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

    87

    林之言麻木地前行着。

    莎兰隔着一层面罩咳嗽了好几声, 她感受到微妙地窒息,事实上,氧气罐里的气体是不同气体融合的, 因此跟我们平时在平原上呼吸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非要说的话,从氧气罐里吸氧有点类似于溺水之后被救到岸上, 鼻腔里似乎还残余着海水, 在不适中呼吸的感觉。

    她头痛欲裂, 忍住喉咙不断涌上来的疼痛, 开口说“k你帮我看看, 我的输气管是不是被冻住了。”

    林之言听到她的声音, 停住脚步,回去给莎兰检查了一下, 果然,输气管被堵住了。

    在用氧气罐的时候,她们不只是吸氧, 还会不断呼气,而这其中会包含着水汽, 所以输气管是被结了冰的水汽冻住了,因此没办法输送气体, 林之言用工具把冰块弄掉后,莎兰就感觉好多了。

    除却刚刚换上的氧气罐,她们现在的库存只有一瓶氧气罐了。

    如果用掉最后一瓶,就意味着她们要无氧攀登。

    莎兰有些神志恍惚地蹲下来,她已经手脚无力了,林之言想要把她拉起来,但是自己反倒被拉下去了。

    两人一同狼狈地跌在雪层之中。

    狂风呼啸而过, 莎兰看到薄云慢吞吞地游走,认出看似平静的水蒸云雾是凶猛的雷雨的前兆。

    她和林之言说了这件事,两人面面相觑。

    下面的卷积云自然和她们没关系,如果她们在海拔四千米一下,那这就事关重大了,但她们现在在七千米,最多就下雪。

    但下雪也很烦。

    莎兰艰难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抱怨出声。

    “好烦。”

    林之言认同地点点头,她揉了揉太阳穴,那里在一跳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突破出来。

    走了好一会儿,她们更加狼狈不堪。

    莎兰用尽全力想要翻过岩石,但无数次失败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

    林之言的思维一片空白,她突然开口。

    “莎兰我托着你上去吧。”

    声音嘶哑而干涩,全然没有音色原本的清澈透亮。

    莎兰还没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

    她们就像是被人类抛弃的、属于旧时代的机器人,每一个指令都需要很久时间才有反应。

    莎兰转头,静静地看着林之言,点头。

    最后,莎兰成功翻过石头,她趴在石头上面,在林之言上来的时候伸出手,林之言把手放上去,莎兰一用力,两人齐力都翻越上来了。

    就这样,她们默默地走着。

    一人结伴同行了五天,离开大本营的第一十三天,抵达了海拔七千四百米。

    最后一百米。

    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四十五度。

    零下40度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属于最寒冷的气温。

    在低于正常体温的环境中,零下40度猛烈的风可以迅速带走身体的热量。

    要知道,冰箱冷冻室的温度也不到零下一十度,零下四十五度,就代表着人体的体温调节机制就可能遭受破坏。

    她们在用自己的生命燃烧。

    半夜无风,她们只能在崎岖不平的地表驻扎帐篷,低含量的氧气让她们不得不在睡梦中也要带着氧气面罩,但是为了节省氧气,又只能戴一会儿,摘下一会儿,像是一场折磨自己的游戏,而低温也让她们完全无法入睡,即使睡袋再温暖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翻来覆去,等钟表指向五点的时候自动坐起身来。

    林之言捂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快要炸了。

    缺氧已经让她有些头昏眼花了,明明胃里空荡荡一片,许久没有进食,但依旧涌上呕吐的。

    她捂住嘴巴,干呕了几声。

    胸膛大幅度地欺负着,林之言紧紧地闭上眼睛,喉结滚动着,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疲惫麻木席卷全身,她捏了捏鼻子,沉沉地抿起嘴巴,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莎兰还没醒。

    但莎兰一向起得比她早,林之言算是能睡下去,但莎兰却一直是半睡半醒,几乎没有睡着过,饱受失眠的痛苦。

    林之言混混沌沌地看向一旁。

    莎兰背对着她,身体蜷缩成一团,长发散落在毯子上,小幅度的起伏象征着生命体征。

    林之言凑近她,张开口,因为嘶哑,连出声都非常困难,她艰难地吞了吞水,再从一旁地背包找出水,喝了好几口后才终于出声。

    “莎兰。”

    林之言低下头,看着莎兰,她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氧气罐还是好好的,但是看指标,已经消耗了一半,如果一直戴着氧气面罩的话,七个钟就消耗完毕了。

    林之言检查了一遍,确认了莎兰没什么伤口,也没有缺氧的症状,这个结果让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她轻轻地摇醒莎兰。

    莎兰眼皮下的眼球转动了几圈,睫毛颤动着,最后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她没有动,睁开眼后便一直看着帐篷,似乎在发呆。

    “莎兰,该出发了还是说,你想要继续休息”

    莎兰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很想动起来,可是太累了,似乎全身都散架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过了好几秒,她又睁开了眼睛。

    “k扶我起来。”

    林之言伸出手,将她上半身扶起来后,对方的双手撑着帐篷底面,她抓着氧气面罩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终于起身了。

    帐篷附着薄冰,随便一动,便落下层层雪花,昨天下雪了,刚拉开拉链,就听见外边传来雪层掉落的声音,林之言钻出来,发现帐篷几乎要被压垮了,但是帐篷骨架却很牢固地撑着,如果不是质量过硬,或许她们要在半夜被塌落而下的帐篷惊醒。

    清晨五点半,就算胃已经发出了空空无也的信号,但还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可是不吃饭是真的不行,她们还是得融雪煮水,准备吃早餐。

    因为海拔太高,泡食物的热水只有不到60度,高山食品即难熟又难吃,但为了保持体力,她们还是逼迫自己咽下去。

    打开帽灯,走入黑暗的冰雪世界。

    她们套上鞋与冰爪,所有保暖装备都上身,但零下四十五度非常冰冷,就算她们抱住自己,身体也在不断颤抖着。

    好冷。

    林之言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麻木地想今天不是好天气吗太阳那么大好晒,但是又好冷,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沿着路迹,头灯照到的范围就是整个世界,一步一步慢慢往前。

    天光渐亮。

    在45度的冰雪坡上,她们好不容易找到能稍微停下喘息的小平台。

    莎兰坐在石头上,她抱住背包,忽然想拍日出,却连背包里的相机都不拿不出来,被冻僵地手连背包拉链都拉不起来,全身抖个不停,原本就冰冷的手指与脚趾一节一节的失去知觉。

    即使太阳出来,还是暖不起来。

    她们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进,前面路有大小不一的冰河裂隙,越往上走裂隙越大,小的只要跨步就过,大的却像通往地心的无底深渊。

    一个不留神,林之言猛地摔了下去。

    莎兰一顿,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林之言,可往前一走,也步入了林之言地后尘,直接摔了下去。

    这条路铺满大片松软碎石,而且是个斜坡,一踩下就直接往下滑落,两人狼狈地摔下去,被摔得七零八乱。

    林之言捂着头往上看,发现这条斜坡差不多一十多米。

    这就代表着昨天和今天的路都白走了。

    她们还得重新找上去的路,这条路太斜了,根本上不去。

    太倒霉了。

    林之言往后一躺,心很累。

    过了好一会儿,她艰难地站起来,走到躺在地面上的莎兰旁边,把她拉起来。

    两人认命地重新找路。

    重装走高海拔,背包近10公斤,这比最开始地20公斤少了10公斤,但林之言宁愿是20公斤,那好歹代表着物资充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几乎是两手空空。

    雪上毫无遮蔽物,太阳高高挂起,直直地落下来,热幅射不管到那个角落都无法躲避,炙热的高温烤得全身发烫,低温与日光的结合,叫人痛苦得很。

    原本就稀薄的氧气,似乎也一起被烈日蒸发了,再用力呼吸也无法获得支持身体的动能。

    当林之言找到了原先翻上去的巨石,她突然听见后边的声音。

    莎兰直接跌坐在了地面上,她捂住头,呻吟不止。

    她很绝望,看着无止尽的长长雪道,真的很让人绝望。

    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想着再走十步就可以停下来喘一下,就这样,无限的循环。

    林之言知道莎兰很累,但她们必须要翻上去。

    她喘着气,想要再次扶起莎兰,对方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氧气罐。

    那里,已经消耗了许多。

    林之言吞了吞口水,说“还有一瓶。”

    莎兰摇摇头,说“我们两个不够用。”

    林之言看着她,说“我可以,我可以无氧攀登。”

    莎兰捂住脸摇摇头,细碎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

    “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

    林之言呆在原地很久。

    她听到莎兰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只能一个人继续前进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之言蹲下来,抱住莎兰,说“没事的,我可以上去的到时候,我一定要拍照片炫耀。”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得很,但在莎兰听来却犹如天籁之音。

    泪水静静地从眼角流淌,莎兰紧紧抓住林之言,身体不断颤抖着,她有点后悔了,自己不应该让k自己一个人上去的,可是可是她真的能继续上去吗

    接连不断的疲惫已经将她打倒了。

    最后,林之言还是把氧气罐留给莎兰,即使对方再三表示不要,她还是执意给了对方。

    两人心知肚明无氧攀登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林之言没那么伟大,她不会把最后的救命稻草留给别人,但是她想要尝试无氧攀登况且,她还有系统,但对方没有。

    她可以确保自己能够无氧攀登,可对方不行,莎兰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无氧攀登,如果她的氧气罐耗尽,她一定会死在这座山峰上。

    莎兰呆呆地抱住氧气罐,看着林之言渐行渐远。

    空气很好,透明而干净,即使人走上了高高的山头,还是清楚可见。

    她们背道而行。

    当莎兰再次往上看的时候,她看到在山脊上移动的林之言,好像蚂蚁一般,一点一滴缓慢而坚定的移动着,即使缓慢,却始终坚定地往顶峰前进。

    看着看着,她忽然释然地露出了笑容,眼里含着泪水。

    她无声地祝福对方,希望她能登上那座山峰。

    另一边。

    距离林之言打电话保平安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周的时间。

    在国际社交平台上,一个用户搜索量激增。

    兰姆和米娅都平安地回到了大本营,在直升机救援去到了奥尔苏里山峰附近的医院,这就意味着,他们终于能跟外界沟通了。

    作为重度网瘾患者,兰姆躺在病床上正在回看登山时的视频。

    他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拍视频。

    一边的护士检查完他的身体状况,跟他嘱咐注意事件,兰姆很认真地听,等护士讲完,他走去另一个床位,那上边是米娅。

    米娅没什么伤口,她最主要的问题是体力不支和缺氧造成的伤害。

    在下山的时候,因为摔倒,他们的氧气罐发生了泄漏,因此不得不进行缺氧攀登,所幸,那已经到了海拔六千米以下。

    “米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会头疼恶心吗”

    护士的声音温柔而真切,他温和地看着米娅。

    这所医院长期接收了来自奥尔苏里山峰的登山者,说实话,他很开心能看到她们,因为这意味着她们没有死在山峰上,相比较受伤或是中途折返的登山者,死在登山路上的人更多。

    60的死亡率可不是说笑的。

    那立在大本营一旁的牌匾,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字,而且那还是被知道的亡者,多的是悄无声息死亡却无人知晓的登山者。

    米娅靠在枕头上,摇头,轻声细语地回“没有了,感觉好很多了”

    说罢,她深呼吸一口气。

    医院的消毒水味掠过她的鼻尖,可她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十分开心。

    这就是能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米娅回想起登山路上的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等护士离开病房,米娅低头看手机,突然刷到了一个视频。

    她点开来看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抬头看向了兰姆,举起手机。

    那上面播放的视频画面赫然是林之言的身影。

    米娅抿起嘴巴,“你上传视频了”

    兰姆迷糊地啊了一声,看起来很疑惑。

    他凑近手机看,愣住了。

    随即,他鼓起脸颊,质问“你怎么会有我拍的视频”

    米娅有些无语。

    “什么我有,明明就是你自己发的。”

    说罢,她关掉视频,指尖点了点发布视频的头像,那是一只吐舌头的傻大哈金毛,是兰姆的头像。

    兰姆瞬间瞪圆了眼睛,思维混乱了。

    等等难道是

    他立马敲了敲自己脑袋,有些懊恼,是自动上传他忘记关掉这东西了

    算了算了,删掉就行了,反正自己账号的粉丝也不多,也就只有几千个而已。

    面对米娅无语的眼神,兰姆赔笑,双手合十道歉“是我是我,你心胸宽广不会介意我刚刚的失言吧”

    米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满头问号的时候,提醒“你还是登上账号看看吧。”

    在谜语人的提醒下,兰姆战战兢兢地点开了软件,本以为会看到什么不好的评论,然而页面上显示的999却让他傻眼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为什么才过了一夜就有那么多赞和评论

    没道理啊,这又不是什么登顶视频前去挑战奥尔苏里山峰的人这么多,死亡率很高,但基数够大,也有不少人活着回来并发布视频,但这类攀登世界第一难度高峰的视频往往只有圈内人才会注意。

    更何况,他粉丝很少,而且兰姆心知肚明,大多还是冲着他的脸才点的关注。

    他舔了舔嘴巴,打开评论看,第一个评论就让他有些懵了。

    这个方形字体有点熟悉好像是中文

    他看了看米娅,对方点头,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

    在七人团队里,林之言非常惹眼。

    即使是不同人种不同国籍,但审美不会相差到哪里去,好看的就是好看的,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林之言这样顶着一头银发,长得很好看,体能强悍,动手能力强,性格外向好沟通反正种种优点都可以堆砌在她身上,可以说是最佳队友了。

    更何况,她还帮了他们那么多事情。

    她总是说自己在攀岩上很厉害,还拿过不少奖项,很多次,遇到高难度的岩壁时就会主动和人换,自己上前开线,然后把相对简单的路线扔给他们来开。

    还没到那么高海拔,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要用氧气面罩的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聊天。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周,但大家都知道队友的不少情况。

    反正如果要兰姆选一位当自己的登山伙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林之言。

    自然而然,他也知道林之言,k,来自于这个字体的国家。

    所以这个评论是冲着k来的

    兰姆也不急着翻译,他想到k,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他在想自己和米娅下来之后,他们现在到了哪里还会有人下来吗会有人受伤或者是不不不,肯定不会永远倒在山峰上的他们很理智,正是这份理智更能让他们及时判断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且抉择到底要不要上前。

    兰姆很确信,如果有人感觉到自己无法再上前,即使距离登顶只有五十米,他们也会选择放弃。

    一边想着,兰姆点开了视频。

    刚一打开,一道熟悉声音穿出来。

    那声音还未嘶哑,犹如晨曦一般清亮澄澈,十分悦耳。

    “兰姆,快看”

    在视频中,画面摇摇晃晃,还有些模糊,不断地传来风声。

    兰姆记得这段视频是在一周前拍的。

    也就是在大本营出发的第一天,那时候他们还精力充沛着,对登顶充满无限希望。

    画面中显现出异常美丽的一幕,那是在冰川之上,她们站在巨石一旁俯瞰图里卡山峰上的河流,蜿蜒曲折,如同游蛇一般盘转在山峰之上,天刚刚亮,日光从云层中间隙散落而出,落在河流上波光粼粼。

    兰姆瞬间呆住了。

    其实越往上走,越是能看到这样,或是更美丽的景象。

    可仔细一回想在身体与精神都备受折磨的情况下,除了在见到美景瞬间的惊艳,他们似乎再也不会产生像这样的感慨情绪了。

    尤其是最后那两天,兰姆还记得自己每走一步,就要如同一只被奴役已久的老牛喘息,如同抽风机一般,如果他那时候看到了河流会想什么

    半晌,他捂住额头笑了一下。

    大概不会想这河流真漂亮,只会想跳下去,好好清醒一下,缓解一下痛苦吧。

    这时候,镜头突然一转。

    一只手遮住了镜头,调笑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

    “猜猜我是谁”

    兰姆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无奈。

    “你是让我亲爱的粉丝猜你是谁吗”

    对方哼了一声。

    “嗯哼,当然啦,毕竟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又不需要猜。”

    “这样啊,那希望我的粉丝们能看到这里哦,毕竟开头没有出现我的帅脸,估计没什么人看到这里。”

    “啊真可怜,行吧,那我直接揭晓答案,免得你尴尬。”

    镜头后,有人嘟囔地说“喂喂,不要露出你好惨的”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本来霸占镜头的手缓缓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睫毛纤长,当她眨眼睛时,眼睫扫过了镜头,让人觉得有羽毛轻微地扫过自己的心尖,引起一阵酥麻。

    “你怎么把护目镜摘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眼睛主人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就像是月牙一样。

    “当然是为了展示我这双漂亮的眼睛啊”

    说罢,她直起身子,朝着镜头招手。

    她咧开嘴角,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heo猜对了吗我是k现在我们在海拔5700米处左右,到了这个高度,就必须要戴好护目镜哦,氧气罐也是必须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氧攀登”

    镜头后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兰姆记得那是贝拉的声音。

    “无氧攀登很伤身体的,最好不要,尤其是在海拔六千米往上,缺氧会造成很大的心管损伤,k只是开玩笑而已,大家不要模仿。”

    女孩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说“嗯嗯,是呢,我只是开玩笑啦。”

    另一道声音插入,米娅走过来,问“k你要尝试无氧攀登吗”

    k笑着说“无氧攀登吗嗯或许吧。”

    贝拉看了她一眼,说“最好不要。”

    米娅点头,“嗯,最好不要尝试。”

    入本幸太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快到六千米了,还是不要尝试无氧攀登比较好。”

    这时,一张苍白的脸在镜头前出现,那是莎兰,她看到兰姆在拍摄后赶紧跳出镜头范围,吐槽“你怎么又在拍视频”

    k捂嘴偷笑,趁机开溜。

    画面一黑,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是白天了。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画面亮起前先传出来。

    “这个冰壁大概三十米高,我来开线吧。”

    兰姆怔怔地看着视频,想起这是在大本营出发后的第五天,他们遇到了一面极为陡峭的冰壁,本应该负责开线的入本幸太和莎兰都束手无策,两人都尝试了一番,但是往上攀爬不到十米就宣告失败了。

    林之言就是在大家焦虑的时候出声的。

    她昨天已经开线过了,按理来说,应该是两次之后才轮到她。

    风哗啦啦作响,几乎要掩盖所有人的声音,可镜头却对准了在冰壁上开线的身影,坚定不移。

    这之后,几个片段再次闪过。

    有一起聊天的,看风景的,有艰难地在雪层中行走的,还有

    在巴伦留在大本营之后,七人变六人,自然而然,晚上的帐篷分配也变成了同性直接住在一起就行了,于是入本幸太和兰姆睡在同一顶帐篷,林之言、贝拉、莎兰和米娅,则看她们自己。

    小亮灯在帐篷内散发出幽幽荧光,照亮了这窄小的帐篷。

    入本幸太困顿地抬起眼,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怎么了”

    “没事。”

    兰姆走出帐篷,镜头也对准了外边,夜晚已然降临,头顶星光,脚踩山峰,让人升起万丈豪情。

    在帐篷旁边,有一道身影,从背影能辨认出那是k。

    “k,你还没有睡”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看向镜头。

    “嗯,睡不着。”

    “这么冷,为什么不去帐篷”

    “透透气而已,那你呢”

    “嗯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记录一下而已我总感觉自己登不上顶峰。”

    对方没想到兰姆会这么想,她微微一愣,随即,勾起了嘴角。

    眉眼的疲惫无法驱散她眼里的亮光,她慢悠悠地说“行吧,毕竟命比较重要,你可以下一次再来挑战登顶。”

    “喂喂,这时候不应该说你一定会登顶的吗”

    话音刚落,镜头后低声咳嗽了几声,对方伸出手,接过摄像头,说“你还是回去吧,我帮你拍一下。”

    兰姆还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喉咙传来的疼痛压倒了一切,同意了对方的提议,最终回到了帐篷。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林之言拿走摄像头后拍了什么。

    林之言缓缓地走动,她将镜头对准了山峰顶部,笑着说“看到了吗那就是奥尔苏里山峰的顶峰,我一定会上去的一定会的。”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她沉默了一会儿,镜头随着她的走动而不断地摇晃着,她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周围的一切都收纳在镜头里。

    一眼望去,都是雪茫茫的。

    寂静的夜,只有山峰间的风在昭显着自己的存在,无论是谁,看到这里都会感觉突如其来的孤寂感袭来,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镜头久久没动,在兰姆以为镜头要变黑之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如果你真的登不上顶峰,那我会带着你的份上去的。”

    米娅打了个哈欠,突然,她听到旁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有点傻眼地往旁边看去,错愕地发现兰姆居然倒在了地上。

    米娅

    发生了什么事兰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癫了

    兰姆捂住脸,手里却紧紧攥住手机,只觉得脸热得可怕,像是发高烧一样。

    他狼狈地爬上床,一抬头就看到米娅看傻缺的神情,脸更红了。

    “你、你听到了吗”

    “什么”

    兰姆吞了吞口水,扭扭捏捏地说“就是那个,说我上不去的话会带着我的份上去的”

    米娅哦了一声,有点不明白兰姆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这不是基本操作吗毕竟是一个团队啊,队友因为伤痛而放弃登顶的时候,带着队友的份登顶不是很正常吗

    她拿起旁边的水,一边喝一边说“怎么了嘛贝拉不也这么说过,我俩说要下去的时候,她也说一定会带着我们的份登顶的。”

    兰姆在内心反驳,这不一样

    “这哪里不一样了”

    听到米娅的问话,兰姆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白痴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真是没救了

    他跟赶来的护士解释刚刚只是意外后,也不和米娅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只是低着头捣鼓手机。

    通过软件自带的翻译,兰姆终于看懂了那些字。

    靠靠靠靠靠,不敢置信,居然是真的

    消失了快一个月,居然在这里发现了林神的身影呜呜呜呜

    林林居然是真的去爬奥尔苏里山峰了我艹看这个视频,居然已经到了海拔六千米了

    看时间,视频已经是一周前的了,有人知道林神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很奇妙。

    在林之言宣布退出的时候,网友们十分愤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林之言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叫嚣着林之言对不起他们的网友们早已转移了对象,朝其他事情开炮,而留下来的,只有一直关注着林之言的,担心她情况的人们。

    而翻到兰姆这个视频,发现林之言身影的也是国内攀岩圈的粉丝。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兰姆的队友居然是林之言而且还能在他的视频看到了林之言

    确认了那张面孔的确是林之言之后,她火速将这个消息带到了国内的粉丝站。

    一夜之间,数万人涌入兰姆的账号,点开了他的视频,在上面发现林之言的身影后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巴尖叫。

    那个失踪了快一个月的林之言终于出现了

    而且她真的在挑战奥尔苏里山峰。

    在他们网上骂战的时候,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直接去登山了。

    看完了评论,兰姆长长地呼了口气。

    林k嗯,果然是k。

    网瘾少年顺着蛛丝马迹摸到了国内的林之言粉丝站,震惊地发现原来自己的好队友不只是在攀岩上很厉害,跑酷、冲浪也特别强,难怪她能跳过这么远的距离这是因为k本身就很强她所说的极限运动员完全是大神级别了

    山丘上,除了微微的风声和冰河流动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的安静。

    独自攀登比想象中的更困难,更安静,更让人疯狂。

    当林之言沿峰脊的刃部攀登时,她大口大口地向疲惫不堪的肺吸入氧气时,感受到了一种奇妙而不合情理的平静。

    面罩外的世界虽历历在目,但并不真实,仿佛一部慢镜头的电影在护目镜前闪动。

    奇怪,她感到一种被麻醉和无拘无束的感觉,似乎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

    过了两天两夜。

    无氧攀登让林之言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步履蹒跚。

    当她缓步登上通往山顶的最后几级台阶时,忽然有一种沉于水下的感觉。

    她的生命以缓慢的速度前进。

    带着空空的氧气瓶和一根残损的铝制勘察杆,她站在了一层薄薄的呈楔面状的积雪上。

    这里是最高的地方了。

    这里是山峰了。

    没有更高的去处了。

    耳边只有风声,她低下头,看到了山的另一侧,

    她有点顿顿地想,好神奇啊。

    那是从未见到的景观,干燥的高原如一片无垠的暗褐色泥土向地平线铺展开去。

    当黎明破晓时,亮光瞬间照入林之言眼中,让她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水。

    此时此刻,她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真的登上了奥尔苏里山峰。

    耳边,一道陌生的,许久未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务成为征服奥尔苏里山峰第一人已完成。

    她轻笑了一声,轻轻说。

    “系统,好久不见。”

    那声音沉寂了很久,尔后,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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