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之间的口舌官司, 丝毫不比朝堂上的舌枪唇剑简单。
苗婉将那几个命妇气得脸色发红,觉得这茬儿找得很没水平时,齐望舒却很清楚, 不动声色在言语中给人挖坑的,还没张嘴呢。
她之所以一开始没阻止, 一来是对这位表嫂好奇,二来也是让苗婉这身战衣给吸引了。
在场的女子,就没有不喜欢苗婉这身打扮的。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苗婉发间、指尖和身上流连,让苗婉成了焦点, 这才怼得格外迅速。
反应过来后,齐望舒噗嗤一声笑出来, 打断了后面别有心思的人。
在她宫里,还能让人欺负了她表嫂, 那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乔家人。
苗婉刚才就觉得齐望舒声音好听,一张嘴就是让人酥软的妩媚,她还要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声音更庄重些。
因此, 齐望舒说起话来, 又好听,又带着股子不容人小觑的气势。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当我这甘露殿是市集不成本宫的表嫂也容得你们评头论足,可是本宫最近脾气太好纵得你们忘了规矩。”
刚欲张口卖惨挖坑的景阳伯夫人王氏猛地顿住,其他命妇脸色也不大好看。
苗婉在心里偷笑,春意浓辣么多字, 她之所以能追到底, 就是因为男女主的人设太吸引人。
圣人是又狠又不要脸, 没动心的时候拿女主当棋子毫不留情,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让人格外期待打他脸的情节。
动心后,每回被女主打脸,装可怜耍狠斗凶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上女主的炕头。
两个人之间那种势均力敌的狠,能让人忍住情节的水看下去。
齐望舒的人设比圣人更饱满,美强惨长大的她无论何时都狠得起来。
太后在时她被设计逼着入宫为陈贵妃争宠,圣人厌弃,陈贵妃嫉妒,她几乎陷入绝境。
但她硬是能将自己折腾到濒死,拼得圣人半分动容,毫不犹豫将自己当成圣人的一把刀来拼命。
在陈太后死后,她跟圣人之间掉了个儿,心性就更露出许多,谁惹了她就别想善了,这就从不是个善茬。
她能笑眯眯在谈话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扔手绢将别人吓尿的情节,让苗婉看的时候在心里尖叫了无数次。
苗婉看齐望舒说完话,没人敢继续开口,这才将从西北带来给她的礼物奉上。
齐望舒当场就命人打开了,同款又长又尖的护甲套,让齐望舒迅速喜欢上这位表嫂,她当场就戴上了。
众人“”这特娘谁还敢哔哔稍有不慎就是毁容。
看着一群命妇看不惯又只能憋屈的干巴巴唠嗑,到了去赴宴的时候,齐望舒和苗婉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多谢贵妃娘娘维护,爹娘都很挂念娘娘,说请娘娘得空了多写几封家书,到时候我和相公带回去。”
齐望舒笑着应下,“咱们荣辱一体,护着你本就是应当的,不过后宫这边的为难都是小事,前朝我怕是不能随意开口。”
如今她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圣人还有新想要封后,若齐望舒就朝政上的事情插嘴,牝鸡司晨的话又要出来了。
齐望舒不在意这些,圣人在意,而且圣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极殿柱子再度见血。
苗婉小幅度拍拍胸口,“娘娘的意思我明白,我做好准备来的,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今晚躺着出去的,绝对不会是我。”
她还没活动开呢就被齐望舒给霸气堵住了发挥的机会,浑身攒着劲儿,只等到宫宴上去。
齐望舒“”这是要气死个谁
她无声笑了,这个表嫂着实让人喜欢,她就喜欢能狠得下心的
女人,将来她这位表嫂必成大事。
冬日天黑的早,酉时末宫城内就已经掌上了灯,太极殿内外都是灯火辉煌。
只有得圣眷的官员和皇室宗族才能有幸在太极殿参加宫宴,其他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只能在旁侧的太华殿饮宴。
按理说以乔瑞臣的官职也要去太华殿,但有圣人眷顾,他和苗婉都被安排在了太极殿,只是位置比较靠后。
景阳伯夫人王氏这会儿才露出了几分得意,她和景阳伯的位子,可比苗婉靠前。
就算乔家再有钱又如何,不还是只能在门口吹冷风
苗婉一抬头就瞧见了王氏讥讽的神色,想也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微微一笑,不经意翻动宫袍袖口,露出里面火红色的狐狸毛。
这点为难她会想不到又美又不冻人的派克服当然要准备。
王氏瞧见她衣裳里的机巧,脸色又难看不少,云霞锦就够金贵的了,里面那皮毛看起来也是上等货色,这贱人也太有钱了。
不光如此,苗婉还慢悠悠掏出两个小巧的手炉,又掏出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无烟的银炭装进去,悠闲抱着手炉,懒洋洋听乔瑞臣说话。
一众都在打量乔瑞臣两口子,有人注意到,苗婉用的手炉,一个是纯金的,一个是白铜錾花的。
白铜,这可是稀有金属,宫里都寻常难见,贵比千金。
众人不免有些咋舌,偷偷去看景阳伯夫妇,这么有钱的女儿,怪不得还要认回去。
众人更不理解的是,都说乔家儿媳妇会赚钱,景阳伯到底多蠢,才会将女儿逐出宗族
景阳伯脸色特别难看,忍不住低低出声训斥苗婉,“陛下日夜为边关战事忧心,百姓们日子难过,连宫中都崇尚节俭,你怎敢如此奢靡生怕旁人不知道乔家搜刮了民脂民膏吗”
乔瑞臣正在跟苗婉说与圣人商议何时张罗物流中心和邸报的事情,闻言抬起头看了景阳伯一眼,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是被苗婉握住了手,媳妇热乎乎的小手让他明白,媳妇要亲自来,他很乐意看媳妇张牙舞爪。
苗婉也没令他失望,她嗤笑出声,“也没听说景阳伯擅读书,竟然也不知窗外事吗谁跟景阳伯说边关百姓穷啊别处不说,西北百姓如今吃得饱穿得暖有钱挣,日子过得可比多年前的景阳伯府好。”
那些宗亲立马听出了苗婉的意思,她这是讽刺景阳伯府败落后靠阮氏的嫁妆度日。
景阳伯勃然大怒,起身指着苗婉怒斥,“孽障你就是这么跟你亲爹说话的”
王氏装模作样红着眼眶安抚他,“夫君息怒,家丑不可外扬,等宫宴后”
“别啊。”苗婉笑眯眯打断王氏的话,“我不在意让人在欣赏歌舞之前,先瞧个热闹,当初乔家被流放,我已经被逐出了苗氏宗族,跟景阳伯府断绝关系,哪儿来的家丑”
不等景阳伯斥辩出声,苗婉又笑,“这狗喂久了还会冲喂食的人摇尾巴呢,有些人吸着妻子的血杀嫡妻,逐嫡女,霸占嫡妻嫁妆,要害死嫡妻娘家,连狗都不如,有这样的爹,生出个孽障来,稀奇吗”
圣人和锦贵妃还没来,准确来说是在后殿伸着耳朵听热闹,大殿内也瞬间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都被苗婉这番声音不算高的话给说傻眼了。
向来权贵人家撕逼都爱讲究个婉转,无论如何都要披着遮羞布,哪儿见过苗婉这种笑眯眯行泼妇骂街之事的。
张嘴闭嘴骂亲爹畜生不如,给御史都干不会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该先骂景阳伯渣,还是先骂苗婉不孝。
倒是摄政王轻笑了声,声音带着讽刺,“子告父尚且要先挨板子,在这太极殿上等同于告御状,板子还要翻倍,乔夫人这不是为难
陛下吗大过年的非要见个血。”
景阳伯和脸色难看的王氏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一脸痛心和不可置信看着苗婉。
“家门不幸啊,早知生出这样不孝的女儿,在朝堂之上污蔑亲父,我早该在她出生时,就把她掐死”
“也是我这个继母做的不好,当年怕委屈了元配嫡女,不敢多加教导,害了她。”
苗婉看了乔瑞臣一眼,见相公脸色不大好,心里倒是对摄政王高看一眼。
他一张嘴,就给苗婉定了性,不管逐没逐出宗族,只要苗婉跟景阳伯是父女,她说出口的指责,还是在宫里,就等于告状,无论如何都得挨板子。
苗婉没想到,命妇们战斗力不咋样,摄政王嘴皮子倒是厉害,怪不得公爹也是个厉害的,脑子不够,很容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乔瑞臣有些担忧,摄政王这话一出,圣人来了以后,御史台逼迫的话,圣人也没办法护着苗婉。
他只能以夫君的身份代替苗婉接受惩罚。
不过他小瞧了苗婉。
是,论脑子,苗婉是比不过乔盛文父子。
论口才,她可能也比不过,毕竟父子俩念了那么多书呢。
可苗婉不打算跟他们比这个啊,要是高调之前不做好完全的准备,那是找死好吗
她眨了眨眼,起身冲着摄政王躬身行礼,抬起头就眼泪汪汪了,“妾身尊摄政王身份高贵,知您在朝堂之上无人敢辩驳,可您也不能指鹿为马血口喷人吧我有爹娘生没爹娘教,故而粗鄙不堪,许是说的笑话不好听,可我刚才关于孽障的话,哪一个字提到了景阳伯”
她无辜极了,委屈极了,不要脸极了,“您若硬要认为景阳伯便是我话中之人,要以摄政王之尊欺压西北武官家眷呜呜那我也只能认了,原只听说连陛下都得看摄政王的脸色,我还当旁人造谣诋毁摄政王,今日一看”
她捂着脸咦咦呜呜起来,一看啥也没说完。
后世那么多律政小言也没白看,总有点有用的夸张的部分,只要我没指名道姓说出来,你想治我的罪
你非坚持就是诬陷,我没办法抵抗我就是窦娥。
苗婉不怕挨打,跪的容易打的容易她都备下了,就在孙成徒弟那儿呢,保管油皮都不带破的。
这顿打要是挨了,内陆马上就要张罗的物流中心和邸报,立马就能让摄政王成为想要篡位,逼迫圣人,天底下人人喊打的奸臣。
摄政王如何不知苗婉的意思,他被噎得胸口一窒,竟然有点骑虎难下之感。
难缠的他见过,骂完人立马翻脸不认,连自己都骂进去的,还是在这种场合,他真是头一次见。
景阳伯张了张嘴,扭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摄政王,他脸色也不好看,可眼神有点迷茫。
这还是他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大声说话就吓得眼眶发红的女儿吗
这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他心里突然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苗婉呜呜得有点吓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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