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 吸引无数缙人、匈奴人、羯人、羌人、鲜卑人投靠的,并州晋阳的大英雄大豪杰匈奴左部单于刘渊亲自率领六万匈奴精锐偷袭金锁关,结果被缙人守将胡什么静伏击, 六万大军全军覆没, 刘渊仅以身免的重大消息在一日内传遍了延安方圆五百里之内,整个羌胡杂居地人人震惊,刘渊竟然如此废物早知道我也能做大英雄大豪杰了。
参与远征金锁关的匈奴勇士奋力反驳“谣言都是谣言什么叫做刘渊仅以身免,当我们不存在啊”虽然只回来了几百人, 还有一大半人在发烧咳嗽, 只怕能够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但是强调只有刘渊一个人活下来明显就是造谣污蔑,一定是敌对分子造谣一定拿了睡王的钱
一群胡人鄙夷地看那匈奴勇士, 只有几百个人活着回来也好意思说。
那匈奴勇士怒视众人, 坚决不说其实远征大军不仅有六万步卒还有五千骑兵,他只是无比愤怒地瞪着一群造谣的人, 道“还有, 什么叫缙人守将胡什么静那是缙人的名将十六七岁就立了大功当了荆州刺史的胡问静大汉朝的卫青知道吧卫青这么牛,十八岁才当了个小官,胡问静十六岁就凭自己的力量当了荆州刺史,那是普通人吗知道大缙名将排行榜吗胡问静是天榜第一位,有三次以数百人击破十几万大军的辉煌战绩, 大缙朝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将”说什么都要把胡问静抬得高高的, 对手是菜鸡, 被击败的自己就是蚂蚁,对手是灭霸,被击败的自己至少也是钢铁侠。
一群胡人倒是真不知道,羌胡杂居地只关心今年河套地区的牧草肥不肥, 田地有没有丰收,以及并州凉州等地又又又干旱绝收了,谁在乎大缙朝的大官大将叫什么名字,能有得知并州的胡人快饿死了的时候的满溢的幸福感和幸灾乐祸吗
那匈奴勇士大声地介绍着胡问静的彪悍战绩,每一次大战都仿佛亲眼看到,无数缙人士卒可歌可泣的故事娓娓道来,感动了无数的胡人,能够打败缙人大军的猛将肯定很牛逼。
有胡人问道“那么,为什么胡问静这么勇猛呢”
那匈奴勇士鄙夷地看着众人,他依稀记得胡问静有一套神奇的铠甲,但是对胡人而言强悍的防御力完全就是懦夫的行为,胡人讲究的是强悍的攻击力,他毫不犹豫地道“因为胡问静得到了鬼眼狂刀”
他看着天空,悠悠道“相传长生天的诞生那一年,天崩地裂,有一块石头砸在了长生天的脑袋上,被长生天身上蕴含的神力震得粉碎,石头中有一块精铁飞了出去,那块精铁上因此沾染了长生天的伟大神力”
那匈奴勇士的智商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提高了几百倍,飞快地构思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后来,这块有着长生天的伟大神力的精铁被胡问静得到,打造了一把长刀,那就是鬼眼狂刀,只要持有这把长刀就会拥有长生天的一万分之一的力量,可以砍碎祁连山,可以让黄河逆流,可以让太阳粉碎”
一群胡人欢喜地听着那匈奴勇士的胡说八道,胡人的生活太单调了,能够听到一个完美动听的故事实在不容易啊。
某个房屋中,刘渊终于苏醒了,好些人惊喜地叫“单于醒了单于醒了”好些人抹着泪,要是刘渊死了,刘渊的儿子们肯定要杀了他们,这回小命总算保住了。
刘渊依然有些昏昏沉沉,他费力地打量四周,问道“这里是哪里”
一群匈奴人道“这里是延安。”
刘渊又闭上了眼睛“原来我回到了延安。”一股欣喜从他的心灵深处冒了出来,终于忍不住让他猖狂大笑“长生天啊,我终于明白你的意志了,我一定要占领整个大缙”
为什么他在胡问静的面前一败涂地为什么长生天早不出来晚不出现,却在他快要死亡的时候出现刘渊已经理解了长生天的意志。
刘渊猛然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在一群匈奴人惊愕的眼神中,厉声道“长生天不肯让我顺利的占领关中,那是因为长生天在惩罚我,作为伟大的匈奴人怎么可以没有志气,只想在关中立国长生天为什么要救我,那是长生天在奖励我,伟大的匈奴人需要一个属于匈奴人的国家”
“伟大的长生天的意志是匈奴人必须取代缙人,占领缙人的所有土地,取代缙人,建立匈奴人的伟大帝国”
一群匈奴人看着刘渊,若是在一个月前他们一定大声欢呼,但是如今只觉刘渊脑子有病,死了六万多人竟然还在做梦称霸世界。
一个匈奴勇士摇头道“刘单于竟然没事了,我回匈奴南部了。”一个月前真是年轻不懂事啊,竟然被一个喊口号的忽悠了,用六万多人的性命才搞明白刘渊就是卖狗皮膏药的。
另一个匈奴勇士看着刘渊,冷笑几声转头就走,他只是来看看刘渊死了没有,匈奴五部的单于在胡问静的追杀和暴雨之下,或被杀或病死,如今只剩下刘渊一个人了,但是这个结果让匈奴勇士怀疑长生天是不是长眼睛,不能留下一个最好的单于,也不能留下一个最差的啊。
刘渊看着围在身边的匈奴人只剩下了没几个,心中拔凉,人心散了,这队伍不好带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其余匈奴人的背影,他只要回到了并州就能东山再起
三天后。
佛图澄平静地看着刘渊,笑道“刘单于的气色很是不错。”
刘渊盯着佛图澄,休养了三天,他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原本他还想再修养几日,但是关于他打了败仗的传言却原来越夸张,好些人没把重点放在胡问静如何勇猛上,反而放在了匈奴人都是白痴蠢货懦夫上,延安城中的匈奴人已经与羌人爆发了几次冲突,他已经开始琢磨要趁早离开,不然等匈奴人和羌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说不定就要死在了延安。
佛图澄祥和地笑着“刘单于,你能够脱困,是因为老衲救了你。”
站在一边的匈奴勇士忍不住笑出了声,佛图澄闹事泼酒救刘渊的故事他也听说了,起初还半信半疑,毕竟他们真的是靠大雨逃出来的,但是核对了时间,发现佛图澄泼酒的那天他们早已出了山道,这要是再不知道佛图澄是个骗子就没天理了。
一群匈奴勇士鄙夷地看着佛图澄,骗子就是喜欢说这种“有难”,“泼酒解救”等等可以从多种角度解释的语言和行动,他们随便想想就有几百种解释,比如原本金锁关守将马上就要射杀刘渊,但是因为佛图澄送酒水给土地神,土地神将那支箭矢挪开了三尺;比如刘渊能够没有病死而活着回到了延安是因为佛图澄的酒水吊住了刘渊的性命。如此种种解释如何戳破就算当事人反驳,佛图澄完全不怕被揭穿。
刘渊盯着佛图澄的眼睛,忽然笑了“你需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佛图澄轻轻鼓掌,与聪明人对话就是愉快,道“老衲需要神迹,而老衲可以给你神灵的祝福。”
佛图澄大老远从天竺跑到了延安,这一路上真是经历了无数的苦难,豺狼虎豹那是小意思,更麻烦的是拦路打劫的善良村民。佛图澄真的是千辛万苦才到了延安,却发现佛教在延安乃至缙人的地盘上并没有想象的昌盛,信徒虽多,普遍都是事到临头抱佛脚的浅信徒,愿意向佛祖奉献财产的人少之又少。这可不符合佛图澄的本意,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不远千里到了汉人的地盘就是为了宣扬伟大的佛法,建立地上佛国,就这种浅信徒也配建立地上佛国
佛图澄很是悲凉,明明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可是这世人实在是愚昧,不懂佛法的深奥,只知道追求看得见的利益,完全不懂从佛法中寻找心灵的平静和下辈子的幸福。佛图澄能够想到的让佛教兴旺,风靡汉人天下的办法,只有发生一次强有力的神迹。只要有神迹在手,天下百姓怎么会不疯狂的信奉
刘渊对着佛图澄微笑着“神灵的祝福”他理解佛图澄的意思,只要先把佛图澄的地位巩固了,有无数的虔诚无比的信徒,那么佛图澄反手就能利用宗教的力量支持刘渊,让所有的匈奴人羌人羯人支持刘渊。
刘渊看着佛图澄,直接道“可是,我得到的远没有你得到的多,若是你反悔,我就一无所有。”只要他承认是被佛图澄施展神通救的,佛图澄的神迹立刻成功,他想要的东西却成了佛图澄的施舍了,全看佛图澄有没有良心,但是骗子有个的良心
佛图澄摇头笑了“老衲只要建立地上佛国,老衲没有军队,没有刀剑,若是反悔了,刘单于难道还不能找老衲算账”
刘渊笑了,言之有理,不妨与佛图澄合作试试,反正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一日后,延安城中有了新的传闻。
一个羯人兴奋地与同伴们说道“你们知道刘渊的六万大军是怎么死的,刘渊是怎么回到延安的吗”
一群羯人摇头。
那消息灵通的羯人眼睛放光,道“原来胡问静有鬼眼狂刀在手,可以在烈日下变成十丈高的火焰巨人,全身上下都是熊熊烈火,山谷中的树木都烧焦了,泥土也起火了,刘渊的六万大军拼死与火焰巨人厮杀,尽数被烧成了灰烬,鲜血落在地上立刻化成了红色的烟雾。”
一群羯人听得津津有味,胡问静再厉害也是与匈奴人的大战,与他们没关系。有人拍大腿道“怪不得匈奴人死了六万人,我就说嘛,就是六万头猪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死光的。”
其余羯人也是点头,六万人的大战至少打年,哪有十天半个月就全部完蛋的,显然是另有隐情,胡问静有巫术魔法显然很是符合众人对传奇故事的热爱。
那消息灵通的羯人继续道“听匈奴人说,当日与胡问静决战,胡问静又使出了火焰巨人的法术,不仅身上冒出熊熊的火焰,方圆十里之内都是大火,眼看刘渊和匈奴人快要被烧死了,忽然天降暴雨,熄灭了熊熊烈火,胡问静的身上的火焰也熄灭了,刘渊和匈奴人拼死反击,杀了胡问静数万人,却被胡问静逃了,刘渊这才能够活着回到延安。”
一群羯人皱眉,前几日还说匈奴人都是懦夫,随便被缙人杀了几万人,现在剧情反转了
那消息灵通的羯人神秘地道“剧情是不是反转不关我们的事,你们可记得有一天街上有人找佛图澄为刘渊祈福,结果佛图澄惊呼一声刘渊有难,然后洒了一杯酒”
一群羯人知道这件事,除了“祈福”二字略有差异,其他就是如此。
那消息灵通的羯人低声道“那逃回来的匈奴人说,那熄灭了胡问静身上的火焰的暴雨带着浓烈的酒香。”
一群羯人一怔,脱口而出“难道”
那消息灵通的羯人重重地点头,道“就是如此那佛图澄竟然是个有大神通的,用一杯水酒熄灭了几百里外的山谷之中的大火,救了刘渊和匈奴人。”
一群羯人又惊又喜,这么神奇延安城中有如此大能力的僧人必须去多多请教啊。
佛图澄住的小庙门前挤满了羯人羌人匈奴人缙人,无数人大声地叫着“大师,给我看看前程”“大师,我要做你的弟子”“我要学无上神通,给多少牛羊都没有问题。”
佛图澄走到庙门口,轻轻笑道“佛渡有缘人,若是诸位与我佛有缘,自然会有善缘。”他轻轻地合什,也不念什么阿弥陀佛,退回了庙宇之内。
小庙外,无数人不甘心地大叫“大师大师我就是有缘人”“大师,我要当和尚”“大师,就给我看看我的前程吗又不费你什么力气。”
几十个佛图澄的弟子堵住了庙门口,只是客客气气地道“诸位,缘分不能强求,若是有缘自当再见。”庙外的人不敢得罪了佛图澄,只能继续大喊“大师,我在这里啊”“我愿意捐款重修佛像”“我愿意捐一座寺庙”“我愿意捐出我自己”
佛图澄听着庙外的呼喊,这佛法真是红了,只要一步步按照计划进行,地上佛国只在十年之内。他却一点点都不觉得欣喜,反而无限的悲伤,为了弘扬我佛的无上妙法,他竟然要弄虚作假成为神棍。佛图澄闭上眼睛,摸着念珠,无声地念着经文,他的心快要成魔了,但纵然如此,他也不悔。
长安城中欢呼声惊天动地。
“胡刺史已经平定了冯翊郡、北地郡、新平郡的胡人”
这个消息让长安城中内外数十万百姓惊喜极了,谁在乎胡刺史是怎么进入关中的,谁在乎胡刺史带了多少人来关中,只要胡刺史平定了胡人作乱,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有百姓在街上开始燃香祈祷“胡刺史老人家一定要长命百岁,大富大贵”转头呵斥子女“还不跪下给胡刺史老人家磕头”
附近的百姓急急忙忙在案几上供奉菜肴,最近长安物价飞涨,柴米油盐的价格尽数到了天上,野菜都卖出了人参的价格,这案几上的菜肴就有些不怎么符合礼数,只有几个野菜馒头而已,但是论价值绝对超过了鸡鸭鱼肉,而且供奉这种事情论心不论行,只要诚心到位,供奉什么都没关系,对不对胡刺史老人家一定会保佑他们阖家平安的。
胡问静在关中还算有些名气,但凡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都知道胡问静以前是千阳县的县令,大名鼎鼎的殴打胡人第一人。
有百姓大声地道“有胡县令在,哪个胡人敢放肆”另一个百姓大声地叫嚷“胡问静是县令的时候就能杀了千阳县几千胡人,当了刺史至少能杀几十万胡人”有百姓泪流满面“有胡问静在,关中无恙矣”虽然不能明说,但是只会宅斗的司马畅去死好了
一群百姓大声地唱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无数百姓跟着歌唱,歌声渐渐地在长安城中回响,到处都是歌声。
岑缨缨望着街上热烈欢呼的百姓,立刻招呼沈宵“整理行礼,带上所有食物出城。”沈宵点头“是,小姐。”
岑缨缨在长安城中还有一些货物和银钱,但是她没打算带走。逃难的时候最重要的是食物和水,带了不能吃喝的银钱和货物有个用岑缨缨打算将货物和银钱尽数藏在地窖之中,运气好保住了,那是惊喜,运气不好被贼人偷了,那也无妨。再也没有比小命更宝贵的了,区区金银货物算个毛
沈宵急急忙忙地打包行李,岑缨缨重新审视长安的局势。她对长安一点都不看好,倒不是拥有十几万大军的长安会被胡人攻破,而是长安的粮食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数十万人挤在长安城内外,长安的余粮能够坚持多久而且岑缨缨以商人的刻薄目光打量扶风王司马畅的统治,并不觉得长安是个安稳的地方。司马畅一颗心尽数在争权夺利上,完全不懂得什么是民心民意和大局,见死不救坑死了陈仓城的十几万百姓,又莫名其妙地认定文鸯勾结胡人,逼得文鸯跑路,就这智商还不如司马衷呢。
岑缨缨听着长安城内的歌声,很是怀疑司马畅会不会恼羞成怒,下令逮捕和杀死城内“造反的刁民”。若是司马畅真的这么做了,这长安城内只怕立刻就会内讧,她可没把握在内讧中毫发无伤。
岑缨缨咬牙,谣言中冯翊郡等地已经没了胡人作乱,但是一来胡人人数众多,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二来胡人有脚,谁知道会不会有胡人跑去冯翊郡报仇呢此去冯翊郡定然是有些风险的。她再次评估了一下长安城中的隐患和离开长安的风险,终究不敢留在长安城。若是胡问静打败了胡人开始与司马畅争夺长安,留在长安城中的风险立马再次翻倍。
岑缨缨细细地琢磨着,上策是去冯翊郡投靠胡问静,虽然风险是有,但是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此刻去投靠胡问静肯定不能算雪中送炭,但是诚意绝对比胡问静一统关中的时候要高了几百倍,还是很能捞到好处的。
中策是从潼关离开关中,既然胡问静能够进关中,潼关肯定落在了胡问静的手中,只要打出去洛阳投靠胡问静的横幅,潼关士卒放行的可能性还是极高的。
而下策就是躲在长安城。司马畅这个人倒行逆施,智商和情商都不怎么稳定,典型的脑残人渣,天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狗屎一般的事情。
岑缨缨抬头看着门外的天空,“我有一头小毛驴”的歌声嘹亮而整齐。司马畅会不会恼羞成怒,下令进攻胡问静司马畅会不会以为这满城的歌声就是代表了满城的反贼,下令屠杀百姓司马畅会不会觉得留着百姓也是浪费粮食,干脆将百姓尽数驱赶出城,长安城内只有十万大军司马畅会不会
岑缨缨一口气想了几十种可能,一点不觉得留在长安是个好主意,离开长安才是活路。她一边动手整理行礼,一边催促着“沈宵,动作快点。”此刻长安城内人满为患,城门从来不关,司马畅恨不得所有人自动离开,想要出城应该会很容易。
沈宵应着,家中囤积的粮食算不上多,但是也有百十斤米面和各种肉菜,打包起来有些麻烦。
岑缨缨听见隔壁的孩子欢快地唱着“我有一头小毛驴”心中有些不忍。隔壁家的孩子是个熊孩子,还拿石头砸过她家的门,但是为了这点小事孤身而走,看着众人遭难,不符合岑缨缨的做人原则。
她咬了咬牙,见沈宵已经打包完毕,将粮食都放上了马车,低声道“走”
马车慢悠悠出了院子,上了街,岑缨缨又紧紧地锁了门,竟然有些舍不得。
她跳上了马车,无视周围无数欢快的气氛“诸位街坊邻居大哥大姐听我一言”
众人随意地看着岑缨缨,岑缨缨大声地道“这长安城中不是久留之地,扶风王世子性情诡异莫测,今日温良恭俭,明日杀人放火,诸位歌唱胡刺史的歌曲,扶风王世子只怕心中很是不快,若是追究下来,诸位又如何依我看既然冯翊郡已经平定,不如大家或出关去洛阳,或去冯翊郡躲避胡人,怎么都比留在长安城中的好。”
周围的邻居怔怔地看着岑缨缨,猛然一齐大笑“胡说八道什么”有人眼泪鼻涕都笑出来了“这长安城外有十几万官兵,关中哪里还有比长安更安全的地方。”有百姓听出了岑缨缨的外地口音,冷笑着“离开关中去洛阳我为什么要离开关中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关中人,为什么要离开关中”另一个百姓同样鄙夷地看着岑缨缨“你的诡计我早就看破了你就是没有长安户籍,看不得我们个个都是长安人,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要我们离开长安,成为低贱的关外人。呸我们怎么会上当”
其余百姓愤怒地看着岑缨缨,这个女人太卑鄙无耻了,竟然想要欺骗他们放弃高贵的长安户口。有几个微微被岑缨缨的言语打动的人立刻同样憎恨愤怒地看着岑缨缨,头可断,血可流,长安户口绝对不能丢,知道外地人想要有张长安户口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吗
有几个小孩子捡起石头用力投掷岑缨缨“骗子坏人”
岑缨缨挨了几颗石头,眼角微微带泪,不是因为身体的疼,也不是因为被人误会辱骂,身为商人被人辱骂多了,哪里在乎这些她流泪是因为这些人看不清世界,很有可能就死在了长安。
岑缨缨向四周拱手“我岑缨缨能够与诸位做街坊邻居,虽然时日不长,但也是一场缘分,今日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只在众位自己,告辞,但愿日后还能相见。”钻进了车厢,这才抹掉了泪水。
马车在众人的喝骂声中飞快启动,离开了街道,直奔城门,远远地还能听见街坊邻居的喝骂声“外地人就是坏”“我是关中崔阀的血统”
岑缨缨顺顺利利出了长安城门,向东而去。城外好些百姓见了,心中一动,也开始收拾行李。
有人惊讶地问道“张阿毛,你想要离开长安不要乱来啊,到处都是胡人呢,会杀了你的。”
那张阿毛道“胡刺史平定了冯翊郡,这长安城以东想来已经没有几个胡人了,我还是回家的好。”
附近的人更惊讶了“回家干什么”
那张阿毛忽然怒了“老子在家里有吃有喝,为什么要跑到长安饿肚子扶风王不管老子的死活,老子回家吃自己总行吧。”
附近的人立刻心动了,当难民就是活受罪,一天只有一碗官府发放的野菜粥,不对,听说还不是官府发放的,是长安城中的一些门阀发放的,这官府是一毛不拔。但一碗野菜粥能顶什么也看天气越来越冷,野外的营地是越来越熬不住了,官府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难道要冻死饿死在长安城外
有人大声地叫着“既然没有胡人作乱了,老子也要回家”谁家过年没有存一些好吃好喝的只要没有胡人,谁愿意留在长安城外受苦。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长安以东的家园,长安以西的人泪流满面,你们有安全的家园可以回去,老子没有啊老子的家园就在胡人的刀锋下
有人低声道“我们也去冯翊郡虽然我们不是冯翊郡的人,但是我们可以投靠胡刺史啊,胡刺史既然想要打下关中,那么一定会善待我们的,至少不会让我们饿死。”还有一些话可以想,不可以说,这冯翊郡既然被胡害过了,死伤无数那是必然的,空屋子空田地只怕多得数不清,随便找个地方就有吃有住有田地了。
这个带着发死人财的卑鄙心里在无数长安西面的百姓心中流转,与其留在长安城外吃野菜粥,不如去冯翊郡碰碰运气。
越来越多的人呼朋引伴,拉扯着家人向冯翊郡而去,离开长安者竟然数以万计。
有百姓却欢喜地看着其余人离开,嘴里低声嘟囔着“蠢货,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长安更安全的地方。你们都走了,我还能多喝几口野菜粥。”
长安城外数万百姓离开的动静太大,立刻引起了城内百姓的关注,无数长安人跑到城门口嘲笑外头的百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长安更好的地方”“一群蠢货,怪不得不是长安人。”“走光了才好,都走光了就没人抢野菜了,菜价也就便宜了。”“对对对,都走光了,治安也好了,没那么多贼人了。”
在无数人向东而去的时候,有十几人却进入了长安,敲响了一个院子的房门“黄内使黄内使”
房屋的主人出来开门,一看来人就吃了一惊,左右张望,见百姓都去看热闹了,急忙将门外的十几人都拉入了院子。
房屋的主人低声道“文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到处都在通缉你,你竟然敢回长安。”
文鸯笑道“你可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房屋的主人鄙夷地看着文鸯,这种鬼话你都信
文鸯道“这次找你,是想要托你帮个忙”那房屋的主人撇嘴,早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随意地看了一眼文鸯带来的十几个人,忽然一怔,恭敬地整理衣衫,快走几步,跪在一个人面前,道“微臣黄建木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鸯脸色微变,打死没想到黄建木眼力这么好。
那人淡淡地道“你倒是还记得胡某。”她低头看自己的衣衫,标准的普通士卒衣衫,没有零零碎碎的首饰,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怎么那黄建木一眼就认出来了
黄建木沉声道“陛下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但凡见过陛下一面者绝不会忘记陛下的绝世英姿。”然后转头怒视文鸯“大胆文鸯,岂能让陛下到长安城冒险陛下若是少了一根头发,黄某定然要生噬汝肉”
文鸯惊愕地看着那黄建木和胡问静,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扶风王府衙待了十几年的老臣子黄建木竟然会认识胡问静,他记得黄建木以前一直是小小的令使,后来因为在扶风城胡人作乱之中救了司马骏才开始飞黄腾达做了扶风王府的内使,成为扶风王府的中坚力量,一直紧紧跟随扶风王府衙行动,他怎么会认识胡问静
黄建木看都不看疑惑的文鸯,老子与胡问静联手欺骗司马骏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菜鸟呢。
胡问静对黄建木道“你侄子怎么样了”黄建木摇头,陇县此刻已经落入了胡人手中,他也不知道他那当陇县县尉的侄子的生死。
胡问静微微摇头,进入了关中之后真是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司马骏父子都是废物,她没好气地问道“司马畅那家伙最近怎么样”
黄建木回答道“司马畅听说陛下称帝,一口气砸了几十个花瓶,仆役都不敢近前,唯恐被司马畅砍杀了。”虽然司马畅封锁了消息,长安的百姓甚至大部分官员都不知道胡问静称帝了,但是黄建木作为扶风王府的高级官员之一亲眼看到了洛阳发来的称帝诏书。
黄建木继续道“自从文鸯叛变之后,司马畅不信任任何一个将领,但有不敢驻扎到军营之中,整日躲在王府之内不出门,也不见军中将领。”
文鸯无声地冷笑,司马畅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纨绔,世界不围着他转立刻就不知所措了,完全没想过军中将领就此寒心。
黄建木又道“微臣今日还没有进王府,但是只听城内城外到处都是陛下的歌声,这司马畅今日定然是大发脾气,又打碎了无数物品。”
文鸯点头,司马畅的脾气太好猜了,唯一的悬疑在于司马畅会不会下令抓捕唱歌的百姓砍头,司马畅是肯定有这么想过,但是其余官员一定拼命地劝,能不能劝成功就看天意了。
胡问静道“胡某今日入长安,你应该知道胡某要做什么事。”
黄建木用力点头“是”
一炷香之后,黄建木带了十几个人进了长安城中的新扶风王府邸,守门的将士看到黄建木,问都懒得问一句,客客气气地笑着点头示意。
王府的花园前,一个将领额头上满是汗水,不知道该怎么办“紧急军情,齐万年聚众十万围攻泾阳县”
一群官员脸色惨白,泾阳县属于扶风国,但是这该死的泾阳县距离长安只有四十里地若是泾阳县破,胡人的兵锋可谓是到了长安鼻子底下了。
那将领惨然道“报是不报”根据任何一个程序,他都必须立刻把这紧急军情汇报给司马畅,但是司马畅此刻正在震怒之中,若是他敢汇报这个糟糕到无以复加的消息,司马畅会不会一剑砍死了他那将领只觉可能性极其的大,实在是没胆子拿自己的小命打赌。
可若是不汇报,却怎么看都是他耽误紧急军情,若是司马畅追究,他定然会受到严惩。
一群官员怜悯地看着那将领,事关生死,谁也不敢出主意,只能看着那将领大汗淋漓,左右为难。
胡问静远远地看了一眼,冷冷地道“带路。”
黄建木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官员和将领,有时候一个势力的消亡不是因为下级是奸臣,而是因为上级是饭桶白痴混账王八蛋。
众人在扶风王府邸左拐右拐,很快到了一个院子前,黄建木见了守门的将领,叫道“老李。”
那老李点头,都是熟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随口问道“黄内使今日有空”
黄建木笑道“其实是故意到处溜达,找点事情做做。”
那老李大笑,知道黄建木的意思,今日满城皆是“我有一头小毛驴”的歌声,司马畅一定气极了,扶风王府衙的老臣子谁敢出现在司马畅的视线范围之内,到处躲司马畅才是上策。他笑道“你只管来这里,这里一直没什么人来。”
黄建木板着脸道“莫要说得本官偷懒,本官是为了大事而来。”
那老李又是大笑。黄建木带了人进了那屋子,那老李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坐在一角晒太阳,清闲职务是没得往上爬的机会的,但是一旦认识到不可能往上爬了,断了奋斗的心思,干脆躺平,这生活反倒活得有滋有味了。
那房屋中的人听见有人进了屋子,淡然地继续看书,只要他无欲无求,司马畅能够奈何他
“你倒是过得舒服。”来人淡淡地道。
那房屋中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愕然抬头,然后微笑道“王某有这段经历,以后是不是可以名留青史了”
来人笑道“做梦。”
那房屋中的人脸色陡然一变,压低声音呵斥道“胡问静,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跑到了长安”
房屋外的老李正在悠闲地感受脸上的温暖阳光,听到背后脚步声响,淡然道“怎么这么快”转头看到带头的不是黄建木,而是一个普通士卒,他心中一怔,又看到了王敞也走了出来,微微皱眉,没有司马畅的命令,他可不敢放王敞离开了这个院子。那老李就要呵斥,那领头的普通士卒低声呵斥“闭嘴。”
短短两个字之中透出的杀意让老李心中一寒,陡然之间福至心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恭恭敬敬地退后一步,道“是,陛下”一招手,带了其余士卒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几个士卒莫名其妙,眼巴巴地看老李,老李恶狠狠地瞪回去,多说一个字老子就砍了你。
王敞见胡问静没有向扶风王府邸的大门走,而是向着内堂走去,问道“去哪里”
胡问静平静地道“去救长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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