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和齐望舒没有在后面听太久, 到了时间就出去了。
主要是圣人听齐望舒说了苗婉在来太极殿前的话,着实等不及要看看她的精彩表现。
在西北时,圣人就知道这位小表嫂平时又熊又怂, 但是偶尔发起飙来还挺厉害。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两口子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 都是迫不及待吃瓜的人。
齐望舒还不忘吩咐孙成,“表嫂给我送了些瓜子,说是唠嗑时吃最好,放一盘子在我和圣人矮几上。”
孙成“喏”
圣人出去后, 立马就有人蹦出来了。
既然乔瑞臣回来了,家国大事自然比歌舞更重要, 若是边关不稳,也没有歌舞升平。
前阵子使臣不告而别的事情, 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大臣们和宗亲们的心头,见到乔瑞臣夫妇被请来太极殿,自然没心情欣赏歌舞。
因此虽是除夕阖宫欢庆之时,御史和摄政王一脉的大臣也还是迫不及待起身, 重提旧事。
“陛下, 固北军云麾将军乔瑞臣归京,固北军大将军程绍却违抗圣旨, 论罪当诛啊”
“不止如此,固北军私自攻打外族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虽说大岳如今国泰民安,可外族之虎视眈眈也是事实, 必定得有个稳妥之计来应对外邦, 否则边关不稳, 影响的将是我大岳万万百姓啊”
程绍没来的事情很好解释, 圣人只叹了口气,“程将军身受重伤无法归京,已经上了请罪折子,此事不必再提。”
至于私自攻打的事情,就更好交代了,乔瑞臣站出来,将他在西域逃亡期间收集到的证据呈上。
是大宛和西域先动手,对方排兵布阵的信件往来,还有西域和北蒙与西蕃往来的关卡证词,以及能证明的固北军将士等,人证物证具齐。
摄政王看过后,不紧不慢开口,“证人都是固北军的将士,那岂不是乔将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乔瑞臣面色平静,“固北军攻下西域都城后,西域王室赔偿了我乔家的损失,也奉上了追杀我的那位将军的人头和致歉书。人证我能伪造,国书总不会是伪造。”
摄政王笑了,刚才跟苗婉争口舌之利,不过是抱着逗弄猫狗的心态居高临下随意说了几句而已,他身居高位多年,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妇人放在眼里。
但对上乔瑞臣,还有固北军,甚至于圣人的主战心思,摄政王早就做好了准备,当然不会因为乔瑞臣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就认输。
他叹了口气,起身给圣人行礼,“陛下,臣本来不想说,恐让陛下误会鸿胪寺有通敌之嫌。
但当初北蒙使臣离开后,臣询问过鸿胪寺的属官,他们亲耳听到三国使臣所说,所谓的国书乃是遭固北军逼迫,那将士的人头也是西域和大宛为了百姓忍着屈辱才杀了的,还有王室诉苦的信件,若非如此,区区小国怎敢在大岳朝堂上提出那等过分的要求。”
摄政王命人呈上鸿胪寺送过来的证据。
圣人面无表情,没看那些证据,只垂着眸子抚着扳指,“那依摄政王的意思,程绍和乔瑞臣谎报军情,以大岳士兵行阴私之事”
摄政王看了眼苗婉的方向,“如今乔家为西北首富,西北的物流中心以及乔家的货物在整个大岳都极受人欢迎,陛下也被程将军和乔将军说动要开丝绸之路。
财帛动人心,若是乔家能借固北军之势震慑外邦,往后打通这条财路,受益的自然不只是乔家固北军私自动兵一事,也说得过去。”
摄政王一脉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附和着,就跟他们亲眼看见程绍和乔瑞臣密谋似的。
就差拿十八辈儿的祖宗发誓,程绍甚至整个程家肯定是跟乔家沆
瀣一气,为了利益,置西北百姓的性命乃至大岳其他疆域边境的百姓性命于不顾。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甚至还有人往乔瑞臣身上泼脏水
“乔将军怕是恨不得战事快些起,好让乔家多挣一些不义之财。
百姓的性命安危且不说,若西北真起了战事,其他疆域不稳,我大岳国祚不稳,乔家就是整个大岳的罪人”
乔瑞臣自然是有话分辨的,但是圣人想要听他们还能胡说些什么,最好是将所有摄政王一脉的大臣都激出来才好,他便垂着眸子听这些人胡扯。
可苗婉却越听越生气,再特娘说下去,乔家估计比秦桧都不如了,大概还挖了在场所有人的祖坟。
她忍不下去,冷笑一声故意推倒面前的酒樽,碎裂声打断了激情洋溢的大臣和御史们。
哦对啊,他们光顾着朝堂上这点事儿,都忘了刚才这小娘子的粗鄙不孝行为,既然苗婉非要旁人注意她,那他们就如她所愿,连她一块喷就得了。
苗婉可没打算听他们满嘴仁义道德的喷粪,她笑得直不起腰,直等有人斥责她御前失仪,才抹着眼角莫须有的泪起身。
她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煞气,“陛下见谅,臣妇御前失仪,也是因为头一次进宫,本以为皇城乃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合该高雅如阳春白雪,谁知不论前朝后宫,都比百姓们逛的市集还要嘈杂,甚至有些大人们说话仿佛将脑子扔在了家里没带来,比我四岁的女儿还不如,我着实忍不住被逗笑,还请陛下恕罪。”
御史们“”你就不能委婉点吗我们骂人引经据典,你直剌剌得骂我们蠢,还能不能愉快吵架了
可苗婉今天就是来骂人的呀,他们没带脑子进来,她没带脸进来,只带着满腔的怒火。
这火,从西宁镇被烧那一年就开始了。
苗婉起身甩开自己的广袖,上前站在那一群官员旁边,与乔瑞臣平齐,虽然她身形最小,气势却完全不输那些大臣们。
她甚至连摄政王都冷冷扫了过去,满脸不屑,让摄政王心头忍不住窜起一阵火气,直想替景阳伯清理门户。
“你这妇人简直不守妇道”御史指着苗婉气得脸色发青。
苗婉直接打断她的话,“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圣人忍着笑扫了兴致勃勃抓了把瓜子的齐望舒,也不动声色抓了一点在手心。
“讲”
苗婉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那些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她的大臣们,心里遗憾着没有把椅子让她站,身高有点影响气势了。
所以她努力扬起下巴,鄙视先放出去,声音平静,犀利
“是,我是个粗鄙妇人,说话不好听,问题有些人就是不配听好听的。”
“大岳刚立国的时候,边关苦寒,百姓们日子不好过,还要经受番邦外族的欺辱,但那时的百姓们乃至太祖和先帝,都从未放弃过抗争和保卫国土”
“直至叛贼陈嗣旭成为定北将军到如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我乔家起了一种全民大闯关的铺子,在里面只要闯过关卡,打倒西蕃假人,就能不要钱得到价值不菲的货物,可百姓们刚开始闯关时,仅仅看到假人,吓得站都站不直,眼泪倒是一箩筐,就是没人敢上前,我大岳百姓的骨气去哪儿了”
“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我乔家如今为西北首富,是搜刮了民脂民膏,但西北不怕任何人去看,如今大多数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还能赚得到银钱,读得起书,看得起病,也能眼睛眨都不眨就将西蕃假人打倒在地。”
“如今殿中入了陛下和贵妃娘娘,尽都是我大岳最尊贵的人,你们可知百姓们为何敢了呢我乔家又是如何成了首富的呢”
“别说没有搜刮民脂
民膏,当年圣人给了乔家银子,乔家每一文钱都用在了百姓身上,经得起任何人的查验。甚至乔家还平物价,规范行商,修桥修路修城墙,那我乔家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呢想必所有人都好奇吧”
说到这里,她嗓子有点干,在大殿之上说话,被所有人都注视着,甚至连圣人都听得起劲,苗婉还是有点紧张的。
不至于紧张到忘了自己说什么,在一定程度上,紧张会扩大人的情绪,让她声音越来越大,嗓子撑不住。
孙成麻溜端过茶来让苗婉润嗓子。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着急,其他事情都不说,诚实点,再诚实点那当然是想知道乔家怎么成首富的
再清高的人家,也不可能喝露水过日子,能挣钱谁还愿意过苦日子不成
圣人磕了个瓜子,也听得起劲儿,他也不大清楚苗婉怎么就挣了这么多钱。
苗婉喝完茶,也不平复心绪,激动有时候不是坏事。
她继续道
“乔家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遗余力的打压客商,让他们按照大岳的规矩来做生意,否则就都滚出我大岳国土。”
“乔家甚至捐出了无数的军饷和辎重,让出了许多的利益,送出了更多的方子,才挣得了如今的家财。”
“当初陈贼太高行商和客商的地位,扰乱西北经济,由着商户肆意敛财,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今乔家家财大半来自于打压客商后。”
“以前在西北,我大岳百姓越来越卑微,日子越来越难熬,钱却都让客商和外族挣了去,被固北军打压后,他们不甘心,所以要兴乱。”
“如今朝堂上的大人们还在为我们反抗而张罗罪名,明明可以站着生,你们非要跪着忍下去。”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呢忍到西北的百姓和将士们再也没有血性抗争忍到大岳都要看外族人的脸色忍到大岳的国土被外族铁骑踏破吗”
“你们如今在这里大放厥词,只为了将程将军和我夫君杀了给外族人一个交代,若是有能力的时候还由着人欺负不肯打回去,我就想不明白了,大岳江山不是你们的故土吗让你们这样失了心智,非要留下千古骂名”
众大臣和摄政王一脉的臣子们被苗婉说的脸色发青,有那恼羞成怒的哆哆嗦嗦指着苗婉骂,“你这等无知妇人知道什”
苗婉把自己背好的台词激昂说完,状态有点上来了,闻言想也不想就给那人一巴掌拍了下去,护甲套直接给对方手上挠了三道血痕出来。
她想,这可能是她此生嘴皮子最溜的时候了,“妇人尤知道保护自己的家和孩子,被惹急了眼,还会扇巴掌挠人抓头花撕起来呢,你们呢
被外族人逼到头上,却只会窝里横,连妇人的血性都没有,你是怎么好意思指我的呢”
指着她的那位御史嗷一声,浑身哆嗦,脸色涨红,一言不发气地仰躺了下去。
殿中一阵慌乱,圣人齐望舒深吸了口气。
好家伙,这还真躺了一个。
俩人心里都想,这表嫂,比她他狠多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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