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静在荥阳城强行三抽一征兵, 得老弱菜鸟士卒万余,一眼望去尽数打着敷衍了事偷懒耍滑的念头。
她完全没有好好的说话的意思,大笑道“来人, 给他们每个人发一根竹竿训练十日,十日后出征天下, 若是不好好练习, 那就死在战场上吧,哈哈哈哈”
胡问静疯狂的笑声吓住了一群老弱菜鸟士卒, 人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训练的时候格外的认真。
“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叫喊声响彻荥阳城外。
傍晚,营地中一众老弱菜鸟士卒浑身疼痛, 看着出操也就是拿着细竹竿喊口号,然后刺出, 一点都不累, 可实际上练了一整天之后浑身腰酸背痛,腿脚抽筋的都不像自己的了。
某个男子很是不忿“为什么我要当兵为什么我要死兄弟们, 我们逃跑吧, 就算不能回荥阳, 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的,随便找个山野乡村躲起来也比死在战场上好。”
一群人呆呆的看着那个男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胡刺史杀人不眨眼的,谁敢跑就将谁千刀万剐, 人头挂在营寨门口,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去送死”
那男子对这些人鄙夷到了极点“早也是死, 晚也是死,为什么不现在搏一把逃走”
其余人完全没有被那男子的言词打动,谁不知道打仗只要勇敢和勇猛就有很大几率活下去, 而逃跑肯定立刻被胡刺史杀了。
有人冷笑着对那男子道“你想要逃走,一个人逃岂不是目标更小,为什么要我们跟着一起逃是不是想要我们做替死鬼吸引胡刺史的注意,你就借着我们的人头逃了”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恶毒,人群中有些心动想要逃走的人立刻息了心思,恶狠狠的看着那个男子,差点被那个男子利用当了替死鬼。
那男子愤怒的看着众人“我一心为了大家好,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污蔑我,真是岂有此理”转身就走,真忒么的倒霉,竟然个个都不上钩。
炜千躺在草苫上,浑身肌肉都在颤抖,没想到这傻乎乎的练习竟然这么累人。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昨日胡问静的言语依然在她的心中回荡。尽管隔了一天了,好些言语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那些言语中对世界的不满和愤怒却没有因为那些言语的消失而消失,反而一遍遍的在她的心中回荡。
炜千想起了她的一个邻居。
那个邻居姓什么,炜千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邻居是个偷鸡摸狗的痞子,整日也不工作,有钱了就呼朋唤友喝酒聊天,没钱就去街上的铺子里收“保护费”,巷子里谁家有了好的物什被他看上了,就上门索要,若是不给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给面子,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讲江湖规矩,招呼了一群痞子打上了门。
就这么一个垃圾一般的人物,前些年却发达了,搬家住进了新房子,全身一身光鲜的衣衫。那痞子毫不掩饰自己为什么发达“我舅舅的表弟的族兄是张阀的管家。”就凭借这点关系,那痞子就发达了,有了自己的铺子,养了一群打手,在城里横着走路。
炜千很讨厌这个邻居,不是自己贫穷而别人却发达了的羡慕妒忌恨,而是讨厌这个邻居破坏了她心中的正道。
做好人,有好报;每天踏踏实实的做事,幸福就会到来;不欺负别人,不伤害别人,不做坏事;做坏事会有报应;只要道德好,只要五讲四美三热爱,人生就会幸福;凤凰会停留在道德高尚的人的家的树上;国君会重用道德高尚的人,惩罚道德低下的人
一个个炜千从小听到大,深入骨髓,以为真理的东西在那个邻居的“发达”面前尽数粉碎。
一个痞子,一个收“保护费”的痞子,一个对邻里极度不友善的痞子,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无所有,毫无道德和节操,就这么一个小痞子,为什么就过得比巷子里大多数人好呢为什么巷子里的所有人都过着一天野菜粥一天杂粮馕饼的窘迫日子,而那个痞子却日日白面馒头,顿顿吃肉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错了。
炜千又想到了对门的张家五口人。张家为了五两银子而包庇贼人,所以自取灭亡纯属活该张家应该厉声呵斥那个贼子,将五两银子视若粪土,哪怕面对那个贼子的刀剑也毫不退缩,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那个贼子定然惭愧退却
炜千昨日见了张家五口的尸体,也曾鄙夷和嘲笑过张家,为了五两银子,结果全家都死了,值得吗
可是,时间过去了一日,她越来越分不清该怎么看待张家的惨剧了。
若是她和张家易地而处,家中五口人,有老有小,每天只能吃野菜粥,小孩子一直被其他人鄙夷,每件衣服都打着补丁,自己眼看年纪渐长,体力渐衰,家中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却一筹莫展,此刻忽然天上掉下来了五两银子,她真的能够不动心五两银子啊这条巷子里的人的工钱普遍在200文多到300文,五两银子就是将近两年的收入啊,她真的能够不动心她会不会想着那有钱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就算那有钱人是坏人,自己家人多势众不用怕、外面风声很紧,那有钱人不敢造次等等,收了五两银子
只怕会的。
炜千早知道司马腾进了张家,但是没有拼命的阻止张家,难道就不是觉得风险不大,而五两银子巨大无比
炜千的心情复杂无比。张家,她,或者这巷子里的每一家人,或者这荥阳城中,这大缙天下的每一个普通人家,谁能拒绝五两银子的诱惑
隔着墙壁,炜千不知道司马腾和张家究竟起了什么纠纷,竟然下毒手杀了张家全家。或许张家有取死之道,或者是司马腾心狠手辣。这些都不重要,炜千只是愤怒无比。
一个毫无道德的痞子可以过上顿顿吃肉的生活,老老实实没做什么坏事的张家五口人就必须死全家了。
为什么
这狗屎的世界一定有哪里错了
炜千被愤怒填充了胸膛,她听不懂胡问静的言语中的那些道理,她只知道胡问静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高高在上的可以肆意杀人的朱门酒肉臭的大老爷,一种是被肆意屠杀却不能也不敢反抗的两脚羊。她就是那两脚羊中的一个。她为什么不跟着胡问静摧毁这个狗屎的世界,建立新世界这个新世界该是什么样的公正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炜千不知道,也想不出来,但是她想看看,反正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再烂了,看看新的世界又有何妨。
第二日。
万余人在城外有气无力的训练,十日后就要打仗虽然恐惧,但是人的体力有限,昨日训练之后全身肌肉都在疼,今日说什么都不可能像昨天一样卖力了。
有人想的很明白“其实打仗也不是很可怕的。”他打听过了,胡刺史的手下好像就没怎么伤亡,跟着胡刺史打仗多半是不会死的,敌人都会被胡刺史打败,就像那些被击溃的勤王义军一样。他们这些小兵跟在胡刺史等猛将身后的作用就是吓唬人和打扫战场,很有可能敌人都没有看到就赢了,那又何必训练的太辛苦呢。
有人没想这么多,但是别人都在偷懒,法不责众,他没道理太卖力,大家都手脚抽筋用不上力,这是客观现实,又不是他胡乱捏造的。
一群懒洋洋的出操的人之中,炜千厉声的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奋力的刺出手中的竹竿。
周围好些人鄙夷嘲笑的看着炜千,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这么卖力干什么,声音大喊得响亮有奖啊。
有人低声讽刺道“指不定今晚可以多喝一碗野菜粥。”
若不是胡刺史的士卒就在边上监督,周围的人都要大笑了,这句讽刺真是太辛辣了,完全是联系实际嘛,昨日胡刺史就给所有的老弱菜鸟士卒每人一碗野菜粥两个野菜馒头,虽然这里大多数人家中的伙食也不过如此,甚至还少了两个野菜馒头,但完全不妨碍众人拿野菜粥嘲笑他人。一直听说当兵吃皇粮,吃得饱穿得暖,尊称兵老爷,可胡刺史这么小气就给野菜粥野菜馒头,那是脑子有病才要为胡刺史卖命啊。
嘲笑声中,炜千继续卖力的练习。她想得很清楚了,不管明天会怎么样,好好的练习,尽量的强大自己绝对不会有错。至于别人不但不认真练习,还要嘲笑她,她又不是他们的娘,管他们去死。
快到傍晚的时候,胡问静走了过来,在一群群老弱菜鸟士卒中点名“你,你,还有你都出来。”大约百十个人被挑了出来。
炜千惶恐的走了出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余人好奇的看着,训练太辛苦,有个八卦看也是蛮好的。
胡问静对着被挑出来的人说道“只有你们几个老老实实的练习,必须获得奖励。你们以后就是这些人的头目,所有待遇与他们不同。”
胡问静挥手,有人端了饭菜过来“以后这就是你们的伙食。”
炜千看着眼前的白米饭,鸡蛋,韭菜,猪肉,哪怕过年都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饭菜。她怔怔的看着,忽然理解了一句话“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其余人羡慕的看着丰盛的菜肴,后悔到了极点,要是老子也好好的练习,是不是也能吃猪肉了
好些人下定了决心明日要好好的练习,猪肉可不是经常能够吃到的东西啊。
胡问静再次挥手,一群士卒开始从老弱菜鸟士卒中抓人,每一支队伍中都有几人被挑了出来,很快就达到了数百人,那数百人大喜,难道他们也要做头目了
胡问静淡淡的道“有奖就有罚,这些人偷懒耍滑,杖责五军棍。”
一群被挑出来的滑头嘟嘟囔囔,要被打肯定一万分的不愿意,但是官老爷要打人又能怎么办。有人油滑的叫着“官老爷,要是打伤了小人,小人没有办法出操可怪不得小人。”好几个人附和,挨了打之后肯定要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不能出操,更不能打仗了。想想用挨了五板子换来舒舒服服的躺一百天,还不用去卖命打仗,其实也蛮划算的。
几个士卒按到了那为首的滑头,那滑头依然笑着“都是自己人,用力轻一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山水有相逢”
“啪”军棍狠狠地落在了那人的背脊上,瞬间排开肉绽,那滑头立刻晕了过去。
那军棍依然落下,五棍之下那人动都不动,不知道是直接打死了还是晕过去就没醒过。
其余滑头立刻吓坏了“不,我不要挨打,我不要挨打”有人转身就逃,一个士卒追上几步,抽刀斩杀,那滑头惨呼出声,身上鲜血四溅。那士卒继续砍杀,只是几刀那逃跑的滑头就再也没了声音。
周围无数老弱菜鸟士卒尽数惊呼出声,再也没人敢逃。
胡问静冷冷的道“都记住了,军营之中敢抗命就是死”
一群老弱菜鸟士卒脸色惨白,谄媚的笑着点头,一切诡辩和逃跑的想法尽数消失不见。
胡问静看着万余老弱菜鸟士卒,这些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她就要用鲜血和皮鞭练出最凶残的军队。什么以德服人,什么端着饭碗与士卒同甘共苦,什么半夜查房,给士卒盖被子,她通通不需要。
胡问静淡淡的笑着“胡某是灭世的魔头,是贼寇,要仁德干什么。胡某只要最快的速度练出最能打的士卒,然后统一世界。”黄巾贼、李自成等等可以靠一群拿着木棍的农民席卷世界,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胡某要让这个世界看清楚胡某的真面目,哈哈哈哈”
荥阳以西三十余里就是虎牢关,虎牢关把守着洛阳的东面要地,一旦虎牢关破灭,则洛阳以东无险可守,如此战略要地在天下一统之后却分文不值。大缙已经平定了所有的敌人,洛阳在大缙腹地中的腹地,还要雄关要隘干什么
这虎牢关只有区区百余士卒镇守,唯一的作用就是收关税,来往客商想要过虎牢关必须缴纳一笔税赋。只是能够把货物卖到洛阳的商号的东家多半是豪门大阀,族人在朝廷中为官者数不胜数,小小的只有百余士卒的守将脑子有病才敢得罪这些豪门大阀,这收税的事情是提也休提。虎牢关没了税收,这守卫的百余士卒就更加的轻松了,这关卡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关过,真正的夜不闭户,一群士卒只管在这里那里晒太阳混日子。
但这几日虎牢关如临大敌,关卡上所有士卒刀剑出鞘,死死的盯着东面的荥阳。
虎牢关的守将眼睛都是红色的,几日几夜没能好好的合眼了,在关卡上来回走动,不时咒骂“该死的,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洛阳朝廷的王侯死了一大堆,小皇帝司马遹好像要第二次做傀儡了,这些朝廷大事原本是与小小的虎牢关守将是毫无关系的,他只是一个八品小武将,又被发配在这毫无油水的虎牢关晒太阳,朝廷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操心了
但天下忽然风起云涌,司马越传檄天下起兵勤王,他这个小小的虎牢关的守将就尴尬了。若是司马越从荥阳向西入虎牢关,他是开了城门迎接东海王司马越拨乱反正,还是死守关卡为国尽忠守将为这个“小小的”选择夜不能寐。
不等守将想清楚该怎么做,胡刺史又率人出了虎牢关直奔荥阳。虽然胡刺史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只看胡刺史带了一千步骑,杀气腾腾,此中含义不言自明。
虎牢关守将立刻陷入了比站队更加糟糕的境地。
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已经站队了
他任由胡问静率千余步骑直出虎牢关奇袭荥阳,那就是彻彻底底地站在胡问静这一边了,东海王司马越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小将,只是奉命行事,所以无罪
虎牢关守将自己都不信。不管他怎么想,他已经完成了站队,已经是胡刺史、贾太尉这一边的了。
虎牢关守将想明白了这一点,连夜召集百余士卒加强虎牢关的守卫,多年没有修葺的关卡是来不及填补碎石了,但是至少可以在日落之后立刻关上大门,白天经过虎牢关的客商也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检查,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检查什么。总而言之,他必须守好了虎牢关,断断不能让虎牢关落入了东海王司马越的手中。
可是,就凭这区区百余人可以守住虎牢关吗
虎牢关守将大汗淋漓,谣传中勤王的军队至少有几十万人,仅仅东海王司马越就有几万精锐,虎牢关百余人敢硬扛几十万大军的进攻
虎牢关守将绝望无比,他又不是吕布,怎么守得住虎牢关,该死的,早知道有今日,他就该辞官回家种地的。可是,此刻辞官还有用吗站队之后再辞官就是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
虎牢关的守将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东面的荥阳方向,胡刺史千余人就敢征讨几十万大军,这果真是军中悍将啊,可惜悍将没什么脑子,基本活不过三集啊。
虎牢关的守将悲伤无比,千余人就敢直奔敌军的大本营,脑残成这样回家治疗啊,何必连累了他。他盯着荥阳方向,若是看到司马越或者哪一个穿着朱红的王侯服装皇室宗亲率领大军前来,他是该战死还是该率军逃命
有士卒忽然惊呼出声“将军,看有人来了”
虎牢关的守将死死的盯着荥阳方向的官道,果然看到一支几千余人的军队向虎牢关靠近,他的心立刻就寒了。“几千人”
那就不是胡问静的军队了。
虎牢关守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多半是司马家的王侯前来夺取通往洛阳的门户了。他一瞬间心中产生了强大的怨气,这群废物就不懂一点点兵法吗至少有数万勤王军队到荥阳已经许久,为什么不早早的夺取虎牢关他肯定投降勤王大军啊。
虎牢关守将慢慢的道“关闭城门,准备大战。”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做个洛阳朝廷的忠臣了。只盼下面的这支军队没有攻城的器械,多花些时日制造,说不定洛阳的援军就到了。
一群士卒急急忙忙的去关闭城门,远远地,有号角声传了过来。
虎牢关守将一怔,忽然放声大笑“不用关了不用关了那是胡刺史我们有救了”他软软地倒在了城墙之上,老天爷真是给面子啊。
胡问静率三千人进了虎牢关,第一时间就命令回凉接手了虎牢关的防务,虎牢关守将毫不在意甚至乐意至极。
胡问静皱眉看着破旧的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就在这里天下平定才多少年啊,这虎牢关就破烂成这样了,这司马家真是能干的很啊。她下令道“立刻征召成皋县百姓修补城墙,十抽一充军。”
回凉应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只有两百人的荆州士卒做骨干,这支三千人的军队战斗力其实依然是一坨狗屎。她认真的道“老大,我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让这些人稍微能打一些。”
有两个月的时间训练,有三千人在,再从成皋征召一些士卒,回凉认为守住虎牢关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胡问静点头“两个月没问题。”
回凉瞅了胡问静一眼,真的能给她两个月的时间练兵是反讽还是绝望
荥阳城一战被杀的勤王军士卒在筑造京观的时候完成了大致的清点,远远没有百姓想象的死了“成千上万”人,尸体的总数约有三四千人,算上俘虏的两三千人,以及死在荒郊野外没被发觉的、受伤但是没有死的,胡问静和一群手下对这次突袭的战果的估计是勤王军的死伤大约在六七千人,俘虏两三千人。
这个数字单纯的放在某一场战斗那是非常值得庆祝的可怕的杀敌数字,当真是荥阳城内的街上,城外的官道、山林、田野中到处都是尸体,自古以来在一次战斗中杀死杀伤六七千的敌人,更击溃了大约七八万的敌军,那是大胜中的大胜了,仅仅看数字都能上十大名将榜单了,可是从整个战略上来看未必有多大的意义。
天下各地勤王义军互不统属,互不服气,司马越被击溃了,其余勤王军震惊是肯定有的,然后是喜还是悲就真的很难说了。搞不好反而让其余勤王军更加谨慎,作战更加的勇猛。
回凉没空去体会这天下战局的变化,有的事情太复杂,几乎算不明白,她只想老老实实的办好自己的事情,抓紧一切时间训练士卒。
胡问静看了一眼虎牢关,从军事上而言,其实调动部分中央军过来守卫虎牢关更加的保险,不需要多,调动一千中央军与这三千人混编,战斗力立刻可以提升不少,但是她不能动中央军。至少有十几万的中央军态度不明,胡问静和贾充都怀疑卫瓘已经控制了那些军队,随时会进攻洛阳,仅仅考手中的军队想要守住洛阳已经有些为难,怎么可能抽得出人手守卫虎牢关,想要守住虎牢关只能靠自己。
胡问静神情平静,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是要留在荆州打防守反击的,荆州老老实实种几年地,粮食有了,精锐的士卒有了,向西进入蜀地的力量有了,然后才是征服天下拯救世界,可是如今时局大变,粮食,精锐士卒,战略斡旋,战略纵深,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胡问静淡淡的道“真是被时代推着前进啊。”那就继续极限求生吧。
她厉声下令“我们走”
姚青锋大声应着,百余骑紧紧的跟随在胡问静的身后。
几日的工夫,胡问静在荥阳击溃了勤王军主力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
荥阳郡中牟县城的某个豪宅中,一群年轻的贵公子贵女聚在一起,讨论着司马越大败的可怕消息。
某个贵公子摇头叹息“唉,东海王殿下大意了。”他轻轻的调整琴弦,慢慢的弹奏清心普善咒,那些战死的将士真是可怜了,落在一个不懂兵法的王侯手中,枉自送了性命。
一个贵女眼圈发红,颤抖着道“几十万人啊,胡问静竟然全部都杀了,还筑造了京观,他怎么可以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一群人点头,谣传勤王军总数有几十万,尽数被胡问静凌迟了,割下的血肉足足有几千万斤,都被胡问静做成了肉糜。
一个贵公子淡淡的道“黛妹妹就是心软,这打仗岂有不死人的。”他完全不在意被胡问静杀了几十万人还是几百万人,反而心中有些向往,他迟生了几年,没有赶上大缙灭蜀平吴的大战,如今大缙朝四周没有敌人,四海升平,他哪里去展示他的无上兵法,实现封候拜将的宏图大志。天下有胡问静这个贼子出现正是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另一个贵女泪水慢慢的流了下来,悠悠地道“听说东瀛公也”其实该称呼东瀛侯的,但是既然司马腾已经战死了,那么尊敬逝者,用东瀛公称呼他也没人会挑剔什么的。她其实与东瀛侯司马腾毫无关系,但是久闻司马腾英俊潇洒,率性风流,还想着见上一面,看是不是值得她心动和托付终身的王侯,没想到就这么去了,不由自主的就感觉到死了老公的惋惜和伤心。
另一个贵公子负手而立,不屑的道“东海王不懂兵法,几十万人竟然打不过胡问静几百人,实在是太丢人了,若是换成本公子,此刻胡问静的脑袋已经放在了诸位的面前。”
好几个贵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几十万人竟然被几百人打败了,司马越是不是脑子和猪一样啊
几个贵公子微笑着,东海王司马越虽然身份高贵,但是估计不识字,不会写诗,不会弹琴,毫无文化,不然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呢。
几个贵公子傲然挺直了胸膛,心中得意万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文武全才的。
某个黄衣服贵公子淡淡的道“胡问静能够几百人破几十万人,多半是以逸待劳,以精锐大破疲军。唉,东海王殿下竟然不懂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可惜,可惜。”他真是鄙夷极了,若是他在,绝不会让东海王的大军以疲惫不堪的状态赶到荥阳的,那么大战的结果就会颠覆,胡问静就会被斩杀在荥阳城下,他就会名扬天下,错过了这个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个蓝衣服贵公子摇头“东海王殿下有几十万人,纵然是久疲之军,又岂是胡问静几百人可以击杀的虽然消息模糊,但是以本公子之见,一定是东海王殿下不知道胡问静潜伏在左近,当夜没有派遣大军巡逻警戒,被胡问静率领骑兵夜袭,于是黑夜之中处处厮杀声,处处都是烽火,这几十万大军不知道何处是敌人,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这大军就溃败了。”他长长的叹气,这司马越真是废物啊,大军扎营的时候要安排警戒都不懂,若是他在,这胡问静的夜袭部队就会撞在他的警戒和陷阱之中,胡问静分分钟就完蛋了。
一个白衣贵公子笑了“东海王殿下再怎么疏忽,难道一群将领会不知道安排警戒之人这夜袭破营的可能不大,依我看,多半是东海王殿下在扎营的时候不曾留意地形,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矣。”他冷笑着,胡问静几百人想要破司马越几十万人定然是用了火攻,就像当年陆逊在夷陵大破刘备一样。那白衣公子淡淡的道“那一夜,这荥阳城外定然是烽火连天啊。”想想几十万人被大火烧死,真是壮观啊。
那黄衣贵公子不服“什么夜袭,什么火烧,胡说什么,这消息中没有的事情你们岂可随意的揣测,真相一定是本公子猜测的结果。”
蓝衣贵公子和白衣贵公子同样坚信自己没错,三人吵成一团。
就在这豪宅的另一个庭院中,一群衣衫华丽的老者脸色铁青。
某个白须老者道“听说胡刺史只凭借数百骑就打破了几十万大军。”他的言语很是客气,他们与胡问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直呼名字或者取个难听的外号呢,贵族门阀就要有贵族门阀的优雅气质。
其余老者不吭声,谣传中的数字肯定有偏差,胡问静不可能只凭几百人就击溃了司马越,这两三千精锐肯定是有的,而司马越也不可能有几十万大军,荥阳城这么多勤王军凑在一起大概也就在十万人左右。
有青衫老者慢慢地道“胡问静以两三千人破十万大军,也很了不起了,不愧是大缙朝第一个女将。”他的语气当中多少带了点鄙夷,中牟距离荥阳不过百二十里,中牟的各个门阀都派了子弟勤王,对荥阳勤王军的情况很是了解,十万勤王军都是农夫而已,杀多少都不算多厉害,而且胡问静能够名闻天下全靠“女将”的身份,放在大缙朝无数名将之中其实毫不起眼。地势险要的蜀国被平定了,有长江天险的吴国被灭了,大缙朝有的是文武双全的儒将,还怕了胡问静一个莽夫不成
其余老者没有心思在意那青衫老者为什么就是看不起胡问静,他们只关心胡问静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白须老者慢慢的道“胡问静真的要与天下门阀为敌吗”谣传中胡问静将司马腾和一群门阀子弟千刀万剐之前说了一大堆言语,但是也不见有完完整整的版本传出来,只知道这言语的大意是要杀光天下门阀。可那白须老者不怎么相信,不论胡问静和贾充是想要谋朝篡位当皇帝,还是想要当个权臣,胡问静和贾充都没有理由杀光天下门阀。自周朝以来,一直都是“著姓”掌握着天下的资源和权利,不论是周天子还是大汉天子,没有“著姓”的支持就坐不稳天下。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天下士子与“著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没了士子为天子管理天下,难道天子可以让百姓自己缴纳粮食,自己断案,自己教化百姓这士子是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产生”士子的“著姓”自然同样是不可或缺的根基。岁月流逝,光阴荏苒,这“著姓”的名称改成了“家族”,又改成了“门阀”,但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优秀的血统血脉控制了世界。
抛开天下门阀的力量不谈,胡问静和贾充会丧心病狂的杀光所有门阀子弟,任由那些不识字的山野鄙人、野人蛮夷统治天下这种狂妄的念头千百年来也就只有黄巾军才有过,然后黄巾军彻底的被消灭了。
“难道胡问静和贾充想要学黄巾军”一个短须老者皱眉猜测。
那青衫老者摇头“不可能。”
“黄巾军中的所有人都是贱民,在大汉无权无势,所以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造反夺取天下。可是贾充和胡问静都是大缙官员,难道不知道这千百年来不论天下如何的纷乱,最后能够夺取天下的都是门阀官宦子弟黄巾贼之类的贱民只是为真龙开道而已。贾充和胡问静想要谋朝篡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拉拢天下门阀子弟,不然就是夺取了地盘也守不住。”
一群老者缓缓地点头,好些人的嘴角流露出了微笑。谣言就是谣言,什么杀光天下门阀的宣言一定是假的,贾充和胡问静作为有名的大官品尝了权势的滋味,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完整的权力体系需要大量的士子的支撑,需要以门阀为基础,岂会像个从来不曾当过官的贱人一样无视士子的力量。
一个老者微笑着“半部论语治天下,胡问静是读过书的。”其余老者也笑了,小黄文也是文章,胡问静也算是有“传世文章”了,肯定受过儒家的教育,怎么会不懂得士子的重要性,这杀光天下士子的言语定然是别人故意造谣抹黑。
那青衫老者笑道“就算真的是胡问静亲口说的,多半也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无需担心。”司马懿嘴里说着要扶持曹家皇帝,然后呢孔子嘴里说着肉不方不食,然后呢作为政客最重要的就是言行不一,谁信了政客嘴里的言语谁就是大傻逼。
众人微笑,胡问静应该是想要假装要杀光天下门阀,逼迫天下门阀向她投诚。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垃圾了。
那白须老者道“既然我等看破了胡问静的真正底线,又该如何做呢”
众人笑着,中牟各个门阀都有子弟和农夫在荥阳殉难,但是派去的也不是什么核心精英人物,死了也不算很心疼。身为政治家最重要的是表态而不是亲自参与,中牟距离荥阳很近,若是勤王军真有巨大的利益,门阀中的精英再赶去也不迟。
某个老者道“我等当建立联军,保卫中牟。”胡问静想要威胁他们,那么他们就要表现出强硬的姿态,身为豪门大阀是绝不会投靠胡问静的,除非胡问静能够让出足够让他们心动的东西,比如三公,封王什么的。
中牟门阀很快建立了一支新的勤王军,各个门阀的仆役农夫凑在一起,很快又有了三千余人的大军,只是手中的兵器比第一次更加简陋了,尽数都是木棍,唯有几个领军的门阀子弟配着明晃晃的宝剑,一眼看去也不知道这是流民军还是山贼军。
白衣贵公子傲然看着三千余人的大军,他学富五车,由他当大军的主帅实在是太合适了。蓝衣贵公子和黄衣贵公子板着脸不说话,他们两家出的仆役和农夫数量没有白衣贵公子家多,所以只是副帅,凭白被白衣贵公子压了一头,好像自己的才华不及白衣贵公子似的,真是不爽极了。
白衣贵公子傲然道“且练兵月余,待本公子将这些人练成了精兵,我等就出兵荥阳。”
黄衣贵公子和蓝衣贵公子毫无意见,随便看那本书都说要练兵的,带了一群没有训练过的农夫上战场绝对是送死。
白衣贵公子看着三三两两的站着,像是田头看热闹的三千士卒,很是不爽,精锐士卒肯定要有章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哪有这么松松垮垮的他冷哼一声,就要开始练兵,然后瞬间呆住了,练兵,练兵,练兵,可到底怎么算练兵呢让士卒站整齐了队伍就是练兵了吗站整齐了就是超级精锐士卒了吗这个问题以前是从来不存在白衣贵公子的脑海中的,练兵就是练兵嘛,不懂练兵就是军事白痴,可是此刻当他需要下令练兵的具体的步骤的时候,白衣贵公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跑步、队列、举石锁练兵只有这三样吗跑步跑多久,有几千个石锁吗石锁要几斤重的举起来之后要不要再练了
白衣贵公子心中一惊,然后后悔极了,身为贵公子只需要抓大方向就行了,怎么能亲自管这些细节呢,他应该找个老兵老将什么的负责训练新兵的。
白衣贵公子冷冷的转头,看着黄衣贵公子和蓝衣贵公子,道“这训练的事情就交给两位副帅了,想必两位副帅不会让我失望吧”
黄衣贵公子和蓝衣贵公子冷冷的看着白衣贵公子,一秒就猜到了白衣贵公子交出来练兵权力的阴谋。
黄衣贵公子冷笑道“你不会不懂得练兵吧”他斜眼看着脸色微变的白衣贵公子道“莫非,你只会站队列,跑步和举石锁哈哈哈”
蓝衣贵公子淡淡的道“他不但不会练兵,更有其他深意。这士卒是我们二人训练的,若是他指挥失误导致战败了,只需要说是我们二人训练得不好,这战败的责任就是我们二人的,真是好谋算啊。”
白衣贵公子冷冷的看着两人,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不是草包。
黄衣贵公子冷笑道“你”
有一骑忽然冲入了大军之中,远远地就叫道“公子老爷不好了,胡刺史的大军就在三十里外,正在向中牟而来。”
一群门阀子弟尽数脸色大变“胡问静不该在荥阳等着与勤王军决战吗胡问静不该是派个信使与我们谈条件吗为什么胡问静会杀向中牟”
白须老者大怒“还想什么,快准备开战啊”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招呼士卒,准备开战怎么准备该死的,不知道啊那些不识字但是懂得做事的丘八平民老兵油子都死去哪里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