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纪景和苏佳穗没有因为一顿火锅重归于好, 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反正程向雪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出了火锅店大门,纪景和苏佳穗还是谁也没有理谁,可隔天早上,程向雪在校门口看见了纪景, 他来上学了。
“景哥, 你怎么搞的。”程向雪上下打量他, 问“一宿没睡吗”
纪景反问“很明显”
“岂止是明显, 你眼睛底下都青了,跟让人梆梆怼两拳似的。”
“”
“得注意休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纪景没再说什么, 慢悠悠的进了教学楼。
程向雪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这货八成是来装可怜博同情的,挺好,明智之举,她穗姐就吃这一套。
看到许久未露面的纪景,火箭班的同学都不算太惊讶, 毕竟在纪大少爷那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学校是我家”, 还可以说“学校是我家的”,自然他高兴来就来, 不高兴来就不来。
“景哥早啊”坐在最后一排的高子明非常殷勤的跟纪景打招呼。
“早。”纪景只是随口敷衍。
高子明习惯了纪景的冷淡, 倒是不在意, 狗腿子似的凑上来“我听说你最近搞了一个骑行俱乐部, 投进去四十多万呢。”
高子明的声音不算小,足以传遍教室,话音刚落,班里就响起一阵惊呼。四十万,对一般学生而言称得上天文数字。
“你从哪听说的”
“当然是你爸跟我爸说的, 啧啧,不得不承认,你那后妈对你是真好啊,几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爸因为这事都气坏了。”
高子明的父亲在纪汉华手底下讨生活,高子明能进火箭班也是靠的这一层关系,又因纪汉华在人前总是伪装出一副望子成龙的严父形象,让高子明误以为纪景是纪家当之无愧的大少爷,平时就免不得巴结纪景,可以说是纪景的头号小弟“我爸上周也给我买了一辆山地车,得空带我去你那俱乐部玩玩呗。”
“早自习,你能不能安静点。”
纪景皱着眉,语气不善,他倒也不是冲高子明。
马慧能拿出那么一笔钱让他去办骑行俱乐部,明摆着是纪汉华在背后授意,这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差敲锣打鼓的让全世界知道他纪景是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了。
高子明意识到纪景心情不好,讪讪的回到了座位上,他跟陈旭是同桌,小声问陈旭“景哥怎么了”
陈旭正低头摆弄手机,随口说道“不爱来上学呗。”
“那他今天来做什么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陈旭给纪景连发了两条短信,纪景看见了,没回复,趴在桌上睡了一整个早自习。
课间,陈旭凑过去,把他叫醒“大哥,你这么趴着睡觉不难受啊”
纪景睡眼惺忪的摇摇头,视线掠过陈旭,落在苏佳穗身上。苏佳穗最近真的很用功,课间都不挪窝,手不离笔,笔不离手,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能影响她。
“喂,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失眠。”
“合着在学校睡得香”
“嗯。”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纪景头一歪,枕在书上,瞬间陷入了梦乡。
陈旭对此感到惊奇不已,很想叫苏佳穗过来欣赏一下。
从这天开始,纪景时不时的就到学校睡一上午,中午放学铃响后总能瞧见他脸颊挂着被书压出的红印,头发乱糟糟的往外走,班主任看到了也不理会,好像完全放弃了这个学生。
事实上班主任老李是继陈旭之后第二个得知苏佳穗和纪景分手一事的,毕竟俩人分手那天,纪景和陈旭逃了整整三节课,回来的时候纪景看苏佳穗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显然是被甩了一张飞机票。
老李教书育人多年,神经可以说相当敏锐,班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三角恋”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其实老李不认为纪景那个熊样有能耐见异思迁,可恋爱中的少男少女,并不能时刻保持理智,说实在话,老李挺怕苏佳穗失去理智的。
苏佳穗在老师们心目中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各年级的老师常凑到一块闲聊,提及苏佳穗都说这小姑娘性格太矛盾了,言行举止完全是个大姐大的派头,那些所谓的坏学生在她面前跟小羊羔似的温顺,偏偏她责任心和正义感又很强烈,极其热爱管闲事,但凡哪个班有搞校园暴力的,和老师对着干的,被孤立排挤的,找她解决准没错。
这样一个具有号召力和权威性的学生,万一生出什么歪念头,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老李很清楚一旦苏佳穗针对季沐恬,季沐恬绝对会迎来人生的至暗时刻,如果这至暗时刻遍布高三一整年,那季沐恬一生都将毁在这一旦上。
因此老李第一时间找苏佳穗到办公室谈话。在谈话前,老李设想了一百种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苏佳穗只是笑盈盈的说她和纪景闹着玩呢,并且嘱咐老李不要把纪景在学校的事告诉纪汉华。
老李不是那种动不动请家长的班主任,可学生在学校出现问题,家长是有知情权的,何况开学之前纪汉华还再三交代纪景犯错一定告诉他。
老李本来打算拒绝苏佳穗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可苏佳穗又说,要是告家长能解决问题,以后有事就都告家长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然而对付那些叛逆的学生,找家长只会激化矛盾,真不如苏佳穗过去恐吓一番来的高效且有力度。
在这种威胁之下,老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他赌气的想,不管纪景了,再也不管了,随便,以后纪景爱干啥就干啥,让苏佳穗管好了。
十一月末,月考结束。
博帆的辅导老师给老李打来电话,说纪景这个月进步很大,总分已经超过四百了。
奶奶的,管的还挺好。
老李美滋滋的挂了电话。
十二月初,艺术生陆陆续续的开始报名统考了,北京舞蹈学院的考试时间在次年一月份,程向雪对这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势在必得,根本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程向雪的文化课目前勉强过关,眼下她爸妈就担心艺考不过,干脆请了一个月的假带她去北京参加专业的一对一培训。
没有程向雪这个饭搭子,苏佳穗只能天天跟陈旭和江延一起吃食堂。
“穗姐,我给你占了位置”
“谢啦小涛。”
“客气”
苏佳穗坐到徐小涛和曹宇对面,边上还剩一把椅子,陈旭顺手把江延按到椅子上“你先吃,我等曹宇吃完。”
曹宇吃饭总是狼吞虎咽,基本上五分钟就可以解决战斗,搞的苏佳穗也有点着急,可又吃不过他“你就不能慢点吗”
徐小涛乐呵呵的给曹宇夹了一块炸鸡翅“穗姐,你是没看过他吃泡面,真他妈跟下水道似的,一口一碗面就没了。”
曹宇被这样说,也不生气。他原来其实是很敏感的孩子,贫穷两个字仿佛烙印在脸上,很怕别人盯着他看,走路总低着头,溜着墙根,午饭经常买两个馒头外加一袋咸菜躲起来偷偷吃。
苏佳穗独断专行的认为他太不合群,即便进入社会也无法融入集体,那还怎么赚大钱,怎么让他爸妈过上好日子,所以苏佳穗硬拉着他往人堆里扎,跟他说话更是毫不避讳,以至于贫穷的烙印连带着曹宇一张脸,都成了块破抹布,被苏佳穗和班里同学反反复复的撕来扯去。
那段时间曹宇是真讨厌苏佳穗,恨不得苏佳穗立刻从学校里消失。可日子长了,脱敏治疗起了作用,哪怕被人恶意讥讽,曹宇心里都掀不起一丝波澜,脸皮磨炼的比城墙还厚。
穷就穷呗,穷又不是犯罪。
“吃这么快对身体不好啊。”苏佳穗皱着眉,攥住曹宇的手腕“你咽下去再吃。”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曹宇微微红了脸,含着一口饭,细嚼慢咽。
除了苏佳穗,任谁都能看出来曹宇的心思,他私底下也不否认自己喜欢苏佳穗。
喜欢就喜欢呗,喜欢苏佳穗的人多了,他算老几啊。
陈旭双臂抱怀靠在墙上,看曹宇越嚼越慢,磨了两下牙“你们故意针对我吧。”
苏佳穗支出一条腿,拍了拍膝盖“喏,坐这吃。”
“你以为我不敢坐”
“谁不让你坐了”
“我真坐了”
“坐呀。”
旁边的学生吃完了,不走,全呲着牙坐在那看热闹。
陈旭气得不行,呼吸都不顺畅,真想一狠心就坐到苏佳穗腿上。
“陈旭”不远处有人唤他的名字,是季沐恬“这边,有空位”
怎么偏偏是季沐恬。
陈旭抿了下唇,好像陷入一种前狼后虎的窘迫境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然而当他对上苏佳穗略有些玩味的视线,心里就莫名火大,他是看苏佳穗和季沐恬不对付,才刻意疏远季沐恬,结果苏佳穗还这么不留情面的把他架在这,让他下不来台。
“拜拜了您。”陈旭竭力让嘴角上扬,佯装很轻松的样子,端起餐盘坐到季沐恬对面去。
纪景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像这样的场景江延已经司空见惯,他觉得苏佳穗和陈旭真是玩不到一块去,属于典型的气场不和,要是没有纪景,这两人根本做不成朋友。
陈旭也是,明明斗不过苏佳穗,还总是不厌其烦的想挑战一下,每每挑战到最后都是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何必呢。
幸而他俩吵架从来不认真,用不上半小时就忘到脑后了。
这一天是周末,苏佳穗难得睡个懒觉,可有人砰砰砰的砸她房门,把她吵醒了。
“姐姐”苏佳和的声音很尖利,异常急躁。
苏佳穗睁开眼睛,见窗外还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呢,心里不由一惊,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去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佳和神情凝重,把手机递给他“纪景。”
苏佳穗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只听纪景哑声说“你收拾一下,来小旭家,昨天半夜奶奶脑出血,没抢救过来。”
苏佳穗心里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他二叔二婶在这我”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待会就过去。”
“嗯。”
苏佳穗挂断电话,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对苏佳和道“你去叫爸起来,让他赶紧换衣服,跟我去一趟陈旭家,还有,告诉江延一声。”
得知陈旭奶奶去世了,老苏也吓了一跳,连声说可惜可惜,多好一个老人。都是学生家长,孩子们高一开学时就打过照面,因为这两年苏佳穗和陈旭纪景玩得好,老太太还总让纪景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过来,老苏惦念着这份人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去葬礼上祭拜一番。
换好衣服,老苏开车带着苏佳穗和江延来到陈旭家,一进院又吓一跳,老人躺在临时搭的硬板床上,就盖着块白布摆在正厅里,别说是葬礼了,连根香烛也没有。
陈旭的二叔站在门口,不晓得给谁打电话,情绪很激动,满嘴都是房子和钱。
老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们家住着小将军楼,是他妈的穷疯了吗。可毕竟是别人家,家里还有逝者,老苏压着火快步走过去,道了声节哀。
“你谁啊”
“我是小旭同学的家长,这是我女儿苏佳穗。”
“哦,同学的家长,你们过两天再来吧,得停灵三天才出殡呢。”
老苏深吸了口气问“你家老太太是要和老爷子合葬吧,没提前预备棺材吗”
陈旭的二叔急了“谁能想到这么突然”他电话没挂断,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惹得陈旭的二叔破口大骂“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的倒是轻巧,还要最好的棺木,那么孝顺你先把钱打过来啊老太太留下的东西都他妈是你家的,回头要我赡养,还要我办丧事你可真是当大哥的”
“你好意思说是给小旭的难道小旭不是你儿子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苏听明白了,不是钱的问题。这兄弟俩显然都没到缺钱给老太太办丧事的地步,只是,老太太早交代过遗产要留给孙子,总在身边孝敬的老二一分钱没捞着,自然心有不甘,无论如何要让老大拿钱办丧事,老大那边也说自己没拿老太太一分钱,这丧事无论如何应该兄弟二人平摊。
两边都寸步不让,所以陷入了僵局。
苏佳穗抬起头,见陈旭面无表情的站在楼梯拐角,心里很为他难过,终于忍不住开口“吵什么不就是棺材吗我家有”
老苏诧异的看了眼苏佳穗,但很快和她同一阵线“对,对,我家有,棺材,寿衣,都是现成的,去年我丈母娘生病,买来冲喜用的,不敢说是最好,可绝对够老太太走的体面,我现在打电话叫人送来,半个小时就能到,你看,咱总不能让老太太就这么躺在这,是吧”
见陈旭的二叔略有些犹疑,老苏又道“钱的事不用计较,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不给我们家也不挑,权当是小旭给他奶奶尽孝了。”
终归是自己的亲妈,再不甘心也是有限的,陈旭的二叔收起手机,向老苏道了谢,可紧接着又说“我大哥今天中午的机票,要晚上才能到,这钱您找他要就行。”
苏佳穗真想左右开弓甩他十几个耳光,但现下最紧要的是处理奶奶的后事,不管怎么说,葬礼要依照着风俗办得体面,除了棺木和寿衣,还有灵堂、遗像、孝衫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要预备。
正如陈旭的二叔所说,老太太走得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陈家的各路亲友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这些事一两个人又办不成。
趁着老苏找人送棺材的功夫,苏佳穗给孙女士发了条短信,让孙女士直接联系一家殡丧公司,最好是追悼会和丧宴全包圆的一条龙服务,省得陈家兄弟俩在这件事上再起冲突。
一切安排妥当,苏佳穗领着江延给老太太鞠了一躬,随后上了楼。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陈旭不知道去哪了,苏佳穗推开陈旭的房门,纪景正穿着条平角内裤在他房间里翻箱倒柜。
“你干嘛呢”
“啊我,我找身衣服。”纪景躲到衣柜门后面“我昨天半夜,穿睡衣过来的。”
“你家就在隔壁那条街,怎么不回去换。”苏佳穗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此时此刻,纪景是不会把陈旭一个人丢在家里的“你回去换吧,我爸也来了,在楼下呢。”
“好,我马上回来。”纪景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穿上睡衣,他这么一穿上,苏佳穗就知道他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要换衣服了。
那是一件毛绒绒的小棕熊睡衣,后面有兜帽,带着一对熊耳朵,确实不太适合参加葬礼。
“对了。”纪景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压低声音道“陈旭他二婶在奶奶房间里,可能是找遗嘱之类的”
遗嘱,存折,金银首饰,这些身外之物对陈旭二婶而言,远比老太太的葬礼重要百倍。
当然,对陈旭也同样重要,不管是奶奶的遗物,还是他未来的生活。
苏佳穗点了点头“我会处理的,你赶快换好衣服回来。”
苏佳穗一来,纪景就找到了主心骨,他要做的只有听从安排。
江延也习惯了被苏佳穗指挥,小声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找找陈旭。”苏佳穗推开书房的门,弯腰往书桌底下看“藏哪去了,真是的。”
“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你让着他点。”
“用你说”
“那我不说了”
江延转过身往三楼走,三楼只有一扇门,紧闭着,推不开,江延用力晃了晃门把手,像是被反锁了“陈旭你在里面吗”
苏佳穗从江延背后冒出来“你这不废话吗。陈旭,把门打开,你躲什么啊”
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虽然知道陈旭不至于上吊跳楼,但这么安静,还是让江延心里有些慌乱“陈旭,你”他是准备劝一劝陈旭,安慰安慰陈旭的。
可苏佳穗一把扒开他,抬起脚对准门把手,重重一脚踹下去,只听“嘭”的一声响,那老旧的门锁便从糟烂的门框里飞了出去。
阁楼很暗,堆积许多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陈旭坐在墙角,怔怔的盯着地板。
苏佳穗走到他面前,想了想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哭一场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陈旭微微抬起头,神情木然“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奶奶算你唯一的亲人,奶奶走了,你差不多是个孤儿了。”
“”
这是来安慰人的吗江延在后面听的心惊肉跳,不由扯了扯苏佳穗的衣服,暗示她言辞委婉些。
苏佳穗并不理会,依旧说道“可你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也不是八十岁,你愿不愿意接受,都得接受这个现实,快点起来,先把奶奶的葬礼办完,之后你再慢慢的伤心。”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啊”
“逃避可耻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你更不能逃避,奶奶还在那破木板上躺着呢”
陈旭的喉咙,又一次被502胶水黏住了,并且像是塞进去一块石头,堵的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越来越疼,越来越涨,他看着苏佳穗,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苏佳穗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几乎是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跪在陈旭面前“我跟你道歉,我收回那句话,你不是孤儿,从今往后,我,纪景,小江,橙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话音未落,陈旭的眼泪就掉下来了,那样急的泪水,简直像两条清澈的小河。
苏佳穗把手缩到袖子里,攥着袖口,一下一下的帮他擦拭,动作很温柔。
陈旭积压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部爆发,他忽然将苏佳穗搂到怀里,紧紧地抱住,如同即将溺亡在大海中的人抱住一根浮木,终于得以喘息。
苏佳穗任由他抱着,轻轻拍打他的背,哄孩子一样说“好了好了”
哭出来的确比强忍着要好很多。
江延松了口气,紧接着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见纪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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