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我是不是该说“我对你是真心的”? 一……

    司马越的大军缓缓地退去, 琅琊王氏全军覆没,只有数百俘虏老老实实地举着手,等待命运的降临。

    贾南风得意地微笑,一点不奇怪胡问静轻松灭了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都能发现的纸甲的弱点, 胡问静没道理不知道, 更没道理不做预防。

    胡问静仔细地盯了司马越的大军许久, 意外地发现司马越的大军军容整齐, 步伐丝毫不乱,很有些精锐的味道。她大惊失色“难道司马越升级了”以前还在新手村,现在怎么就有小boss的味道了。

    胡问静瞬间热泪盈眶,凄苦地哭泣“为什么为什么司马越就不上当为什么”

    贾南风瞅胡问静,这人到底是真胡问静还是假胡问静她努力平静地问道“你搞什么”

    胡问静不理她,抱着小问竹干嚎“亏大了浪费了无数的感情啊啊啊啊”上辈子看对影帝的评价个个都是写着“看到女友出轨的证据, 手忽然抖了一下, 停止了翻书, 许久,才慢慢地又开始翻书”, 或者“眼神中透出10的惊恐, 22的震惊,35的不敢置信,以及深入灵魂的爱”。胡问静现在知道影帝的重点不是“帝”, 而是“影”只有能够把镜头拉近到汗毛的电影镜头才能充分体现复杂的表情和心里活动,双方距离四五里地,人影都模模糊糊的,有个的影帝表演超级演技的余地

    胡影帝牺牲了大量的感情,大量的咬嘴唇、深邃的眼神、颤抖的手脚等等动作细节, 结果司马越毛都没有看到。在缺乏“影帝的演技”影响和迷惑之下,司马越竟然看穿了胡问静的陷阱,安然脱逃。

    “司马越为什么不上当为什么”胡问静仰天长叹,小问竹果断挥衣袖,跟着欢快地叫“为什么不上当为什么”司马女彦跟着挥衣袖,欢快地叫“为什么不上当为什么”

    贾南风恶狠狠地盯着胡问静,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胡问静的脑子能正常一些吗她转头看司马越的大军,司马越的大军退得很快,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只能看到一丝背影了。贾南风大声地狂笑“司马越,你知道厉害了吧快冲上去砍死了司马越”小小的东海王和琅琊王氏竟然就敢挑衅大缙皇太后,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必须砍死了他们她得意地看四周,一点不觉得有难度,胡问静有一万人,司马越只有三千人,胡问静有无敌的骑兵,司马越没有,胡问静有弩箭,司马越也没有,所有的优势都在胡问静这边,干掉司马越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胡问静看看耀武扬威的姚青锋等数百骑,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按照计划行事“来人,传令原地休息,打扫战场。”

    贾南风一怔,愤怒地瞪胡问静“汝又成乌龟乎”她想起来了,胡问静当年在并州杀了胡人之后回洛阳,每天就走十几里地,紧张得好像身陷重围之中。贾南风恍然大悟,胡问静其实是“一剑超人”爆发一次之后立马成了超级乌龟,需要经过漫长的cd时间才会再次成为勇猛无敌的高手。

    贾南风认真打量胡问静,不知道多次韭菜能不能治疗习惯性乌龟流。她想到胡问静方才展示出来的圣母和脑残,深深地觉得今日看透了胡问静的本性其实也是个普通小仙女,说不定是担心死伤太大,所以才不愿意追杀司马越,她认真地提醒“圣母思想要不得放过了司马越后患无穷,今日不杀司马越,他日攻打清河城或者濮阳、陈留的时候死伤更重”

    她揉着额头,永远无法理解疯子的行为。只是,胡问静究竟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就是为了司马越和王敦又为什么要演戏还有,为什么关中的中央军忠心耿耿贾南风完全不敢相信关中的中央军士卒,就如王敦所言,关中的中央军士卒毫无忠心度的,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投靠王敦一个个问题在贾南风的脑海中飞旋,让她如坠雾中。

    胡问静瞅贾南风“胡某哪里像圣母了”说她是圣母,听见的人肯定笑死,论杀孽之重,大缙朝再也找不到比她背负更多血债的杀人狂了。

    贾南风不理她,冷笑三声,语言没用,要看实际行动。你丫就是圣母

    胡问静摇头“胡某努力一把拼着死伤大一点,杀光了司马越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胡某目前没有能耐吃下司马越的地盘,留着司马越对胡某更有利。”

    她苦笑着“杀了司马越,司马模司马虓会投降吗他们只会带着残兵继续与胡某为敌。冀州胡人作乱之大势已成,势必会波及整个冀州,胡某留着司马越,司马越就必须正面硬杠胡人的势力。”

    她叹了口气“说出来你或者不信,胡某没有以邻为壑,利用司马越挡刀子,自己悄悄发展实力的意思。虽然从结果看就是如此。”

    胡问静认真地道“汉人死于胡人叛乱者已经近百万了,天下还有多少汉人与其胡某与司马越的汉人士卒互相厮杀而死,胡某宁可让汉人与胡人厮杀而死。”

    胡问静记得历史上五胡乱华的过程中司马家的王侯们争权夺利,互相拆台,无视胡人的扩张,只想着借刀杀人干掉政敌。胡问静以关中的司马家的王侯观之,一点不信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等人会是品德高尚之人,这无视胡人扩张,只顾杀了政敌的事情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绝对做得出来。这次司马越琅琊王氏不就冒出来无视杀胡人的大局而偷袭她了吗但是胡问静认为如今有个非常有趣的情况,胡人的主要进攻方向在冀州,而冀州如今是司马越与琅琊王氏争夺的重点,她大破石勒、刘曜的大军之中反而成了旁观者,可以决定是坐看司马越、琅琊王氏与胡人在冀州厮杀,还是联合抵抗胡人了。

    胡问静正色道“胡某绝对不会拖司马越杀胡人的后腿,若是司马越不放心,胡某的大军不出司州,若是司马越需要买粮食弩箭,胡某也可以卖给他们。抵抗胡人的联合阵线是为了所有的汉人,与谁当皇帝无关,胡某绝不会坐看司马越战死。”

    贾南风冷笑“为何你就不能吞并了冀州,硬杠胡人你在关中,在几个时辰之前打得是假胡人吗”她心中有气,言语丝毫不客气。附近一些士卒急忙低头看脚趾,贾南风与胡问静的关系很复杂,胡问静不吭声,做手下的不太好出面呵斥贾南风大不敬什么的。

    胡问静盯了贾南风许久,认真地道“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胡某有这个想法啊。”

    贾南风陡然懂了,身上被小问竹撕烂的衣衫剧烈地晃动,她伸手指着胡问静,道“你以身为饵,料定司马越和琅琊王氏会偷袭你,所以打着两个主意,要么一举灭掉琅琊王氏和司马越,干脆的占领清河乃至冀州,亲自对抗胡人,要么就是杀了琅琊王氏和司马越中的一个,剩下的那个留在冀州对抗胡人。”

    贾南风看了一眼小问竹,道“所以你把小问竹也带上了。”她冷笑一声,还以为胡问静带着小问竹是给她镀金,没想到胡问静是考虑到万一大军驻扎在冀州对抗胡人耗时良久,多半要以冀州为家了,这才带上了小问竹。她心中好些疑惑都随着这个念头解开了,为什么一万中央军精锐士卒人人纸甲、弩弓,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打胡人根本是牛刀杀鸡,这是因为这一万中央军不是用来光复邺城的,而是用来在冀州长期对抗胡人的,自然要带齐了所有的军事资源。

    贾南风已经理清了思路,道“此刻司马越识破了你的诡计逃窜无踪,所以你就采取了第二个策略,借司马越之手消灭胡人。”司马女彦仰头看着贾南风,用力地甩袖子,得意地看小问竹。

    胡问静点头“你终于想到了,只是反应慢了一些。”

    贾南风不理她言语中的嘲笑,厉声道“本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愚蠢之人你明明有实力一举杀了司马越,占领冀州,为何要傻乎乎地留下司马越什么借用司马越之手根本不是重点”

    胡问静长叹道“因为胡某水平不够,犯了战略性重大失误,根本无力扩张了。”贾南风一怔。

    胡问静无奈极了,这可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话“别看胡某现在地盘很大,荆州、司州、关中、豫州、扬州、并州上党郡都在胡某手中,不论地盘还是人口都超过了天下半数了吧胡某没有仔细统计,应该也差不多了。”

    贾南风也不知道天下面积和人口,随便点头。

    胡问静道“可胡某这么大的地盘竟然没有一块安稳的地方”

    “荆州被益州虎视眈眈,胡某一直没搞清楚卫瓘在益州布置了什么,这荆州不安排重兵把守,胡某是绝对不放心的,胡某在荆州花了大力气,以后全靠荆州产量缓解粮荒,莫说荆州有失,就是荆州有变,耽误了产粮,胡某都要心疼许久,然后重新规划粮食分配,搞不好刚刚摆脱天天吃野菜的百姓又要再次天天吃野菜了。”

    贾南风点头,荆州虽然是长剑以南的蛮荒,但是如今在胡问静的朝廷之中举足轻重,不仅仅是粮食基地,更是胡问静的大本营,胡问静的手下有一大批人都是来自荆州,若是失去了荆州只怕军心民心不稳,大局动荡,所以这荆州必须有周渝带领重兵把守。

    胡问静继续道“关中看似搞定了胡人,其实人口少了一半,胡人随时可能卷头重来;司州、豫州,上党郡与敌接壤,一直就是战区,又要防备卫瓘,又要防备胡人,又要防备司马越司马柬;扬州只与徐州有些许地方接壤,大部分处于安全地区,可惜扬州在短短十年内又是被大缙吞并,又是被胡某吞并,这扬州的老百姓之中有忠于孙吴的,有忠于司马氏的,有想要自立的,有想要恢复江南门阀的威名的,有什么都不管只想好好过日子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忠于胡某的。”

    贾南风与四周的士卒听了,好些人默默地叹气,大局就是这么的紧张。贾南风长叹一声,还以为胡问静随时横扫天下一统寰宇,没想到行百里半九十,如今依然是最艰难的时刻。

    胡问静见贾南风似乎不那么生气了,继续道“胡某看似百战百胜,开疆拓土,威风八面,其实每打下一块地盘就要消耗大量的人手。进入关中击杀胡人的偌大事情,胡某竟然只能抽调出三千人,这兵力的窘迫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

    胡问静继续道“哪怕胡某从关中调了五万中央军出关中,胡某的兵力依然没有好多少,仅仅是让各处要隘捉襟见肘的兵力稍微缓了口气,可以有正规军士卒使用,不至于只能使用战斗力尴尬无比的农庄士卒。”她苦笑,与被门阀强迫征兵的农民相比,有过正经军训的农庄士卒自然是战斗力超群了,可是与正经职业士卒相比,这农庄士卒立刻就成了垃圾了,在人人都知道胡问静的泥土高墙、毛竹长矛、纸甲三宝的年代,这农庄士卒很快就会退出正式的战场。

    贾南风又是长叹一声,要不是胡问静能打,换成其他人进了关中此刻坟头草已经三尺了。她心中想着要不要不管不顾地疯狂征兵司马越和琅琊王氏难道就没有大量的土地与其他人毗邻,难道就没有粮食不足的问题还不是把所有百姓都纠集起来攻打其他人,胡问静的人口多,同样可以纠集起大军的。但这个念头她其实早就与贾充讨论过了,贾充当时笑了笑,反问道,“为何曹魏得天下五分之三,却是蜀汉一直主动进攻曹魏,不是曹魏主动进攻诸葛亮”贾南风当时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时间在曹魏一方,过得越久双方的国力差距越大,蜀汉只能不断地进攻打断曹魏的发展争取时间和赌运气。

    胡问静扫了贾南风一眼就知道贾南风又理解错了,道“你以为如今大局在胡某这一边,胡某不需要与其他人玩命,拖延时间对胡某更有利”

    “你猜错了。”

    “胡某已经有了大量的优势,需要发展到多大的优势才能进攻胡某就算没有优势都敢于进攻,有了优势为什么不进攻胡某根本不需要时间发展。”

    胡问静看着不解地皱眉的贾南风,道“胡某无力大举征兵的原因只是粮食粮食粮食”

    “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等人连年征战,农民要么在战场上,要么已经战死了,谁来种地几乎是注定的结果。所以司马越司马柬琅琊王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命地进攻胡某,要么打赢了胡某,得到胡某的粮草。要么就是大量的士卒战死,他们也就不需要多少粮食了。”

    “嘿嘿,多简单的破解粮食危机的办法啊,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穷人与门阀子弟完全不是一个物种,死多少穷人与门阀子弟都没有关系。司马越,司马柬,王敦,好一个后浪”

    胡问静的眼中闪着寒光“可是胡某不是后浪,胡某是韭菜,胡某是因为一碗野菜粥避免了饿死的最底层的两脚羊。胡某怎么可能无视粮食危机”

    胡问静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神再次平静如水“所以,胡某不可能大举征兵,胡某需要足够的人口种地,胡某能够动用的兵力已经到了极限。胡某可以为了生死存亡逼所有农庄社员,逼所有百姓拿起刀剑厮杀,完全不考虑明天吃什么,但是胡某做不出为了占有更大的地盘放弃粮食,摆明了就要饿死一批人的事情。”

    “胡某虽然无耻,还是有底线的。”

    贾南风笑了笑,胡问静有些太过圣母了,不过反正大局和时间对胡问静都有利,她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与胡问静争吵。

    胡问静道“胡某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胡人,白絮和回凉等人的表现非常得不错,胡人的战斗力也比胡某预料的差了一大截,一群拿着木棍的流民而已,胡某何必担心胡人胡某现在最担心的是内部问题,扩张太快,内部一切都失控了。”

    她看了贾南风一眼,道“其实胡某这个皇帝此刻就与山贼造反一样,只是个称呼而已,还不如叫做大当家来得清楚明确。”

    贾南风板着脸,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胡问静继续道“胡某的地盘之内政令都没有真正的统一,邺城反叛不就是个例子近在咫尺的邺城都没有真正的成为胡某的地盘,豫州扬州关中又怎么可能是胡某的地盘胡某仔细思索,荆州其实也只有荆州北部是胡某的铁盘,胡某对荆州南部都没有完成彻底的掌控公,听说荆州南部也有些胡人在捣乱。胡某的地盘千疮百孔,目前只是因为胡某不断胜利,军队看似越来越多,吓住了各方面的势力而已,若不清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邺城。”

    胡问静苦笑“胡某缺乏士卒,但更缺可用的官员,胡某官员的缺口比缺乏士卒更加严重了百倍。”

    贾南风同情地看着胡问静,没见过这么“穷困”的皇帝,她叹了口气,道“你真的不该与门阀作对的。”以前门阀支持司马家,胡问静和贾充当然要对门阀子弟赶尽杀绝,你死我亡的事情有什么好客气的,但是现在局势已经变了,对门阀子弟必须怀柔,有了门阀子弟才能管理天下,难道让农庄的社员管理天下吗贾南风想到了俘虏的琅琊王氏的子弟,若是能够劝降那些琅琊王氏子弟,进而吸收整个琅琊王氏,以琅琊王氏的庞大人脉,胡问静的地盘立刻就不缺官员了。

    胡问静继续说着“胡某可以用农庄士卒防守地盘,难道还能随便找个百姓管理地方吗”贾南风微笑,胡问静也想到了。

    胡问静继续道“想到当年荆州的集体农庄的管事李三河李天逸一家迅速腐化堕落,认为强奸女子不过是小事一件,胡某认为老天爷应该为胡某开了金手指,能够招揽到周渝白絮金渺等等人实在是幸运s才有的超级待遇。胡某的那些曾经也是苦出身、曾经艰苦奋斗、曾经为农庄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手下在有了权力后就开始骑在人民头上,以为杀人放火强奸抢劫都是理所当然的李三河李天逸等人才是最最最常见的情况。”胡问静冷笑着,孙小果、我爹是李刚、我妈是检察长,有十五套房等等,基层官员有了权力就堕落何足为奇

    贾南风忍不住道“所以问静要多用门阀子弟。久贫乍富,很容易出现心理失常的人。暴发户是最靠不住的,暴发户缺乏节操,缺乏素质,缺乏理念,缺乏做人的基本原则,只有百十年以上的豪门大阀才会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才。”

    胡问静微微一笑,贾南风终究以门阀子弟自居,与平民隔了一个种族。她可以理解这种狂妄的念头,她难道不是与这个世界的人隔了一个种族

    胡问静淡淡地道“胡某实在是没有能力继续扩张地盘了。胡某在太康三年夏天到达荆州,然后连年巨变,世界以山崩地裂改天换地的速度飞速发展,到如今才太康六年春,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胡某竟然掌握了半壁江山了,胡某究竟来得及做多少事情获得民心支持来得及培养多少可用之才来得及打下多强大的根基”

    贾南风一阵恍惚,这短短几年间不仅仅对胡问静是超乎想象的变化,她又何尝不是太子妃,皇太后,亡国的太后短短几年完成了曹操和司马懿需要几十年才完成的改变,大缙朝的时间真是以改天换地的速度在前进,每一天的变化超出了以前一年。

    胡问静冷冷地道“除朕之外,皆有异心是说得重了些,朕还是有一些忠心的手下的,但是这局面也差不多了,朕若是不停下脚步清理和稳固内部,谁知道下一个邺城是洛阳还是长安。”

    贾南风缓缓点头,普通人只在意邺城全城三四十万百姓被胡人杀了吃了,她与一群官员对邺城的门阀和官员尽数叛乱深感惊恐。三四十万人的超级大城池说全部叛乱就全部叛乱了,这胡问静的地盘之内的忠心度之低,统治基础之薄弱,中央对基层的失控真是超出了想象了。她低声道“确实要好好地稳定一下朝廷了,至少该登基和大封群臣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不登基如何号令天下”

    贾南风认可胡问静的决定,放过司马越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稳定内部更重要,胡问静只是担心爆发出下一个邺城,她可没胡问静那么能打,就算在全城皆叛的情况之下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她很有可能就全家嗝屁了,胡问静认真清理和稳固朝廷对她同样是一件大好事。她又一次劝着“曹操和司马懿用了几十年才完成谋朝篡位统一天下,你的年纪比曹操和司马懿起兵的时候小了一大截,地盘的大小更是堪比曹操五六十岁的时候了,慢慢来确实是对的。”

    胡问静转头看了一眼贾南风,就这脑子,真不知道是该说合格还是不合格啊。

    贾南风已经明白了胡问静这次诡异的御驾亲征的动机,无非是想要钓司马越和琅琊王氏两条大鱼,看结果至少钓到了一条。她看了一眼胡问静,问出了最重要的疑问“为什么中央军没有反叛”

    以胡问静残忍好杀、厚颜无耻、不讲信义等等的恶名,若是贾南风与那些关中的中央军将士易地而处,贾南风绝对被王敦说动,当场倒戈了。一群曾经没有选择胡问静而选择了司马骏,却因为关中没有粮食不得不投降胡问静的中央军将士的忠心度绝对是负数的,胡问静使用了什么手段稳住了这些中央军将士

    贾南风想到中央军手中的弩箭忍不住轻轻颤抖,若是数千弩箭攒射胡问静,胡问静真的能够挡得住躲得开她责怪又惊讶地看着胡问静,难道胡问静傻乎乎地认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然后一群中央军将领感激涕零,单膝跪下表示永不背叛若是胡问静这么想,这个胡问静一定是假冒的。

    胡问静看贾南风的眼神充满了哀伤“南风号称宅斗宫斗无所不精,竟然看不穿朕的手段”

    贾南风拼命地想,就是想不通胡问静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收服了关中的中央军士卒。

    胡问静叹了口气,对着大军挥手道“因为这一万中央军士卒”她转头看贾南风,道“只有三千人是关中中央军士卒。”

    贾南风灵光一闪,陡然明白了“你从出潼关开始就在布局”胡问静一定是在发现内部不怎么稳定的时候就决定了利用忠心度为零的关中中央军将士钓鱼,不知不觉中用洛阳朝廷原有的中央军士卒和农庄士卒调换了来自关中的中央军士卒。

    贾南风心中发寒,不知道有多少企图拉拢关中中央军士卒的官员的书信落在了胡问静的手中,只是正巧又爆发了邺城惨案,胡问静干脆把钓鱼再次扩大化,内部钓鱼和外部钓鱼一起进行。

    贾南风看四周中央军士卒的眼神复杂无比,无数原本觉得有些许奇怪的事情顿时了然于胸清清楚楚。

    胡问静指挥大军与石勒的羯人大战,明明有弩弓却不使用,任由前线的士卒拼命厮杀,那是因为在最前线厮杀的是关中中央军士卒啊,不让关中中央军士卒与羯人厮杀怎么令他们看清羯人很垃圾,中央军很厉害,投靠羯人毫无意义怎么使关中中央军士卒与羯人有血仇,断绝他们投靠羯人的可能

    刘曜的匈奴骑兵杀至,那些手持长矛站在最外围的中央军士卒才来自关中,而手拿弩箭的士卒其实来自洛阳。

    胡问静击溃了胡人却只派遣两千人追杀,一千人打扫战场,剩下七千人修整,因为那派出去以及打扫战场的三千人才是关中中央军士卒。

    四千中央军士卒出战,面对王敦的招揽劝降毫不动摇,因为这四千中央军士卒其实只有极少部分来自关中。

    贾南风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一万人中只有三千来自关中的中央军士卒,那三千中央军将士有个胆子造反作乱在分分钟击溃六万胡人,琅琊王氏的大军全军覆没,东海王司马越的大军不战而逃的局面之下,白痴都知道天下没有人可以阻挡胡问静,来自关中的中央军将士为什么不投靠必然统一天下的胡问静,而要投靠注定失败的其他人对那来自关中的三千中央军士卒而言经过今日的战斗证明自己的忠心,以及与其他中央军将士和胡问静结下情义,假以时日为什么就不能在胡问静的朝廷中谋一个好出身

    贾南风看着与小问竹司马女彦玩闹的胡问静,确定胡问静果然是乌龟流宗师。胡问静不肯追击司马越除了无法扩充地盘,不如让司马越顶住胡人的筹谋之外,一定也有担心追击之下或者关中中央军士卒投靠司马越,或者混乱之中个别关中中央军将领脑子有病决定反叛,结果阴沟里翻船。

    贾南风悠然看着远方,胡问静又谨慎又诡计百出,除非天上掉陨石,不然胡问静肯定坐稳了天下。她扯过司马女彦捏她的脸,司马女彦极力挣扎。贾南风瞪她“叫你乱跑”将司马女彦的脸捏成了大饼。胡问静终究是老曹家的后人,天下回到老曹家手中也没什么不好的。

    胡问静帮着司马女彦从贾南风的手中挣脱,心中对贾南风的脑子真是无奈极了。她花了大力气钓鱼,只是为了干掉石勒、刘曜、王敦和司马越她脑子有病啊干掉这些人轻而易举,甚至根本不用出动多少人,只要五百精锐骑兵配上弩箭就能击破所有的长矛兵、纸甲兵,她何必带着一万大军浪费粮食

    胡问静对贾南风的无知佩服极了,真以为王敦和司马越可以轻易地穿越司州魏郡的各道防线偷袭她为什么胡人到了,王敦到了,司马越到了,就是回凉和炜千没到,不会以为回凉炜千都是摆设吧

    胡问静这次御驾亲征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钓鱼,也不是胡人或者王敦司马越,而是贾南风。

    贾南风这个人的心思太诡异了,完全不知道看清形势,重新定位。一颗心更是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每个定心。有时候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要对一个平民乞丐女低头简直是践踏尊严,有时候觉得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当忍辱偷生等待来日,有时候觉得胡问静其实也有高贵血统,大缙朝谋朝篡位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贾家其实也是谋朝篡位的一份子,这皇太后的位置也可以说是自己弃之若履的,在新朝为官不需要觉得寒碜了,有时候又觉得胡问静缺乏宅斗宫斗的能力,她还是有机会学司马懿悄悄夺权翻盘的。

    胡问静实在对贾南风无可奈何,当爹的贾充依然搞不定贾南风的宅斗宫斗脑,她怎么可能扭转过来但她不想杀了贾南风,也不想将贾南风打入冷宫什么的。

    贾南风是个宅斗宫斗脑,但是贾南风从来没有对胡问静做过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堪称是良好的令人发指了,胡问静不想因为权力而清理了贾南风。若是一个从来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人就因为有了可笑的宅斗心思就必须杀了或者打入冷宫,胡问静心中的“道”将不复存在。

    胡问静这次御驾亲征做了无数可笑的事情。假装影帝,各种跺脚咬嘴唇泪水打转;明明直接用弩弓或者骑兵就能搞定琅琊王氏,偏偏与琅琊王氏幼稚园水平的“斗智斗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转反转再反转,阴谋阴谋再阴谋

    胡问静费了大力气做无聊愚蠢的事情,只是为了用贾南风最喜欢以及能够理解的反转计谋让她看清楚自己与胡问静的差距。

    同样是把宅斗技巧用在了战争之上,胡问静可以预先判断王敦的所有动作,从一开始就置于不败之地,然后几乎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挖了坑,等着对手跳下去,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贾南风做得到吗

    贾南风不仅仅在宅斗的大局上输给了胡问静,在观察力上更是输得一塌糊涂。

    明明一万中央军士卒就在贾南风的面前,可是贾南风没有在洛阳的死活发现胡问静调动了兵马,没有在连日的行军之中从口音中听出异样,没有从洛阳中央军士卒中发现胡问静故意安排的经常见面的中央军将领,没有从三千关中中央军士卒与七千洛阳士卒的隔阂疏远中发现端倪,没有从胡问静的反常行动中思索原因

    贾南风经过这一次“每一步都看到了,就是没有发现是陷阱”的亲身经历,应该彻底的认清了自己就算是玩阴谋诡计也不是胡问静的对手,然后借着胡问静“曹氏血脉”的招牌找到台阶,安安心心地放下太子妃、皇太后的架子,认认真真地重新定位了。

    胡问静认真地看着贾南风的脸,假如这是一部爱情剧,她此刻是不是就可以在无数阴谋参与者的热泪盈眶之中对贾南风深情地道“你现在该明白了,我对你是真心的。”

    胡问静摇头,这种剧情不够狗血,如今看电视剧的都是退休老大妈,越是狗血越是有人看,所以,她在此刻应该对贾南风深情地道“其实,你不是贾充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这个情节绝对狗血,不但可以颠覆剧情还能引出她是天山童姥的秘密,以及更狗血的贾南风的身世。

    贾南风一抬头,看到了胡问静飘忽的眼神,大喜“问竹,你姐姐发呆了,这个糕饼给你。”小问竹飞快地接过糕饼,努力地在袖子里藏好,这个糕饼可甜可好吃了,一会儿给姐姐一半。

    远处,一个士卒呵斥着王敦“看什么看,动作利索点”王敦挤出一副傻笑脸,道“是,是。”他收回远望胡问静的目光,急忙开始从地上的尸体上开始脱下纸甲,收集武器。拖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统一的纸甲的福,胡问静的士卒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王敦卖力地打扫战场,完全看不出他在家中就是吃饭穿衣服都不需要亲自动手。王敦翻着一具尸体,一股血腥气直冲鼻尖,他全然不在意,乐呵呵的,尽管他认出了这具尸体是他认识的琅琊王氏子弟。

    王敦在心中坚定地对自己道“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

    石勒带着数百亲信一口气逃了二十里,战马实在是跑不动了,冒出一身的汗水,还在打着哆嗦,眼看再催马就会立刻倒闭当场,这才不得不停下。

    石勒转头回望来路,只见一个个羯人拼命地跑,没看见胡问静的追兵。

    他松了口气,冷笑道“胡问静不过如此。”其实石勒对胡问静恐惧无比,为什么胡问静的士卒刀枪不入为什么胡问静的弓箭手个个如此精准石勒愣了一秒想起来了,那不叫弓,而是弩。他骂骂咧咧的,凭什么胡问静会有厉害无比的弩箭若是他有弩箭,还会怕了刘曜刘渊

    石勒的嘴角又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刘曜的万余骑兵精锐这次损失惨重了。乱军之中他没有看清刘曜的下场,多半是没有死,他很是遗憾,胡问静怎么就不懂得瞄准了刘曜一个人射箭呢

    石勒转头对累得瘫倒在地上的张宾道“你可能找人做弩箭”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必须有一支几万人的,使用弩箭的无敌骑兵。

    张宾一点不知道谁会做弩箭,但是他毫不犹豫地道“能。”仅仅凭借石勒这简单的一句问话他就察觉了石勒对他的轻视,若是他不能找人制作弩箭,他还有什么价值

    远处,忽然有号角声响起。

    一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回凉在此,兔子往哪里逃”

    石勒怔怔地望着远方,兔子有人在打猎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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