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和上个世界赵允隋马车上送他的那把完全不像, 花纹也是截然不同的。
可姜邑就是觉得像,土匪一样拿过梳子立马用了起来。
重新把头发梳顺了,回头便看到江萧林望着自己, 不知道望了多久, 似笑非笑。
姜邑捏着梳子的手用力一握,这才有了点儿不好意思,跑进屋去泡了一碗茶端出来给他, 算是做梳子的犒劳。
江萧林接了,也喝了, 还喝得见底,心情仿佛很不错, 正好也无事可做,绑好长袖就去一旁继续帮他砌新家的墙。
毕竟是自己的房子, 姜邑到他旁边一道干活,忙活片刻,脑子里念起昨晚的事,瞥江萧林几眼,问“你昨晚那么反常, 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江萧林动作微顿, 继而摇头。
姜邑只好把从女鬼那里听来的“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说了出来, 道“这诗不像是含恨的。”
他之前就不太相信朱香梅是自尽而亡, 可若是被人害死,应该会记得害自己的人, 不可能没有恨才是。
昨晚听到那首诗后他就一直记得,想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江萧林“嗯,原诗是悼念亡妻的。”
姜邑一愣, 忙道“莲花村近些年除了朱香梅,确实再没有其他人消失或出过意外,她的意中人绝不可能死了那朱香梅的鬼魂念这首诗就很奇怪。”
江萧林想了想,忽然说“可能在她眼里,那个意中人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
姜邑“”
他转世了几辈子,也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有的人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死后就不知道自己死了,浑浑噩噩游荡或害人,还当自己是人,反而把活人当恶鬼。
若是朱香梅真不知道自己死了,那反而能证明她绝不是自尽。
自尽的人是奔着死去的,怎会不知道自己死了
姜邑想了许久,问他“朱香梅的尸体,你昨晚看仔细了吗”
江萧林颔首道“脖子上确实有勒痕,除此以外,与正常人无异。”
姜邑说“那应该不是她真正的死因。”
江萧林瞥他一眼,神色并不意外。
姜邑继续说“那首诗如果只是鬼魂当时随意用来表述自己与意中人生死相隔而痛苦怀念,那与她身死对比,说明意中人活着,真这样,生前她就不可能会自尽,尤其还没做争取就自尽。”
江萧林“嗯。”
“不过,”姜邑挑眼看了看他,“我想她用那首诗的真正原因,或许就是你说的那样,朱香梅不知道自己死了,她在悼念意中人。那不是自尽,就是被人所害,毕竟若是病逝此类的意外死亡,也没必要伪装成自尽。可昨晚你也看到了,朱香梅的尸体非常正常面目安详,双眼微闭,死前没有激烈挣扎的迹象,也没中毒迹象,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被害的时候并没有意识。”
天山阴了起来,似乎要下雨。
江萧林还没开口,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两人同时回头,是那两个随从,还有骑马在最后面跟着的罗以鸿。
随从背着鼓囊囊的包袱,一下马立刻上前对江萧林拱手行了礼,道“少爷,我们正好在镇上遇到了罗公子,他认识本地的县丞,那县丞家里正好有不少相关古籍书都带来了”
江萧林随意应了声,先去拿旁边的平时遮雨的破草席盖上土砖,洗了手,转身去接那包袱。
随从自然不敢让他接,连忙快一步送进屋里。
那边罗以鸿也下马了,尴尬地看姜邑一眼,又笑笑,走到江萧林身旁低声说“我这一趟也没白去镇上,当时那大师不是说你中了邪咒吗先不管咒杀的是谁,既然大师让你到莲花村,说明这地方就有邪祟那大师只让你自己亲自解决,可咱们凡人能对付得了邪祟吗你也别着急,我昨天费了不少功夫才找来一个活神仙,据说有阴阳眼,能看得清魑魅魍魉让他来莲花村看一圈不就行了已经备了马车去请,晚上就能到”
江萧林神色漠然,不是很感兴趣,看那边姜邑进屋,也立马进去。
两位随从放好了书就先走了,罗以鸿不甘心地进屋道“萧林,那人真有阴阳眼你且信我”
姜邑在那边磨梳子玩,瞥到罗以鸿进来了,脸一黑,很不耐烦。
江萧林冷道“你出去。”
罗以鸿“”被这么直接地赶人,罗以鸿还是头一次,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转眼就甩着袖子走出去,在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这次却是对姜邑道“姜邑,你也不必浪费时间在这边盖那破房子了,等我让那活神仙找出邪祟,事一了,咱们就一起回云京现在你跟萧林这么志趣相投,想必他也是会在江府为你说几句话,到时候岂不是什么都能解决了”
姜邑的脸彻底黑下来。
江萧林径直起身。
门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哐”一下合上的门吓了一跳,要不是后退得快,脸险些都要被门打到。
罗以鸿懵了“萧林,你这是做什么”
江萧林沉着脸,并不理睬门外喊叫。
门一关,屋内就变得昏暗不少。
罗以鸿喊了几声,也来了脾气,咬牙嘟哝着骑马就走了。
姜邑知道江萧林在看自己,将那梳子随手一放,脱了鞋上床,本来想躺一会儿,可一上去就觉得饿了,便又准备下来弄些吃的。
脚没沾地,不远处那道身影已经转了身,重新打开门,出去后就在灶锅那边忙活起来。
隔着一扇窗,姜邑看不清,问他“你在做什么”
江萧林“炖鸭汤。”
姜邑一听,身子板都直了“哪有鸭给你炖汤”
“村子里好几户都养了鸭,我昨天就与人说好了,今天晡时送来,快了。”
姜邑不说话了,来回走几步,还是决定重新躺回床上,果然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来送鸭子。
之后全是江萧林清洗鸭肉切菜的声音。
饭菜香味传来时,姜邑正好小睡了一觉,嗅着味儿过去,才发现灶锅那边并不只是一锅鸭汤。
江萧林还弄来了蒸屉,蒸了茄子馒头。
他过去的时候,都蒸好了,打开一闻,浓香勾得口水都要流下来,茄子馒头并不是真的馒头,而是将茄子切开,里面放了香油、肉丝和小葱。
进屋吃饭的时候,姜邑第一口就去吃那茄子馒头,软化香糯,吃几口就彻底忘了先前还记挂的正事。
江萧林没急着吃,先去煮一壶茶。
姜邑问他煮茶干嘛,江萧林道“你吃完会腻,到时候喝一碗。”
姜邑愣了下,低头继续大口吃饭,不说话了。
饭后,果然腻得厉害,姜邑捧着热茶慢慢喝,舒爽至极。外面下起了雨,他看江萧林打开那些包袱开始看书,过去瞥了几眼。
本以为会是有些驱邪相关的,结果全是上古异兽详解。
姜邑问“你查这个做什么”
江萧林看他一眼“见识浅薄,想多做了解。”
“”姜邑搞不懂他了解这些做什么,喝完了茶,继续想着朱香梅的死。
夜里睡觉,姜邑把被子拿了出来,说“下雨了,晚上冷,记得盖。”
江萧林还是睡在外面,他没什么困意,拿着那些书看了半晌,准备歇下时,发现姜邑把身上的被子全部踢开了,背对着他睡得正香。
窗外还飘着雨,凉意不减。
江萧林俯身把被子抖了抖,重新给他盖上,掖被角时,指头扫过青年下巴。
热乎乎的。
姜邑似乎真的火气不小,被盖上被子不到一刻钟,立马又翘着脚掀开了,嘴里含糊说了句“不要焐了。”
“我没有。”江萧林本能辩解,说完才发现对方只是梦呓。
江萧林看他热,可一夜不盖被子又怕他着凉,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最后只好放下书,用自己微凉的手在那张脸上摸了摸。
姜邑起先还没反应,等他要把手挪开时,立马往上蹭了蹭。
那一蹭很轻,羽毛拂过一般,甚至谈不上什么感觉。
可江萧林就是不动了。
他垂首维持着那个动作,一直到手脚彻底僵麻。
那一蹭,好像就这么把他的心脏蹭成了一潭热乎乎的水。
接下来的几日,姜邑总觉得江萧林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每日除了和他一起在村子里寻找朱香梅死去的线索,其余的时间就是抱着那堆书看,看书期间,视线还总会飘到他身上。
姜邑“”
他问系统“江萧林不会怀疑我了吧”
系统“呵呵。”
至于罗以鸿请的那个活神仙,那晚并没有如约而至,说是要三顾茅庐才出山。
罗以鸿又去了三次,三日后总算来了,如今也住在姜铁柱家。
姜邑本来以为那是个真有本事的,看江萧林不感兴趣,就自己跑过去看。
罗以鸿不能说江萧林来此地的目的,平白无故请来一个阴阳眼,对外便用了帮村民们看看村子风水的由头。
姜邑去的时候,围观的人还挺多,王老大和王老二都在,朱大牛似乎很不屑于这些神神鬼鬼,看了一眼就走了。
姜邑站在最外边,听那老头一来就指着坟山的方向说“那边可真是热闹啊”又对着葬着朱香梅的荒山摇头“山势险绝的地方鬼都不去,半点儿阴气都没有,你们要是在那边走夜路,完全不用怕。”
姜邑“”
几个村民吆喝着叫好。
姜邑大失所望,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这骗子身上,刚要回去吃江萧林做的酥糖,结果那人回头一看他,突然又神经兮兮冲上前“这位年轻人,你、你身上怎么一股子阴煞之气最近遇到了什么邪祟吧”
原本要走开的脚步停下,姜邑扭脸看向他,眉峰上挑,眼神终于有了些兴趣。
那活神仙一见他这么个反应,心里有了底,想着从罗以鸿那里听来的话,还有前三天费尽心思才查来的江府相关消息,愈发肯定起来,指着他高声道“咒杀江家少爷的,就是你”
姜邑“”
周围只有罗以鸿和那两个随从较为安静,其余村民都傻了,接着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什么意思啊”
“咒杀咒杀谁江萧林”
“天呐真的假的”
“活神仙都这么说了,还能是假的”
“也不一定吧”这话是王老大小声说的。
“你又不清楚,说那么多干什么”这是王老二。
“哎呦,真要是他,赶紧把这人赶出去吧随随便便咒人家,太渗人了”
“绝对咒了,铁柱家这小子可坏了,前段时间就打了不少人,惹他的肯定私下都咒过”
“老天爷,我前段时间那么倒霉,不会就是他咒的吧”
大家其实也只是信五六分,主要是凑热闹、嚼舌根,正七嘴八舌讨论间,罗以鸿终于反应了过来,瞄了姜邑一眼,板着脸对那活神仙道“大师,你可不要瞎说。”
两个随从始终皱着眉,目光在姜邑和活神仙身上来回打转,并不是完全信的样子。
活神仙看姜邑也不辩解,信心倍增,翘着胡子哼道“老夫从不说假话,这人面相凶煞,生来乃是大恶之人一个庶民之子,鸠占鹊巢二十年还不满足,竟还找了邪祟残害那云京的江少爷这么黑心的人,老夫不能坐视不管,你们看不到,可老夫却看得清清楚楚那邪祟,此时正在他的身后,一点点吃着他黑掉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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