些人为什么在农庄遇到贼寇的时候只想着逃走若是她在场,她一定拿命去杀贼。

    不过是杀个贼人而已,有割稻子有什么区别刘三娘一点都不觉得恐怖。

    可是,哪怕刘三娘如此热爱农庄,她依然没能习惯农庄的工作节奏。

    农庄之内真是一日不得闲啊,刘三娘扪心自问,其实体力的消耗虽然重,但是她就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吗有的她一个人收割稻子的时候,村里的老爷招短工盖房子的时候,她都比在农庄更累,但只要休息一晚上,立刻就生龙活虎了。

    她在农庄吃的更好,身体更棒了,理应不会感到疲倦啊,可为什么她的全身都感到疲惫不堪呢

    刘三娘有些茫然,活动着胳膊,其实也没有什么酸痛感,可她依然觉得浑身疲倦,睁开眼睛就盼着早点天黑,早点可以睡觉。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自己也不怎么明白,明明活计不算累,明明吃得饱,吃得好,为什么她就觉得心累无比哦,是了,是心累了。

    可心累该怎么办

    管事敲着聚集的钟声,刘三娘急忙赶了过去。

    管事等众人到齐了,道“刺史老爷有令,以后要增加休息日。”

    刘三娘咧嘴笑,如今农庄每十日休日一日,若是能够每九日休息一日其实也差不多,这休息的一日就要忙着洗衣服,晒被子,好像也没什么空闲。

    其余人也只是无精打采的笑笑,多休日一日总是好的,但是休息日只是换了种方式忙碌而已,与工作日相比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早晨能够睡个懒觉而已。

    管事意味深长的笑了“从明日起,每十日休息两日。”

    “什么两日”一群人呆呆的看着管事,是不是说错了

    管事大声的道“从明日起,每十日就休息两日”

    一群人大声的欢呼,有人大声的叫着“我要去城里买衣服”有人摇头“我要带女儿去逛街”有人叫着“我要去城里下馆子”其实农庄没什么工钱,大家手里都没钱,可这个时候谁记得。

    刘三娘的心都要炸开了,两日啊两日那么她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慢悠悠的洗衣服晒被子,然后还能去别的地方好好逛逛了真是幸福的人生啊

    管事大声的叫着,却没人理他,四周实在是太吵了。管事索性用力的敲聚集钟,众人这才慢慢的安静了。

    管事大声的道“从明日开始,以后每逢你们双休,农庄就会请戏班子到农庄唱大戏”

    众人叫的更大声了,听大戏啊,这是地主老爷才有的生活

    管事道“好了,今日大家努力工作,明日好好休息好好玩。”众人大声的应着,只觉今日特别的开心和充满了力量,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宁静的街上忽然有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有百姓皱眉,衙役又来了每次衙役一来就没有好事。

    可那锣鼓的节奏又不像是衙役,衙役敲锣纯粹是急促的乱敲,街上那锣鼓声似乎带着好听的节奏。

    一阵悠扬悦耳的喊声传了过来“梅家坞戏班明日在城外的农庄唱戏咯”

    这一嗓子吆喝就让人舒爽到了骨头里,只想看看是谁能发出如此好听的声音。

    街上立刻多了很多百姓,却见一辆马车上装扮着各种五颜六色的旗帜,几个戏子画着妆,站在马车上向四处挥手“梅家坞戏班明日在城外的农庄唱戏咯”

    一个百姓的心立刻就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去农庄看大戏。”

    另一个百姓也是重重的点头,生活清苦,一日到头没什么娱乐,这看大戏几乎是最高级最优雅最让人获得幸福感的娱乐了,明日说什么都要去农庄看大戏。

    某个店铺的店小二心痒难搔,从来没有听过唱大戏啊,这次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可是明日他要打工啊,他一咬牙,转身对掌柜道“掌柜,明日我要去农庄看大戏,请假咦,掌柜的人呢”

    掌柜在街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戏班子的马车,只觉人生万万不能虚度,明日必须关门去农庄听大戏。

    某个小门阀的宅院中,几个仆役鬼鬼祟祟的凑到了一起,一个仆役低声道“怎么办明日农庄有戏班子呢,可是这里走不开啊。”其余仆役唉声叹气,阀主脾气不怎么好,谁敢偷偷离开宅院去看戏,真的会打断那人的腿的。

    有仆役长长的叹气“若是阀主也请戏班子来就好了。”

    次日,农庄的栅栏外挤满了从城里赶来的百姓。

    有百姓哀求着“就让我们进去嘛,我们就是听个大戏,什么都不会做的。”守卫坚决摇头,要是你们在里面搞什么手脚,谁担待得起。

    有百姓赌咒发誓“我就是听戏而已,你们可以盯着我的,我绝不会做坏事。”守卫恶狠狠的盯着那人,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盯着你。

    有百姓取出两文钱,一定要塞在守卫的手中“就放我们进去嘛,我们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的。”守卫把刀子“再敢骚扰我就砍了你们”

    一群百姓愤怒的看着守卫,做人这么不通情达理,一辈子都是守卫。

    有小孩子哭闹着“爹爹,娘亲,我要听大戏”爹娘只能抱着孩子狠狠地看着守卫“这个人不让我们进去听大戏”小孩子愤怒的看着那守卫哭叫“坏人”

    守卫鄙夷的看着那孩子的爹娘,只会拿孩子做挡箭牌,废物。

    农庄内,一个管事大步走了过来,道“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人三文钱门票,然后允许你们在规定的地方听戏。”

    一群百姓怒了,三文钱老子可以回家吃大肥鸡了

    有百姓大声的道“我们听戏又不损失你们什么,你们凭什么收钱天下没这个道理。”一群百姓起哄“就是嘛,听戏又不损失你们什么的,竟然要收钱就太不讲理了。”有百姓作好作歹的站出来道“依我说,这农庄是刺史老爷开的,刺史老爷是富贵人,也不差这三文钱,何必与我们小百姓计较呢我也知道你们办事的为难,不如这样吧,我们凑个十文八文给你,你就当做只进去了三四个人可好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一群百姓大声的叫好,赚了钱又不是你的,何必这么认真。

    那管事完全不在意百姓们的愤怒和协商,板着脸“要么三文钱一个进农庄听戏,要么回家吃大肥鸡,随便你们。”

    农庄外无数百姓远远的看着农庄之内,可以望见空地上已经搭起了戏台,一大群农庄的百姓坐在戏台前等着听戏,只觉心痒痒的,错过了今天,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幸福了。

    “我给”有人咬牙,三文钱买个幸福的人生,值得。

    有人开了头,越来越多的人交钱进了农庄,走得近了,这才发现戏台子边上还有各种小吃摊子。

    “南方大包咯,卖新出笼的南方大包咯。”

    “新丰大馄饨,快来吃新丰大馄饨。”

    “卖猫耳朵咯,热乎乎的猫耳朵咯。”

    “棉花糖棉花糖,又松又软又大的棉花糖。”

    “卖风车咯五颜六色的风车咯”

    农庄之内宛如集市,一角还有人在耍把戏,好些人围观叫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一群百姓惊讶的看着各种摊位,只觉比城里最热闹的商业街还要热闹。

    一群农庄的社员淡定无比,那些外来的人要给三文钱才能进来呢,他们可不用钱,只觉自己赚大了,优越感油然而生。

    有农庄的社员低声道“其实我们农庄也不错嘛。”另一个农庄的社员点头支持“就是,在外头哪里有戏听,而且每十天还能休息两天。”这声音大了一些,立刻就有外来的百姓听见了,立刻问道“你说你们农庄每十日能休息两日”

    一群农庄的社员得意的点头“不错,今日和明日都是休息日。”“我们今日听了大戏,明日就去城里逛逛。”

    外来的百姓羡慕极了“我一个月才休息一日”另一个百姓脸色很难看“老子从来没有休息日,想要休息就要和掌柜请假扣工钱。”

    周围一群农庄的社员得意极了,看那些外来的人的眼神立刻饱含了怜悯和同情,这些人一个月都未必有一日休息呢。

    某个外来的妇人忽然一怔,挤到一个农庄的社员面前,惊讶的问道“你是赵家的二丫头”

    赵二丫一怔,转头细看,认得是以前的老街坊,笑道“是张家婶子啊。”

    那张家婶子看着赵二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咦,你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一样了。”以前的赵二丫瘦瘦的,每天躲在角落里,见了人也不敢招呼,没想到现在竟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赵二丫笑了,眼神复杂极了,不是她性格大变,而是以前的家庭情况让她无法昂首挺胸的与熟人打招呼,无法忍受熟人当面笑嘻嘻,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笑道“张家婶子倒是瘦了。”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张家婶子怎么这么瘦啊。她心中微微一动,这张家婶子在家能吃饱吗

    张家婶子仔细打量了赵二丫半天,心里羡慕嫉妒恨,凭什么一个寡妇竟然活的比她还要幸福她问道“你儿子呢”赵二丫指着戏台前的一角,道“喏,就在那里。”

    戏台前,一群小孩子搬了小凳子垫脚,在戏台边上使劲的攀爬,可惜戏台太高了,垫了小凳子也够不到。

    张家婶子看那群小孩子衣衫整齐,白白胖胖,只觉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浑身不舒服到了极点。

    赵二丫只是微笑着,只觉比看戏还要充满幸福感,这留在农庄果然是对的。

    不远处,几个男子互相打着眼色。这农庄之内一定有不少财务,随便顺一点回去就能发财,就算什么都捞不到,至少捞一只鸡回去也能抵消了这三文钱看戏的费用。

    几个男子慢慢的向角落走,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有守卫按着刀柄,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干什么这里不准通行回去”

    那几个男子中有人笑道“我们是农庄的人。”大摇大摆的就想往里走。

    那守卫一刀砍下,立刻就将一人砍翻在地。远处有其余的守卫跑了过来,剩下的几人怪叫一声想逃,却很快就被捉住。

    林夕赶了过来,冷笑道“想在农庄偷窃砍下了他们的手”

    一群守卫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那几个男子凄厉的惨叫,远处的戏班子都被吓住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夕随意的挥手“有几个贼人想偷东西,被砍了手而已,小事情,你们继续看戏。”

    众人看着一地的鲜血和断手,好些心中有着同样想法的人立刻安稳了。

    农庄中的众人愤怒的看着外来人,马蛋,竟然是一帮贼有人大声的道“大家都盯紧了,若是见了贼人,直接打死了”农庄的人大声的应着,有人赶回去拿了棍棒,恶狠狠的守住了四周。

    外来人委屈极了,我们又不认识那几个贼人。众人大声的叫着“谁敢做贼,直接打死”“贼人都老实点,谁敢在这里偷东西,这么多人每人打你一拳,医好了还是扁的。”

    总而言之,极力和贼人划清界限,我们就是花了三文钱来听戏的老实百姓,别拿看贼人的眼神看我们。

    刘三娘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唱的是张飞在长坂坡一个人挡住了千军万马,她莫名其妙的感到热血沸腾。她是不是也该去当兵,然后面对千军万马,尸山血海

    这一日太阳西下的时候,农庄的社员们欢喜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梦的时候都在笑。今日听了什么戏,谁还记得只记得那些外来的百姓羡慕妒忌恨的眼神。

    “其实这农庄真的很不错的。”不少社员在睡着前、在睡梦中、在半睡半醒之间喃喃自语。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这农庄有吃有喝,如今还有玩耍,最重要的是被人羡慕妒忌恨,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双休之后,整个农庄的气氛为之一遍,每个人再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互相打招呼都带着笑了。

    沈芊柠默默地看着农场发生的一切,悄悄的写信“胡刺史绝不是鲁莽之辈”

    几乎是同一时间,道家从明面和暗地里进入荆州各处衙门的人都在汇报着同样的内容,胡问静绝不简单。

    农庄的一角,胡问静看着远处热热闹闹的场景,唉声叹气“唉。”

    小问竹和几个女孩子学着胡问静的模样一齐长长的叹气“唉。”

    胡问静怒视她们“我叹气,你们叹什么气去那边玩去。”小问竹和几个女孩子一齐委屈了“因为不好玩啊。”小问竹和几个小公主都太小了,外头唱戏什么的她们一点都不喜欢,至于馄饨糕点她们天天吃,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耍把戏也不好看,想要踢蹴鞠却发现找不到其他小朋友,好像模仿胡问静的动作更加的好玩。

    胡问静瞪她们,她们也不怕,学着胡问静瞪人,只是小女孩子睁大了眼睛瞪人一点都不让人害怕。

    胡问静叹气是因为她发现她以后只怕是要破产了。吃喝玩乐果然是让奋斗逼回血的唯一办法,但是吃喝玩乐需要钱啊。找个戏班用不了多少钱,胡问静绝对花得起,但不能指望每过十天就能找个戏班给农场的社员们回血。看大戏也就前几次比较刺激好看,五毛特效都津津有味,等看得多了,几十亿做的特效都会打瞌睡。想要农场的社员们一直有幸福感,只怕必须给他们发工钱,让他们有花钱买买买的幸福感。

    可给农场的社员们发工钱,需要很多的钱啊。

    胡问静真是觉得倒霉透了。按理,农场的社员们的付出都是其他农民的好几倍了,产出也应该是好几倍吧,胡扒皮只给社员们每个月50文钱的工钱,肯定赚了很多钱吧,但糟糕的是胡扒皮把所有产出的粮食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农庄的社员们做了口粮,另一份作为荆州的储备粮。她一点点的粮食都没有卖出去过,相反,她还打算从各地不断地购买粮食、牲畜、矿石。

    胡问静目前的收支是彻底的赤字,几乎没有收入,全是支出。

    若是再给整个荆州数以万计的农庄社员们每人发两三百文的工钱,胡问静随便想想就知道自己肯定破产。

    胡问静计算着“还能拖延半年左右。”毕竟数万农庄的社员以前是穷苦的佃农,每个月五十文钱的纯利润收入已经让他们惊喜了,但是这个“惊喜”维持不了多久,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总会想要更多的东西,再拖延半年只怕就到了极限。

    “在这之前,要想到增加收入的办法。”胡问静皱眉苦思,想要赚钱必须靠商业,她有什么金手指黑科技可以赚钱难道金融创新要不要建立一个蟑螂金服啊。

    胡问静仰天长叹“胡某为什么没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小问竹和几个小公主一齐仰天长叹“胡某为什么没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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