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阴郡的某个宅院。
日上三竿, 赵子桐犹在酣睡,昨夜他新得了一本小黄文,彻夜观看, 兴奋不已, 结果到了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一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便放松了精神, 不睡到自然醒绝不起床。
“嘭”赵子桐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
有人叫着“公子, 公子”
赵子桐惊醒, 刚想破口大骂谁敢吵他睡觉, 便被人在脸上一口气打了七八个耳光。赵子桐吃疼翻身坐起,就要发飙, 却看见赵老爷脸色铁青地盯着他。
赵子桐的气立刻就泄了,捂着脸,小心地道“爹爹,为何打我”他就是赖床而已,至于打他吗他仔细地打量, 这才发现卧室中除了赵老爷外, 他的娘亲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在, 人人紧张又恶狠狠地盯着他。
赵子桐惊呆了,难道抽屉里的小黄文暴露了
赵老爷扬手又是一个耳光, 赵子桐脸上巨疼, 但看见最疼他的娘亲一句话都不说,只觉定是他犯了大错,哭都不敢哭。
赵老爷指着赵子桐的鼻子厉声道“你说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诛杀胡问静”
赵子桐心中陡然悲伤极了,泪水刷拉拉的就下来了,哽咽着道“没有。”
赵老爷扬手又是一个耳光“到底有没有”
赵子桐悲愤地道“我想参加啊, 胡问静逆天行事诛杀门阀,推行集体农庄制,华夏千年来何时有强行没收百姓土地的事情不杀胡问静不足以平民愤可是,你们不让我参加啊”
赵子桐泪水哗啦啦地落下,诛杀胡问静是足以千古留名的大事,乡品至少刷到三品,可是他那该死的爹娘认为带领仆役去打仗太过危险,坚决不同意赵子桐参加。没有赵老爷点头,赵子桐一个仆役都调动不了,怎么参加伟大的诛污妖王事业以为他愿意待在家里看小黄书吗那是他无声地反击
赵老爷恶狠狠地盯着赵子桐,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控诉和反问,又是重重的一个耳光,厉声道“你说你到底到底到底有没有参与”
赵子桐悲愤地怒吼“没有”错过了一次扬名天下青史留名的机会啊,真是越想越觉得悲痛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赵老爷厉声道“有没有支援参与的人银钱、粮食”赵子桐摇头,参与的人都是门阀中人,谁在乎两个银钱和粮食他又能拿出多少没得拿出来丢人。
赵子桐的大哥抢上一步,厉声道“有没有写诗词骈文声援”
房间内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赵子桐,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太子丹送荆轲还要写首诗词呢。赵子桐摇头“没有,我没能参加大事,不好意思露面,没去送行。”
房间内的众人死死地盯了赵子桐许久,赵老爷颤抖地问道“真的都没有”赵子桐哀怨地点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没能参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欢呼“祖宗保佑啊”“快去烧香”“这下终于放心了。”房间外也有欢呼声传来,仿佛一群仆役也在欢呼。
赵子桐愤怒极了,阻止他青史留名很开心吗这还是一家人吗
赵老爷欢呼了许久,终于冷静了,寻了一张凳子坐下,厉声道“来人,送茶水来”
一个仆役脸上带着笑,走路都在跳跃着,端了茶水进来。
赵老爷喝了一口茶,看着赵子桐的眼神很是欣慰“这次做得不错。”
赵子桐莫名其妙,他做什么了若是做得不错,需要打他几十个耳光吗赵子桐摸着脸颊,脸上火烫,而且明显肿了。他看向爹娘和兄弟姐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老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赵子桐的眼神严厉无比,与几秒钟前的欣慰判若两人。他厉声道“来人,将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房间,不许他与人说话”
赵子桐大惊失色,大叫“爹,我做了什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赵子桐的大哥厉声道“还要不许他写文章,写纸条,写”他想了想,索性道“把他房间内的所有书本笔墨纸张统统拿走”
赵老爷用力点头,此刻万万不能大意。
一群仆役进了赵子桐的房间四处的搜查,很快将笔墨纸张书本尽数翻了出来,几本小黄文赫然在目。赵子桐尴尬极了,被爹娘和兄弟姐妹看到小黄文真是无地自容啊。老爷看着小黄文,喟然长叹“你若是只看这些东西该多好。”其余兄弟姐妹同样用力地点头,没事多看小黄文,少想其他有的没的事情。
赵子桐就是再怎么愚蠢也知道事情不同寻常了,扯住大哥的手臂,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子桐的大哥的眼神陡然惊恐极了,颤抖着道“赵三公子你认识吗”
赵子桐当然认识,大家都姓赵,又都在汝阴郡,他怎么会不认识他羡慕地道“赵三公子啊,他参加了诛杀污妖王,以后只怕会有泼天的富贵了。”想到都姓赵,以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赵子桐伤感极了。
赵子桐的大哥道“赵三公子死了。”
赵子桐一怔,失声道“死了”然后领悟定然是被胡问静杀了。
赵老爷冷冷地插话道“赵三这个小畜生害人不浅他全家都要死了”
赵子桐一怔,全家为什么
赵老爷抖了一下,缓了一缓才道“胡问刺史宣布,所有参与刺杀她的人全部是叛逆,诛九族。”
赵子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赵子桐的大哥颤抖着道“赵三公子全家,不,全族,不,九族都被太守抓了,明日午时三刻就要全部处斩。”
赵子桐张大了嘴,终于知道为什么爹娘兄弟姐妹甚至仆役们都一万分的关心他有没有参与诛杀胡问静了,诛杀胡问静失败的后果就是被诛灭九族
赵子桐浑身发抖,脸上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觉自己从生到死打了个转,他忽然疯狂地大叫“这不可能汝阴郡太守是我们的人”记得当日胡问静传檄豫州的时候,汝阴郡太守以为前去反对接受胡问静统治的门阀中人是支持胡问静的,一怒拔剑砍案几,要与众人拼个你死我亡,如此坚定地反对胡问静的人怎么会处死诛杀胡问静的赵三公子九族
赵老爷的声音低沉无比“我们上当了”没想到汝阴郡太守演技和反应远超常人,明明是铁杆支持胡问静的,竟然能够瞒过所有反对者,直到今日才露出獠牙。
赵子桐依然不信“太守没有这么多士卒”汝阴郡太守手中只有百余个士卒衙役,随便一个稍微大点的门阀就有几百个仆役了,还怕了太守
赵老爷看赵子桐的眼神中古怪无比“汝阴郡太守阴狠毒辣,这半年来一直在悄悄地招募人手,如今他有两千多士卒了。”
汝阴郡太守坐在府衙之中,大堂外至少有一千个士卒拿着刀剑守护着太守府,他不担心汝阴郡的门阀中人与他厮杀,凡是极端憎恨胡问静的门阀都派人参与了对胡问静的行刺,大批人手被胡问静杀了,被他轻易地抄了这些门阀的老底子。
府衙外正在搭建高台,明日午时三刻他就会将这些门阀的九族尽数杀了。汝阴郡太守淡淡地笑,说是株连九族,其实哪有可能真的去找遍犯人的九族,他只是随便抓了犯人众所周知的亲戚而已。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但就凭那些没有什么名气和实力的人敢找他报复他绝对不信。那些人只会急忙逃走而已。
但汝阴郡太守依然派人严密的围住了法场和府衙。他没有立刻杀了那些犯人,一来需要借杀人威慑汝阴郡的所有人,一来需要向胡问静表明自己的态度,前脚公文刚到,他后脚就抓人灭门,这足以表明他对胡问静的忠心了。三来,汝阴郡太守指望有冲动的年轻人跳出来劫法场和行刺他。
汝阴郡太守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被无数门阀贵公子贵女拿着长剑团团围住,一言不合就要将他斩杀当场的恐惧、愤怒以及后悔。
若是手中有自己的士卒,怎么可能被一群门阀子弟威胁自己的性命
汝阴郡太守深刻反思,以前没有扩充自己的仆役和士卒只是因为想在朝廷继续晋升,那自然要处处严格遵守朝廷规定,尤其是扩充士卒这种明显犯了死罪的事情更是万万不能做。但如今天下大乱,还管什么朝廷规定不规定,老子就是招一万个仆役也绝不会再一次任由门阀宰割了
汝阴郡太守按住了腰部的长剑,嘴角露出了微笑,先杀了那些刺杀胡问静的蠢货们,然后就立刻执行集体农庄制。他有些理解胡问静明明在荆州没有一刀切的剥夺所有小百姓的田地,却在豫州一刀切充公所有田地了。大门阀枝繁叶茂,小门阀根深蒂固,怎么分得清哪些门阀是支持胡问静的,哪些百姓其实与门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门阀的支脉以为留下的百姓个个忠厚驯良,不料其实对自己心怀怨恨,随时会拿着刀剑在衙署威胁自己的性命,难道到刀剑砍在脖子上再后悔自然只有一刀切,全部送入了农庄,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然后谁老实,谁是门阀支脉,谁虽然是门阀子弟但是还有良心,就能一目了然清清楚楚了。
汝阴郡太守轻轻地抽出了长剑,剑光如水。他等着那些门阀贵公子贵女跳出来与他厮杀,他绝不会因为那些门阀贵公子贵女一表人才英俊美丽心地善良年幼无知就放过了他们。
“你们想要砍我的头,但是没有成功,所以轮到我砍你们的头了。”
安丰郡太守面如土色,嗓音嘶哑,问道“马阀呢钱阀呢”马阀和钱阀绝对参与了刺杀胡问静。
几个衙役哽咽道“太守老爷,他们都跑了全家都跑了”
安丰郡太守浑身发抖,颤抖着道“门阀误我”
当日胡问静传檄定豫州,他想着自己是门阀中人,岂有跟着屠戮门阀的道理而且看胡问静在无数人的围攻下多半是蹦跶不了多久的,他当然要摆出与胡问静不同戴天的架势了。所以,他悍然在安丰郡的成年壮丁中三抽一,组建了万人大军,对抗胡问静,全郡门阀轰然响应,热情如火。当然,安丰郡太守不傻,从来没有想过带着万人大军进攻胡问静或者其他郡县,万人大军别说刀剑了,好些人柴火棍都没有,拿什么与胡问静厮杀万人大军、三抽一、誓师大会,都是形式主义而已,安丰郡太守完成了表态,就等司马家的王侯和大门阀们干掉胡问静,然后他就借此升官发财了。
然后,司马家的王侯和大门阀们一直没能干掉胡问静。
再然后,胡问静一直都没有来安丰郡。
再再然后,万人大军就悄无声息地解散了。
万人大军也要吃饭,安丰郡太守怎么可能承担万人大军的衣食住行这万人大军没到一个月就散去了,门阀的仆役依然回门阀,种地的佃农依然种地,酒楼的店小一依然端着盘子。
安丰郡太守以为大局将会长期的僵持下去,司马家的王侯和顶级门阀实力强大无比,胡问静再厉害也只能与他们对峙。这豫州自然就会是纸面上的归顺胡问静,其实依然自管自。
可是安丰郡太守盯着公文,万万没有想到东海王司马越,琅琊王氏,南阳王司马柬,前镇南将军杜预出动铁骑联合围杀胡问静,竟然被胡问静反杀,杜预被凌迟,其余三方惨败,胡问静严令豫州诛杀参与者九族。
安丰郡太守有些茫然和惶恐,这东海王司马越,琅琊王氏,南阳王司马柬,前镇南将军杜预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字,竟然在胡问静面前输得一塌糊涂,胡问静就这么厉害但更让安丰郡太守惶恐的是,一直坚决地站在门阀这一边,反对胡问静的农庄制的汝阴郡太守竟然是个一五仔,早早地潜藏了数千兵马,一看众人围攻刺杀胡问静失败,反手就拿下了汝阴郡的门阀子弟,辣手诛杀了参与者的九族。
安丰郡太守看看地图就知道出了大问题,豫州除了安丰郡还有谁不服胡问静安丰郡四面都是敌人,会不会分分钟就被其余郡的太守调动军马杀了汝阴郡太守暴露了一五仔的身份,胡问静的大军是不是会立刻通过汝阴郡杀入安丰郡他的人头会不会很快就挂在京观的最高端
安丰郡太守只觉心中寒冷到了极点,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安丰郡的门阀再次联合起来,三抽一,不,全部成年壮丁尽数入伍,那么他就会有三万大军,有三万大军在手,他肯定依然打不过胡问静的,胡问静是可以凭借数百骑打破十几万大军的猛将啊,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但是有三万大军在手,他至少有个谈判的筹码。他只要派使者将自己的官帽官印尽数送给了胡问静,胡问静看在他不过是喊了几句口号,没有实质性的损害,手中又有三万大军在,没有必要为了一口气折损了人手,说不定就决定放他一条活路了。
可是,该死地门阀竟然跑了王八蛋马阀竟然跑了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以为可以控制安丰郡吗你不是以为有钱了不起吗跑什么啊,有种与胡问静开打啊
安丰郡太守呆若木鸡,马阀像条丧家犬一样的跑了,他也完了,是不是也该跑路
府衙前忽然有了声响,安丰郡太守一惊,难道胡问静这么快打过来了他仓皇地想要钻到案几地下去。
衙役跑进来道“太守老爷,有一些门阀中人前来拜访。”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门阀,说门阀都是抬举他们了,寒门而已。
安丰郡太守心神微定,难道这些人是来支持他的寒门好歹也有人手,凑个万余人也够资格与胡问静讨价还价了。他定了定神,道“请他们进来。”
几百个人涌入了太守府,领头的几人都是年轻人。安丰郡太守微微有些失望,为什么阀主没来年轻人没有权力又太过冲动,只怕谈不出什么结果。
一群人挤进了大堂,很快将几个衙役推到了一边,衙役们看了一眼局面,脸色微变,拼命地给安丰郡太守打眼色,但是安丰郡太守一点都没看懂,心中有些责怪,这些衙役太不懂事了,也不出来介绍一下这些人是哪个门阀的,姓甚名谁。
安丰郡太守轻轻地咳嗽一声,道“诸位有何要事”他尽力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这些寒门哪里知道朝廷大局,说不定还以为胡问静死了,他可以轻易地掌握这些寒门的人手和资源。
领头的几个年轻男子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傲然道“听说胡问静只凭借一只手就杀了琅琊王氏万余精锐铁骑,可有此事”
不等安丰郡太守回答,另一个年轻男子问道“听说胡问静一剑出手,杜预的万余镇南军精锐尽数被杀,可有此事”
安丰郡太守仰天大笑“胡说,胡问静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
“噗”
一柄长剑刺入了安丰郡太守的肚子,安丰郡太守愕然看着那拿剑的年轻男子,事情太突然太超出预料,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为什么杀我”
那年轻男子冷冷地道“你与马阀勾结极深,曾经共同聚集万余大军对抗胡刺史,如今马阀行刺胡刺史,你当然也参与了,胡刺史肯定要杀了你。你竟然必死,为什么就不成全我们呢”又是一剑,那安丰郡太守尖锐地惨叫,扑在那个年轻男子的身上厮打,却被其余年轻男子一把扯开,砍了几剑,终于没了声息。
几个衙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一动不敢动,他们是老江湖了,第一眼看到这些人就知道来者不善,只是对方人多,又涌进了大堂,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那几个年轻男子杀了安丰郡太守,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安丰郡太守死了,马阀等门阀跑了,谁能说他们不是对胡问静忠心耿耿,一直潜伏在安丰郡担待时机
一个年轻男子道“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只要送去给胡刺史,胡刺史定然理解我们的苦衷。”另一个男子也道“我等身在曹营心在汉,对胡刺史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又是一个年轻男子道“我等潜伏这么久,终于可以迎接主公了。”
众人会心地笑,如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一个男子看了一眼衙役们,道“杀了他们,这才更像是浴血奋战为胡刺史效力。”一群人用力点头,只有一地的尸体才能衬托他们杀了安丰郡太守的艰难以及他们意志的坚定。
几个衙役大叫“不要杀我们,我们投降”众人乱刀砍下,几个衙役很快被砍成肉酱。
几个年轻男子看着衙役的尸体微笑着“我们没有参与谋逆行刺胡刺史,灭门诛九族与我们无关,我们大不了去农庄当教书先生,何必往死路上走”杀了安丰郡太守就能被胡问静重用其实只是安慰自己的言语,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安丰郡太守很有可能要组织大军对抗胡问静,若是如此,只怕全郡上下都会被胡问静严厉清洗,他们更是逃不过灭族,而杀了安丰郡太守,他们就能顺顺利利地投降,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与成为京观的一份子相比,成为一个农庄教书先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扬州。
歌舞不休,乐声不止,数百宾客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看歌舞。
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低声道“杜预带了一千重甲骑兵,那些人个个都是真正的精锐啊,听说在军中足以以一当十。”
另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摇头道“那不是普通的重甲骑兵,那是连战马都有马铠的真正的具装重甲骑兵,整个大缙朝只怕都没有多少副马铠,这一千具装重甲骑兵若是放在三国时期,什么吕布张辽关羽,来多少杀多少。”
其余人缓缓点头,这一千精锐骑兵是人类历史上最精锐的军队了,足以横扫挡在他们前面的任何东西,有这一千具装重甲骑兵足以灭国了。
一个男子摇晃着酒杯,心情如同酒杯中的酒水一样起伏不定。他慢慢地道“我听说杜预有一千具装重甲骑兵的时候,以为这战争已经结束了,杜预要做皇帝了。”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这一千具装重甲骑兵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走在街上犹如神兵天降,看一眼都让人胆寒。可是这么一支凶狠到了极点的骑兵竟然被胡问静的一百骑给灭了,胡问静的一百骑到底是多么的能打
一个男子木然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慢慢地道“当年有谣言,胡问静得到了皇叔宝库的神奇铠甲,穿上那神奇的铠甲之后力量会大十倍,速度会快十倍,我一直觉得那是胡说八道,刘备若是有近乎鬼神的铠甲自己怎么不用呢如今看来,只怕这套铠甲真的有些蹊跷。”
另一个男子皱眉道“若不是鬼神,这铠甲能有什么蹊跷无非是轻一些,防御力高一些,就算真的刀枪不入,也不至于一百骑破一千具装重甲骑兵。”听说琅琊王氏也出动了三千重甲骑兵,但那些骑兵的战马没有马铠,战马就成了最大的破绽,只要记得射人先射马,这琅琊王氏的骑兵就是废物,可是有马铠,不怕射马的杜预的一千具装重甲骑兵究竟是怎么输的大家都刀枪不入,十个打一个,难道还会输了这胡问静的铠甲只怕有其他秘密,比如那铠甲自带十香软骨散,若没有服用解药,靠近的人闻了之后就会手足无力,任由宰割。
众人摇头,这也太扯了。
又是一个男子道“听说胡问静的骑兵都是宗师级高手,只怕有些道理。”
众人沉默,能够轻松灭了杜预的一千精锐,果然是宗师级高手了。
宴会中的宾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都知道在说毫无营养的废话,但是他们心中真正的惶恐却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胡问静以一百骑灭了杜预的一千具装重甲骑兵,这代表胡问静的兵法超过了大名鼎鼎的杜预,铠甲的坚固,刀剑的锋利超过了重甲,士卒的战斗力足以以一当百。
如此全方位的碾压,世上还有谁能杀了胡问静
众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若是胡问静注定了要成为大缙的权臣,甚至皇帝,江东门阀为什么不能早点投靠胡问静左右江东门阀在大缙朝只是亡国之臣,受尽了排挤,为什么就不能干脆舍弃了大缙朝,支持胡问静呢
一个男子的声音冒了出来“诸位是不是想着胡问静天下无敌,那早点投靠了胡问静,胡问静若是成了大缙的权臣,那么江南门阀就能受到重用,恢复以往的荣耀。胡问静若是成了皇帝,江南门阀有从龙之功,退可成为权臣雄霸江东,进可入主中原横扫中原门阀。”
众人闻声转头,见一个年轻英俊男子走进了大堂,挥手,让所有的歌舞和乐师尽数退下。
众人道“原来是陆机啊,吓了我们一跳。”好些人轻轻擦汗,若是被司马柬知道江东门阀有异心,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陆机走到了大堂的中央,负手而立,道“诸位难道真的以为胡问静可以逐鹿天下”
众人沉默,就是没有把握啊。
陆机伸出了一根手指,道“胡问静没有家族支持,没有门阀支持,手中或有悍不畏死之人,但可以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胡问静的地盘越大,她缺少士子管理地方的问题就越严重。”
众人点头,胡问静扩张势力的速度慢的令人打哈欠,搞了半天也就拿下了一个豫州,还拖泥带水,好些郡县未必就真的心服了,这都是因为胡问静缺乏治理地方的人手。
陆机道“胡问静出身低微,被中原门阀不齿。”他微微顿了顿,终于还是道“就像我等一样。”
众人苦笑,以前他们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低贱之人被人鄙夷的感受,还觉得低贱之人就是该被人鄙夷,谁让那些人没有一个好血统呢。当江南门阀尽数被中原门阀鄙夷,他们才知道原来鄙夷别人的出身是一种很烂的心态,人与人之间应该平等。
陆机继续道“胡问静无法得到中原士子的投靠,所以破罐子破摔,干脆走上了极端排斥门阀,任由平民的道路。”他苦笑着“这真是胡问静的习惯啊。”当年胡问静被陆机等人诽谤名誉,胡问静不就破罐子破摔写小黄文反击了吗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在胡问静的身上一再的出现。
陆机道“没有士子,如何治理地方胡问静可以打下一块地方,但是很快就会因为缺乏治理而重新失去。”他笑着“胡问静以为可以用农庄制缓解缺乏士子管理地方的弊端,以一种方式管理天下,可是天下若是这么好管理,要我们士子干什么胡问静可以简单粗暴的破坏天下,却无法简单粗暴的建设天下,她将会面对处处都是造反作乱,处处都是农庄百姓抗命的混乱之中。如此,终究不能长久。”
一个男子不解地问道“正因为胡问静缺乏管理天下的人手,我等江东门阀投靠胡问静,岂不是正好弥补了胡问静的短板,合则两利,各取所需”
陆机苦笑着,道“可是,我们也是士子啊。”
“在中原门阀的眼中,我们江东门阀只是蛮夷、俘虏、亡国之臣,低人一等。”
“可是在胡问静的眼中,我们与中原门阀毫无区别,我们也是高高在上的门阀贵人,我们也与她不是一路人啊。”
一群男子愕然,又苦笑,若是胡问静没有发达,他们这些江东门阀子弟会怎么看胡问静低贱的平民而已,绝不会因为同样被中原门阀鄙夷就认为是自己人了。这江东门阀果然是无法投靠胡问静的。
陆机伸出第一根手指,道“胡问静能够横扫天下的理由太过简单,很容易被人模仿。”
大堂中众人皱眉,静等陆机解释。
陆机慢慢地道“胡问静为何可以横扫司州、并州上党郡、豫州是她兵法无敌,士卒精锐是她有神奇的甲胄”
“都不是。”
陆机一字一句地道“是因为集体农庄制。”
大堂中有人惊愕地道“什么”
陆机的脸色严肃无比“一十万中央军为何分崩离析因为没有粮食。”
“东海王司马越与琅琊王氏为何在济阳对峙后又和解对于东海王司马越而言琅琊王氏就是叛逆,身为皇室宗亲的东海王司马越岂能与叛逆和解琅琊王氏既然想要夺取江山社稷,十几万大军在手为何不继续打下去,直到杀了司马越因为再打下去,不论是东海王司马越还是琅琊王氏的粮食都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天下门阀无数,可能够出兵的却不过数百家,兵丁人数更是只有十余万因为农民尽数去打仗了,谁种地没人种地,又吃什么各地人口虽多,可能够抽出来打仗的人口却少之又少。”
“为什么胡问静早不进攻,往不进攻,却在过年的时候进攻定陶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不会耽误了地里的耕种。”
“一切的一切,就是粮食。”
陆机一字一句地道“胡问静的集体农庄自尽最大的可能压榨着农民的劳动,有力气的开荒种地,没力气的养猪养羊,天热时在树荫下割草,天雨时喂猪喂鸡,集体农庄中的农民就没有一丝的闲暇时刻,比单干辛苦了数倍,可产出也比单干多了数倍。”
“有大量的粮食在手,胡问静想征多少兵就有多少兵,全然不怕没了粮食尽数饿死。”
众人缓缓地点头,猜测着陆机这番言语的动机。
陆机继续道“为什么胡问静的士卒哪怕拿着简陋的毛竹长矛也能成为精锐士卒”
“因为农庄制之下所有农民的一举一动都在胡问静的掌控之下,什么时候训练,什么时候休息,种多少田地,收获多少种子,吃多少粮食,统统都被胡问静掌控着。”
“胡问静执行的不是军屯,而是全民皆兵。军屯会让士卒变得缺乏战斗力,但农庄制却会让所有百姓都具有战斗力。”
“我方士卒少,而胡问静百姓多,我方士卒死一即是损失,而胡问静损十亦不受影响。”
“如此,天下谁能战胜胡问静”
大堂中众人皱眉,陆机写骈文写习惯了,这些论点看似雄伟激昂,其实有些似是而非啊。
陆机笑了“可这些理由太明显了,胡问静能够用农庄制发展农业、积累粮食、训练士卒、全民皆兵,别人也可以用农庄制发展农业、积累粮食、训练士卒、全民皆兵。如此,胡问静的优势尽去,又怎么夺取天下”
众人看着陆机,原本以为陆机是找出胡问静不能统一天下的理由而阻止众人投靠胡问静,没想到陆机竟然是想要模仿胡问静。
大堂中陷入了沉默,人人开始细细地盘算农庄制的可行性。豫州的农庄制方式肯定不行,但是荆州的农庄制方式好像模仿起来很是容易。
有人喃喃地道“江东多河流湖泊,或者我们也可以种芋头。”其余人点头,江东与荆州的地理太相近了,大可以全盘抄袭。
陆机厉声道“若是我江东执行农庄制,这江东天下未必就需要臣服中原。”
大堂中众人缓缓地点头,东吴灭亡不久,江东百姓对大缙缺乏认同,而江东门阀人人不喜大缙,这恢复故国未必不可行。
众人盯着陆机“陆士衡果然才华盖世,胸有锦绣。”
陆机微笑着,毫无谦逊之意。胡问静能够成为权臣,能够有夺取天下之势,为什么他陆机不行陆家在中原被人鄙夷,在江东是顶尖豪门,门人故旧遍布江东各个角落,为什么他就不能夺取天下呢
不,他不可能夺取天下的。
陆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中原最强的战斗力就是战马,江东缺乏战马,永远不可能夺取中原的。以孙策孙权周瑜的盖世奇才都没能夺取中原,他何德何能可以夺取中原陆机只想恢复东吴,以长江为天堑,再次割据。大缙内乱,东吴太平,此消彼长,东吴能够站稳的几率大增。
陆机负手而立,傲然想着,而且东吴一直梦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合肥如今也是扬州地界,他可以兵不血刃的得到东吴垂涎许久的江北根据地,这问鼎中原虽然依然艰难无比,但至少可以得到比东吴更大的地盘,更好的格局。
陆机沉声道“扬州必须执行农庄制,然后将合肥等旧魏国地区的门阀连根拔起。”众人点头,眼神中冒着熊熊烈火,没想到陆机野心这么大,会不会崩掉牙齿啊,但是此刻不答应,不眼中冒出熊熊烈火,说不定就被陆机清洗了,马蛋啊,做个江东门阀子弟真是艰难,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扬州镇南将军府。
司马柬看着公文笑了“本王也参与了刺杀胡问静胡问静现在懂得冤枉人了。”陶侃等人看着司马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预死了对司马柬而言是大好事,杜预之死完全与司马柬无关,杜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地死在了军阵之中,死在了胡问静的手上,既不是司马柬阴谋陷害,也不是司马柬挑动杜预去送死,杜预之死当真是与司马柬毫无关系,所以,原本投靠杜预的军队、地方官、门阀尽可以毫无压力的投靠司马柬。
但是杜预之死对司马柬又是极其沉重的,但凡是知道杜预出动了一千具装重甲骑兵却依然被胡问静的百余骑杀了的,个个胆寒到了极点。
司马柬解释胡问静不是用百余骑击杀的杜预,是利用了地形,是长矛兵,是人多打人少,是使用了各种陷阱,统统没用。扬州的民间百姓甚至士卒认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胡说八道,杜预一定是被胡问静的百余骑击杀了的,谁敢惹拥有皇叔宝库的神奇铠甲的胡问静就是找死。
扬州民间甚至有谣传,唯一可破皇叔宝库的神奇铠甲的只有皇叔宝库的另一件神兵利刃。
司马柬面对士气大跌的扬州百姓乃至士卒,很想说一句我司马柬文武双全,杀胡问静如杀一鸡。可惜他曾经大败于胡问静之手,若不是杜预,他小命都差点没了,谁信他能打败胡问静
司马柬面对一群板着脸不发一言假装死狗的幕僚,忽然笑了“本王有一计,成功了,本王可以夺取天下,失败了,本王毫发无伤却可以恶心死胡问静。”
一群幕僚看司马柬,真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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