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三娘说完话后, 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平常嘴不是挺利索吗今天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结巴
啊啊啊本来一直没有认出太女就已经很蠢了,在太女面前还如此表现, 简直就是蠢到家了啊
邢三娘但凡以前学过遁地的本领, 此刻就已经钻入地里,不出来了。
“不必紧张,免礼,坐下吧。”
沈玉耀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空座, 邢三娘抬头看了眼, 小心翼翼谢过,坐了上去。
但只沾了个边, 根本不敢坐实,生怕自己行为粗鲁,冒犯太女。
“这段时间,腰伤养好了吗”
沈玉耀还记得一月前,邢三娘勇猛杀敌,结果抻着腰的事情。
“回殿下, 那点儿小伤早就好利索了”
邢三娘哈哈一笑, 那些伤在芦苇县的时候, 其实就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到了京城后, 她几乎是直接开始学习的。
学习文治,学习武功。
“那便好,此次去造船厂, 孤有些事情要交托三娘, 不知三娘能否做到”
沈玉耀将人叫过来, 当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叙叙旧, 她是打算给邢三娘透个底。
一听有任务,邢三娘立刻就来了精神,她跟在沈玉耀身边,不就是想给自己未来谋个出路吗
“殿下尽管吩咐,末将定会竭尽全力”
“好,三娘会水,那不知可能于船上出行”
有些人会游泳,但也会晕船,所以沈玉耀先问一句。
如果邢三娘晕船,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好在邢三娘直接说,自己在船上如履平地
“殿下,末将自小就是在船上长大的,末将的父母曾是渔家。”
从远处被迁过来的邢家庄,每一个人曾经都有一艘小渔船,他们几乎就在渔船上生活。
“那三娘可愿意随大船出海,于船上学习领兵,巡视我大庄海域”
沈玉耀复问,吐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在一旁听着的于三闻言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眼对面懵懂的邢三娘。
于三是万万没想到,沈玉耀当初将邢三娘收入麾下,竟然是想要将邢三娘训练成海军
这也太疯狂了,不说一般出海的大船根本就不要女人登船,就说海军,大庄哪儿来的海军
“出海巡视殿下当真要用末将吗”
这条消息带给于三的是惊讶,带给邢三娘的则是满满的惊喜
她从前哪儿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大海上领兵作战啊而且还是将领,一介平民出身,竟还能做个海军将领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令人难以预料。
“自然,实不相瞒,当初你在芦苇县的表现很是出色,你帮孤做了事,孤便想着给予你奖励,只是那时海船尚未建成,现在才兑现,是孤之过。”
本来那个时候就应该降下奖励,却被拖延至今,沈玉耀确实是有点儿对不住邢三娘。
不过邢三娘不这么觉得,甚至邢三娘还觉得这一个月的沉淀非常值得,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学习,她对什么军队官职都是两眼一抹黑。
“怎么可能是殿下的错这一个月末将所得颇多,要多谢殿下的悉心安排。末将不过是一草民出身的野丫头,竟能得殿下如此看重,实乃末将之幸”
邢三娘简直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觉得现在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邢三娘的反应在沈玉耀的预料之中,这个土匪头子,还是挺容易看穿的。
“但是一开始,你手底下没有兵,甚至你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出海,需要多同老手学习的新人。”
海船还需要测试,不可能马上就投入使用,邢三娘的学习之路还远着呢。
有很多困难,等着她去一一克服。
邢三娘目光坚韧,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她寸步不退,“末将领命定不让殿下失望”
沈玉耀满意的笑了笑,又称赞两句三娘英勇,随后让邢三娘下去休息养精蓄锐了。
等人走了,于三才开口问道:“殿下当真要让此人做海军将领她大字都不识几个。”
这和直接空降一个头子有什么不同而且还是个女子,在军中,女将除非出身极高,否则很难得到士兵的承认,不光是士兵,她手底下的小将都不会服她。
“海军一个人都没有呢,现在船上只有一些普通人,她想要真的成为海军将领,需要她自己努力。”
沈玉耀也不清楚该如何训练海军,大庄没有从前朝的“遗产”中继承海军,同样是一头雾水。
所以这个将领完全就是从头开始培养,而且还没有老师,邢三娘有的只是一堆前人写下的兵书。
能学到多少,要看她的天赋。
如果她天赋不足,那就再找一个更合适的。
沈玉耀以前还会很着急,恨不得让邢三娘马上就能领兵出海,但是现在她稳重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浮躁了,愿意给别人一个成长的时间。
反正她也正年轻,不是吗
“教习似乎还是很不满,难不成教习也想要上船一试”
沈玉耀东宫有不少人担任教习的职位,但是在她口中,只有一个人能被她以“教习”之名称呼,那就是于三。
由此可见于三在她心中分量极重。
于三从来不曾辜负这份信任,沈玉耀交给她的事情,都被她完成的很好。
此刻沈玉耀问她问题,于三直言不讳,“殿下,属下不擅水性,不敢一试,但邢三娘毫无根基,还大字不识,除了有些武学天赋外,她没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培养她实在是一件亏本之事。”
“我知道,这就像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们大庄就有一位注定不凡的海军女将,赌输了,这几年就白白折腾了。”
沈玉耀撩起窗帘,看向外面,她们已经到了造船厂前,海上风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十分清楚,温润的海风吹过,带来不熟悉的腥味。
人的目光无法丈量海的深度。
人同样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出海同样是一场豪赌,朝野内外的臣民都在等一个奇迹,他们想要看见海外的财富,看见高产到足以喂饱每一个大庄子民肚子的粮食。于三,我也想要看见,所以我一力促成造船厂建立。”
“既然已经赌了一场未知,那在未知中赌另一个未知,又有何不可呢或许她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殿下,您以前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贸然行事的。”
于三觉得现在沈玉耀做事不确定性太大了,这不是她的风格。
“那我若是说,我有七成把握,邢三娘会给我们惊喜呢”
“那邢三娘必定能做到。”
于三对沈玉耀的滤镜非常厚,她对邢三娘没有信心,但是她对沈玉耀有信心,所以沈玉耀说能,那邢三娘就一定能。
沈玉耀哈哈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我便拭目以待吧。”
等待一个充满奇迹的未来。
此刻朗沪宁正在焦急的等待中,他在一刻钟前就看到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了,怎么现在太女还没到呢
他伸手擦了擦头顶的汗,脸上的汗是没了,心里却愈发的焦急了。
什么叫归心似箭啊他出来那么久了,早就想要回家去看看了
只要今天太女点头,说船没有问题,他当天晚上就能到家
“大人,您要是累了,不如到阴凉处歇息片刻”
护卫非常贴心的上前关心朗沪宁,被朗沪宁狐疑的看了一眼。
“我在太阳底下等了殿下几个时辰,殿下眼见要来了,我去躲着了”
朗沪宁满脑子都是你小子是不是想要害我
护卫明白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连忙讪笑退下,不再劝说。
站在朗沪宁身旁的人倒是挺镇定的,他叫丁六,曾经是丁家的匠人,后来被丁县令命令从丁家脱籍,恢复白丁身份,入造船厂造船。
其实他的水平非常高,只是家人都在丁县令手中,不得不听从丁县令的命令,一直拖延船的完工时间。
丁县令伏法后,他一家老小被救出,丁六从那个时候起,就想着一定要为太女殿下好好干活,他能做的不多,尽量让全家的救命恩人高兴,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报答了。
“丁六,你难道不紧张吗”
朗沪宁看着那张毫无波动的脸,心里很是羡慕,要是他能有如此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底气,工部尚书和那位左侍郎,怎么可能将这种苦活累活全推到他身上。
丁六淡定转身,吐出俩字,“紧张。”
真的很紧张,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感觉浑身都在战栗,一想到过会儿要直接面见太女,甚至运气好的话,还会被太女问话,他紧张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听着那飘忽不定的声调,朗沪宁信了丁六很紧张这件事,这么紧张为什么还如此淡定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紧张表现在外面,比如朗沪宁那不断落下的汗。
有人则紧张在心里,就如同此刻的丁六。
沈玉耀下车时看见丁六,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看看,这才是真的大国工匠,面临突然来访问的领导,那叫一个胸有成竹,淡然自若。
跟满头大汗,眼冒金光的朗沪宁相比,真是淡定太多了。
有对比,就更有伤害。
沈玉耀有些无语的看着汗流浃背的朗沪宁,“朗大人,今日芦苇县很热啊。”
“是是是,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太热了。”
朗沪宁完全就是个没有自己脑子的复读机,沈玉耀说什么就是什么。
“朗大人看来很不适应此地的环境,没关系,只要船建好,很快朗大人就能挪地方了。”
“殿下,卑职是能回京述职了吗”
朗沪宁听到这个话题,立马就精神了,汗流的都少了。
想什么呢。
沈玉耀摇摇头,“官员在外,三到五年才会回京述职一次呢,朗大人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可以先挪到新港那边,新港那边人声鼎沸,正是热闹时节,想必朗大人会喜欢。”
我不喜欢啊
我只想要回家
朗沪宁默默呐喊,面上还得挤出笑容来,多谢太女的赏识。
“新港那边比芦苇县要宽敞,而且路也好走,若是朗大人常驻那边,可以将亲人家属接过去,那边绝对很安全,不会有人像那位丁县令一样的。”
人奋斗半生,求得就是亲人在身边的阖家团圆,朗沪宁想要的,沈玉耀都可以帮他实现。
只要他老老实实做事,没有在出海的船上偷工减料,或者偷懒耍滑。
朗沪宁有时候想法会跳脱一些,但在正事上绝对靠谱的很,当初左州所有大坝都没能撑住,他监工建造的大坝就能屹立不倒。
这些认真的品质,此次很好的融入到了造船上。
框架弄好后,之后的都是小事儿,之前沈玉耀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欧一堆木条构成的船体。
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海船
那海船底下还有滚木,只要滚木转起来,海船就能直接下海。
“殿下,船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丁工一双妙手,巧夺天工,建造的大船,比现今大庄所有船只都更大,更宽,帆更高,必定能轻松行走更远的地方。”
朗沪宁满怀激情的为沈玉耀介绍,沈玉耀看着那艘船,眼底是遮不住的激动。
人站在大船面前,会显得无比渺小。
航海是一种永不停息的浪漫,冒险和探索能为人带来无尽的财富与知识。
沈玉耀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大庄的旗帜在海上飘荡的场景。
“好好啊今日可能下海今日可能出港今日可能到新港”
沈玉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乘坐这艘大船了。
朗沪宁的表情在沈玉耀的问话中逐渐变为惊恐。
“殿下,今日舟车劳顿,该好生休息一夜,乘船之事,可明日再说。”
元石陆知道朗沪宁在惊恐什么,无非就是今天没有安排这些,而且海船下海是有风险的,怎么能试都不试,直接让太女坐上去。
万一翻了船,太女遇难,到时候扒了他们的皮也难解皇室心头之恨。
沈玉耀的热血终于,冷静了一下,她冲朗沪宁安抚的笑了笑,“按照原本的安排行事便是,不必担心,孤只是太激动了。”
没有非得现在上船就行啊
朗沪宁松口气,引着沈玉耀往住处而去,等沈玉耀到了,就留下丁六一人面对沈玉耀的询问,自己则去安排明日海船下海的事情。
和太女同行就已经紧张到几次差点儿没把自己憋死的丁六,顶着一张绝对冷静的“大国工匠淡定脸”和沈玉耀开始交谈。
他的回应言之有物,有理有据,通俗易懂,沈玉耀听的非常感兴趣,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如何改造船只,让船只能变成更配合海军作战的大杀器上。
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丁六心中的紧张都缓解了不少,这一聊就从白天聊到晚膳。
在沈玉耀这边疯狂和技术人员讨论的时候,杨可卿到京城了。
拖拖拉拉大半个月,杨可卿才又回到了京城,棉花的事情很重要,杨可卿不是很信得过石采文的能力,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她还是不够了解石采文,谁让以前俩人正经话没说过两句,动不动就上演格斗呢。
杨可卿只知道石采文过目不忘,外加痴迷武学,这次短暂的共事,让杨可卿了解到了石采文全部能力。
说实话,让她很嫉妒。
人的天赋真是最叫人服气的存在,怎么那样的天赋不属于她呢
杨可卿想,她要是有那么好的天赋,她绝对不痴迷什么武学,她要阅览天下书,习得圣贤学。
可能是临近京城了,所以杨可卿的思绪也变得很乱。
“小姐,已经入城了,咱们是去族长那边,还是”
杨家在京城的房子是祖宅,现在由杨家新族长住着,杨可卿可以回那里住着。
但是杨可卿不愿意。
“找个小院子落脚,再去打探一下京城的消息。”
杨可卿不愿意回去,杨家的族亲同意了替嫁一事,若是知道她来了京城,必定会防着她出现人前。
毕竟如果她出现在人前,那不就等于戳穿了当初刘莹儿顶替她,嫁入申王府的事情吗
虽说当初替嫁的事情,杨可卿也是同意的,但是她没想到,杨家宗族会想都不想便同意了。
好像是扔出去一个包袱似的,甚至将他们赶回合川的时候,连银钱都不愿意出。
而原本在杨成业名下的族田,更是直接成了族中之物,以杨成业可能后继无人为由吞下了。
杨栋还没死,杨可卿更是活得好好的,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的瓜分杨成业一脉的东西,贪婪狰狞的面目有多可憎,杨可卿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让她和那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做梦
可是京城居大不易,合适的小院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碰到的,况且杨可卿这次进京,并没有带太多金银细软。
她本就没有赚太多,大部分都用来养合川那边的人了。
“太女殿下在京城里有一处院子,殿下不是说过,若是小姐入京,可以去那边住下吗小姐,不如咱们去那里吧。”
素雪当初被沈玉耀的人从敬王府救出来后,就是被暂时安顿在那一处别院。
“这主意不错。”
杨可卿觉得那是个好地方,同时感叹她真是忙昏了头,太女之前的关心都给忘了。
等到了地方,下车时,杨可卿就看到院门有人等着她。
她定睛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只是身上的衣服样式有些眼熟。
“杨姑娘,在下暗部周柏,奉命为姑娘做事。”
这个暗部肯定不是皇帝手底下的暗卫们,而是沈玉耀让于三创建的情报机构,里面的人大多曾是先太子养的私兵。
杨可卿可算知道为何觉得衣服样式眼熟了,在太女身边跟着的于三曾经穿过,还有给她和太女送信的信使,也是这身蓝黑相间的短打衣裳。
周柏所说的奉命,自然是奉沈玉耀的命令,杨可卿心底一暖,从她离开京城后,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都来自于沈玉耀。
勉强再加上个石采文。
“久等了,听闻前段时间京城发生了些大事,不知周侍卫可有空闲,为在下一一说明”
“愿为姑娘效劳。”
周柏侧过身,让路给杨可卿,随后又唤来一些仆从,帮杨可卿搬行李,自己则跟着杨可卿往书房去了。
这处小院是精心布置过的,杨可卿一进来,便是满满的熟悉感,和她在杨家住的小院子,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听闻今日太女出城办事了,杨可卿真的很像求见太女,当面对太女说一声感谢。
好在沈玉耀没有让她等太久。
在芦苇县的行程,安排是三日,到的那一天就算一日了。
第二天一早,沈玉耀去观看船下海,那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观赏性极强。
之前其实已经下过了,若是完全没有验过,怎么可能直接上报完成。
真要是那样,沈玉耀过来看的时候出了问题,朗沪宁怕是脑袋难保。
就算之前已经试验过,心里有底,朗沪宁在二次观看船下海的时候,还是捏了一把汗,生怕出个差错,让沈玉耀生气。
还好最后没有出问题,海船平稳的飘在海面上,很快就和港口对接了。
在楼梯搭好的时候,朗沪宁长出一口气,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那就是邢三娘代表沈玉耀上船,跟着船从芦苇县到新港去。
其余人则直接准备回京。
沈玉耀看着那船,都有点儿羡慕邢三娘了,她也好想坐大船啊。
可惜她不能过去,因为不安全。
她要是上去,朗沪宁能哭死在她面前,还得是抱着她的大腿嗷嗷哭。
“有了经验,多久能建造下一艘船”
若是能多几艘,那海军队伍瞬间就能拉起来了。
“顺利的话,三个月便可。”
还有材料在造船厂,现在都被搬到了新船上,而新港那边早就已经准备好材料了。
材料到位,大家都是熟练工,三个月绰绰有余。
三个月
沈玉耀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短。
看来现在的船,技术含量不高啊。
“此船能在海上航行多远”
“船体有钢铁,更加结实,至少去极南之地没有问题。”
朗沪宁还挺骄傲的。
极南之地可不是说南极,而是大庄南边的几个小国,最远的那个叫枫国,枫国的特产,是银。
那个国家的子民都很喜欢拿银子买东西,而大庄是比较缺银的国家。
所以哪怕不做其他生意,就是带上一船珍宝,直接将船开到枫国去,就能利用银子大赚一笔
毫不夸张的说,跑一次就能赚回一艘船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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