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胡人也需要时间 冀州的故事

    几十个羯人在密林中一脚高一脚低, 一直逃到天亮才敢稍微停下。

    有羯人向树林外张望,没有看见伏兵,心中大喜,叫道“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邺城了。”

    其余羯人欢喜地笑, 终于可以回到安全的邺城了。有羯人开始在树林中寻找野果蘑菇之类, 只是时节不对, 树林中没有一颗的野果, 只寻了些野菜野草,又没有锅炉,只能就这么生吃了。

    有羯人大口吃着野草,满嘴都是绿色的草汁,道“大家坚持一下,等回到了邺城就有吃有喝了。”一群羯人用力点头,邺城腌制了不少两脚羊肉, 绝对是吃得满嘴冒油,此刻吃些野草野菜也就当做减肥了。

    石勒吃着野草,心中充满了杀气,该死地王八蛋,凭什么他就要吃着野草他是石勒是羯人中最出现的人,是一口气攻占了无数汉人城池,杀了无数汉人,吃了无数两脚羊的石勒一群两脚羊凭什么杀了他的众多手下石勒愤怒极了, 一股比愤怒更加强烈的感情在他的心中徘徊,他却不敢去正视。

    一群羯人一边吃着野草野菜,一边谈论着到达邺城后的美好生活。落在后面张宾终于艰难地赶到了,他看了一眼石勒,道“将军万万不可回邺城”

    树林中几十个羯人一齐看着张宾, 有羯人不满地道“为什么不回邺城你以为这野草野菜很容易吃吗”有羯人抹着嘴角碧绿的草汁,恶狠狠地盯着张宾,若是张宾不能说出一个理由,那就吃了这只两脚羊。

    石勒却心中一动,问道“为何”

    张宾喘着气,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道“胡问静御驾亲征一事显然是个陷阱,故意引诱我军离开坚固的邺城城墙而寻找了野战,乘机灭了大军精锐于一役。”

    石勒缓缓点头,汉人狡诈无比,竟然用皇帝直接设圈套,他如此淳朴善良怎么可能想得到

    张宾继续道“胡问静亲自做诱饵设下圈套,定然不容有失,定然是处处都安排了接应。”

    石勒听懂了,这所谓的“接应”其实是伏兵回凉能够埋伏在路边截住他们,其余汉人将领为什么就不能同样埋伏在路边拦截他们

    他阴沉着脸,厉声道“不错,胡问静这次设下了埋伏,不仅仅要杀了我石勒,还要夺回邺城,解邯郸之围。”

    张宾点头,石勒果然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看破了胡问静的阴谋。他道“若是老夫所料不错,此刻邺城只怕已经落在了胡问静的手中。”邺城此刻还有几千羯人把守,胡问静定然会全力进攻邺城,邺城必破,回邺城只是再次落入了胡问静的陷阱而已。

    石勒点头,若是他也会乘着敌人的主力离开了城池后乘机反攻城池,这邺城是必然已经被汉人夺了回去了。想到繁华又坚固的邺城竟然被汉人夺了回去,石勒心疼极了。

    张宾道“以老夫之见,将军不如绕过邺城和邯郸,径直回到巨鹿,召集士卒东山再起。”

    石勒慢慢地点头,刘曜的万余骑兵损失同样很大,这邯郸的匈奴人大军只怕也完蛋了,邯郸同样不可停留,胡问静一定会继续进攻邯郸的。想到胡问静,石勒心中那股不敢承认和面对的强烈感情疯狂地涌了上来,他只觉恐惧的无法呼吸,瞬间手脚冰凉。他惧怕胡问静,听见名字就感到颤抖。正面击溃,不,是屠杀了五万羯人和一万匈奴骑兵,这强大的战斗力让石勒心中的恐惧到了极点。

    恐惧之下,石勒鼓气全身的力气厉声道“好,我们休息一下,然后绕过邺城和邯郸去巨鹿。”

    石勒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却不是巨鹿。巨鹿很有可能落在了刘曜的手中,他带着几十人回到巨鹿谁知道会不会被刘曜砍了他必须与侄子石虎汇合。

    一群羯人惊恐地听着石勒和张宾的谈话,只觉嘴里苦苦的草汁更加得苦了,有羯人大骂“该死的汉人”竟然不能回邺城,那岂不是还要继续吃草

    另一个羯人嘴里吐着绿色的草汁,心里对汉人的痛恨无法言喻,不杀光了汉人此生绝不罢休。

    冀州。

    一支羯人杀入扶柳城,城内百姓嚎哭奔逃。

    石虎哈哈大笑“杀光汉人抢光他们的财物”街上有羯人肩上扛着汉人女子经过,汉人女子拼命地哭喊,却没人理会。几个羯人衣衫上都是鲜血,笑着把玩一把银两。一个羯人骂骂咧咧地走着,怀里胡乱地塞着一些金银,肩上有几件花花绿绿的绸缎衣衫,他原本是想去抢个汉人贵女的,没想到那贵女撞墙自尽了,反倒弄污了他的衣衫,真是晦气。

    两三千汉人被驱赶到了城内一处空地上,数百羯人围着他们,厉声呵斥着“快挖快挖”

    两三千个汉人没有工具,就有手指在地上挖着,有人低声道“胡人想要坑杀我们大家豁出去与胡人拼了”

    周围的汉人有人看了一眼羯人手中锋利的刀剑,怎么都不敢。有汉人不屑地道“胡人为什么要坑杀我们胡人只是叫我们挖坑,你不要胡说八道,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有汉人对胡人充满了畏惧,怎么都不敢面对被坑杀的未来,大声附和着“胡人绝不会坑杀我们的,你胡说胡人都是善良的人,只要我们好好的对待胡人,胡人绝不会难为我们的。”又是一个汉人点头附和“胡人打下了城池做老爷,也要我们缴纳赋税的,杀了我们对胡人有什么好处谁给胡人种地难道胡人自己种地吗”一群百姓对胡人会坑杀他们半信半疑,但嘴里谁都说着反对和不信的言语,谁信谁就要与那人一齐反抗胡人,下场一定是死路一条,绝不可以参与进去。

    那想要反抗的汉人愤怒地看着周围的汉人,只觉这群人怎么如此脑残,他低声道“若是再不动手,我们所有人都要死若是我们拼一下,还能有人逃出去。”

    周围的人看看胡人手里的刀剑,想着若是逃跑自己可能会被砍死,丝毫鼓不起勇气拼一下。有人低声警告那想要反抗的汉人,道“你休要连累了我们再敢胡说休怪我向胡人告发你”其余汉人听到“连累”二字心中立刻就发毛了,唯恐那些胡人以为他们也想反抗,纷纷呵斥“胡人怎么会杀我们你再胡说八道就告发你”

    有汉人心中灵光一闪,猛然站了起来,指着那想要反抗的汉人大声地道“胡人老爷,这个贼子想要杀胡人”其余汉人后悔极了,怎么就慢了一步急忙纷纷指控道“就是他就是他他想要杀胡人真是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不当人子”

    那想要反抗的汉人惊愕地看着周围的人“你们你们”

    周围的汉人带着得意和鄙夷看着那个想要反抗的汉人,与其冒险反抗胡人而被杀掉,不如告发他人获得胡人的认同,成为胡人的一分子来得容易和可靠。有汉人指着那想要反抗的汉人理直气壮地叫着“就是这个人我听见他说要杀胡人了快抓住他”

    那想要反抗的汉人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几个汉人死死地按住“胡人老爷,这个大逆不道之人被我们抓住了我们一直都是胡人老爷一边的。”

    那想要反抗的汉人奋力挣扎,但其余汉人抓得他死死地,他愤怒地道“你们会后悔的胡人一定会杀光了你们”其余汉人一点都不信,他们都缴纳了投名状了,胡人怎么会杀了他们

    几个羯人走到了那想要反抗的汉人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将那想要反抗的汉人杀了,然后看了其余汉人一眼,其余汉人谄媚地笑着,那些羯人恶狠狠地呵斥“还不快挖坑”

    那几个汉人欢喜地点头“胡人老爷与我说话了”“小人一定努力干活”

    一群汉人奋力地挖土,一边呵斥着周围其余汉人“动作快点,不要偷懒误了胡人老爷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其余汉人心中对这几个汉人鄙夷极了“汉奸”脸上却微笑着“是,是,我们一定加快速度。”

    两三千人奋力地挖坑,哪怕手指都流血了也不敢停止。

    数百个羯人嘻嘻哈哈地看着,有羯人看了一眼大坑的深度,笑道“够了全部都跪下。”

    几个汉奸带头呵斥着“都跪下,没听见胡人老爷叫你们跪下吗”

    两三千汉人乱七八糟的围着大坑跪下,几十个羯人走到了汉人的身后,那些汉人急忙低头看着地面,一声不吭敢出。

    “噗”几十个汉人被羯人砍杀,鲜血四溅,然后被羯人踢入了坑中。

    其余两三千汉人大惊失色,好些人惊恐地哭喊,几个汉奸呵斥着“哭什么胡人老爷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认真跪下。知道怎么跪拜吗那是有标准的膝盖要并拢,手要放在头顶两边一指位置,额头要贴地,不能多不能少,只能贴一个碗底的位置懂吗这是礼华夏礼仪之邦,你们一点礼都不懂吗都好好地跪下”

    两三千汉人中有人慌乱地开始调整姿势,不住地问周围的人“我这个姿势对吗我的手的位置对吗这是一指宽吗”

    有人惊恐的看着那几十个羯人又到了汉人的身后,随手斩杀了汉人,心中发寒,厉声叫道“胡人要杀光我们胡人真的要杀光我们大家快逃啊”他不管别人如何想,猛然起身逃向远处。十几个汉人跟着他逃跑,其余汉人却依然跪着,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逃跑的十几个汉人,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的胡人截住他们,将他们乱刀砍杀。

    一个汉人冷笑着“蠢货我就知道谁跑谁第一个死。”老老实实地跪着还有一条生路,敢反抗的肯定马上就死了。

    其余汉人也是这么想,哪怕跪着也会被杀,至少还能多活一会,为什么要现在就死。

    那几十个羯人慢悠悠地杀着汉人,有汉人浑身发抖,汗水从额头滴落了泥土之中,却不敢稍有动作,他跪得很标准,还充满了诚意,那些胡人一定会看出他跪得与众不同,一定会放过他的。

    “噗”那个汉人挨了一刀,剧痛传来,然后又挨了一脚,被踢入了大坑之中。

    跪在他身边的汉人的脸上被溅了血,他感受着鲜血的温度,魂飞魄散,一动不敢动,他真的是诚心下跪的,胡人老爷不会杀他的。

    “噗”那个汉人被砍杀,跌落到了大坑之中。

    一个汉人男子早就确定这些胡人想要杀光他们,他期盼着看着四周的人,只有十几个人逃跑一定会被羯人砍杀,只有两三千人一齐逃走才会有生路,区区几百个羯人不可能杀光他们所有人,那时候他就能用其他人的尸体和性命做掩护躲过胡人的砍杀了。那汉人男子焦急地看着其余人,眼看羯人就要杀到他的面前了,为什么其余汉人还不逃跑为什么还没有人站出来鼓动所有人逃跑这群人都是蠢货吗

    那汉人男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头逃跑,枪打出头鸟,带头做事一定会被人盯上,他只想躲在暗处享受好处,绝不会傻乎乎地做个出头鸟,带头逃跑的人一定会被胡人盯上而砍死,他没有蠢到为了那两三千懦弱的汉人而牺牲自己。他紧张又焦躁地看着四周的人,为什么还没有人站出来带头逃走为什么

    那几十个羯人已经走到了那男子的背后,那男子心中充满了愤怒,为什么其余人还不开始逃跑他全身聚集了所有的力量,就等有人逃跑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就能立刻

    “噗”那男子的脖颈挨了一刀,血流如注,身体情不自禁地倒下,在生命的最后一秒他还在痛恨,为什么没人带头逃跑他明明可以活下去的

    两三千汉人已经有半数被杀,现场的汉人哭声震天,却没人敢逃,两三千人的时候都不逃,现在还怎么逃众人声嘶力竭地哭泣,只恨为什么胡人不讲道理,他们已经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跪下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几个汉奸大声地道“都老实跪好胡人老爷只是杀了那些不诚心的人,我们只要对胡人老爷诚心诚意,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砍人也是力气活,负责砍人的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些汉奸大声地叫着“看见了没有,每个胡人老爷只杀几个人而已,然后就不杀了,其余人都能活下去”排在后面的汉人跪得更加恭敬了,排在前面的汉人放声大哭,却被后面的汉人呵斥“哭什么,不要惹恼了胡人老爷,这么大个人一点都不懂得做人不懂得道理,若是惹恼了胡人老爷多砍几个人,这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几个羯人摸着手臂,只觉累极了,有羯人后悔极了,道“早知道应该在河边杀的,一脚踢到河里就好。”河水自然会将尸体送到远方,既不用挖坑也不用掩埋。

    其余羯人也后悔,那些汉人太懒了,挖坑太浅,深度都没到膝盖,躺平埋尸体没问题,活埋坑杀就绝对做不到了,只能一一砍杀了。

    有羯人道“大家一起上,不然要杀到什么时候”几百个羯人点头,剩下千余汉人而已,一人砍个六七个也就差不多了。

    几百个羯人一齐上前,几个汉奸大声地道“看,胡人老爷已经不动手了,我们只要听胡人老爷的言语就会活下来,大家伙快点感谢胡人老爷的仁慈。”

    一个汉奸转头对着胡人谄媚地微笑“胡人老爷,我说得可对”

    “噗”那个汉奸脖颈上挨了一刀,鲜血四溅。他睁大了眼睛,愤怒不甘委屈无比地倒下。

    另一个汉奸反应极快“杀得好胡人老爷没叫你回头你敢回头,你胆子肥了,你知道”

    “噗”那个汉奸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四周哭声大震,却没人敢逃,两三千人尽数被砍杀在小小的浅浅的由这两三千人亲手挖的埋骨坑中。

    石虎看着汉人毫无反抗地被杀,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汉人就是这么懦弱,所有的田地房屋金银财帛就该落在勇敢的羯人的手中。他大声地道“草原的雄鹰们,这是属于我们的天下”

    无数羯人大声地欢呼“这是属于我们的天下”

    石虎傲然看着四周,取了扶柳城就能进逼冀州的治所信都城,只要取下了信都,整个冀州谁敢不服

    豪情壮志充塞了石虎的心,叔叔石勒已经占领了邺城,只要他能够占领信都就能与叔叔南北呼应,刘曜等人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石虎厉声道“来人,取羊肉来,我要好好的庆祝”附近的亲信大声应着,随手拔刀砍了一个汉人,取了他的血肉开始烧烤。

    石虎闻着肉香,心里更加的喜悦,只要跟着叔叔石勒就能建功立业称霸天下

    数骑从城外疾驰而入,见了石虎,低声道“石勒在邺城大败,五万人全军覆没”

    石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冀州中丘城。

    一群羯人鄙夷地看着一群匈奴人“一定是你们不敢作战,不然石勒怎么会输了”“石勒勇猛无敌,汉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石勒”

    一群匈奴人鄙夷地嘲笑“石勒算老几五万人全军覆没也就罢了,结果我匈奴人去救他,连累我们匈奴人也败了,都怪石勒这个王八蛋”

    羯人怒目匈奴人,有人卷袖子,有人操板凳,两群人很快打成了一团。

    不远处,一群羯人低声讨论着“这中丘只怕是留不得。”中丘距离司州近了一些,能够以最快地速度得知石勒和刘曜大败,能够亲眼看到从邯郸退回来的匈奴人大军,但是也能够第一时间被汉人进攻。

    一个羯人脸色惨白“五万人都死了,我们羯人只怕”五万丁壮啊,想想就知道损失惨重无比。

    另一个羯人道“五万人啊,这中丘有五万人吗”其余羯人摇头,若是不算中丘的胡人,这中丘的汉人撑死只有七八千。

    一个羯人呵斥着“算上中丘的胡人也没有五万”聚集在中丘的羯人匈奴人都是听说刘曜和石勒大败汉人,夺取了无数财帛女子吃食,心中热火着,想要在大胜之下分一杯羹的,偏偏手脚慢了,别说赶上石勒的大部队,就是刘曜的败军都已经撤离了中丘。这些人野心巨大动作却比乌龟还要慢的羯人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而已,连五万人的零头都没有。

    其余羯人默然,想要分好处却遇到了大败,真是忒么的太倒霉了。有羯人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去真定。”其余人点头,听说刘曜去了真定。

    不远处,一个素不相识的羯人忽然插嘴道“为什么不去扶柳城听说羯人石虎就在扶柳城。与其投奔匈奴人刘曜不如投奔羯人石虎,大家都是羯人。”

    几个羯人看着那素不相识,脸色惨白,衣衫上沾染着鲜血的羯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石虎别逗了,石虎只有三千余人而已,就这点人手能够干什么五万羯人都被汉人杀了”

    几个羯人都笑着,三千余人的军队其实是个大数字,但是这个大数字在更大的数字五万面前不值一提,汉人一口气杀了五万羯人,还在乎杀三千羯人吗

    有羯人直接道“石勒是个不懂兵法的垃圾菜鸟,石勒的侄子石虎还能高明到哪里投奔谁都不能投奔石虎”一群羯人点头,投奔菜鸟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投奔更强大的胡人了。

    那素不相识的羯人惨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了,他身边的人就要拔刀,却被他制止住,道“他们说了真话而已。”

    这个素不相识的脸色惨白的羯人正是石勒。他看着四周鄙夷地谈论着石勒的羯人们,眼角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五万人啊五万羯人啊就被我石勒葬送在了汉人的手中”

    四周的羯人和匈奴人听见了,纷纷围了过来,没想到还能亲眼看到废物石勒。

    石勒放声大哭“我对不起羯人,我对不起匈奴人,我愧对天下”

    四周不少人盯着石勒,只觉石勒看上去颜值不错,衣衫虽然染着血,但其实也不错,一表人才,怎么会打不过汉人呢真是奇怪了。

    张宾安慰道“将军莫要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假以时日定然可以反败为胜。”

    石勒继续大哭,五万人死光了算个鸟,又不是他的亲人,有什么好哭的,五万人死光了再招十万人就是了。但是,那些羯人再也不信任他了,他再也招不到十万羯人了,他怎么能够不哭

    一道人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勒,悲声道“将军我终于找到了你了”

    张依柔欢喜无比地看着石勒,她脸色憔悴,泪水簌簌地流下。

    “将军,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以及平静,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张依柔慢慢地走到了石勒的面前,在他的脚下跪下,抱着他的膝盖,温柔地仰头看着石勒“你回来了,太好了。”她满是泪水的脸轻轻地贴在了石勒的腿上,心中温暖和幸福无比。

    石勒抚摸着张依柔的脸颊,心中飞快地转念,必须招揽更多的羯人,不,匈奴人、鲜卑人、羌人、氐人,只要是胡人都可以,他要招揽更多的胡人,重新建立大军。

    他看着脸上散发着光的张依柔,心中想着,有了新的胡人大军他就去逼迫汉人加入他的大军,从张宾的前后表现看,汉人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在打天下的时候必须多多的利用汉人的力量。

    石虎收到了石勒的信件,脸色铁青,真的大败了五万羯人的损失惨重无比。他同意信中叔叔的意见,必须多招揽其他胡人,然后逼迫汉人加入他们。

    只是

    石虎微微有些惊慌,他很清楚叔叔石勒的强悍,如此强大的石勒怎么会被汉人击败了呢

    “与叔叔汇合,打下信都。”石虎冷冷地想着,输了一仗而已,算不了什么的,这天下有的是胡人,死了五万还有五百万,只要不杀光了汉人就绝不罢休。

    冀州信都城内。

    四五个华衣老者悠然地坐在长廊之下看着书。一个紫衣老者笑道“这左思的三都赋是写得真好。”其余几个老者淡淡地不搭理他,这是要借三都赋阐述司马家天下落败的原因了谁有空理会司马家的天下是怎么失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羯人石虎已经逼近了信都。

    那紫衣老者笑着“老夫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担心胡人杀入信都嘛。可是这简直是杞人忧天。”他的眼神深邃,充满了自信“胡人只有几千人,也想打下信都信都城高墙厚,胡人莫说几千人,就是几万人都打不下信都。”

    其余几个老者皱眉,信都城高墙厚只是作为门面的北门和南门城高墙厚而已东门和西门撑死就普通,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信都的城墙没有完成环绕,信都有一小半城池压根就没有城墙,若是胡人从这里杀入信都又该如何是好但这个紫衣老者在信都城内地位最高,谁都不想当面得罪了他,众人皆闭口不言。

    那紫衣老者继续说着“殷浩殷大师已经出山了,正在集结大军,只要殷浩大师出兵,天下何人能够挡住殷大师的锋芒”

    其余几个老者互相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天下绝对没有比殷浩更有才学和道德的人,只要殷浩出马一定可以轻易地平定了胡人作乱,以及击杀了胡问静等跳梁小丑,还天下朗朗乾坤。

    那紫衣老者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三都赋,看到了案几上的胡问静的檄文,不屑极了“胡问静定然是没在学堂中上过学的,否则早就被夫子打死了。”就这只有两段话的檄文言词之中没有丝毫的典故,完全不知道每一个字都要讲究来历是写文的标准,而文字更是朴实到了不通顺的地步。这若是有师门,师门一定不敢承认。

    信都城内的某个普通民宅之中,一家十几口人聚在一起仔细地读着抄来的檄文“但凡不愿意被胡人杀了吃了,不愿意成为两脚羊者,拿起刀剑,向我靠拢”“但凡愿意进入集体农庄种地,养猪者,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来自何地,不分汉人胡人,背起包裹,扶老携幼,向我靠拢”

    一个中年男子心中怦然而动“胡问静这是要招揽所有人种地啊。”

    一家人鄙夷地看他,谁管种地不种地,重要的是胡问静一举灭了五万羯人一万匈奴人,只要去了胡问静的地盘之内就不用怕胡人了。

    一个青年颤抖着道“胡人吃人”他原本是不信胡人吃人的,整个城里都在传邺城三四十万汉人被杀被吃之事扑朔迷离,究竟是胡人干的还是胡问静干的很是难说,他也觉得胡人不可能做出吃了三四十万人的事情,但是当胡人的先锋就在扶柳城,他就觉得浑身的每一块肌肉在颤抖,若是胡人真的吃人,那怎么办

    一个女子小心地道“不如我们逃到司州去吧。”

    其余人中有的点头支持,有的摇头反对。有人道“看清楚了檄文,要么拿起刀剑,要么种地,你是会种地还是会杀人胡问静的集体农庄之内不分男女老少都要拿起刀剑杀人的”那女子立刻有些惊慌了,信都城中早就在传集体农庄之中三岁大一百岁的男女老少都要拿着刀剑杀敌,谁不杀敌就杀谁,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干过粗活,绣过花,就是没有杀过鸡鸭,又怎么可能杀人呢

    另一个人冷笑道“三岁到一百岁都要拿起刀剑的事情我是不信的,一百岁也还罢了,三岁的孩子怎么拿起刀剑杀人”他转头看家族中的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四岁多了,但是谁都不信他有本事拿起刀剑杀人。

    其余人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去投靠胡问静了”

    那人却摇头道“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投靠胡问静,而是怎么去投靠胡问静。”他冷笑着“以为投靠胡问静就是张张嘴就可以了信都到司州有多远一路有多少胡人多少贼人有多少贼人我不知道,这几十里外的扶柳城就有数千胡人,我们能够逃过数千胡人的追杀吗”

    一家人原本热切地眼神立刻大变,若不是有数千胡人威逼信都城,他们何必要逃。信都城中有门阀有几万人都不管面对几千胡人,全家十几口人就能面对几千胡人了

    那人无奈地道“别的城池可能有机会逃到胡问静的地盘中去,我们信都城中的人是绝对没有机会的,老实躲在城里吧。”

    冀州安平郡广宗城。

    一群百姓恭恭敬敬地聚集在一户人家前,这户人家姓张,以前是门阀子弟,只是不幸落魄了,虽然众人平时冷嘲热讽打落水狗,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很希望听这个落魄的门阀子弟的意见的。

    有百姓大声地道“张公子,我们究竟要不要去司州”

    那张公子淡淡地道“去司州干什么”

    一群百姓以为张公子不知道,急忙道“胡人作乱胡刺史写了一张檄文”

    那张公子冷冷地听着,问道“胡人作乱,胡人在哪里”

    一群百姓瞠目结舌,胡人距离广宗城远着呢,没有五百里也有三百里。

    那张公子冷笑“胡人还没到,你们就抛弃了祖宗家业投靠逆贼胡问静,你们就舍的祖屋,舍的田地,舍的家里的物什了”

    一群百姓纷纷摇头,落叶归根,人离乡贱,华夏大地每一个人都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老家是世上最好的地方,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有百姓道“就是啊,若是逃到司州去,我家里的家具怎么办我的桌子是去年刚做的”另一个百姓道“桌子也就算了,家里的粮食怎么办”无数百姓点头,桌椅板凳都是身外之物,没有桌子拿块石头也能当桌子,但是没有粮食怎么行此刻才入春,家里的存粮虽然算不上多,但是十几口人的家庭之中林林总总的小米黄米高粱稻米麦子野菜加起来一千斤总是有的,谁家能够没有马车的情况之下背着一千斤的粮食逃难

    那张公子继续冷笑“集体农庄中每天从鸡叫干到天黑,一年都没得休息,春秋天也罢了,这夏天在田地中被太阳晒一整天是要蜕皮的,你们有几张皮可以蜕冬天西北风一起,在室外是会冻成冰棍的,你们想做冰棍”

    一群百姓脸色惨白,庄稼人深深地知道种地的苦,夏天敢在烈日下干活简直就是玩命,冬天也要干活庄稼人冬天的活计都是零零散散的编制秸秆等等,谁敢吹一天西北风

    想要逃到司州避难的百姓立刻安静了,这集体农庄越想越是恐怖,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送死

    那张公子不屑地看着众人,道“广宗距离司州地界不过几十里地,若是胡人到了广宗,一日之内就能逃到司州。好好的家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去司州累死累活就算同样是做一条狗,也要留在家乡做家乡的狗,不要跑到外地做外地的狗。”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只觉果然要有明眼人指点,不然险些误了大事。

    冀州的另一个城池。

    有数辆马车缓缓地出了城池往南而去,马车之上的众人神色慌张。有乘客不断地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马车夫无奈地摇头“公子,若是再快,马车就要散架了”

    那公子根本不信“散架尼玛本公子叫你再快点你就再快点”

    马车夫只能加快了速度,随着速度的增加,马车到处都发出了令人胆颤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有人劝道“慢一些,还是慢一些”但那公子只是不理,胡人就在百里之外,若是慢了一点点被胡人抓到吃了怎么办

    马车行不过数里,到了一处坞堡之前。

    那公子大喜,顾不得身上的骨头都被马车颠疼了,以这辈子最灵巧的动作跳下了马车,大声地对着坞堡上的守卫叫道“告诉崔公子,我是赵子明,我来了”

    坞堡上的守卫笑道“原来是赵公子,我家公子早就在等你了。”

    坞堡的大门打开,那赵子明大喜,带着众人进了坞堡,一路左看右看,只觉满意极了。有这个堪称堡垒的房屋在,胡人肯定打不进来。

    崔公子赶了过来,埋怨着“你怎么才来”那赵子明笑着道“早知道你家的坞堡如此坚固,我飞也要飞来了。”

    那崔公子大笑,崔家其实没有赵家庞大,田地更是只有赵家的三分之一,但是崔家祖上在三国乱世之时就建了一个坞堡,躲过了兵荒马乱,这些年反复的修葺,这坞堡更加的坚固了。

    那崔公子认真地道“只是还缺粮,你家的粮食要尽快搬过来。”那赵子明用力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将粮食尽数搬来坞堡。”他很清楚崔公子为什么要热情的请他住进坞堡,崔家修葺坞堡又需要银两,卖了一些粮食换钱,偏偏这几年灾荒严重,地里的产粮一年不如一年,这崔家的存粮意外的一直不多,而赵家其他没有,就是存粮多。

    崔家有坚固的堡垒,赵家有吃不完的粮食,他们两家不能合作还有谁能合作

    崔公子带着赵子明参观坞堡各处,随意地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响应胡问静的檄文拿起刀剑与胡人厮杀。”胡人就在百里之外,他此刻前所未有的关心敢于拿起刀剑与胡人厮杀的勇士。

    赵子明摇头道“我在城中高举义旗,招揽百姓拿起刀剑,结果响应者寥寥,我又提高了赏金征募勇士,结果依然没有人理会。”他深深地叹气“人心不古啊,竟然没有人愿意拿起刀剑保家卫国。”

    崔公子同样长长地叹气,若是平民不肯拿起刀剑,谁来保护他们。他安慰着道“幸好我们有坞堡,留在城中必死无疑。”

    赵子明用力点头,城墙城门都没有的小城池如何抵挡胡人胡人一到定然是全军覆没。,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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