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都尉带了一千士卒就在中牟县外扎了一个小营地, 他根本没有躲藏的意思,一来不凑巧得很, 这粮车需要通行的官道两边都是田地, 没有什么树林可以躲藏,二来也不觉得有躲藏的必要。
大军出动攻打洛阳,仅仅虎牢关只怕就要打十天半个月, 算上攻打洛阳耗费的时间只怕是以月为单位计算的, 这粮道将是大军的一大弱点,荥阳郡乃至司州的各个县城的农庄都会组织大部队袭击司马越大军的粮车,若是靠躲起来守株待兔杀几个袭击联军粮车的人立威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崔都尉作为军中将领保护粮道安全的办法一向粗暴又直接, 那就是安排一千军队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耀武扬威。有一千官兵守护着粮道的安全, 完全隔绝被人偷袭粮道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敢与一千官兵作对偷袭粮道的人又有几个至少可以让偷袭的人数次数瞬间下跌到百分之十以下。再杀一些偷袭的人立威,比如悬挂尸体,屠村什么的, 保证粮道附近的村子个个老老实实的。崔都尉微微遗憾, 放在往常,若是大军没有从周围的村镇强行征收粮食,而仅仅是通过,大多数村镇都会装聋作哑, 与敌军秋毫无犯。但胡问静的地盘采用农庄制,指望被胡问静高度控制的农庄装聋作哑显然是绝不可能的。
崔都尉看着官道, 等着中牟县的县令带着农庄的百姓杀出来,然后他就杀光了这些人, 把尸体都吊在树上,让所有人看清楚抢劫粮车的下场。
崔都尉想着当年被那些下贱的百姓像一条狗一样的驱赶出了司州,心中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 他大声地道“都打起了精神,砍人的时候不要手软。”
一群士卒大声地应着,他们对司州农庄士卒一点点都不畏惧,农庄的百姓除了拿一根毛竹长矛壮胆之外,其余懂什么了若是他们作为正规军被一群百姓击溃了,那真是不如买块豆腐撞死了。
崔都尉看着天色,微微有些焦急,按理中牟县县令早就该知道司马越的大军过境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静难道想要晚上夜战这就有些麻烦了。
中牟县城的方向响起了锣鼓声,崔都尉笑了,一跃而起,道“儿郎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一千士卒大声地欢呼,把远处的农庄士卒当做了自己的军功。
有士卒开始活动肩膀,弓箭上弦,冷笑着“上次为了大局,任由他们嚣张,这次看他们怎么嚣张。”
另一个士卒摸着手里的长刀,笑着“今日若是没能砍下十个人的脑袋就算我输。”
一个小军官大声下令“长矛兵长矛兵列阵”两百余个长矛兵穿着厚重的步兵甲,拿着丈许长的长矛开始列阵。为了行动方便,他们倒是没有准备两三丈长的毛竹长矛,但是这步兵甲胄和丈许长的长矛已经足够用了。拿着两丈以上的毛竹的农庄士卒根本用不上多少力气,刺出来的力量有限,很容易被步兵甲挡住的,然后就是他们顺势挤入毛竹长矛的枪林之中,刺杀那些农庄菜鸟了。
一千司马越的士卒谁也没把胡问静的农庄士卒放在眼中,一群除了毛竹长矛一无所有的人也敢和官兵开打,真以为官兵都是爬虫了以当兵为职业的人会打不过普通百姓,真是笑话。
苏雯雯带着大约两千余人,举着毛竹长矛慢慢地走近。
苏雯雯看着百余丈外的司马越的士卒,隐约看到对方有百余弓箭手,她很清楚这是一次苦战,厉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数千农庄士卒厉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崔都尉听着喊声,仰天大笑“蠢货”怎么可以对着弓箭蛮干若是易地而处,他一定等到黑夜再进攻,而不会选择视野清楚的白天,就这种智商的对手一定会被他彻底的碾压。
崔都尉指挥着弓箭手“准备抛射”一群弓箭手应着,那些蠢货的口号喊得响亮又如何,等弓箭手们一轮齐射,对面的蠢货们就会惨叫不绝了。
苏雯雯测算着距离,冷冷地道下令“停步”两千人一齐停住。
崔都尉指着苏雯雯,对左右亲卫笑道“哎呦,那个领头的还知道躲避箭矢了”他其实知道这中牟县的县令叫苏雯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县令的名字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懒得叫一个立刻就要被砍杀的愚蠢对手的名字。
左右亲卫大笑,道“都尉,敌人不肯进入弓箭射程,我们可以前进啊。”崔都尉大笑,下令道“弓箭手,前进,干掉那个蠢货。”
上千人的队伍一齐缓缓地前进,而同一时间苏雯雯带着众人开始缓缓地后退。
崔都尉又笑了,敌人前进,己方后退,这是多么的损耗士气啊。一个亲卫欣喜地道“都尉,我们冲锋吧,只要我们冲锋,那些撤退中的农庄士卒说不定就会士气崩溃而逃跑了。”
其余亲卫也是这么想,第一次遇到打仗的时候主动撤退的菜鸟,不冲锋简直对不起自己了。
崔都尉摇头,他有弓箭在手就是稳赢,何必采用其他战术呢他道“若是那些贼子就是想要我们冲锋,然后与我们混战成一团呢没了箭矢的威胁,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崔都尉想得很清楚,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他就是一个普通将领,“以奇胜”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他就老老实实的抓着优势不放,直接贯彻到胜利为止,其余什么变化通通不理,只管“打呆仗”。
两支军队一进一退,大家的队伍都很整齐,谁也没有慌乱,小跑都不曾有,仿佛是在秋游似的。
一群司马越的将士看崔都尉,这是要直接把对方赶回了中牟县城吗好歹跑几步突击一下啊。
崔都尉坚决无比,战斗不以杀伤为目标,能够赶走中牟县的农庄士卒也是好事。
话是如此,其实最憋屈的就是崔都尉自己了,文绉绉地驱赶对方撤退完全不符合他大杀一场的计划。崔都尉只能安慰自己“这叫作报应,当年我们被驱赶出了司州,今日就把他们赶回中牟县城。”
两支队伍缓缓地一进一退,真的直接回到了中牟县城。
望着苏雯雯带着众人进了县城,崔都尉终于明白苏雯雯的计划了。他冷笑道“这是想要诱惑我们攻城”他怎么会愚蠢的攻城呢,打下了中牟县城对他毫无用处,他又不具备长期占据一个县城的能力,他若是离开了中牟县城去保护其他县城附近的粮道,这中牟县城岂不是立刻就回到了对方的手中
崔都尉笑了,这中牟县的人真是狡猾啊,竟然想用一个县城诱惑他攻城,可是他不上当。
崔都尉笑道“来人,跟我喊,东海王殿下统一天下,逆贼胡问静必死无疑。”这些口水话肯定不能激得对方冲出来开打,但是至少可以风风光光地撤退。
千余人大声地喊着,中牟县城内毫无动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崔都尉冷笑着,在县城外耀武扬威许久,就是不攻打中牟县城。忽然,有响亮的号角声从他的背后传来。
崔都尉一怔,还来不及转头就听见静悄悄的中牟县城内欢呼声震天“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崔都尉惊讶极了,赢了谁赢了
附近几个将士都转头看他,这中牟县城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崔都尉当机立断,道“我们撤退。”只要对方敢出城就射死了他们,若是不敢出城就任由他们乱喊好了。
一千士卒往来路撤退了没有几里地,走在前面的士卒忽然大声地惊呼。崔都尉抢上几步,厉声道“发生了何事”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道堵住了官道的泥土高墙。
一千士卒惊愕极了“这是什么”眼前挡住了官道的泥土高墙足有一丈多高,至少有百十丈宽,一直延伸到路边的田地中,将陈留粮车必经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崔都尉猛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王八蛋”
为什么苏雯雯带了两千人诡异的挑衅,然后不疾不徐的撤退,为什么听了号角声后欢呼,因为他上了苏雯雯的大当了苏雯雯的目标是破坏司马越大军的粮道,“破坏”二字不仅仅是指抢劫、烧毁粮车,还可以是让粮车无法前进。
怪不得偌大一个中牟县只有两千农庄士卒,原来苏雯雯派了大量的农庄士卒绕过他们挖掘建立了这个该死的泥土高墙。
崔都尉看着官道两边的农田,明显被挖掉了厚厚的一层泥土。他有些了然了,从一开始他就上当了,这地里的泥土早就被挖掘的像棉花一样松软,就是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松的挖土堆积泥土高墙。
崔都尉铁青了脸,马蛋啊,开战第一天就被敌军断了粮道他带领士卒转到了泥土高墙的另一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同样高和宽的泥土围墙。这该死的不是一道墙,而是一个泥土城
崔都尉望着泥土高墙,低声咒骂着,这中牟县到底发动了多少人搭建这个泥土高墙三千五千
他死死地盯着那泥土高墙,看不到一个人,但是墙内肯定埋伏了农庄的士卒。该死的,没想到这泥土高墙竟然废掉了他最犀利的攻击方式“弓箭抛射”,隔着高墙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弓箭手的抛射几乎成了完全赌运气,他哪有这么多箭矢赌运气。
崔都尉冷冷地道“很好,崔某小看了他们。但是我等中央军难打会被一堆泥土难住了”
一千士卒笑着,第一次在战场看到泥土高墙,自然是惊讶极了,但是一点点都不觉得是威胁。有士卒笑道“比我老家的猪圈还不如,我家的猪圈还有一些石头呢。”其余士卒大笑,再穷的人家的房子也不肯都是泥土,至少也是土坯和毛竹吧。又是一个士卒笑道“这种泥土堆我们直接走上去就好了,梯子都不用搭。”其余士卒又是大笑,攻打城池的时候死伤最严重的就是翻墙的时候了,被上方的人滚木礌石砸死,弓箭射死,可这一看就是临时挖出来的泥土高墙有个用。
崔都尉也笑了,中牟县的蠢货以为可以与他硬杠,那就看他突破了这个泥土堆。他大声地道“儿郎们,打下这个土堆,拿它做粪坑”
一千士卒大声地笑,然后开始整队,一群刀盾兵、长矛手开始攀爬泥土堆。有士卒一边谨慎地盯着头顶,一边破口大骂“这么软踩一脚全部陷进去了”附近的士卒哈哈大笑,小心地盯着头顶。
果然,就在他们快要到顶部的时候,泥土之后冒出了无数的士卒,厉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一根根长长的毛竹长矛对着下方的士卒猛烈刺杀。
下方的司马越的士卒破口大骂,在松软的泥土堆上向上进攻已经够狗屎了,还要面对一两丈长的长矛,这不是只能挨打不能打人吗
泥土高墙之上有人厉声喝道“杀”长矛刺下。
某个司马越的士卒举起盾牌格挡,只觉盾牌上挨了重重的一击,不等他高兴挡住了刺杀,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下了泥土堆。他挣扎着爬起来,倒是没有受伤,嘴里骂着“该死的”
另一个司马越的士卒拿着长矛想要格挡头顶的刺杀,却同时被几个毛竹长矛刺中,哪怕身上有铠甲,但那撞击力依然让他惨叫着滑下来泥土堆。
一群司马越的士卒大笑“老子有铠甲,怕你个毛”
泥土高墙之上,有人大声地下令“刺他们的脸刺他们没有铠甲的地方”
农庄士卒调整攻击方式,很快就有司马越的士卒被刺杀,鲜血四溅。
一群司马越的士卒拼命地拿着长矛和刀剑反击,可是怎么都够不到农庄士卒,忍不住大骂“王八蛋,怎么这么长”仰攻的时候更加感觉到了两丈长的毛竹长矛的威力。
一个农庄士卒大笑“王八蛋,你们来多少我就杀多”
“嗖”一支箭矢射入了那个农庄士卒的胸膛,那农庄士卒仰天倒下,身边的农庄士卒们凄厉地大叫,泪水飞溅,然后奋力地向着攀爬泥土堆的人乱刺。
一个管事厉声叫道“不要怕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崔都尉望着泥土高墙之上,冷笑几声,一群菜鸟,竟然以为有一堵泥土高墙就能有了地利,可以仗着长长的毛竹长矛肆意地击杀进攻的敌人,却不知道作为中央军的士卒对付这种小问题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他调动着军队,大批士卒在泥土高墙之下虚张声势的进攻着,只有大约百十人才是真正的攀爬着泥土高墙,而泥土高墙之上的农庄士卒却不得不露出身形阻挡士卒们攀爬,成为了弓箭手的活靶子。
“嗖”又是一个农庄士卒中箭慢慢地软倒,嘴里喃喃地道“陆管事救我”
陆易斯看着中箭倒地的农夫士卒,来不及分辨他是死是活,大步顶上了空出来的位置,厉声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周围的农庄士卒厉声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一根根毛竹长矛或对着下方乱刺,或对着飞来的箭矢乱拍乱打。
一个司马越的士卒在地上深呼吸,猛然快速奔跑冲向泥土高墙,在松松软软的泥土中一口气冲到了最上面,一刀砍向一个农庄士卒,那农庄士卒根本不躲,却有一根长矛从他背后的缝隙中刺了出来,将那司马越的士卒钉在了泥土之中。
“放”弓箭队长厉声道。三四十个弓箭手对着泥土高墙后抛射,箭矢准确的落在了泥土高墙之内,只是隔得远了,战场又混乱,听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中箭惨叫。
崔都尉看着泥土高墙之上不时有农庄士卒中箭倒下,大声地笑着,作为一群农夫不时地看到身边的人中箭倒下,就不信他们不惊恐害怕。他期待地望着泥土高墙上的农庄士卒们,快要崩溃了吧
弓箭手队长走过来汇报“我们的箭矢不多了,还要留一部分对付中牟县城的人,只能保留二十个人继续射箭。”眼看这泥土高墙上的敌军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很差,弓箭手队长没想浪费宝贵的箭矢,让士卒们冲一波,说不定就打下来了。
崔都尉点头,这泥土高墙之内的人显然是弃子,而中牟县城内的人才是真正的核心,必须保留最强的攻击力量。他调动着进队,大量的士卒开始全力冲击泥土高墙。
战斗瞬间变得激烈,不时有司马越的士卒从泥土上滑下,也不时有农庄的士卒中箭倒下,黑色的泥土渐渐地被鲜血染红。
崔都尉看着战局,狞笑着“这些泥腿子很快就要会崩溃了。”他大约估算着死伤的农庄士卒,怎么都有一两百人了,不管这个泥土高墙内有多少人,这个数字都绝对已经可以让他们崩溃了。
“杀”泥土高墙上杀声震天,一个有一个司马越的士卒滚了下来。
崔都尉铁青了脸,怎么还不崩溃难道要他的手下们先崩溃
一个将领带了一批人亲自冲锋,厉声吼着“必胜必胜必胜”一口气冲上了一段泥土高墙,司马越的士卒们大声欢呼,农庄士卒纷纷后退,崔都尉笑了,敌军终于要崩溃了。
几道人影从泥土高墙内冲向了那将领,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一道鲜血冲天而起,陆易斯拎着那司马越的将领的人头高高举起,厉声叫道“杀贼杀贼杀贼”四周农庄士卒欢声雷动“杀贼,杀贼,杀贼”陆易斯一脚将那将领的人头踢得飞起,厉声道“杀贼”
农庄士卒奋力冲杀,将几乎冲上泥土高墙顶端的司马越士卒们一举赶了下去。
崔都尉死死地盯着陆易斯,他不认识陆易斯,也只远远地见过胡问静几次,胡问静的面孔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他失声道“难道这个女将就是胡问静”
他的心怦怦地跳,胡问静怎么会在这里若是杀了胡问静又意味着什么他又自我否定,怎么可能呢。
但崔都尉依然激动地厉声下令道“来人,敲响进军的鼓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打下这个该死的泥土堆,后退者死”不管那女将是谁,杀了一定不会错。
战鼓声中,大量的士卒拼命的攀爬泥土堆,与上面的人混战成一团。
泥土高墙之上,有农庄士卒对着下方乱刺,心中惶恐到了极点,有多少同伴中箭被杀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他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从他的头发上滴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更加的恐惧了,猛然听到耳边“嗖”的一声响,箭矢掠过他的脸庞,箭尾的羽毛甚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惊恐到了极点,只觉下一秒一定会被射杀,尖叫一声,扔下了毛竹长矛转身就逃。
“噗”一根毛竹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
“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一个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叫着。
另一个角落,一个农庄士卒只觉双臂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举不起沉重的毛竹长矛了,他一边厮杀,一边大声的叫着“管事我们还要坚持多久我没力气了”
陆易斯厉声道“换人换人第二排上,第一排退下”第二排颤颤巍巍的上前,继续乱刺。这已经是第四次换人了,每一个农庄士卒都轮换了一两次,替换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恢复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眼看再替换几轮就会造成所有人都无力拿起长矛了。
陆易斯大声地叫着“坚持再坚持一会苏县令一定会到”
有农庄士卒大声地叫着“县令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呜”号角声在中牟县方向响起,那提问的农庄士卒望去,见到苏雯雯带着农庄士卒大步走近,忍不住大声地笑“援兵来了,县令来了”
“噗”一支箭矢射中了他,他仰天倒下。
泥土高墙下,崔都尉转头看到苏雯雯带着两千人走近,脸色铁青,差了一点点就能打破那泥土高墙了。他下令道“命令所有人都退回来,准备与中牟县决战。”
崔都尉只留下了不到百人盯着泥土高墙上的士卒,那里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丝毫没有防御的价值。他要将所有的战力都集中对付苏雯雯。
陆易斯笑了,伸手抓住了一支射向她的箭矢,随手扔下,这回真是赌对了。
谁都知道到了晚上箭矢的威力就会大大的降低,苏雯雯大可以在天黑之后才出城作战,这样她的安全系数和成功性会大大的增加。但若是任由司马越的士卒利用箭矢的优势慢慢地攒射,这巨大的死伤率迟早让泥土高墙之上的农庄士卒尽数崩溃。此刻苏雯雯率领士卒赶到,明显是拿自己的性命挽救泥土高墙上的士卒的性命了。
崔都尉调整战局,一个个长矛手被安排在了最前面,而弓箭手更是调整了位置,准备面对苏雯雯的进攻。
苏雯雯厉声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身边两千人厉声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崔都尉冷冷地道“放箭”
箭矢如雨,苏雯雯的阵型中立刻有人中箭惨叫倒地,而其余人看都不看,绕过了中箭的士卒继续前进。苏雯雯咬牙,大声地下令“全体,小步跑”两千人整齐的开始小步跑,听脚步声仿佛只有一个人似的。
崔都尉笑了“若是那些蠢货扔下了笨重的毛竹长矛,全力冲锋,箭矢不过三发而已,可他们却坚持拿着毛竹长矛,这次只怕是可以六发乃至十发了。”
弓箭手队长点头,很是高兴有一群移动缓慢地敌人任由他们屠戮。
“预备”弓箭手队长下令,“放”
又是一波箭矢雨点般落下苏雯雯的队伍,苏雯雯咬住了牙齿,格挡了几支箭矢,她不能冲锋,长矛阵的核心就是阵型,一旦冲锋哪里还有阵型可言她只能忍受损失。
弓箭手队长再次下令“预备”崔都尉狰狞地笑着,苏雯雯那两千人到达他们的眼前之前就会被射杀四五百人,这支农民组成的队伍能够接受如此巨大的损失而不崩溃吗他不信,就算是中央军的士卒其实在一成的死伤之后就开始有崩溃的可能了,区区一群农夫组成的军队怎么可能接受两三成的死伤
崔都尉笑着“逆贼胡问静也敢”
“噗”
崔都尉身体一晃,一支箭矢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他身边的护卫齐声大叫“都尉都尉”抢过去扶他,他茫然转身,看到泥土高墙之上一个女子握着弓,冷冷地向他瞄准着。
“噗”又是一支箭矢射进了崔都尉的胸膛。
崔都尉身体一震,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周围一群亲卫死命地扑上去大叫“都尉都尉”
陆易斯看着崔都尉连中两箭,淡淡地扔下了弓箭,她当然有弓箭,而且射得极准,只是为了这一刻所以一直隐藏着。陆易斯举起长剑,厉声叫道“敌将死了敌将死了”她身边的农庄士卒跟着大叫“敌将死了”
司马越的士卒们听见呼喊,惊愕地转头寻找崔都尉,果然看到他倒在地上,立刻就信了,有人惊慌地叫道“不好,崔都尉死了”整齐的阵列陡然变得混乱无比。
陆易斯立刻叫道“我们赢了冲啊”率先冲了下去,身后无数的农庄士卒从泥土高墙之后冒了出来,疯狂地冲向不远处的司马越的士卒。
另一个方向,苏雯雯厉声叫道“冲啊”身后两千士卒奋力冲锋。
司马越的士卒们惊慌失措,有人跪下投降,有人拿着刀剑厮杀,有人逃入了两边的农田之中。
两股洪流前后夹击冲入了司马越的士卒之中,惨叫声瞬间划破了天空。
虎牢关下,祖逖满头的汗水,这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了,但是依然毫无效果。他望着一队士卒丢失几十具尸体扯了回来,恨不得将那些士卒军事砍杀了,他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梯子就这么丢在了原地,他哪里再去找梯子去这虎牢关前十里之内看不到一棵树过了好一会儿,祖逖才醒悟过来,撤退的士卒没有必要将梯子搬回来的,只要虎牢关上的敌人没有将梯子烧毁,下一批进攻的士卒跑过去就能将梯子扶起来继续使用。
祖逖知道仅仅靠梯子进攻虎牢关那是绝对不靠谱的,再进攻多少次都没用,必须老老实实的打造发石车、冲车、云梯等等攻城工具,中央军中有打造这些工具的能工巧匠,多花些时间一定可以从远处制作好了运来的。
可是,祖逖就是没有时间啊。他计算过了,他想要在胡问静赶回洛阳之前攻陷洛阳,那么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攻陷虎牢关,然后花一天时间包围洛阳,再花五天时间攻陷洛阳。这十一天时间是他能够得到的完美时间,超过了十一天,胡问静随时都可能赶到。
只有五天的时间攻陷虎牢关,他能够慢悠悠地任由能工巧匠去十里之外花三天时间伐木打造发石车冲车等等,然后花一天时间慢悠悠地运到了虎牢关下,再花十天时间砸毁了虎牢关的城墙,击破虎牢关
祖逖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所以他才会逼迫士卒送死一般的进攻,指望发生了奇迹,能够一举击破了虎牢关。可是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奇迹若是这么容易的降临,那还配叫做奇迹但不期待奇迹,怎么打到洛阳
黄都尉大声下令“准备第四次进攻”一群士卒懒洋洋地准备着,有人畏惧不前,有人完全无所谓。
祖逖看着虎牢关上的守卫,越看越是惶恐,恶狠狠地问身边的李都尉“为什么是中央军士卒为什么有这么多中央军士卒情报中不是说虎牢关只有五千守军,其中一千中央军士卒,其余都是从周围乡镇抽调而来的农夫吗”
他指着虎牢关城头的士卒们,道“这是一千中央军士卒吗这是四千农夫吗依我看,至少是三千中央军士卒”
李都尉无奈地看着祖逖,他是正经中央军将领,一眼看去就知道站在虎牢关之上的士卒是正经的中央军士卒,而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千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司马越的计划就是夺下虎牢关,反攻洛阳,难道他还能因为虎牢关的情报有误而说不打了吗
黄都尉转头看了一眼祖逖,心中苦笑着,他们早就知道这次攻打虎牢关将会是一场死伤惨重的苦战,哪怕那虎牢关上的守军是情报中的农夫也是一样的,攻占雄关怎么可能轻松如意
黄都尉看着虎牢关上那清一色的健壮男子和标准的军服他就知道那些人是曾经的中央军同袍,面对一群训练有素且占有雄关的中央军士卒,确定这一次攻占虎牢关会留下无数的尸体,两千三千不可能再多了,因为军队已经崩溃了。
黄都尉大声地叫着“这一波谁敢后退,老子就砍了谁”心里明白这只是胡说八道,这支队伍将会在死伤了几十人后仓皇地逃回来,如同前三次一样。
祖逖死死地盯着虎牢关上的人群,一个个仔细地看过去,情报中虎牢关的守将是回凉,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很容易找的。他找来找去,只看到一个身影像是女子,而且在指挥作战,应该是这虎牢关的守将,可是怎么都不该用“胖”形容。
祖逖看着那在漫天箭矢之中镇定自若地指挥战斗的女子,不是回凉,会是谁他想到了这忽然改变了的军队人数和结构,仓皇地惨叫“那个女子难道是胡问静”
李都尉和黄都尉都一怔,死死地望着那虎牢关上的女将,没能看清那女将的脸,难道真的是胡问静
祖逖浑身发冷,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黄,老李,我们被胡问静坑了”愤怒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这回真忒么的被胡问静坑惨了
祖逖眼睛发红,恶狠狠地道“胡问静早就猜到我们会在陈留等待她的进攻,所以没有进攻陈留,更猜到只要她不进攻陈留,我们就会以为她在冀州偷袭殿下,还猜到我们会抓住这个机会偷袭洛阳”
黄都尉和李都尉脸色惨白,胡问静能够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祖逖哽咽着道“不如此,无法解释为什么虎牢关竟然关闭了大门,为什么守军的人数不对,为什么守将竟然会是胡问静”
他抹掉了泪水,悲愤极了“胡问静的目标是消灭我们这一万中央军精锐,荥阳郡的援军将会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赶来包围我们,我们不能攻破虎牢关,前无去路,又被堵住了归路,不是战死就是投降。”
黄都尉和李都尉缓缓地点头,死死地盯着虎牢关上,虎牢关上就有三千士卒,关内还有多少预备军五千一万
他们总共也就只有一万人,怎么可能打破有一万守军的雄关若是他们这么能打,早就去维护地球的和平了。
李都尉诚恳地道“祖将军,不是我等怕死,这虎牢关内的敌军情况与我们所得到的情报差异太大,是不是该从长计议”
祖逖浑身发抖,他知道李都尉的意思,那就是趁着敌军没有包围他们,赶紧逃跑,可是,他能跑吗司马越会怎么看他他能从层层包围之中冲出去吗
一骑斥候赶了过来,跳下马禀告道“将军,荥阳、京县城、密县有大军向虎牢关移动,总数超过两万人。”
这个情况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谁也没有感到惊讶,深入胡问静的地盘开打,肯定会被各个城池的无数农庄士卒包围。但他们以逸待劳,围点打援,有什么好紧张的
祖逖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冷静了,在他赶到虎牢关后,发现虎牢关已经关闭了城门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他已经输了。这次偷袭洛阳的计划充满了纸上谈兵,获胜的唯一可能就是指望虎牢关的守将麻痹大意,或者荥阳郡内部消息系统失灵,兵临城下依然不知道受到了攻击。
祖逖看了一眼虎牢关上的胡问静,厉声道“我们立刻撤退回”他停下了言语,看着黄都尉和李都尉,若是原路回陈留肯定会受到无数次的拦截,崔都尉区区一千人能够接应他们吗搞不好崔都尉此刻已经死了。
祖逖闭上眼睛,半晌,猛然又睁开“我们向南,去密县”
黄都尉和李都尉一怔,当年他们三万中央军就是从绕过虎牢关,从密县进入的荥阳郡,祖逖这是想要依循旧路去洛阳吗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怎么都比眼前被堵在了虎牢关下要好。
黄都尉道“好我派人去通知崔都尉。”李都尉和祖逖都转过了头,若是这真的是胡问静的圈套,崔都尉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虎牢关上,那女将看着下方的司马越的士卒开始撤退,张大了嘴巴“混账竟然反应这么快”
一群中央军将领点头,还以为司马越的大军还要在打上几天,没想到竟然当机立断就跑了。
那女将一口气骂了许久,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手中有数百骑兵,但对方主动退却,阵型极其严谨,区区数百骑兵能起多大作用她恨恨的看着虎牢关下,难道要被落网的鱼跑了
她叹了口气,必须冷静,下令道“传令给姚青锋,准备追击。传令给荥阳各处农庄,拖住那支军队,我要把他们留在荥阳郡的土地上。”
虎牢关上慢慢地升起了一面将旗,上面“白”字随风飘动。
那女将正是白絮。她转头看了一眼旗帜,微微叹气,当年的清秀文静典雅小女生在接触了年许的善良淳朴百姓之后,已经出口成脏了。
几个中央军将领陪着白絮下了关卡,有一个将领随口问道“白将军,胡刺史此刻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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