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见面, 哪怕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可是见着了,不管说的什么, 总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元徵一直等到了永安殿, 那满脸因为皇后而起的阴郁才好转。
入殿之后, 元徵凑到明棠耳边道,“朕有东西给你。”
他唇齿离她很近,话语间门呼出的热气全都扑在了她的耳郭上。明棠一手捂住耳朵,满脸好奇的看他, “陛下给我什么呀”
元徵一笑, 对着一旁的中官颔首示意。中官得令转面向外,拍了拍手。只见着宫人手里捧着漆盘进来。
内侍上前,将盖在漆盘上的那层布给轻轻揭掉。
内里是左昭仪的一系列朝服。
皇后类似后宫的君主,那么内命妇自然就是后宫里的朝臣了。朝臣有各类礼服, 内命妇自然也是一样。并且照着分位等级的不同在用料颜色上也各有差别。不允许有丝毫的混淆和僭越。
明棠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当然能认出左昭仪的服制。
她看了看元徵, 元徵和她解释,“朕估摸着就这几个月了。但是礼服朕已经早就让人去做了。现如今正好送来。”
他话语里带上了些许邀功的意味, 望向她的眼里也是满怀期待, “你去看看,看看喜欢不喜欢。”
内命妇里头一份的, 无所谓她喜欢不喜欢。
明棠险些把这话脱口而出, 她轱辘一下, 把这话给吞回肚子里,踩着轻快的步子,前去查看那套礼服。
内命妇用的东西,为了体现天家独一无二, 比外命妇都还要豪奢几分。头冠上的鬓博点缀着珍珠,还有宝石。比不上皇后的尊贵豪奢,但也足够闪花人眼。
明棠拿起来,端在手里左右看看,脸上满是打量新奇玩意的高兴。等到看完,她把东西给放回去,一头转向元徵。
“陛下对我真好。”
真好还不至于,但元徵对这话还是很高兴。花了心思来讨好,都想要自己花出去的心思有所回报。
见着她笑,元徵也颇有些心满意足。脸上的笑越发的真情实意。
“你高兴就好,原本早就应当封你的。只是没想到后面竟然生出了那么多的变故。”
明棠过来,笑着道,“陛下的难处,我知道的。”
也亏得他是皇帝,要是换个身份,这么造作。恐怕这事别说拖,早就已经吹了。下辈子都不用想。
“试试看”元徵动了点心思。
见着明棠摇头,元徵不解,“怎么,方才不是说喜欢么”
但凡女子就没有不喜欢靓饰华服的,这也是他从那些妃嫔身上得出的经验。
“现在不到时候,穿着没意思。”
明棠面上笑着,心里看那漆盘上厚厚的一件件,腿肚子都有些抖。追求极致的奢华,后果之一便是极其的笨重,看着还好,只觉得极其华美,可是真的上身,那就只剩下苦不堪言了。
刚刚那个发冠她端在手里,要不是早就准备,否则手不一定能抬的起来。
“当然是要到受封的时候,那才好。名正言顺,是不是”
这话元徵也挑不出错。
他点头。
“你说的对。”
他拉过她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和她道,“朕那日说过的话,也不是逗你玩的。”
两看相厌的婚姻,让他厌恶透顶。哪怕他还有外朝的政事还有后宫的嫔妃可以宽慰,但厌恶的人,哪怕不见面听到她的名号都止不住那股厌恶之心。
元徵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那么讨厌一个人,哪怕只是共同住在宫里,都不想忍受。
事情了却之后,他是一定要把皇后撤换下来。至于人选就是他身边的这个。经过楼妙仪这一趟之后,别人他是不信了。换个人上来,谁知道是不是一个能容人的。皇后是国母,不能孩子玩闹一样的废立几回。干脆直接将这位置给她,给了天下女人里最尊贵的位置,不管如何她都有权势保全她自己。
明棠对上元徵亮极了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之前到底说过什么了。毕竟他每日里和她说的话可有不少来着。
不过不妨碍她装相,她俯身下来,“我知道陛下对我好。”
元徵说那是,“朕除却孝顺太后之外,就对你最好。”
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在女人里头,除去孝顺生母。他对她花的心思算是最多的。
明棠道知道了,“以后我会报答陛下的。”
元徵点点头,然后就让人把这东西连着明棠的这个人,一块送到了崇训殿。
成太后乐见其成,毕竟相识一场,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结果。
“你看,总算了了一件心事吧”成太后回头和明桂道。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哪里不知道。
明桂面上怪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和我相依为命,难免多担心些。”
成太后当然体量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又去看明棠,“你我是放心的,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也一直很妥当。我也不担心你能不能和后宫其他人相处好。”
“不过对上上头的那位,你要小心些。”
明棠知道成太后指代的是皇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成太后望了一眼明棠,想起元徵和她说的那些打算。眼看着皇后和皇帝势如水火,这夫妻怕是真的不能做下去了。但皇后的人选也十分重要,不能完全由着他的喜好来。虽说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可也要好生的观望一二,看看到底适不适合那个位置。
若是不适合,就算儿子再喜欢,也不能让他胡来。
“好事多磨,不过最后有个好结果就好。”
成太后说着,让宫人捧过来一个匣子。
“这是我年轻时候用的一些首饰,最近叫人重新做了下。虽然说都是些旧物件了,但应该还能用。”
明棠双手接了过去,口里谢恩。
“等到时候臻臻生了孩子,雁雁有了归宿,你也就真的能轻松了。”成太后对明桂笑道。
明桂笑得腼腆,“到那时候就好了。”
崇训殿里一片欢声笑语。
说完了话,明棠到明桂殿里,雁雁已经去读书了,宫里不兴公主不读书,到了年岁的公主各种典籍也要学,只不过不会抓得和皇子那样紧。
只有姊妹两个,还更好说话些。
明桂解决了心头上压着的事,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等到你生了皇子,我身上的担子就能卸下来了。”
长姐若母,这么些年,明棠在她这里,说是堂妹。其实和女儿也没太大区别了。孩子成家立业,做长辈的,也就能彻底的将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可以安养晚年。
明棠一头扎到她怀里,“辛苦姊姊了。”
明桂点点头,“的确老辛苦了,尤其是听到陛下让你住到清河王府上。”
“那时候听着竟然让你留在一个臭男人那里,我可吓坏了。”
男人多变,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明桂那时候还以为皇帝要把人给赐出去了。又担心清河王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这家子男人,在情爱上,完全不讲究的。
明棠一头歪在她腿上,“姊姊就是多想了。”
她莫名的叹口气,“清河王一门心思全在建功立业上,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明桂觉得她说话的口吻有些怪怪,低头看她,“难不成他还真有什么”
明棠眼睛有些慌乱的眨两下,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又理直气壮了。这家伙没明说,而且掉头和没事人似的,她都要佩服他那脸皮,完全没有丝毫的心虚。
她顿时又抖擞起来。
“他就算想什么,那也得我点头说了算。”
这话说的很有气势,听得明桂两眼发直。
宫里的女人,大多也心思活络,只是绝大多数有贼心没贼胆。毕竟男人就那么一个,就算一人分几根头发丝都不够分的。深宫寂寥里难免有别的想法。
明桂手掌在她的后腰上轻轻拧了下,力道不重不轻,捏上去不但不痛,反而有点痒。
“你可别在这个当要的关口犯糊涂。”明桂轻声道。“皇后那边恐怕正在伺机等你的错处,要是你犯糊涂,叫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到手的位份都能飞了。”
明棠被她摸得腰间门软肉直痒,躺倒在她的怀里笑个不停。
“才不会呢。”明棠笑了好半会,终于止住了,她喘着气,胸脯起伏,“姊姊多虑了,这种事,必须两个人都有意思,要不然就靠着一个人,除非是逼良为娼,要不然还真不行。”
“男人逼女人,可能好办。女人逼男人,要是能办成了,都能叫人刮目相看。”
这话说得能让明桂两眼翻过去,但却很有道理。
“姊姊放心,就算我有个什么心思。清河王那种人,头脑聪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前程来开玩笑。”
女人被困在那个地方,被迫的拿情爱来作为追求。可男人能要的东西可太多了,功名利禄,哪样都是上好的东西。美人再好,也是权势上亮眼的妆点。
要他们舍弃功名利禄去追求美人,恐怕他们宁可自宫。
明桂听得干瞪眼,偏偏寻不出明棠话里哪句话不对。半晌只能说一句,“你能拈的清楚,那就再好不过啦。”
当洛阳残余的暑热完全褪去,真正的染上秋凉。南边传来好消息,齐王领兵往下推进。
消息传来,元徵大喜过望。这是他头一次主持大事。只要赢了,他这个皇帝的威望就已经有了基础。不说完全不惧楼玟,但也有他自己的威望了。
大喜之下,元徵领着后妃,还有朝堂上的朝臣,跑到了城郊外秋猎,好好把浑身上下的喜悦劲头全都给一股脑的撒出去。
明棠没有正式受封,还在女官堆里头。但是昔日的同僚们都已经得到了风声。毕竟元徵是当着那么多的人把左昭仪的礼服和金冠送到她面前,一传十十传百,这么些日子下来几乎全都知道了。
那些女官不敢真的还把她当做同僚看,脸上端着的笑里都带着谦卑。
女官和内命妇之间门隔着鸿沟。不客气一些,女官和天家婢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她们读书识字罢了。
明棠一路上被人奉承着,说话的人还小心的看她的脸色。皇帝领着人骑马去找那些飞禽野兽的麻烦,后妃们等在那儿,等着皇帝有斩获回来,就仰袖欢呼。
那边是金戈铁马,这边是女人们娇俏的衣袖。诡异的交相辉映。
明棠没有跟着去,她和女官们在一起,免了和妃嫔们一起费嗓子。
一个多时辰后,元徵领着人回来了,马蹄踏在地上,地上隆隆作响。
皇帝还有宗室朝臣的后面,还有挂着各种猎物。
这些猎物自然不会还大张旗鼓的带回宫里,宫里的那些庖厨也一并带来了,所有的猎物都送到庖厨的手里,或烤或炖,做成各式的佳肴。
明棠被安排到了后妃那儿,挥袖欢呼没有她的份,但是吃饭元徵把她给塞进来了。
元徵的后宫里几乎清一色的士族女。这些在宫外一女百家求的士族女,在宫里就成了鱼目珠子。不管家族多显赫,到了宫内就是照着宫内和皇帝的喜好来。
对于明棠坐在皇后手下的次等尊位,哪怕她出身远不及她们,也得忍着。
楼妙仪看好戏一样,这个机会她已经等了许久,这会半点纰漏都不能出。
她果然还是一代权臣的女儿,之前娇纵的厉害,和皇帝吵得鸡飞狗跳。可是真的沉下心来,却也能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一众嫔妃服色中,明棠的女官装扮显得格外的显眼。
皇后见状笑笑,也不生气,皇帝赐下的东西,全数摆在她面前。见她吃了几口,又令宫人去给她倒酒。
这个场面是必需喝酒的,不喝不行。
宫人端着一只精巧的金壶,看着和宫里的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在把手上却暗藏个机关,倒进去的是普通的葡萄酒,可是手指轻按上机关,倒出来的就是早先准备的酒水。谁不知鬼不觉,哪怕在边上看不出来。
明棠吃了两口烤肉,烤肉上淋了蜂蜜,齁得能憋死人。正好宫人给她倒了葡萄酒,她接过来喝了。
烤肉这东西必须配点喝的,要不然光是从嗓子眼那边过就已经够叫人难过了。她一口气喝了不少。等到小半会过去,她觉得有些头晕。
那点酒水是喝不醉她的。明棠看了看席上的那些后妃。可能是穹庐里人多了,再加上天凉,穹庐封起来,所以才头晕。
她对皇后告辞出去走走,皇后看她也不看,只和旁边的右昭仪谈笑,拿她当不存在。
明棠见状也在那儿枯坐,起身就往外走。外面凉意迎面吹拂,将内里熏热的面庞给吹凉了。但是和脸上不同的是她的脑子,脑子里好像点了一堆炭,里头点火,从最深处开始就冒出一团热气,把头脑熏的晕晕陶陶。
“不会是受寒发热了吧”明棠有些担忧,话才说完她就两眼一黑了。
身后的宫人托住她,装作惊慌的模样就往外面走。
酒宴里喝醉酒是常有的事,有人来问说一句不小心喝醉了,带回去醒醒酒。又有宫人搀扶,也没人好事多管。
皇帝那边已经有人离场,男人喝酒起来比女人更凶,肚子像是个无底洞。但到底不是真无底洞,喝下去的东西,在五脏庙里流转一圈不一会就要出来。
元澈起身离开之后,好久都没有回来。元徵忙着和旁边几个宗室交谈也没有注意他的去向。
几个宗室出去方便,郊外一切从简,没得在府邸里的那般动则十几个人的阵仗,自己在外面找片草地,袍子一撩完事。
穿戴好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眼见着旁边的草丛里有亮丽丝帛的痕迹。好奇之下,这几个宗室一去探探。
这不探还好,一探就见着元澈衣衫不整的和另外一个女子两人交叠的躺在那儿,元澈在下,女子在上。两人的外袍都被扯掉了,连中单都没能留完全。下面的元澈被扯开了衣襟,露出胸膛,而女子的脸就贴在他的胸膛上。
有见过明棠的人看清楚上头女子的那张脸,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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