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又闻号角声!

    宜都国太守府中, 苏小花慢慢的苏醒。身上的疼痛提醒她一切并不是做梦,她真的被人打了, 被人踩在了脚底。可是, 这一切依然让她不解,胡问静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按照规矩,按照礼仪

    一个丫鬟看到苏小花醒来, 大喜的叫着“太守醒了。”门外进来了十几个官员, 激动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有官员抹泪道“苏太守没事就好。”有官员泪水如雨点般落下“若是苏太守有事,这宜都国怎么办啊”有官员痛哭流涕“幸好苏太守没事,不然我绝不独活”

    一群官员瞪他, 过了过了

    那官员瞪回去, 你们把好听的言语都说光了,我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办

    其余官员瞪他,你都已经提高到了如此程度,我们怎么办

    苏小花完全没有心情听一群官员拍马屁, 她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道“胡问静呢”嘶哑的嗓音吓了她自己一跳。

    一群官员恭恭敬敬的道“胡刺史没有进城,转头回荆州了。”

    苏小花闭上眼睛,只觉浑身的痛都没有心中的怒火来的强大和刺激。胡问静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打她一顿

    “来人上书朝廷, 荆州刺史胡问静殴打我我要讨个说法”苏小花大声的道,可是以往觉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肯定可以秒杀对手的“告状”一招在此刻竟然有些没有底气。胡问静已经超出她的预料的直接诉诸暴力,会不会还有更超出她预料的后手

    一群官员点头安慰苏小花“太守放心, 我等已经写了公文发往洛阳了。”心中其实对苏小花的言行不以为然极了,小小的太守明里暗里挑衅刺史,哪怕是藩国的太守也不带这么越级挑衅的, 被上级用最粗暴的方式报复也是应有之意。

    又有几个脸肿的像猪头的贵公子挤了进来,见了苏小花也不安慰,一个猪头贵公子恶狠狠的道“我们要告死了胡问静告到齐王那里, 告到天子那里就不信这朝廷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另一个猪头贵公子脸肿的几乎看不见眼睛,可眼中依然精光四射“无辜殴打藩国官员是大罪只要我们把事情闹大了,宜都王和齐王都会震怒,若是朝廷官员可以肆意殴打羞辱藩国官员,这藩国究竟是藩王的地盘还是朝廷的地盘这事万万不能容许大缙朝所有王侯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有两百余个王侯支持我们,胡问静必死无疑”

    他冷笑着“我们也完成了齐王殿下对我们的嘱托,顺利的干掉了胡问静,正好一举两得。”

    众人点头,这是顺水推舟,把事情搞大,以此为苦肉计,抓住胡问静的把柄发难。

    另一个猪头贵公子摸着自己红肿且露出青丝的脸,兴奋的道“我们都是门阀子弟,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有无数姻亲至交,只要我们发动我们的关系网绝对可以让这件事在京城引起轰动,就算齐王殿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可得。”众人点头,胡问静那嚣张跋扈的向齐王殿下叫板的言语犹在耳边,若是不好好操作说不定齐王殿下真的就选择了牺牲苏小花和他们了,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的挨打必须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齐王殿下除了疯狂的找胡问静报复之外别无选择才行。

    一群贵公子冷笑着“胡问静一定会被罢官”贬谪已经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和身体的痛苦,必须罢官才能让他们感觉一丝丝的平衡。

    李子晨冷冷的站在门外,听着那些同伴叫嚣着报复,心中唯有冷笑和愤怒。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难打让胡问静罢官就能抵得上被打得屈辱了他轻轻地摸着脸,脸上依然火辣辣的疼。他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人生第一次知道挨打是如此的疼痛,可是这疼痛感对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他的心中只记得被那个女官兵打脸的时候,一瞬间瞥到的周围百姓的眼神。那眼神之中是蔑视,幸灾乐祸,是看一只爬虫。

    他李子晨竟然被人蔑视了他是太原李氏的李子晨啊从汉朝起就是名门大阀的李氏

    李子晨的心中只有疯狂的杀意,无论如何要杀了胡问静,杀了那个打他的女兵,杀了这宜都国内敢于嘲笑他蔑视他的所有人

    但李子晨将这个念头深深的藏在了心中,他看着房间内的众人的背影,别看这些人个个骂的厉害,其实没几个人敢杀胡问静的,不是因为胡问静是一地诸侯,朝廷命官,而是因为这些人被胡问静打怕了。

    李子晨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些懦夫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挨打之后心里虚的厉害,不然为什么不直接找人去杀了胡问静若是打他们的不是胡问静,而是路边卖烧饼的武大郎,他们此刻早已将武大郎砍成八十八块了。

    李子晨冷冷的笑着,他要杀了胡问静,但是不会告诉这些人。他透过众人的肩膀依稀看到了苏小花,却只是看到了她的半个身影,甚至没有看到脸。他心里冷哼着,苏小花也是废物,若是换成他肯定当场就下令宜都国士卒杀了胡问静。胡问静不过只有区区百来人,难道还能挡得住宜都国的士卒吗

    李子晨心中冷笑几声,嘴里淡淡的叫着“对发动门阀的关系,写状纸告死了胡问静”

    胡问静暴力殴打苏小花的事件在荆州引起了激烈的反响,无数女子的人生观得到了彻底的刷新。

    某个宅院之中,一个端庄的女子用这辈子没有过的愤怒声音怒吼着“胡问静到底是不是女人”女人撕逼不该阴阳怪气阴阴柔柔当面笑嘻嘻背后使手段吗不该从服装、首饰、礼仪、食物、家世等等开始打脸打脸打脸吗为什么胡问静对这些所有女人都知道的规则统统弃之不理

    另一个精致的屋子中,一个有绝世容貌的女子将花朵尽是揉碎,眼中泪光盈盈“若是胡问静此类人多了,这天下哪里还有我等良善之人的容身之地”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女人就该更加的矜持、娇贵、讲礼仪,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身份,哪怕是笑也要笑不露齿,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

    一间小小的斗室中,墨水的香气在房间中飘荡,毛笔却落在了地上,案几上的上等白纸上没有以往那缥缈的山水画,唯有一个大大的“胡”字,每一笔都剑拔弩张。一个女子站在窗前,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较弱的身体却充满了即将爆发的力量。她闭着眼睛,深呼吸,心中的愤怒依然无法平息“胡问静怎么可以动手她就不知道什么是打脸吗”在撕逼的过程中打脸是形容词是名词,绝不是动词胡问静这点文化都没有吗胡问静就不考虑自己的名声吗以后还有哪个贵女会说认识胡问静胡问静一定嫁不出去。

    某个花园之中,萧声的调子越来越高,尖锐的令人皱眉,终究到了最高处而消失不见。一个女子放下了手中名贵的紫色玉萧,她见过也参与过撕逼打脸,每一次都让她心神愉快许久,可是这撕逼打脸讲究的文文静静和和气气,双方语言中不带一个脏字,却字字诛心啊,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哪个门阀贵女与人翻脸的时候是动手的。她想着那些被打的门阀贵女贵公子,只觉心颤抖的厉害,若她在现场,是不是也会被胡问静的蛮不讲理打得一脸的血呢

    荆州各地的门阀贵女、小家碧玉们对苏小花同情到了极点,谁能想到胡问静是个暴力神经病呢,苏小花真是太冤枉了。

    “胡问静不配做女人”荆州女子们一致认为应该将胡问静开除出女人的序列,一个将文雅温和的撕逼变成市井痞子武斗的女人不配做女人。

    “以后宴会绝对不许请胡问静,也不许提她的名字”

    “胡问静不是女人,以后不要和她任何的联系。”

    荆州的女子们之间流传着这个决不能触碰的红线,谁与胡问静有牵连谁就是自绝于“女子”。

    有些角落之中,有的女子悄悄的对胡问静的“真打脸”异常的兴奋,每次看到抢自己风头、抢自己情郎的女人得意的笑早就想动手了,只是舆论压力很大,考虑到自己的名誉极力控制打人的冲动而已。虽然不认识苏小花,也不是很清楚苏小花和胡问静的恩怨,但是苏小花精心准备各种套路打脸的行为与那些她们讨厌的女子太雷同了,看到苏小花被打仿佛就是看到了她们讨厌的女子被打,不由得不开心。唯一的遗憾是为什么自己讨厌的女子没有出现在苏小花身边一起被胡问静打呢早知道就极力煽动那讨厌的女子去夷陵了

    某个宅院中,某个贵公子大声的笑着“好好好打得好”苏小花凭什么做太守那些围着苏小花转的门阀贵公子凭什么高人一等自从苏小花来了宜都国之后他的风头就被苏小花和一群门阀贵公子抢走了。他对本地的女子们都绝望了,为什么以前围着他转,如今却个个围着那些洛阳来的门阀贵公子转难道就没看出来他更有才华吗你丫眼睛都瞎了如今苏小花和那些贵公子个个被打成了猪头,这简直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必须好好的庆祝。“来人,今晚吃鸡”

    一个小树林中,某个贵公子阴冷的笑着,却没有发出一丝的笑声。那些挡着他的前途的贵公子贵女统统被胡问静铲除了,他终于可以成为荆州最闪亮的星星。他微微的拂袖,一只苍蝇被他赶开。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能够冷静的分析自己的处境,绝不好高骛远,他现在默默无闻,不能想着成为荆州刺史什么的,他现在需要的是能够从本地小门阀之中脱颖而出。

    荆州刺史府衙中,贾午到处找胡问静,这死丫头竟然真的去打人了,这也叫做宅斗打脸这不仅仅是丢自己的脸,还丢了贾家的脸

    贾午找来找去没看见胡问静,问道“问竹,你姐姐呢”小问竹看看杀气腾腾的贾午毫不犹豫的道“我姐姐在书房。”贾午怒视小问竹,这么小就会骗人了,坏孩子

    小问竹做鬼脸,飞快的跑开,才不会告诉你我姐姐说要出门几天呢。

    贾午厉声大叫“谁看见胡问静了”

    刺史府内的人都没空理她,胡问静下了命令,荆州各地立刻扩军备战,谁都理解是为什么。打了宜都王的藩国的官员,宜都王司马冏齐王司马攸司徒卫瓘肯定要翻脸,必须早做准备。

    贾午气乐了“菜鸟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大缙的天下堂堂齐王要收拾胡问静何必动刀动枪胡问静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朝廷的官员,齐王一张调令就能安排胡问静去守水塘。”

    一群官员点头,好歹做了大半年的官了,这点道理他们当然也懂,但是胡问静的言语也有道理啊。金渺小心的道“胡刺史说,就是要吓唬的司马攸不敢计较。”若是胡问静老老实实等着司马攸与她算账,多半是要挨整了若是胡问静一开始就摆出要闹大,说不定司马攸就大事化小了。

    贾午气得手都抖了,所以胡问静才会说“要做战,边作战”真是想要看看胡问静的脑子里到底有什么。她努力控制怒气,问道“胡问静人呢”金渺摊手,是真的不知道胡问静跑哪里去了。

    贾午冷笑,胡问静这是知道太激动了,所以羞愧难当不敢回家她冷笑几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盯住了小问竹,还怕找不到胡问静

    覃文静低声问周言“造纸厂如何了”胡问静的纸甲真是牛逼到了天上,小小的纸张竟然可以挡住刀剑和箭矢,可是损坏率同样高到了天上,就算没有开打,只是穿在身上练习都有可能损坏了纸张,必须立刻修理,这纸张的消耗量大到令人心疼。胡问静坚决的自己开造纸厂,但传统的造纸厂成本极高,若是荆州一千五百士卒人人配上纸甲,再算上修理的余量,荆州刺史府说不定破产,所以胡问静决定研究新的造纸原料和配方。

    周言摇头,造纸是绝对的技术活,旁人插不上手。她微微懂得一些工匠之间的规矩,摇头道“换新材料,用新方法,对工匠而言都是大到不能再大的事情,好些师父传徒弟的秘方传了百十年了都没变过,还不是因为不容易折腾出来。胡刺史想要用毛竹和秸秆造纸只怕有些难”

    覃文静也叹气,庄稼人其实很会处理秸秆的,当肥料、当柴烧、做垫子,庄稼人不愿意轻易地浪费一丝一毫东西,可是这荆州的田地越来越多,秸秆也越来越多,多到消耗不完,胡刺史这是心疼秸秆凭白的浪费掉,想要废物利用只怕不太容易。

    覃文静看看左右没人,又低声道“刺史说了,守护好了问竹,十二个时辰不得松懈。”周言点头,胡问静将一千精锐步卒尽数调到了江陵守住了刺史府,很有风雨欲来的味道。

    江陵的另一个角落,去泰和一群工匠大眼瞪小眼。

    一个工匠擦着汗,道“这秸秆和毛竹造纸小人实在不懂。”胡刺史忽然下令要求立刻研究秸秆和毛竹造纸,可是造纸不是用破渔网和破布为主吗什么时候用秸秆和毛竹了工匠从来没有听祖师爷说过啊。

    去泰皱眉,他也不懂但是他看着胡问静留下的秘方正交实验法“天字第一号,秸秆在水里浸水时间加长一倍,第二号加长两倍”

    “地字第一号,纸浆蒸煮时间加长一倍,第二号”

    “玄字第一号,石臼捶打时间加长”

    “所有工序标注工艺标号”

    去泰有些恍惚,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实验是这样做的若是道家早几百年知道这个正交实验法,是不是早就研究出了仙丹

    他努力定了定神,坚定地道“有胡刺史的祖传秘方在,一定可以成功。”

    去泰信心百倍,胡问静不懂造纸,叮嘱中的实验项目显然有些少了,但是他既然已经掌握了窍门,想要研究出秸秆、毛竹或者其他东西能不能造纸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所有秘方我会调制好了告诉你们,你们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去泰对这些工匠毫不信任,若是真的秸秆和毛竹成功的做出了纸张,这些工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秘方占为己有,跳槽去开造纸作坊,他怎么可能给这些工匠如此美好的机会

    去泰叮嘱一群衙役“你们几个盯着点,若是谁敢流传出胡刺史的祖传秘方立刻杀了”虽然实验的数据掌握在他的手中,但是谁能保证被一群造纸工匠看出端倪呢他必须多加防备。

    一群衙役点头,心中并不知道这造纸秘方的价值,但这既然是刺史老爷的私产,若是泄露了秘方就是损害了刺史老爷的利益,刺史老爷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几个衙役斜眼恶狠狠的盯着工匠们,完全不怕工匠听见,他们不是想要杀光工匠,是想要保证没人盗窃秘方,所以规矩就是要做在明处。

    几辆马车停在荆州刺史府前,王梓晴慢慢的下了马车,对手按剑柄的周言说道“劳烦禀告胡刺史,就说谯县故人王梓晴应约前来。”

    周言细细的打量王梓晴,道“胡刺史此刻不在府中。”

    王梓晴想要提小问竹,想了想,又笑了,道“如此,我且去客栈住下,过几日再来拜访。”

    她回到了马车之上,王老爷和王夫人看着王梓晴憔悴的脸,心里其实很是高兴。

    王梓晴憔悴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因为失恋了。

    几个月前。

    “又失败了”丁观淡淡的道。

    他与姐夫合作了一个小小的饭馆,真的很小,也就只能摆下八张桌子而已,还是背靠背的,什么迂回的空间都没有。但丁观曾经很有自信,因为他从某个厨师这里重金买到了厨师的独门秘方。

    那个厨师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学会了我的这道祖传绝活,保证每天顾客盈门,数钱数到手抽筋。”

    丁观是个谨慎的人,亲口品尝了那厨师的手艺,又要求那厨师手把手教会了他姐夫做菜,保证这道绝活菜与厨师做出来的菜几乎没有区别,这才掏钱。

    为什么是他姐夫学,而不是他学君子远庖厨,若是丁观下厨房做了厨子,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复兴门阀他姐夫不过是小户人家,做个厨子不丢人,他若是复兴了门阀自然不会忘记了姐夫的好处。

    那厨师果然教了他姐夫怎么做那道绝活菜,而且认认真真的教了几遍,保证他姐夫可以不带犹豫的做成功这道菜,这才停手。那厨师长叹道“若不是因为我家中有急需,要立刻会老家,我怎么会贱卖了这绝活菜呢要知道每一道绝活菜都是饭馆安身立命的根本。”

    丁观和他姐夫用力点头,确定以后前程如锦。

    然而,饭店开张之后就没人上门过。丁观这才知道原来开饭店不仅仅要厨师手艺好,还要有客流、有可靠的材料供应商、有良好的口碑、有干净宽敞的环境、有

    厨师传授的绝活菜毫无问题,但是这厨师的回家却充满了问题。

    简单的说,丁观又赔钱了。

    丁观的父母安稳着他“没关系,没赔了多少。”丁观笑了笑,完全不像往日赔钱失败时候的痛苦和郁闷。

    丁家衰败了几十年,从丁观的父亲幼年开始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丁观的爷爷也好,丁观的父亲也好,都努力想要挽回丁家的衰败,可是越折腾只是让丁家的钱财越是见底,一不小心丁家竟然仅存十几亩薄田了。

    这十几亩薄田能有多少产出丁家不可能自己种地,一来不会,二来丁家还想着回到门阀当中,怎么会自己成了泥腿子,自绝于门阀这十几亩薄田只能都租给了别人,这收入立刻就少了一大截。

    这也罢了,十几亩地薄田的佃租对普通人家而言也是不小的数目,若是稍微存一些,也是够纳妾的,可惜丁家一心要回到门阀,时常参与其他门阀的宴会,这宴会总不能空手赴宴吧这衣衫也要有些讲究吧吃多了别人家的宴会,总不能不回请吧这都是要花钱的。

    等到丁观的父亲反应过来丁家最重要的事情不仅仅只有让丁家复兴,还有多娶几个妻妾,多生几个孩子的时候,丁家已经没钱给丁观的父亲纳妾了。

    丁观这次损失的钱财的绝对值不算大,只有几两银子而已。对丁家也不算致命的损失,几两银子虽然让丁观肉疼,但丁家不至于因此完蛋。

    放在往常,丁观一定会郁闷许久,失败带来的最大沮丧的不是损失了银子,而是振兴家业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可是这一次丁观心静如水。他淡淡的对父母道“我决定成亲。”

    丁观的父母微笑着“可是王家姑娘我们这就去提亲。”

    丁观摇头,认真的道“不是。”

    丁观知道王梓晴愿意嫁给他的,也想过靠王家的钱财过上幸福的日子,纳几房妾室,多生几个儿子。

    可是他一直在犹豫。他喜欢王梓晴,王梓晴也喜欢他,他们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但是,他娶了王梓晴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呢

    他能够得到的东西非常的明显,比丁家更加富贵的生活,冬天可以随便的烧炭盆,参与门阀的宴会也不用精打细算了。还有吗只怕是没有了,他娶了王梓晴后唯一的收益就是过上了舒服的日子。

    然后,他将失去什么呢

    他将失去尊严。尽管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没想过将王家的钱财霸占到了他的手中,但是事实上王梓晴是绝户女,王家的钱财最终都会属于他,这贪图钱财而成亲的名头他一辈子都洗不干净。身为一个男人背上了吃软饭的漂亮光环,站在人群中简直光辉夺目。

    丁观是个穷人,没有钱,没有家世,处处被人耻笑,这尊严几乎是他唯一的自豪了。他为什么要背上吃软饭的名头丁家冬天烧不起碳,但不烧碳就不能活了吗丁家确实比王家差了几十条街,但是丁家就吃不饱饭了吗至于为了一口羊肉去吃软饭呢

    丁观知道王梓晴悄悄的暗示过让他去提亲,丁观的父母也问过他要不要去王家提亲,但他都有各种理由敷衍着,拖延着。他想要娶王梓晴,也想要自尊。他想要发达了再去提亲,不求与王家一样是个小门阀,至少家里有个百亩良田,那么他就可以挺着腰板娶王梓晴了。虽然百亩良田在王家的眼中依然什么都不是,但是百亩良田的收益至少可以让王梓晴维持在王家的吃穿用度,可以有几个丫鬟伺候,可以冬天用上炭盆。

    可是发达哪是这么容易的,丁家几十年来都无力挽回,丁观怎么可能在几年内发达

    丁观心中最理想的情况是王家借他一笔钱,他有很多想法,可是没有本金实施,只要王家借了他启动资金,他努力奋斗几年后一定会发达的,然后就风风光光的娶王梓晴过门。

    丁观认为他是有良心的,他若是没有良心,若是只为了钱而爱上了王梓晴,他早就直接要求入赘王家了,何必一直拖延着。他只是想要一个尊严,想要妻儿在他自身的努力下过得幸福,有错吗

    这几年的时间对王梓晴而言意味着什么,丁观是没有考虑的,若是拿了王家的钱做启动资金却依然没有发达又怎么办,丁观也是没有考虑的。

    但岁月如刀,丁观还没有发达,竟然又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竟然有个奇葩的“从一而终”命格他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不然就要横死。

    这该死的“从一而终”命格断绝了丁观借助王家的钱财纳妾的可能。他这一辈子只能有王梓晴一个女人,可是,王梓晴真的能够生出儿子吗

    这个质问让丁观颤抖。他曾经悄悄的观察过王梓晴的体态,按照那些算命的、三姑六婆的经验,王梓晴只怕不是一个肯定能够生儿子的人,那些“能生儿子”的经验中的要求王梓晴一条都不符合。

    “吃软饭”的光环让丁观痛苦,但是放在“绝后”面前就不怎么重要了。

    绝后啊九代单传的丁家竟然要绝后了在他的手中绝后了

    丁观浑身发抖,这个压力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承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绝后了还有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他绝后了,百年之后就没人给他烧纸钱了。

    丁观问自己,他为什么不娶一个一看就能生儿子的女人维持丁家的香火,而要娶王梓晴呢

    当这个念头产生之后,更多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他为什么要抛弃尊严娶一个比他有钱的妻子他为什么要顶着“吃软饭”的嘲笑他为什么要背着“贪图绝户女的财产”的污名他娶一个能生养的、没有丁家有钱的、普通的农家女不好吗

    丁观确定自己爱王梓晴,但是在他的心中婚姻和爱情是可以割裂的,爱的重要性绝对没有家族的延续来的重要,也未必有自尊重要。

    所以,丁观决定选择更正确也更简单更负责的做法。

    “我要娶一个能生养的普通农家女子,力争多生几个儿子。”丁观认真的的道。

    王梓晴就是这样失恋了,或者说失婚了。

    王老爷和王夫人对此一万分的高兴,门当户对最重要了,若是女儿嫁给了那个丁观肯定不幸福。

    王老爷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了胡问静的手段。

    王梓晴单纯的想要纯洁的唯一的爱,父母反对的言语怎么听得进去了就算父母找了几百个丁观不合适的证据甩在王梓晴的脸上,王梓晴也会坚决的无视,搞不好就学卓文君为爱私奔了,他们除了像卓文君那倒霉老子一样给白痴女儿送钱送地送仆役,还能怎么做哦,他们还能每天烧香祈祷丁观在王梓晴年老色衰的时候没有遇到真爱,不会写一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给王梓晴。不过卓文君有强有力的娘家势力压死司马相如,孤独的王家可没有,这王梓晴若是受到了“十三个字书信”,哪怕照抄卓文君的回信,这丁观只怕也不会理会的。

    如今在胡问静一顿操作之后,丁观主动提出分手,岂不是最圆满的结局

    王老爷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看着憔悴的女儿,娴熟的挤出哀伤和同情,心里想着这荆州若是不错,那就卖掉了谯县的家业搬来荆州。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王梓晴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丁观了,又能烦心多久。爱情是世界上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比金刚石还要坚硬,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有时候却比黄花菜凉的还要快。这情郎娶了别人之后,爱情肯定是不存在了,运气好过了今年冬天后王梓晴就不会记得丁观了。

    洛阳。

    贾混有些尴尬的看着贾充,礼部尚书郭弈倒是很干脆的给了他儿子一个武威郡的小官职,但是他的儿子打死不肯去武威。在洛阳城内有吃有喝有权有势凭什么要去武威郡受苦

    凉州凉州,这“凉”字除了冰凉寒冷的解释之外还有“凄凉”啊,他为什么要去凄凉冰凉的凉州受罪

    贾混对儿子不肯去毫无办法。

    贾充冷笑了“毫无办法”儿子不肯去,那就打断了他的腿,让仆役押解着他去这贾混的“毫无办法”其实是认为事情还不算危机,没必要打断了儿子的腿,可以好好的商量和解释。

    贾混不敢承认,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

    贾充叹气道“当断则断,若是这点决断都没有,你怎么在”他终于没有说下去。

    贾混听出来了,却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官场啊,他想带着全家跑去西凉啊,这不是缺乏执行力吗他若是有执行力,他还会是如今的模样吗

    有仆役小心的禀告“太尉,有人拿着胡刺史的名帖求见。”

    贾充一怔,长叹一声“蠢货”无奈的道“让他们进来。”转头看着贾混道“终于见到比你还蠢的人了”

    十余个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姚青锋。她恭恭敬敬的向贾充行礼“末将姚青锋,奉胡刺史之命拜见贾太尉。”

    贾充认真的打量了那十几个人一阵子,这才道“胡刺史在城外的庄子里,还是半夜翻墙进贾府要不要老夫给她在墙上挖个洞”

    姚青锋见贾充讽刺胡问静,伸手按住了剑柄,厉声道“贾太尉,你虽然是刺史的盟友,也休想侮辱刺史”

    贾充一怔,终于想起胡问静的手下都是老实人,长叹道“是老夫错了,老夫没想到问静这次会犯下大错。”他温和的对姚青锋道“你去告诉问静,完了,已经全完了。”

    洛阳的西门处。

    几辆马车慢悠悠的堵住了城门,百十个守门的士卒皱眉驱赶着“不要挡住了路,快些走开”

    一边的路人们陡然亮出了刀剑架在了守门士卒的脖子上。

    一个汉子冷冷的道“都老实些,我们是勤王的义军,不想多杀无辜。”一群守门的士卒惊慌极了,搞毛啊

    另一个汉子吹响了号角,悠长的号角声中,远处的地平线上很快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士卒。

    那支军队之中,一个将领大声的笑着“这天下就该只有一个皇帝,搞什么议会议员”

    另一个将领微微有些紧张“莫要放松警惕,没有进入皇宫之前万万不能松懈”

    贾府之中,贾充听着那号角声,冷冷的转头看贾混“你以为你心疼儿子,不肯打断他的腿,现在你儿子要掉脑袋了。”

    贾混汗如雨下,目瞪口呆。

    洛阳城中,无数百姓呆呆的站着,侧耳倾听。有百姓茫然的问道“西门有号角声”其余百姓勉强笑着“或许是听错了,这天下太平,四十九个辅政议员共掌朝政,这洛阳城怎么会有军中的号角声呢”

    又是几道悠扬的号角声传了过来。

    一群百姓脸色大变“是东门”“还有南门和北门”“四面都是号角声”

    有百姓凄厉的惨叫“又是玄武门之变”

    其余百姓脸色惨白,这大缙朝的京城又要遭难了

    “快逃啊,不要在街上逗留”有百姓一边狂奔,一边好心的叫着。

    其余百姓发一声喊,四处奔逃,这洛阳城中立刻乱成了一片。

    汝南王府中,司马亮惊慌起身,案几被带倒在地,华丽的衣衫上溅上了酒水。他颤抖着叫道“谁是谁的大军是司马骏吗该死的司马骏终于来了”

    平原王府,司马干脸色惨白看着手下们,道“是司马骏的人吗若是司马骏的人,本王是不是可以说是功臣本王可是公开支持司马骏的。”

    长街之上,司马颙猛然回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惊恐“谁是谁的大军本王的大军在哪里”

    东海王府中,司马越脸色大变,厉声下令“召集人马,穿上铠甲,准备突围”虽然还不知道是谁的大军忽然进城,但是肯定是敌非友,杀出重围离开京城才是上策。

    司马腾颤抖着道“大哥,躲在王府中会不会好一些说不定是找皇帝的呢”

    司马越怒视蠢货弟弟“要不要给你一包瓜子看热闹”

    皇宫之中,贾南风手中一抖,茶水打落在地,该死的,难道又是政变她会不会死此刻她才发觉什么四十九个重臣之一,什么投票决定朝廷大事实在是太可笑了,手中没有军队谁把你当一棵菜,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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