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煦帝御驾亲征前, 这一批刚刚考上的进士,有些, 已经各自有了去路。
别的暂且不说, 一甲三位,并着贾珠,已经在月前到了翰林院, 其余,又择优挑选了好些位庶吉士一同入列。
除开他们外, 其余的进士有门路的便走门路, 没门路的就照着旧时的规矩, 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毕竟每隔三年一次考试, 取中的人数看起来不多,可算下来, 却是不少了。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立刻找到合适的去处。
那就只能等。
贾珠花了一点时间适应翰林院的事宜,倒也算不上难。
一甲那三位算是好相处的, 而其他人又不会闲着没事来讨晦气。这一来二去间, 贾珠很快就熟悉了应有的事宜。
贾政为此非常高兴。
科考, 无疑是贾政一个心结。
如今贾珠一举得中,顺顺利利地走上了他理想中的道理, 这喜得他连喝了不少酒, 弄得酩酊大醉。
王夫人虽有些埋汰, 可心中也是高兴的。
如何不高兴呢
他们是二房,尽管他们看来自己再有能耐, 却还是不得不迫于辈分的缘故, 将爵位和公中大权相让出去。不管对贾政,还是王夫人,这无疑都是一桩心事。
然他们的孩子有出息。
远远比大房的贾琏, 还要出息得多。
他们无疑是兴奋的。
有些事,自来是东风压倒西风,他们扬眉吐气,自然看什么都高兴。
不过大房那头,可丝毫没感觉到难受。
最起码面上看来,是如此。
张夫人风风火火地置办宴席,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从未有疏漏之处。而贾赦呢他看起来倒是有些郁郁,可是一问,根本就不是关乎贾珠的事,而是因为张夫人不许他纳妾。
说来这事,也的确尴尬。
张夫人貌美,又有手腕,这么多年,有她在,的确压制住了贾赦不少荒唐的行为。尽管贾赦再是放肆,有张夫人在,总归是收敛。
这一回夫妻闹矛盾,却也是逃不开那些琐碎无聊之事。
贾赦想要花八百两买个黄花闺女入门,张夫人知道后不仅没答应,还将丈夫给训斥了一顿。贾赦自觉没脸,气得去书房睡觉,胡天胡地作了一回,张夫人理也没理他。
左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子,迎春又是个体贴的,便又有了一女,还管贾赦做什么
贾赦胡闹的行为,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正巧赶上贾珠的喜事,贾母没当面做什么,却是私下将贾赦叫过来骂了一顿。贾赦再是无赖,可是在贾母的面前,还是听话的,只是更加郁郁,好些天都不怎么动弹。
王夫人听闻这消息,虽有些不满足。
可想了想,到底是不说话了。
她虽然一心想要压垮大房,可是大房和他们关系又还是不错,这其中还要数张夫人会做人,便叫有些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这头贾珠自己刚刚上任,有些手忙脚乱不说,再加上家里头的事,一时间也忘却了殿下那头。等贾珠回神,发现他和太子已经好几天没见面时,他方才意识到太子监国,对殿下来说,也是一件重任。
贾珠如今的官职,自然没资格上朝。
可有些传闻,又不是非得从太子的身上才能知晓。
秦少尚就知道得不少。
贾珠顺顺利利地入朝为官,还是这么清贵之路,秦少尚自然为他感到欢喜,非要给他设宴款待。
这宴席上,除了他们熟悉的人之外,秦少尚也没请几个人,便热热闹闹地坐了一桌。
贾珠不怎么吃酒,可在这样的场合上,到底还是喝了两杯,看起来脸颊有些微红。
秦少尚起初没拦着他们,不过后来还有人再要和贾珠敬酒,就都给他拦下来。他可是知道贾珠的酒量到底多差,可不想弄出个酒鬼来。
酒过三巡,这席面上就敞开了说话。
那头正在行酒令,贾珠没什么兴趣,就笑着坐在边上看,有些无奈地想到,只是这么几个人,都能闹出来行酒令,也亏得是他们喜欢。
秦少尚扯了扯贾珠的袖子,低声说道“你近来在翰林院如何”
贾珠挑眉,淡定地说道“挺好的,里头的大人们都很好说话,没什么问题,适应了就好。”
秦少尚思来想去,能够欺负贾珠的人也几乎是没有,可是听到他这么说,也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只要一想,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苦命读书,这一眨眼,你就顺当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可当真是靠着你的劳苦努力。”
贾珠平静地说道“只是我命好,生在了贾家。”
秦少尚“诶”了一声,“投胎也是一门学问,你是命好,可是贾琏就命不好吗怎么你读得出来,贾琏读不出来”
贾珠微顿,摇头说道“琏儿读书是比不上我,可是待人处事的情商上,我却远不及他。”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不能非得强求一致。
秦少尚笑了起来,“你瞧,我说贾琏时,你这道理是一套套的,落在自己身上,就只剩下命好两个字就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努力”
贾珠叹息了一声,笑了起来,“我只是公平公正地对待罢了。若非我生在贾府,以这同等的能耐,我少说也得将这时间推迟五年。”
“五年,可有些人,给他十年都考不上。”秦少尚有些不耐烦地拍了一记贾珠,“别谦虚了,你看对面行酒令都快弄不下去了,就是给你气得。”
贾珠没好气地说道“就三两只小猫还想弄行酒令,这不是非得给自己找事吗”
秦少尚耸肩“就让他们放松吧,你是不知道,近来朝上的气氛可不怎么好,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别提多倒霉了。”
贾珠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可是太子出了什么问题”
秦少尚翻了白眼,却是为了贾珠这话,“太子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会第一时间知道再说了,哪里可能是殿下出了问题,出问题的是我们还差不多。”
秦少尚知道贾珠还没到能随同上朝的官阶,便将近来朝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了贾珠听。只他自己说完后,也忍不住摇头感慨,“太子殿下可当真是有能为,我还从未料到过,他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处理这件事。”
朝臣倚老卖老,或是不服管教,这都是正常。
毕竟这是太子第一次监国,也是康煦帝第一次放手让殿下去做什么,遇到几个刺头,或者是事情难为处理,都在预料中。
这当然不能说是,他们看不上,或者想要轻视太子可这是人根深蒂固的心理,面对康煦帝,那是天子,是君上,是需要战战兢兢的皇帝,可这也是康煦帝稳坐皇位的威慑,用这二十来年换来的。
而太子殿下呢
他到底年轻气盛。
年轻,就意味着不稳定。
容易受到刺激,容易遭受挑衅,也容易做错事。
秦少尚感慨地说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查的这样的事,难道是盯上吏部尚书,才特地转为调查他的下属吗”
贾珠淡淡说道“光是你这话,你自己都觉得离谱。”
秦少尚微顿,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吏部尚书得罪太子殿下,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短短几日的时间内要查清楚吏部这隐秘之事,那怎么可能
若真的能做到,太子殿下都可以直接改名为神仙了。
贾珠拄着下颚,垂着眼,淡淡说道“或许是殿下早就有心收集呢”
秦少尚微愣,继而哈哈大笑,“这不可能。要是殿下真的做到这般,那皇上知道了吗再说,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敲山震虎呢,我都怀疑是不是早前皇帝知道,却故意按下来,就为了等太子殿下使唤呢。”
贾珠见秦少尚不信,便也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从秦少尚的角度来说,他对待这件事的看法,也足以说明不少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以皇帝对太子的溺爱,在他离开之前,康煦帝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些呢
那么,这些把柄,这些看似轻描淡写丢出证据的举动,当然,也和康煦帝有关。
贾珠不能说他们的想法完全错误,然,至少在这件事上,康煦帝绝对没有要帮助太子的想法。
这是一次磨炼。
对康煦帝是,对太子同样也是。
当皇帝下定主意时,他是不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多做些什么。
这都是太子需要自己闯出一个结果。
贾珠慢吞吞地吃着茶,思忖着他和殿下到底有几日没见面了自从他们两人说开后,太子只要得空,都会挤出来时间找贾珠,可现在都连着好几日,两人不能相见,便说明殿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贾珠敛眉,将杯底的茶水一饮而尽。
之前都是太子主动去找贾珠,那现在,换贾珠去找允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这一次,趁着午时歇息时,贾珠便寻了个机会入了皇宫。
他还保留着皇太后给他的令牌,同时,太子也曾给了毓庆宫行走的牌子,不管靠着哪一个,贾珠想要入宫都是非常容易的事。
现在每月,贾珠都最起码会去慈仁宫拜见一次皇太后。
今日入宫,自然也是如此。
甭管他入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也总得去瞧瞧老人家。
等太子收到消息时,贾珠人已经到了慈仁宫。
允礽脸色微动,除此外谁也看不出来太子心里是何想法,只是淡淡颔首,便又开始与朝臣商议起军务。
康煦帝已经率大军亲入,眼下局面大好,可这粮草就得机动跟上,免得拖累了前面将士打仗的后腿。
等他们拟定完接下来的军务后,几位大臣已经腹中打鼓。太子笑了笑,吩咐他们留下吃饭,而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诸位的膳食。
而太子却没有留下,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兵部尚书忙说道“殿下,您可是还要急事”
太子笑着说道“尚书大人可是还有话要说”
兵部尚书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太子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太子若有所思地颔首。
这个小插曲过后,太子没有停留,让殿内的宫人伺候好这几个大臣,便径直去了毓庆宫。
贾珠正在那里等他。
青年的身上染了一身花香,手里头还捏着一株漂亮的兰花,正低头轻轻嗅着其中的芬芳。
太子刚进门,便瞧见了贾珠低头闻着花香的模样,忍不住心神一动,含笑说道“阿珠是上哪里弄来这么一盆兰花”
贾珠松开手站起身来,含笑说道“太子殿下,这是皇太后赠予我的兰花。”方才去了慈仁宫时,皇太后在挑选花草,宫内花房的太监正守在那里为太后介绍。
皇太后见贾珠来了,很是高兴地叫他过来,问他一起来看。挑着挑着,又问贾珠最喜欢哪盆
贾珠打量了一圈,瞧中一盆含苞待放的兰花,最是娇贵可爱,若是绽放开来,也定然是一处美景。
皇太后见贾珠喜欢,便将这盘兰花赠予了贾珠。
贾珠一惊,连忙推辞,可是皇太后却是不乐意,定要贾珠收下。
所以,方才贾珠是一路抱着这盆兰花过来的,这身上,自然也染着一身花香。
贾珠无奈地说道“我虽喜欢这些东西,可我府上,哪有能侍弄这么矜贵花草的花匠”
这么名贵的兰花,贾珠都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给弄死了。
太子慢吞吞地走到贾珠的背后,一只手搭在贾珠的肩膀上,淡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孤待会拨一个太监同你回去,叫他好生侍弄便是。”
贾珠好笑地摇头,“殿下先是往府上安排了侍卫,眼下又是为了一盆花草,又派了个太监这可不太好。”
太子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贾珠的脖颈,“有什么不好,”他现在比贾珠高,故而站在他身后,也能越过贾珠的肩膀,看到那盆兰花,“皇祖母是当真喜欢阿珠,连这么名贵的兰花也给了你,阿珠难道舍得让它被随随便便养死掉吗”
贾珠微愣,好似能感觉到从后背吹来的嗖嗖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说道,“我殿下,我就将它留在毓庆宫罢。”他还没察觉到危险,反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将人带去贾府上,还不如将这盆兰花留在毓庆宫,劳烦殿下看顾一二,待我有空,便来”
他的眼眸亮晶晶,只可惜这话还没说完,太子就低头在贾珠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惊得贾珠猛地往殿门口的方向看去。
“无碍”
太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孤方才已经命令他们,非我命令,不得入内。”
那殿门自然也是关上了的。
贾珠身体微僵,“殿下”
允礽那不只是咬,如果只是单纯的疼痛,那也就罢了。然除了疼痛外,还有更多怪异的感觉。
太子正一点一点地啄吻过去,令贾珠的身体忍不住发颤。
那,有些痒
可又不是真的痒,那种异样的亲密,叫贾珠的手指下意识紧握成拳,又克制着松开放松这只是太子殿下无意识的亲近罢了
贾珠正在自我说服的时候,太子却抬起头舔了舔贾珠的耳根,吓得他往前蹿了两步,捂着耳朵窘迫地看了回来。
太子舔了舔唇,盯着贾珠的眼神好似一匹凶残的狼。
这头兽露出森白的牙齿,仿佛还要勉强着身上这层虚伪的人皮,于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比温柔,“阿珠,可还记得,你的承诺吧”
贾珠愣住,随后,一股恶寒从后背爬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异样感,让他的鞋后跟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瞬间,又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他当然记得。
贾珠最初答应这件事时,还有些惶恐殿下到底要什么时候做,然太子似乎讨得了一个承诺就还很是高兴,一直都没有索要的模样。
太子不给个痛快,就算贾珠想要紧张,可这紧张着紧张着,人的神经也就麻痹放松了下来再久之,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最起码,贾珠不会在看到太子时,就冷不丁闪过这个念头。
然太子就擅长的就是在人放松的时候,猛地捅上一刀。
贾珠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却还是只能在太子的紧迫盯人下,木着脸说道“我,当然记得。”
太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要贾珠来说,那简直像是要拆皮拔骨,叫人战战兢兢。
少年欢喜,又从容地上前来,看似羞答答地牵着贾珠的袖子,带着他往殿内去。
贾珠更加木然了。
他看着太子羞答答的模样,看起来感觉像是被雷劈了。
贾珠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保成,你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语气轻快地说道“我一想到就欢喜,难道阿珠不是吗”
丧心病狂啊
贾珠是半点都没瞧出来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太子是想要贾珠给他那什么,那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
这毕竟是一种带有羞辱,占有性质的行为。可偏生太子要的却是全然相反,这在贾珠看来,便好生奇怪。
贾珠被太子推着坐倒在了床上,只觉得这柔软的床铺布满了铁钉,怎么都是如坐针毡。
他盯着窗户,有种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太子眼巴巴地看着贾珠,可怜兮兮地说道“这难道不是阿珠答应过我的吗难道阿珠想违约”
贾珠“”
这是他主动答应的,这是他主动答应的
这句话在贾珠的耳边盘旋,只觉得就像是一个咒语,最终憋得贾珠满脸羞红,到底还是强迫着自己坐在了原地。
“阿珠,先岔开腿。”
“什么”
“你不岔开,我怎么蹲下来”
“哦。”
“阿珠的腰带呢解开吧。”
“好。”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已经让他想捂死自己。
贾珠原本以为,这种事情看起来这么奇怪,太子只要尝试一次,就会后悔。
当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看向远处,力图平静着呼吸说话,“好了吧”
太子自下而上奇怪地挑眉,舔了舔嘴角,好笑地说道“阿珠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那一双凤眼上挑,带着异样的蛊惑。
“孤何时,说过只要一次了”
贾珠原本放松下来的皮肉再一次绷紧,连呼吸都变得愈发急促,惊恐地盯着低下头去的太子。
不,他错了
贾珠的眼睛湿漉漉了起来,连脸上都带着少许茫然懵懂的神情。
他青年的身体愈发颤抖起来。
这简直是要命到了极致。
哪有喋喋不休的饕餮,品尝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不肯罢休的
贾珠终于意识到这行径的可怕之处。
在于那玩意落到别人的手里,就少有能逃跑的可能。
要不然这一咬,可不就是没了
那种危险可怕的感觉,伴随着层叠而来的欲望,当然叫人发疯。
那日下午,翰林院新上任的庶吉士贾珠,险些就迟到了。
听说他踏进门时,险些栽倒在地。被路过的小吏搀扶了一把,忧心忡忡地问道“贾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而那位贾大人,好似意识有些涣散,隔了一会,才僵硬着身体后退,软绵绵地说道“只是有些乏力,有劳了。”
他站定后,微微一笑,谢过了小吏的好意,便又自行离去。
小吏有些奇怪地立在原地,看着方才贾珠贾大人离去的背影,挠着头看向天上,最近不是一直下雨降温了吗
怎那位大人的脸上,还是布满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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