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
十来里外, 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懒洋洋的靠近。
马车中的某个门阀公子冷冷的看着远方已经露出一丝模样的荥阳城,身上王霸之气勃发,沉声道“诸君, 这就是我名留青史的第一步”
附近几个大步行走的青壮汉子兴奋的握拳,大声的叫着“我们会封候拜将”
身周几十人装模作样的呼喊“我们会封候拜将”更远处的人根本懒得理会,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些贵公子以及贵公子的心腹手下肯定能够封候拜将的,可是他们这些小兵也就是“万骨”中的一块骨头而已。
有人道“别说丧气话, 砍人的时候下手要狠,要重等我们杀入洛阳之后就抢一票,然后回家。”其余人点头,洛阳有的是有钱人和美女, 随便抢到了哪一个都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然后找个地方买地当老爷, 再也不替门阀老爷当奴才了。
有人憨厚的笑着,黑黑的脸上充满对未来对生活的憧憬“我要抢一百两银子,再抢一个屁股大的娘儿们, 然后去买十几亩地, 生十几个孩子,这日子我就满足了。”
另一人笑道“若是那个屁股大的娘儿们不答应,不肯跟你走呢”
那人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疑惑“我要带她过幸福生活,她为什么不答应”他真心地困惑,他有一百两银子,他会对那个娘儿们真心的好, 会有十几亩地,那个娘儿们每天只要喂猪养鸡,然后就能吃饱饭, 他给了那个娘儿们如此幸福的生活为什么会有娘儿们不答应。
其余人笑着“那个娘儿们有丈夫有孩子呢。”
那憨厚的人恍然大悟又理所应当的道“那就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咯。”想要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当然不能与以前有牵挂,杀了就是了。
其余人大笑,一点都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他们打进了洛阳之后自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谁敢不从杀了就是。
队伍中嘻嘻哈哈的,慢悠悠的前进,只走了几里地就发现荥阳城外的官道上,树林中,空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营帐。
有人好心的招呼着“新来的,城里没地方了,去东面的树林还有地方。”
马车中的贵公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起兵讨伐逆贼的大军竟然要住在荒郊野外。
几个贵公子的心腹厉声喝道“知道我家公子是谁我家公子怎么可以住荒郊野外”
那好心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怎么都想不到随口一句善意的提醒竟然被人呵斥,心中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翻脸大骂“你家公子是什么东西,老子管你麻痹啊”周围好些同伙抄着家伙围了过来,更多的人幸灾乐祸的大声的叫着“打啊,打他娘的”
荥阳城内,某个小宅子的大门紧闭,几口人围坐在掺了野菜的米粥前准备吃饭。
有年轻人看着野菜米粥愤愤不平“就吃这个”这家人算是有些钱财的,虽然算不上每顿饭大鱼大肉,但是五个小菜还是有的,更不曾吃过野菜粥。
家人无奈极了“有野菜就不错了若是那些义军再不走,明日野菜都没了,每日只能吃白粥了。”
那年轻人愕然“为什么那些义军是起兵勤王的正义之士,理应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为什么他们来了反而没饭菜吃了”他深深的盯着家人,厉声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虚妄之言,误会了义军是不是有人说义军抢劫强奸杀人休要听那些人胡说,这义军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家人对这种读了几年孔孟,认识几个字,就以为天下我有的菜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任何辩解都会被当做十恶不赦,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家人淡淡的道“那不如你出去买些菜回来”
那年轻人淡定无比,不屑的笑着,家人们不敢出门,买不回来蔬菜酒肉一定是因为他们带了偏见看待义军,他只要怀着平等的态度与那些义军相处,绝对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好,我去买。”那年轻人大声的道,取了几十文钱出了门,只见以前热闹的里坊冷冷清清的,不见往日到处乱跑的孩子,各家各户的门窗都闭得紧紧的,他心中立刻生出了一丝冷笑,这些人竟然把义军当做贼人提防,真是狗眼看人低,不知道义军都是好人吗纵然有极个别人渣混在了义军之中,只要告诉了义军的领袖自然会抓出来正法以儆效尤。
那年轻人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大步的出了里坊,进了商业街,立刻看到大街上随意的坐着不少义军士卒,他笑了笑,微微皱眉,义军来了,这荥阳城竟然不给义军装备住处吗何以如此亏待义军
那年轻人替义军士卒们感到委屈,荥阳的官老爷都是废物他客客气气的对那些义军笑了笑,又转头看街上的商铺。街上所有的商铺尽数关了门,菜贩子也看不到一个,那年轻人并不意外,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偏见和无知害死人啊。
那年轻人摇着头,走到一家铺子前用力的敲门,门内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这是一家成衣铺子,他又不是来买衣服的。他随意的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不时看到义军士卒两两的走着,或者在街角拉屎撒尿。
某条街上,一个店铺外意外的有伙计在上门板,那年轻人大步的走了过去,问道“为什么关门”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质问,店铺的伙计一时搞不清他是什么身份,急忙赔笑道“壮士,我这铺子是卖竹篮子竹席的,你若是喜欢,只管拿走。”大大方方的让开了道路,拱手请那年轻人入内,那年轻人大声呵斥“义军怎么会抢你的竹篮子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伙计赔着笑,不住地作揖。
那年轻人骂了半天,终于问道“这些铺子都关了也罢了,一群小人以为义军会抢劫你们的钱财,可那些菜贩子为什么也不见了难道义军还会抢几片菜叶子吗”
那伙计赔笑道“小人不知。”仔细的打量着那年轻人,忽然问道“听口音,壮士莫非不是义军人士,而是本地人”
那年轻人冷笑道“我何时说过我是义军我就是出来买菜的。”
那伙计脸色大变,狠狠的推开那年轻人,继续给店铺挂门板。那年轻人大怒“你敢推我”扯着那伙计不依,那伙计握紧了拳头想要动手,却见远处有几个义军士卒走向这边,心中立刻慌了,急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休要动手”
那年轻人也没想为了推了一下就动粗,作为饱学之士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点争吵就丢了身份。他想起出来买菜,随口道“你告诉我哪里可以买菜,我就不与你纠缠。”
那伙计怔怔的看着那年轻人,道“买菜全城都没有菜了,去哪里买菜”
那年轻人冷笑,休要糊弄我
那伙计认真极了“整个荥阳哪里都买不到菜,就是去城外田地里买都没有。”他看着远处的义军士卒,有心早早回家,不等那年轻人继续提问,压低了声音道“数万义军到了荥阳就是数万张嘴,就要吃喝拉撒,这荥阳哪里还有菜”义军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些路途遥远,有些近在咫尺,这米粮肯定是要自备的,但是这蔬菜肉食也就带了些许供门阀贵公子实用而已,普通士卒也就是吃个野菜馒头杂粮馒头而已,谁会给大军准备大量的酒菜肉食大军所过之处,地里的所有蔬菜尽数被一扫而空。
那年轻人呆呆的看着那伙计“这荥阳城真的没有菜了”那伙计挣脱这个蠢货,飞快的跑开。
那年轻人犹自看着萧条的商业街,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义军进了荥阳城,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他这个支持义军的老百姓却忽然之间吃不上菜了。他喃喃的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书上没写大军过处野菜都不剩啊”
司马越带着数万人到了荥阳城,远远的看到城外有不少义军的营帐心中就是一喜,似乎已经到了不少人了。
祖逖恭敬的道“殿下,这城外不合适大军驻扎,不如我等就在城外十里出砍树伐林建一个营寨,一来距离荥阳近,二来与其他义军泾渭分明,其余人见我等军纪严明定然会心中生畏。”说是砍树伐林,其实哪有这工夫和力气在毫无危险的地方搭建标准的军营,也就是帐篷搭建的位置整齐有序,另外有准备的岗哨巡逻而已,但这两点足以完爆眼前乱七八糟的义军营地了。
司马越微笑着点头,理解祖逖的潜台词,有几万人足够威胁和收编那些不入流的义军了。
有士卒禀告道“殿下,荥阳城内几十个县侯已经在张宅为殿下设下了接风宴。”
司马越毫不意外,那些杂牌王侯一定早早的就关注着他的行程。他看了一眼荥阳城,道“且安营扎寨,今晚就去会一会那些亲戚们。”
司马腾和祖逖等人点头,早点让那些杂牌王侯死心,老老实实的做个县侯,别给名留青史的大事抹黑。司马越的身体忽然微微一晃,祖逖急忙扶住,惊呼道“殿下,殿下”
司马越摇头道“不妨事。”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是这白天的气温依然很高,在火辣的日头之下行军十数日,又只能睡马车或者露营,睡得很不舒服,这司马越微微有些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疲倦了。
司马腾道“大哥且休息,我去会会那些亲戚。”司马越摇头,千辛万苦赶到了荥阳就是为了亲自与那些亲戚见面。
司马模也劝着“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大哥亲自动手,我们几个处理即可。”就这身体情况去见一群杂牌亲戚,这是何等的抬举对方贬低自己啊,若是晕倒当场的话是不是会成为黑历史
司马越感受了一下身体,只觉依然有些头晕,实在无力去处理那些垃圾亲戚,道“也好,那就你们去处理好了。”左右一群垃圾亲戚,若是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但是想来那些人也不会这么不识趣。
某个豪门大阀的营地中,一个门阀子弟笑着“那些王侯在酒楼设宴给东海王司马越接风”其余门阀子弟笑道“我们也收到了。”那些杂牌王侯前些时日谁都不理,只管在酒楼喝酒,今日忽然转了性子请众人赴宴,怎么看都是另有所图。
一个门阀子弟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东海王来了。”众人一齐大笑,谁都知道带了几万兵马的东海王司马越给那些杂牌王侯巨大的压力,多半是想要紧急拉拢他们,借此对抗东海王司马越。
一个门阀子弟道“接风宴是必须去了,如今东海王司马越势力最强”他没有说下去,谁都知道他的意思,讨伐贾充胡问静之后司马越很有可能当皇帝,此刻与司马越一起赴宴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万万不肯错过了。
那个门阀子弟继续道“但是,我们绝对不要和其余司马家的王侯打招呼。”众人点头,那些杂牌王侯贪图贾充胡问静给的封爵,但司马越肯定不答应,那些杂牌王侯说不定要完蛋,这时候若是再接触他们就是那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了。
荥阳城内最大的门阀是张阀,如今自然成了款待各路王侯的唯一场所。
张阀的某个大厅之内,美妙的乐声缠绕,人影晃动,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女随着音乐优雅的舞蹈着。
几十个司马家的支脉中的支脉的杂牌王侯紧张的聚在一起,人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
明明有优雅的歌舞助兴,可大厅中的气氛简直像是在安排后事。
半晌,终于有一个王侯低声道“司马越到了”
这句客观无比的言语在大厅中掀起了一股寒风,所有王侯都打了个抖。
另一个王侯道“司马越有好几万人”他的那群废物手下跑去一看司马越的营地就被密密麻麻秩序井然的帐篷吓住了,急忙回报,至于到底有几万,那些废物手下也没本事数得清。
其余王侯脸色惨白,一直都知道司马越兵强马壮,绝不是他们这些小杂牌王侯能够比拟的,也想过了无数与司马越对峙的场面,可是没想到事到临头控制不住的畏惧。
“几万啊”有王侯低声道,以前几万几十万这种数据随口说说毫无压力,可当自己只有百来个士卒,明显不怀好意的另一方竟然有几万人的时候,这压力大得无以言表。
一个王侯紧张的问道“这荥阳城外有数万门阀的义军,若是尽数投靠了我们,我们未必不能与司马越一战。”这句话听着很有傲骨,其实完全就是自欺欺人,那些门阀义军凭什么要投靠他们而不是投靠兵强马壮地位高贵的司马越,而且门阀义军的“数万”其实也就一两万而已,这一两万中搞不好还有许多是路上的流民见有机可乘混了进来,就这点人手能够和司马越的精锐相比
某一个王侯拿起酒杯饮酒,可颤抖的手臂却将酒水尽数洒在了衣服上。司马越是东海王,他们只是小小的县侯;司马越是朝廷四十九个辅政议员之一,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在朝廷中说话;司马越有数万大军,他们加起来都没有五千;司马越为司马家的利益出头,被乱臣贼子矫诏革去了所有的封爵,身负谋逆大罪,他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是乱臣贼子矫诏封赏的新贵,个个被封了王这一切的种种怎么看都让这群杂牌王侯感到了从心灵深处冒出来的畏惧和惭愧。
某个王侯颤抖着问道“司马东海王会不会杀了我们”司马家也不是没有爆发过内部矛盾,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血,顶多就是踢到穷乡僻壤做富家翁,关在宗人府的事情都少之又少,但这次司马家陡然死了几十个核心精英,虽然应该是贾充胡问静下的毒手,但是这“应该”二字代表了太多的含义,是不是司马攸司马亮等人下手杀了司马炎,这才逼得贾充胡问静翻脸杀人这个猜测令人深深的怀疑司马家不杀自己人的潜规则已经被彻底打破,好些杂牌王侯的眼睛中泪水都开始打滚了。
有王侯凄厉的叫着“又不是我们向贾充胡问静要的封爵封地,是贾充胡问静硬要给我们的,关我们事”一群王侯点头,完全不关他们的事,司马越纵然兵强马壮也要讲基本法。
另一个王侯慢慢地道“其实我们与东海王没有什么矛盾,我们可以不接受贾充的封赏的,我们都是司马家的子孙,怎么可能接受贾充胡问静谋朝篡位唇亡齿寒的简单道理我们难道会不懂我们是坚决的支持东海王诛杀贾充和胡问静的,若不是如此,我们举义军,大老远的跑来荥阳干什么”
一群王侯一头,若是以为他们不知道大缙朝灭亡了他们也完蛋的简单道理那也太看不起人了,曹老板家族中还有几个活着
那王侯继续道“只是我们坚决的支持东海王讨伐谋逆之臣却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损失,总不能让我们几个为了整个家族的事情而承受损失吧司马家家族和东海王必须补偿我们,不论是谁当了皇帝,都必须给我们封王。”
其余王侯用力点头,很是赞同这个态度。大家都是姓司马的,身上都流着司马家的血液,一定支持司马越讨伐逆贼,但是司马越当了皇帝威风八面后宫千,他们却失去了到手的王爵,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只要司马越愿意补偿他们的损失,他们当然是一万分的支持司马越的。
一个王侯认真的道“只要东海王答应按照贾充的矫诏封我为王,我一定全力支持东海王当盟主”
其余王侯用力点头,他们这里几十个人呢,若是投票选举盟主就代表了几十票,东海王司马越怎么也要考虑几十票的损失吧何况他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把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让司马越再给一次而已,这要算账,他们这次出兵没有从司马越或者司马家族中得到一点点的好处,就连大军的粮草都是自己准备的,活脱脱的是司马越的舔狗啊。
又是一个王侯大声的道“对,若是司马越不答应”他拖长了声音。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若是不答应,你们又想怎么样”那声音中带着冷酷、杀气、不屑,以及狂妄自大。
众人心中一惊,一起转身,这才发现大厅的另一端,就在歌舞的女子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椅子,一个灰衣人背对着他们坐着,而那灰衣人身边站着两个女子,微笑着看着他们。
有王侯惊呼道“司马越”这个时候装逼走出来的除了司马越还能是谁
一群王侯大汗淋漓,脸色比吃了狗屎还要难看,低声叫着“不不不”司马家祖传的阴谋诡计一个个从灵魂深处往外冒,明明掌握全局却躲在角落听失败者说出自己的阴谋,然后轻笑着走出来简直是所有宅斗宫斗的标准剧本,为什么他们这么蠢,竟然没有注意舞女们身后多出了一个人大厅之外的手下们统统都是废物吗
那背对着一群王侯的灰衣人桀桀的笑着,明明是笑声,却让人寒冷到了骨头里。
一群王侯手脚酥软,根本没有想过逃跑,司马越有该死的几万个士卒,这大厅,不,这张宅肯定被包围的苍蝇都飞不出去。
一群歌女舞女一看情况知道不妙,光速躲到了一角,坚决不掺和司马家王侯的内部纠纷。
那站在灰衣人身边的两个女子伸出手抬起了椅子,挪动脚步,那椅子缓缓地旋转,灰衣人的外貌渐渐露了出来。
一群司马家的杂牌王侯不约而同的躬身行礼“参见东海王殿下。”态度好一些,说不定能够在宗人府待一辈子,虽然屈辱是难免的,但是至少留住了性命,若是运气爆棚还能遇到大赦或者绝地翻盘。
那抬着灰衣人的两个女子的脚步声停了,那灰衣人的椅子正对着躬身行礼的众位王侯面前,冷冷的看着众人,一声不吭。
众位王侯坚决的保持躬身行礼,这是司马越在犹豫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态度必须要一万倍的恭敬。好些王侯后悔了,怎么能站着躬身行礼,应该跪下的啊,但此刻忽然跪下好像也不是很妥当。
一群王侯极慢极慢的抬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一句话在喉咙中打滚,“司马家的人不杀司马家的人”,没想到一抬头看到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他们的竟然是个陌生的瘦弱女子。
一群王侯一怔,难道这个女子是司马越的王妃众人小心的看四周,并没有见到其他人,有王侯飞快的思索,方才那句“若是不答应,你们又想怎么样”,仿佛是个女子的声音,难道根本就没有司马越,而是这个该死的女人
一群王侯挺直了胸膛,有人满脸通红大声喝骂“刚才哪个王八蛋说司马越来了”吓得大家成了一条狗,必须出来道歉。
有人脸色铁青,愤怒的哼了一声,方才的丑态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看到了,厉声道“来人”这个女人不管是谁,必须拖出去杀了。
大厅外静悄悄的,别说仆役急忙跑过来的脚步声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群王侯反应过来了,脸色再次大变,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能够若无其事的从他们的手下中进入大厅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某个王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客客气气的问道“看姑娘面生的很,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小姐”
那灰衣女子冷冷的看着众人,弹响指,两个抬椅子的女子微笑了,转身去拿碗。
一群王侯鄙夷的看着那灰衣女子,这是要“爱妃”喂葡萄了庸俗,低级,毫无创意
更有王侯鄙夷的想,为什么搞来搞去都是葡萄,有本事喂蓝莓啊,都欺负葡萄便宜是吧。
一个抬椅子的女子刷出一碗拌面,夹起大大的一筷子,面条拖得贼长贼长的,慢悠悠的喂到了那灰衣女子的嘴里,那灰衣女子努力吸溜着,面条太长,吸溜了半天还在努力。
一群王侯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那灰衣女蛇精病终于吸溜完了面条,擦干净了嘴巴,抬头看着众人,惊讶的道“你们不认识我我不就是那个你们想要千刀万剐的胡问静吗”
一群王侯脸上的不屑鄙夷嘲笑礼仪性微笑尽数凝固,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子,有人吃吃的道“胡胡胡胡”
那个灰衣吃面女蛇经病女子仰起头,灿烂的笑“看我的嘴型,胡问静”
正是胡问静。
一群王侯惊恐的看着胡问静,比看到司马越更加的恐怖一万倍,胡问静不该是在洛阳提心吊胆的准备与勤王大军决战吗怎么跑到勤王大军的大本营来了又怎么跑到荥阳来了这忒么的不科学
有王侯心中起疑,你说是谁就是谁啊,我们又不认识胡问静,万一你是张阀的某个调皮贵女吧
一个司马家的王侯却深信不疑,这世界除了胡问静能够不吃葡萄吃面条,哪个门阀的贵女如此脑残他惶恐之下心中陡然灵光一闪,胡问静不可能带了几万人进荥阳城,所以不可能包围住了张宅,顶多派了手下守住了大厅的几个入出口。他猛然冲向与胡问静方向相反的一侧的窗户,只要他跳出了大厅,胡问静难道还会跟着跳出来大厅中还有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呢,他就不信胡问静会因小失大。
那个司马家的王侯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双脚这辈子没有这么有力过,身体这辈子没有这么轻飘飘过他瞬间就到了窗户边,满怀着奔向新生的激动落到了地上,滴溜溜的滚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跑了几步倒在了地上,鲜血狂喷。
大厅中所有人死死的咬住了牙齿捂住了嘴,根本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一闪,然后就看到那逃跑的王侯人头飞起,无头的尸体还在奔跑,而胡问静却突然出现在了大厅的另一个角落,手中的长剑滴落着鲜血。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绝望极了,这要不是胡问静还能是谁谣传胡问静有吕布之勇,完全是胡说八道,吕布要有这个速度要赤兔马干什么,早就分分钟杀光刘关张马赵黄了。
胡问静慢慢的收回了剑,微笑着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尸体清理干净胡某要在这里招待贵客,你们不会想要胡某的贵客看到满地的血和尸体吧”
几十个王侯呆呆的看着胡问静,设宴在张家设宴招待谁有人反应极快,惊恐的看着胡问静,颤抖着道“你想杀光所有的”
胡问静笑了“宾果猜对了”
胡问静是行动派,既然修正了计划,傻乎乎的压制大缙朝的异动努力保持朝廷稳定的策略变成了彻底毁灭大缙朝,由她与五胡乱华正面硬杠,胡问静就没想着老老实实的待在洛阳被动挨打,她要主动出击杀光了所有敢勤王的皇室宗亲门阀精英。
一群司马家的王侯反应极快,有王侯毫不犹豫的跪下,道“小王叩见胡刺史,小王对胡刺史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其余王侯一齐跪下,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小王一直在黑暗中等待星辰的照耀,没想到来的不是星辰,而是太阳”
有王侯崇拜的看着胡问静“微臣本来只是小小的县侯,没想到胡刺史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提拔臣于草莽,此情此意,微臣生世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微臣当许刺史以驱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王侯眼角含泪,欢喜的看胡问静“微臣一直以为胡刺史只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才知道微臣错了,胡刺史哪里是人中的龙凤,根本是真命天子主公你就是我的主公”
一群王侯谁也不觉得这是卑躬屈膝,勾践为了报仇雪恨能够吃吴王的屎,终于成为一代霸主,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跪下来对胡问静说几句好听话呢司马家的祖传规矩就是绝不正面用武力硬杠强者,用卑躬屈膝跪地求饶瓦解敌人的杀气得到敌人的信任,然后找到了必胜的机会才发起致命一击。若是司马懿复生见了他们此时此刻的言行也只会大声的称赞做的好,然后指出还不够无耻不要脸,还要把姿态放得更低。
有王侯欣喜的看着胡问静“问静,你来了,我一直想着你,念着你,我的身边一直带着你送我的锦囊”一群王侯一齐看那个王侯,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怒,白痴,混蛋,王八蛋,狗屎,垃圾,泰日天
那个王侯尤未察觉,只是按照以往说惯了的言语继续道“只是你一定忘记了我了,也不见你来见我,今日终于又见到了你,你定然要与我一齐去花园赏花,我是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我的眼睛,我会细细的记住你的笑容,在下一次看到你之前细细的回味”
“噗”那个王侯的人头飞起。
其余王侯毫不意外,那白痴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胡问静慢悠悠的道“都闭上了嘴,老实待着,胡某还用得着你们,但是胡某不需要几十个的,若是你们有什么轻举妄动,胡某只要留下一个人就够了。”
一群王侯老实的闭嘴,笔挺的坐在案几前,眼观鼻鼻观心,任由鲜血在地上流淌,任由血腥气填满了他们的肺部。
胡问静继续下令“花园中的宴席都准备好了吗要按照真的宴会注意每个细节,不能在小地方露出了破绽请柬都送到了把尸体抬出去收拾了,地上的血也要擦干净,那些小虾米会到处乱跑的,在大鱼入瓮之前要盯着点,实在不行就把这间大厅锁了”
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面无人色,到了此时此刻有什么不明白的,胡问静一定假借他们的名义给司马越和荥阳城中的所有门阀义军的首领下了请柬,然后就
“鸿门宴”
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心中惊恐到了极点,打死没想到胡问静竟然杀到了荥阳,竟然还想要借一场宴会杀尽了勤王大军的首领。这疯狂的行为已经不是疯子可以形容了,必须加上脑残二字胡问静就没想过白龙鱼服,亲身犯险,是兵家大忌,很容易就龙困浅滩,被几个打闷棍的小贼干掉吗
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跌跌撞撞的被赶出了大厅,到了花园之中,眼看一群群士卒守住了四周,而张家和他们带来的手下仆役或者在忙着抬尸体,冲洗地面,或者在忙着抬案几,装饰花园。所有人悄无声息,仿佛个个都是僵尸。
回凉禀告着“有一些人不怎么老实,想要逃跑,只好杀了。”
胡问静笑了“大家老老实实的,胡某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可若是想要和胡某作对,坏了胡某的大计。那就没办法了。来人,这些人十人一组编队,跑了一个就十个人全杀了。”
花园中无数人浑身颤抖,拼命的看与自己编队的人,谁若是敢逃跑拼了命都要拦住他。
胡问静转头看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问道“胡某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你们不会妨碍胡某的大事吧”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恭敬极了“我等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胡问静哈哈大笑“乖”司马越和一群豪门大阀想要杀了她那她就在这里等着这群家伙过来送死。
“想到可以一口气砍杀几百个仇敌,真是爽啊,哈哈哈哈”
红霞满天的时候,开始有宾客陆续上门,对于没见到宴会的主人站在门口接待很是习以为常,司马家的王侯再怎么杂牌也是皇室血脉皇室宗亲,怎么可能跑到门口迎接无官无职的门房子弟。
众人进了花园一眼就看到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板着脸端坐在案几后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和宾客聊天的意思。
有门阀子弟很是奇怪,低声问另一个门阀子弟“为何司马家的诸位殿下脸色如此的不善。”参与了几百个宴会了,就没见过宴会的主人瞪着一双死鱼眼睛的,更没见过宴会的主人像是死人一般呆呆的坐在案几后的。
他低声道“而且,这眼神为什么如此古怪”
另一个门阀子弟毫不奇怪,压低了声音道“眼神中满是绝望对不对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提问的门阀子弟用力点头,就是这个味道。
另一个门阀子弟低声道“东海王殿下一到,这荥阳城哪里还有他们的份”然后悄悄的眨眼。
那提问的门阀子弟懂了,微笑。司马家的杂牌亲戚在司马越的数万大军之下立刻露出了原型,摆了许久的藩王架子多半要成为最后的记忆,以后就算没在宗人府住一辈子,也要在最偏远的地方做个普通小地主了。一群司马家的王侯面对如此艰难的未来,这脸色和眼神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吃酒,吃酒”赴宴的门阀子弟们很是知趣,聚在一起坚决不与马上就要在宗人府待一辈子的王侯说话,只是偷眼瞧着那些王侯,暗暗怜悯,花无百日红,当了十来天的王侯也算是富贵过了,以后在宗人府写回忆录的时候至少可以在作者名字上写“前某某王”,也算是灿烂过了。
几十个司马家的杂牌王侯绝望的看着周围的门阀子弟们,一点点都没有提醒他们这是陷阱,警告他们快点逃命的意思,那些门阀义军的首领死了关他们事,他们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提醒这些陌生人胡问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有斩杀他们就是为了有人招待宾客而已,一个活口就够了,完全不在意杀掉作死的人。
日头越来越西,已经有张家的仆役点燃了蜡烛,在红霞的映衬下更是一片火红。
几十个王侯,数百随从仆役,情不自禁的一齐转头看夕阳,夕阳红似血,真忒么的不吉利到了极点了。
一个仆役与好友错身而过,低声提醒“机灵点,等司马越进了花园之后转身就逃。”那好友会意,他也是这么想的,胡问静的目标就是带了几万人的东海王司马越,哪怕其余王侯和门阀义军首领都是配角而已,他们这些小仆役更是姓名都不会上名单的龙套,只要抓住机会逃跑,胡问静绝对没心情理会他们的。
案几后,一群司马家的杂牌王侯汗如雨下,越来越紧张,好些王侯悄悄的开始抚摸腿脚,他们这种只有几十个几百个士卒的小角色算老几,胡问静的所有人手一定都布置在张宅的入口,只要司马越进了张宅的时候他们假装站起来迎接,然后转身就逃到张宅后院翻墙而出,小命多半就保住了。
花园中数百知情人深情的盯着张宅的入口,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盼望过某个人。
可是日头越来越西,就是不见司马越,某个杂牌王侯的忍耐到了极限,拍案而起,厉声道“司马越这个王八蛋怎么还不来老子要杀他全家诛他九族”
附近的王侯一边附和着大骂“司马越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一边低声安抚着那个王侯,再忍忍,不想现在就死千万要再忍忍,只要司马越来了就有机会逃走了。
花园中的数百门阀义军的首领不屑的看着那几十个王侯,真是没有见过心理素质这么差的人,果然久贫乍富又回到贫穷最容易心理失衡。
一群门阀子弟假装看不见那些杂牌王侯的丑态,只管躲得远远的喝酒喝茶聊天打屁。
有门阀子弟对某个仆役招手“我的茶水凉了。”他心中很是不满,张家的仆役一点点规矩都不懂,竟然不懂得给贵客换茶水吗若是在他家肯定就把这种仆役直接拖下去打死了。那个门阀子弟强行忍耐住脾气,今日的主客是司马越,他万万不能闹出事来。
那个仆役理都不理他,满怀深情的看着张宅的大门。
那个门阀子弟脸色一沉,简直要暴怒了。
就在此刻,张家门外有人大声的道“东海王司马越殿下到”
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男子带着无数士卒大步涌入张宅,冷冷的看着张宅内所有人,忽然一笑,冰山般的脸上露出了无边的杀意“杀了这里所有人”
胡问静一怔,是不是被抢了台词了难道被司马越看破了圈套没道理啊她忽然惊恐“难道司马越是某点男主角”
张宅内无数门阀子弟怔住了,怎么回事
刹那间,数百仆役和司马家的王侯玩命的向后花园奔跑,鞋子掉了都不带捡的。
无数门阀子弟更惊讶了,怎么回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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