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的车。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等着她。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雪霁默默靠在窗边,看见那辆车的窗户推开一点,有紫衣的影子一闪, 元贞向她挥了挥手。
心里慌张着,眼中却不自觉地,带出极淡的笑意。这一天的疲惫紧绷无处诉说,也只有这匆匆的一挥手, 带来些许安慰。
一行人回到王府别院,明雪霁刚下轿,计延宗便跟了过来“簌簌, 我有话跟你说。”
天已经全黑了, 他眼里带着热切看着她“去你屋里说吧。”
他今天来得这么早, 他今天为她主持公道, 帮她那么多次,她总该放他进去一次吧
明雪霁没理会, 回头叫明素心“妹妹快些。”
眼看明素心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往这边走,计延宗一把抓住明雪霁, 失望急切“簌簌, 你就不能有一次别这么贤惠吗”
明雪霁用力甩开,转身往荔香苑的方向走“妹妹叫你呢,快去吧。”
计延宗急急追着“簌簌, 你知道我只想去你那里”
“英哥,”明素心赶上来, 心里想着赵氏的话,红着脸死死挽住他的胳膊,“咱们回房去吧,天不早了。”
后面大车上, 陪房单财家的下了车,四下里打量一番,笑眯眯地拉住过来帮忙拿东西的小满“小满姑娘,我老听我家姑娘夸你聪明伶俐,今儿一见,果然不一样,真让人心里爱得慌。”
小满傻愣愣的还反应不过来,单财家的捋下手上的银戒指给她带上,笑得越发和气了“我是二姑娘的陪房,你叫我单妈妈就行,我初来乍到的家里人都认不全,你给我讲讲呗”
明雪霁独自走回荔香苑,进门就吩咐“锁门”
青霜咔一声上了门栓,明雪霁飞快地进屋,手浸在水盆里使劲搓洗着,平常舍不得用澡豆,此时挖了一大块,反反复复洗着,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真是恶心,计延宗摸过的感觉。
一盆水洗完了,明雪霁叫了声青岚“麻烦你帮我换盆水。”
青岚端走了脸盆,不多时身后脚步响,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将脸盆放在架上。
明雪霁看见劲健的腕骨,骨骼分明的大手,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浸在盆里,手指插进指缝,握住了,水又从指缝溜走,元贞低低的语声一直钻到耳朵眼儿里“洗这么用力做什么手都红了。”
明雪霁被牢牢圈在他怀里,逃不掉,挣不脱,腿脚发着软,几乎站不住“别,你放开我。”
“洗完再说。”他短短地笑了一声,像风吹过松林,沙沙的声响,他慢慢搓洗着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洗过,指间的薄茧磨着她的皮肤和伤疤,痒,凉,让人心里有什么东西,烘烘地烧了起来。
明雪霁眩晕着,抵抗着,漩涡越来越近,越来越深,他的呼吸时紧时慢,烧得人耳朵上发着烫,喘不过气,几乎要晕过去。他突然松开了她。
盆里的水洒出来了,湿漉漉的沾在地上,明雪霁扶着盆架撑住,手上也是湿的,水往下滴“你,你怎么进来的”
元贞笑了下,转开了脸“你该不会以为那把锁能锁住我吧”
呼吸还不曾平复,心里痒得厉害,本来是想逗逗她,每次看见她时总忍不住这样顽劣的心思,总想看她紧张害怕躲闪的模样,然而这模样,如今对于他,越来越吸引。
几乎让他失去从容掌控的余地。
水还在滴,明雪霁胡乱在衣襟上摸了两把“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样”元贞看见她湿漉漉的手,细细的手指弯着,像将开未开的花,忽地捉住了,用衣襟给她擦着。
她在他手里徒劳地挣扎,让人起了更加怪异的心思,想把这花掰开了揉碎了,狠狠揉进骨头里。多年沙场上培养出来的警觉让元贞心中一凛,松开了她。
衣襟上留着她手上的水渍,湿湿的凉凉的,元贞慢慢拍了下“走吧。”
明雪霁怔怔地问“去哪儿”
“明家。”他忽地搂紧她的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带着她出来房门,一跃跳出院墙。
月光清亮,照得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没处躲没处藏,明雪霁觉得怕,觉得羞耻,他带着她穿过花园,从一扇小门出去,他上了马,又把她放在身前,胳膊横在她腰里,从身后固定住她。
马儿开始走了,夜风微微的凉,不知哪里的桂花开了,幽甜的香气,他没有说话,马儿越走越快,明雪霁从没骑过马,觉得颠簸,像坐在浪头上,昏昏沉沉颠颠倒倒,他宽阔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明明是唯一的依靠,又模糊觉得不能不敢,极力向前躲着“深更半夜的,去明家做什么”
“你白天问他们要你娘的东西,假如他们有,这时候必定在动手脚。”耳朵上痒痒的,他一只手缠着她鬓边的散发,绕过来,绕过去,忽地一笑,“做的不错。”
明雪霁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怔忪着仰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黑黑的,亮亮的“看不出你兔子大的胆,还敢跟他们吵,有长进。”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夸她了,明雪霁觉得害羞,又觉得欢喜,脸上热着,低下了头。
他便也没再说话,马蹄声脆生生的散在夜风里,许久,看见明家高高的院墙,元贞向她耳边凑低了点,叫她“下来。”
呼吸扑得耳尖上一热,身后却是一凉,他跳下了马。明雪霁想下,又不知该如何下,看见他笑着伸手,一把把她抱下来,院墙那么高,他就那么搂着她的腰,腾云驾雾一般跃了上去,屋脊一排一排,像灰色的脊梁,他踩着脊梁飞快地走着,明雪霁咬着牙不敢出声,月亮底下能看见巡夜的家丁,上夜的婆子,一大半人都还没睡。万一被人发现,就完了。
便是再羞耻,也只能向他身边躲着藏着,听见他带笑的说话“猜猜你爹跟那个姨娘,这会子在做什么”
明雪霁猜不出。脑子几乎不会动了,她本来就不聪明,更何况在这时候。
余光瞥见他勾了勾唇,似是笑她没用,他没再问她,紧紧搂着她踩着屋顶的瓦片,飞快地来到正房。
两层小楼,二楼是卧房,他停下来掀开屋瓦,将泥封戳开一个小洞,光线从里面漏出来,他松开了她“去看看。”
屋顶斜斜地向下,明雪霁站不稳,趴在瓦片上往里看,他伸着长腿坐在边上,抓着她的手,免得她掉下去。
里面亮着灯,赵氏走来走去在找东西,许多箱子匣子打开着放在边上,明睿坐在床沿上,两只手肿得不能动,低着声音说话“没了,除了婚书跟嫁妆单子,别的都烧了。”
母亲的婚书,母亲的嫁妆单子。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明雪霁情不自禁趴得更低,眼睛凑在小洞跟前,仔细看着,听着。
赵氏撇着嘴笑“我才不信,前阵子不是还让我找出来邵英的信了吗你准是心里还惦记着她,偷偷藏着她的信。”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惦记她,当年怎么会娶你进门”明睿耷拉着两只手,还疼得很,忍不住骂,“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留下这个小畜生惹气”
明雪霁攥紧了拳,愤怒着压抑着,手被握紧了,元贞慢慢抚着她,似是安慰。
赵氏翻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折返身来到床边,从明睿怀里掏出一叠纸“婚书和嫁妆单子你怎么不烧”
“邵家又不是好惹的,现在得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我。”明睿似是很怕,不自觉地缩了下,“我得留着这两样,万一有事也好有个交代。”
手指上的薄茧来来回回抚着皮肤,明雪霁屏着呼吸。邵家不是好惹的。外公和舅舅一定很厉害,很护着母亲吧,母亲没出阁的时候一定很快乐吧,就像小时候,带她去茶叶铺的时候。
赵氏拿着那叠纸“交代什么呀,你名字都改了,千里迢迢的,他们上哪儿找你不如烧了干净,免得计延宗跟你那好儿子惦记着。”
名字改了明雪霁惊讶着,看见她快步走去烛台跟前,抽出一张纸往火苗上送,火光舔上去,明雪霁急得要叫,又被捂住嘴,紧跟着噗一声,屋里的蜡烛灭了。
“等我。”低低的语声一闪而逝,元贞走了。
屋里一片漆黑,明雪霁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赵氏在尖叫,明睿一叠声在问怎么了,下一息身边有微风拂过,元贞拉住了她“走。”
他像来时那样搂住她的腰,一跃跳过屋脊,明雪霁触到他胸前鼓鼓的一块,那叠纸被他抢到了,放在那里,这让觉得安心,觉得感激,湿了眼梢。
身后卧房的灯又亮了,赵氏和明睿嚷叫着在找,余光看见房后黑魆魆的一个人影,是明孟元,他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那里偷听,应该也是惦记着嫁妆单子吧,这个夜,可真热闹啊。
跃过院墙,回到进门的地方,马儿在路边啃草,元贞抱起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来。
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走着,他依旧从身后搂住她,低着头下巴蹭着她的头发,一句话也没说。
明雪霁又开始紧张了,但又不能不开口“王爷,那个,那个能给我吗”
听见他低低的笑,贴着她的胸膛微微地动,明雪霁不自觉地红了脸,下一息,下巴被他捏住抬起,他低着头,唇边的酒窝陷下去“亲我一下,就给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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