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纪景抽抽噎噎的向她伸出……

    苏佳穗原本就身材高挑, 四肢修长,再加上平日里言行举止总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哪怕站在一堆壮汉中间, 也不会显得小鸟依人。

    可她此刻跪在地上,被陈旭双臂环绕着搂在怀里,看上去竟然很纤细单薄。

    纪景知道陈旭这会需要一个心灵支柱, 也知道苏佳穗在安慰陈旭, 可未免抱得太紧了。

    他都没这么抱过。

    这个念头在纪景脑海中转瞬即逝,他把手里的黑色夹克衫递给江延“天冷,穿上点。”

    江延没有深色外套, 只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长袖, 丝毫不能抵御十二月份早晨的寒凉。

    “谢谢。”江延接过夹克衫, 心想纪景有时候细腻的简直不像个男孩,喜欢在某些事上总粗枝大叶的苏佳穗,注定要受一辈子委屈。

    听到纪景的声音, 陈旭如梦初醒, 非常快的收回了手,非常,简直像做贼心虚。

    所幸没人察觉他的异样。苏佳穗又拿袖口蹭了一把他的眼泪“哭够了,就打起精神, 还有好多事要你做。”

    “嗯”

    “先去洗洗脸。”

    苏佳穗爬起身,顺手把陈旭从地上拉起来“不管怎么样, 必须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否则你撑不住这三天的。”

    “嗯。”

    “那好。”苏佳穗的视线在纪景和江延之间晃了一晃“小江,你跟我下楼弄点早餐。”

    陈旭家厨房的食材很丰富,几乎是应有尽有, 可以看出老太太为了换着花样的给孙子做饭,没少费心思。打开冰箱,里面还有新鲜的土鸡蛋,水果,各式各样用玻璃罐子装着的咸菜。

    苏佳穗决定熬粥,煮鸡蛋,暂时不去碰那些咸菜。

    厨房一开火,老太太房里的二婶就循着动静出来了,看到苏佳穗,很客气“是穗穗啊,难为你这么一大早就赶来,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苏佳穗和陈旭的二婶之前见过两次,都是在老太太的生日宴上,苏佳穗以纪景女朋友的身份出席,纪景对她那叫一个言听计从。

    二婶太清楚纪景的身家了,所以对苏佳穗也高看一眼。

    “二婶。”苏佳穗同样很客气“你家小妹妹怎么没来”

    “她还小,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分心照顾她,就没带她来。”

    “那你忙什么呢”

    二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旁的江延也小心翼翼的咽口水。江延是越来越服气苏佳穗,她太生猛了,太敢说了,这种理直气壮的我行我素实在令人羡慕。

    但二婶毕竟是“宅斗”的一把好手,嘴上功夫一流,不至于因为苏佳穗一句话就败下阵来“他们老陈家往前倒个十几二十年,在这地界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亲朋故友往少算还几百号人呢,得一一通知到呀,再说,家里总归要收拾收拾,不然明后天来参加葬礼的都到了,人多眼杂的,万一弄丢什么,好说不好听啊。”

    苏佳穗把鸡蛋扔进锅里,扣上盖子,扭头看二婶,她不笑,神情淡淡的,一双乌黑的眼珠仿佛能击穿人心“都收拾好了吗”

    “你看你这孩子,跟审问人似的。”二婶倒是笑了,手撑着橱柜,以一副过来人口吻道“别怪二婶多嘴,你这脾气,真要改改,小姑娘不能太要强,也就是纪景好性,受得了,要换一个,那得总吵架。”

    不怪陈旭爱阴阳怪气,碰上这种一句话一百个弯弯绕绕的软刀子,不学一学阴阳怪气的本事,就只有自己把自己怄死的份。

    可她碰上苏佳穗,算碰上天敌了。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上千个弯弯绕绕在“直白”二字面前都无异于废话。

    苏佳穗道“审问,那是警察要做的事,奶奶房间里的东西要少一样,二婶就得去见警察了。”

    二婶笑容凝固,彻底黑脸,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我们老陈家,我在自己家里头,还轮得到你一个姓苏的指手画脚”

    老苏在门口,听到“姓苏的”,赶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婶没见过老苏,可父女俩的长相摆在那,她冷哼一声道“你们非亲非故的,能在老太太过世后第一时间赶来,我们心里是感激的,可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我好歹算是长辈,怎么就不懂得尊重人呢,在我自己家里,把我看成贼了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佳穗还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语调“有句话不叫家贼难防吗。”

    “你”二婶转过身瞪着老苏“你听没听见,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虽然平日里老苏很娇惯闺女,但也有分寸和底线,这种场合,逝者为大,苏佳穗明摆着故意激怒陈旭的二婶,已经把那所谓的长辈逼红眼了,真要不管不顾的吵起来,对老太太和陈旭都不好。

    老苏不得不替苏佳穗低头“小孩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去我一定好好说她。”

    “说我什么”

    “你闭”老苏本想吼一嗓子,可看着闺女的脸,愣是没吼出来,短暂一顿后,威严全失,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改成哀求的调调了“快闭嘴吧”

    “好呀,怪不得。”二婶占了理,自然寸步不让“要么说子不教父之过,原来你们家就是这样惯着孩子的。”

    这话就说得老苏不太高兴了,他一个外人考虑逝者为大,想着先退一步,你身为老太太的儿媳妇,怎么还得理不饶人,没完没了呢。老苏绷起脸,语气也不善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当着老太太面打她一顿我们好歹是来帮忙给老太太办后事的,孩子深一句浅一句的,就算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做长辈的就不能容忍容忍”

    “谁求着你们来帮忙了谁知道你们安着什么心啊”

    老苏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硬是被气的涨红了脸“好,好,你们这种不知好赖的人家我们还不稀罕帮呢穗穗咱们走”

    “爸,我们是为陈旭来的,又不是为她,干嘛要走。”

    “”

    见苏佳穗一句话就让老苏哑火了,二婶冷笑一声“行啊,你们不走,我走。”她说完,挎起包包,走到厨房门口,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陈旭道“你可真是有个了不得的同学,既然她要在这当家做主,就别怪我这做二婶的不伸手,反正这些年孝顺老太太的义务我们也尽到了,老太太的葬礼,一分钱都别指望我们拿以后再有事,也别来找我们”

    陈旭眼睛还红着,声音异常干涩,他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说“这些年,奶奶的退休金,一多半都给了二叔。”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给了就给了”二婶拧着肩,用力撞开陈旭,快步向外走去。

    “你站住”苏佳穗皱着眉道“纪景,拦住她。”

    纪景其实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对苏佳穗的命令总是条件反射一样执行,长腿一迈,结结实实的挡在了二婶的身前。

    一旁观望半响的二叔这时也开口了“你们这是做什么陈旭,你奶奶尸骨未寒,你就你同学在家里这样放肆”

    苏佳穗握着预备捞鸡蛋的漏勺,大步流星的走到纪景身旁,冷冷的盯着二婶“你想出这个门可以,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你少胡说八道怎么,跑到我家里来抢劫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有不明白的。

    陈旭看着全然失态的二婶,默默垂下眼。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是吧”苏佳穗提着漏勺,开始挽袖子了。

    “你还想动手啊你”二婶大概突然间想到之前苏佳穗冲到纪景家里,拿红酒瓶砸纪汉华脑瓜子的事,叫嚣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大半,下意识的往丈夫身后躲。

    老苏在后面都要看乐了,他闺女怎么跟活阎王似的,行,真行,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手里拎着漏勺也战无不胜的。

    “赶紧,拿出来。”

    “你,你别太过分了。”

    陈旭的二叔面对苏佳穗同样打怵,实在是苏佳穗的眼神太可怕,看他都不像看活物“再这样,我可报警”

    “你敢报警吗奶奶的遗嘱里未必没有留给你们任何遗产,可你们要是藏匿侵吞遗产,就真的是一分钱都得不到。”

    “”

    “当着奶奶的面,我不想动手,但别以为我是不敢动手,反正东西不拿出来,这个门你走不出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在场不仅有能文能武的苏佳穗,还有老苏,以及三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小伙子。

    试试看得多没自知之明才敢这么试。

    二叔看了眼妻子。

    “我,我没拿”

    “没拿你还跟火上房一样干嘛”

    二叔发火,不是为妻子偷拿老太太遗物,而是气她让苏佳穗一诈就漏了马脚,那副心虚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有端倪。

    到这时候,嘴硬只会更丢脸。

    二婶面色铁青,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打开身上的挂包,掏出一个又一个首饰盒。

    苏佳穗朝陈旭招手“你过来看看。”

    老苏也跟着凑上前,见那首饰盒里的物件,眼睛都直了,心说老陈家这家底是够厚啊,难怪这夫妻俩要争要抢,光一对老坑的翡翠玉镯恐怕就价值百万了,何况耳坠项链什么的,林林总总加一块,倒真不逊色这栋小将军楼。

    照这份家底,字画古董怕是也不能少了,想来不会全都留给陈旭,依着遗嘱,老大老二多半可以分着几样好东西,所以这老二才不敢报警。

    啧啧啧。

    老苏心里痛快,对自家闺女也十分佩服,说句难听的,倘若这些珠宝首饰今天真被老二媳妇拿走了,那就无异于石沉大海,报警,打官司,闹到天王老子跟前都找不回来,就算找回来,珠宝首饰这玩意,能以假乱真的多了,谁能保证镯子还是这对镯子

    逝者为大,那得活人有良心。

    “都点清楚了”

    “嗯。”

    “好,这些东西暂时交给陈旭保管,等宣布遗嘱的时候再拿出来,如果少一样,错一样,全算他的。”苏佳穗看着那夫妻俩“有异议吗”

    二叔微微摇头。

    二婶胸口上下起伏,显然对苏佳穗不满到极点“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但我想,你更愿意留下来送奶奶最后一程。”苏佳穗说完,拎着漏勺回到厨房,问已经看傻眼的江延“鸡蛋好了没有,我快要低血糖。”

    这些年老太太对二叔二婶不薄,正如陈旭所说,退休金一多半都贴补在他们身上,他们偶尔来看老太太,也是坐等着吃喝,不曾真的完完整整伺候过一天老人。

    如今老太太去世了,只有停灵三天,是最后在家的日子。

    二婶再怎么市侩,再怎么势利,却也不好意思抬脚就走,可闹成这样,她更没脸留下。

    就在这时,老苏的电话响了“到啦,行行行,我出去迎迎你。寿衣和棺材已经到了,赶紧给老太太收拾收拾,把寿衣换好。”

    老苏后面这句话是对二婶说的,换寿衣这件事,真就是非二婶莫属。

    二婶理了理衣领,转身去卫生间打水,准备给老太太梳头。

    约莫十来分钟的功夫,殡丧公司也来了几辆车,专业人士动作快,效率高,没一会就搭起灵堂,摆好香火和贡品,花圈、挽联、扎彩、火盆、孝衫,凡是葬礼所需都一应俱全。

    看着身穿寿衣,平平整整躺在棺材里的老太太,二叔后知后觉的伤心起来,趴在棺材边上又哭又嚎“妈儿子不孝啊儿子对不起你”

    这份伤心里,带着愧疚,二婶也禁不住落下两行热泪,夫妻俩哭的昏天黑地,好像老太太前脚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怎么不哭了。”

    “我不想哭。”

    陈旭偏过头看着苏佳穗,她眼睛里也湿漉漉的,可她就不是那种会哭的人,眼泪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反倒是纪景,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稀里哗啦,比他这个亲孙子更像亲孙子。

    “给。”苏佳穗递给他一枚剥好的鸡蛋“江延把粥煮糊了,凑合吃吧。”

    “谢谢”

    “你这么客气,我真不习惯。”

    “那,替我谢谢叔叔。”

    陈旭看向忙里忙外一刻也没停过的老苏,轻声道“要是我爸不给你们钱”

    “他会给的,就算现在不给,以后也会给的。”

    “”

    殡丧公司的人捧着一摞孝衫走过来,问“差不多该把孝衫穿上了,你们都是老人家里的小辈吗”

    陈旭道“我是。”

    纪景吸吸鼻子“我也是。”

    苏佳穗摆摆手,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人世,这会给陈旭的奶奶披麻戴孝是要被老苏掐死的。

    纪景没这个顾虑,和陈旭一块穿好孝衫,这下哭的更理直气壮了,并且有越哭越悲痛欲绝的趋势,搞的殡葬公司那些人都以为他是老太太直系亲属,有需要直系亲属走的仪式都先来找他。

    苏佳穗实在看不下去,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硬拖到二楼陈旭的房间。

    “你,你干嘛啊”

    “我还想问你要干嘛。”

    纪景坐在床上,眼皮红肿,脸色略显苍白,低着头小声啜泣,整个人别提多楚楚可怜。

    苏佳穗不自觉咬了咬嘴唇,放缓语气说“现在是需要你安慰陈旭的时候,你怎么还哭起来没完了。”

    “我想,想爷爷,我真的好想他。”

    原来是触景生情。

    苏佳穗抬起手,轻轻梳理纪景的头发,纪景发丝很硬,不好打理,稍微长点就乱糟糟的“你该去剪剪头发了。”

    纪景抬眸看她,眼角通红,睫毛上挂着泪珠,潮湿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倒影。

    为什么当初选择和纪景早恋呢

    苏佳穗从来想到一件事,要做,就立即去做,不会仔细琢磨个中缘由,可此刻却莫名其妙的产生疑惑。

    她努力回忆着那个契机。

    似乎是寒假后的某一天傍晚,她去河边散步。那条河是这座城市的一道分界线,河岸这边是河滨别墅区,有花园,有钓鱼台,有成片的路灯,而河岸那边是地产商拆不起的旧棚户区,破旧不堪,脏乱不堪,像无人居住的荒村。

    当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只剩黯淡的余光,苏佳穗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往河面上一看,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正在河水中奋力挣扎。

    那条河实在很宽,河水又很冷,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从岸边游过去显然来不及救援,跨河大桥上挤满了人,却都是束手无策。

    十六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像一道光,从人群中疾驰而过,他就停在小女孩上方,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头从桥上扎下去。

    太阳落山了,河对岸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可苏佳穗听到一阵仿佛穿破云霄的欢呼声。

    那之后,人群渐渐散去。

    纪景浑身湿漉漉的,瑟瑟发抖的回来找他的自行车,找不到,不晓得被谁骑走了,他气的狠狠踢了一脚桥墩,然后湿漉漉的,瑟瑟发抖的,一瘸一拐的到路边打车。

    又可怜又好笑。

    “你不能,也抱我一下吗”

    “嗯”

    纪景抽抽噎噎的向她伸出双臂。

    没办法了。

    苏佳穗俯身抱住纪景,这是迟来的安慰。她想安慰那个失去亲人却只能独自面对的纪景,她想安慰那个打着冷颤沮丧又气愤的纪景“好点没”

    不知道为什么,纪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汹涌,简直哭的刹不住车了。

    就这样,要真跟季沐恬凑到一块,俩人还不得天天对着哭。

    苏佳穗推开他,随他去哭。

    但心里多少明白,纪景哭这一场,是为奶奶的死伤心,也是发泄这段时间积攒的压力,他哭到最后,完全哭累了,像个孩子似的缩在床沿边上,闭紧双眼,一边抽泣,一边沉沉的睡去。

    苏佳穗无奈的摇摇头,随手脱掉他的皮鞋,又拖过一床被子压在他身上。

    江延长在了厨房里,像是陈旭家请来的厨师,做完早饭,接着做午饭,一个人忙的团团乱转,把厨房弄的如同战场。

    苏佳穗下楼看到他在那切土豆丝,比看到纪景嚎啕大哭还诧异“你又干嘛呢”

    “我炒菜啊。”江延非常认真的问“看不出来吗”

    “那倒是能看出来。”

    “姑姑说,办丧事,最少要有八个菜,殡丧公司的人说这个他们不负责,我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炒菜还是可以的。”

    江延确实有点厨艺,今早把粥熬糊,完全是看苏佳穗和二婶吵架看傻眼了,忘记锅里煮着粥。

    “嗯那你先凑合整一顿吧,晚点会有他们家的亲戚来吊唁,到时候人手就够了。”

    “纪景呢”

    “他啊。”苏佳穗还是想给纪景留点面子“晚上他得陪着陈旭守灵,我让他先睡一觉。”

    老苏从外边走进来,看到江延也一怔,转瞬便笑了“你还真要做八个菜啊,哎呦,别切着手,等会让他二婶进来弄吧。”

    “没事,我会切。”

    “我看看,切的还挺细呢。”

    其实老苏早想好要找饭店炒了菜送到家里,不过,江延在厨房里这个画面还是蛮有魅力的嘛。老苏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穗穗,你倒是给小江打个下手啊,他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你帮他择择菜。”

    “好”苏佳穗抻长了声答应,随即走到厨房,蹲在垃圾桶旁边择韭菜。

    一个择韭菜,一个切土豆丝,这完全是新婚小夫妻在一块做饭嘛。

    老苏越看越满意,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拿相机拍照留念。

    “爸,你笑什么呢”

    “我笑了吗”

    “你不仅笑了,而且你笑的很变态,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延深以为然,就是不好意思说。

    他偶尔觉得老苏看他的眼神特别像看一块五花肉,但又有点似曾相识。

    大概是,程向雪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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