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寒门贵子3 我真的敢。

    二爷尚仲镰刚刚送走顺天府尹的心腹师爷, 便听小厮传话老太太身边的管事门外求见。

    尚二爷是个孝顺的,对表妹李氏也是真心喜欢,但这不耽误他认清母亲和妻子的本色脑子并不是特别好使。

    这里的“不好使”不是说愚蠢, 而是眼界窄气量小,毫无大局观可言。

    话说回来,他父亲和他在成婚前就知道媳妇不甚聪明了他们父子也不要求媳妇聪明。

    他父亲和他一样, 都是嫡次子,可以选个趁自己心意的媳妇,而不必迎娶名门贵女若非亲大伯二十出头就病逝,爵位也落不到他父亲身上。

    不得不说, 傻媳妇比较好糊弄, 可真遇到事儿, 又很难不拖后腿。

    尚仲镰只听顺天府尹心腹师爷的三言两语,就大致把整件事儿的经过还原出来。

    管事一通添油加醋的抱怨, 无法影响他的判断。

    前妻又疯又狠又毒,居然对亲生女儿下手这暂且搁在一边,因为常人没法儿跟疯子讲道理。

    但是他媳妇从中助力,她媳妇的外甥女说谎污蔑, 他母亲轻而易举被哄骗,居然准备把大女儿送到郊外他难免心烦又气恼。

    只是他并未喝骂这个传话的管家,而是让在书房里伺候的通房去把大女儿叫过来。

    大女儿一叫即到,尚仲镰看着裙摆处满是尘土和泥点的大女儿不由皱起了眉头。

    姒昕故意不换衣裳,道了个敷衍的万福, 自行坐在了尚仲镰对面的椅子上,上来先上个眼药,“父亲,跟着我去王府的两个丫头, 如今一个都没回来。”

    原主尚初霁身边的丫头都是二夫人李氏挑选和指派的。

    尚仲镰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轻轻“嗯”了一声。

    姒昕可不想轻易放过他,“父亲这次打算再和稀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吗女儿这些年都关起门来过日子,并不敢碍谁的眼,可几位长辈偏生都不想放过我,难不成我出了大丑,于国公府有天大好处似的。”

    这番过于直白的质问,让尚仲镰略显不快。

    可他心里再不痛快,都认同大女儿所说,不然他刚刚也不会为母亲和媳妇的短视气恼。

    只是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助长大女儿的气焰,“那是你祖母和你母亲。”

    姒昕迎着尚仲镰的目光道“我母亲巴不得我死了,其他人”其他亲人压根不顾我的死活。

    听出画外音的尚仲镰也怒意上涌,“你该去找你母亲讨说法。”

    姒昕站起身来,“就等您这句话呢。陈王府来人,您尽管让他们来见我亲生爹娘,真要我性命,拿走就是,可辱我声名要我万劫不复,我是不依的。”

    最后那一句,满是冷意。她走出书房大门,与站在门边的管事擦身而过。

    老太太跟前的管事不知为何,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守在另一边的尚仲镰心腹见自家二爷满目怅然,小心翼翼道,“大姑娘同以往不大一样。”

    尚仲镰忽地笑了,“她又不是泥捏的。这脾气随我可惜了。”

    心腹也笑了起来,并不再言语。

    而老太太的管事又一次吓了个哆嗦老太太和二太太只怕要失望了,这次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尚仲镰摆了摆手,对这管事道,“你回去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当有分寸。”

    管事躬下身子,满脸苦涩,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却说这管事出了二老爷的书房,被深秋夜里的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后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她摸了摸额头冷汗,小跑着回到老太太的房里复命。

    老太太和二太太这两个李氏满心期待,等着尚仲镰怒火冲天亲自收拾那个不孝女,然而管事白着脸回来,二太太眼尖,立时瞧出不对劲儿来。

    管事一五一十,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叙述完二老爷与大姑娘在书房中的对话,老太太大叫一声“废物”,又捶起了扶手。

    二太太李氏赶忙上前安抚,话里话外无非是大姑娘左性子胡闹,实则心里忍不住嘀咕老太太如此精神,哪里像是会犯心疾的样子不怪二爷不肯出头。

    凭良心说,就算她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她也要说老太太是个任性且难伺候的婆婆。

    武绪冰就杵在二太太身后,满面忧色,实际上心里懊恼不已落井下石得太早了她之前以为表姐逃了又如何干净的女孩子上了瑞王马车就没法儿翻身,因为人言可畏和有口说不清,万万想不到表姐跳下马车直奔顺天府衙门,最后被顺天府衙门的人送回国公府

    如今仔细想想,表姐名声毁了,国公府和陈王府能有什么好处

    外祖母和母亲也就罢了,恨郡主恨得咬牙切齿,报复不了郡主报复郡主的女儿也是好的,哪怕郡主自己也不想自己女儿好过。

    但父亲眼里不揉沙子,绝不那么好糊弄

    武绪冰攥了攥手里的帕子,想起一个月前母亲现在她知道那其实是她的亲姨妈,屏退左右,搂着她的肩膀告知她真正的身世,并提醒她早早为自己的前程谋划。

    她抬起头,看向抱在一起的老太太和亲生母亲,真是又恨又怨又无奈可她再怨恨,也无比清楚,把身世闹开,让她和表哥各归各位,好处真不好说因为她怎么看亲生父亲尚二爷对儿女的态度都只能说是一般,远不如她的养父实际上的姨夫疼爱她。

    而坏处更是一目了然。

    话说李家从老太太嫁进安国公府那会儿便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已败落得差不多,只剩一个六品一个七品小官支撑门户,平日里要靠安国公府提携和接济。

    也就是说李家不可能像昔日陈王夫妇那样为出嫁女撑腰。

    亲生母亲混淆血脉一事败露,李家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武家也未必能包容姨妈,宽宥姨妈把自己生的儿子送出去,只为襄助亲姐坐稳安国公府二夫人宝座。

    想到这里,武绪冰头都琢磨疼了。

    简而言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即使心里再嫉妒表姐,嫉妒表姐有对威风的外公外婆,也别再像今天这样,怒意上脑鲁莽行事。

    她抿了抿嘴,转念一想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鲁莽劲儿许是随了老太太。

    她气得跺了跺脚。

    却说二太太李氏哄了老太太好一会儿,终于把老太太哄得答应吃药。

    看着老太太喝下安神汤药,李氏这才面带疲惫之色,领着武绪冰告辞而去。

    李氏回到自己的屋子,先吩咐丫头们摆饭,然后才让心腹丫头去拿点心。

    武绪冰心知亲生母亲一会儿要对亲生父亲有个交代,她就顺着母亲的意思主动道别。

    李氏亲自送武绪冰到二门,看着武绪冰坐上马车,才扶着丫头的手往回走。

    再次回到自己屋里,面对可以完全可以信任的嬷嬷,她低声道,“这孩子知道自己身世了。她倒是沉得住气,看着并不太想认回来她对大姑娘的恨意,跟我对郡主真是一模一样。我们娘俩这回也竟莽撞在一块儿了。”

    只要尚初霁进了瑞王府,甭管瑞王得没得手,都再也说不清;姜氏祸害亲女人证物证俱在亲见姜氏和尚初霁这对贱人身败名裂,她才能吐口恶气。

    可惜棋差一着,她属实没想到尚初霁能如此果决。

    不过没什么关系,尚初霁逃得过初一可逃不过十五只是她现在

    外面传来动静,丫头打着帘子口称“二爷来了”,她摇了摇头,心说得先过二爷这一关。她猛地站起身,小跑两步上前,正好拉住踏进门来的尚仲镰,“二爷”

    尚仲镰当着屋里伺候的嬷嬷和丫头,不会给媳妇没脸,不过他坐下后便使眼色,让嬷嬷和丫头们退了个干净。

    李氏也不喊冤,规规矩矩坐在尚仲镰手边,更主动认错,“是我想差了。”

    尚仲镰笑了笑,可以眼底全无笑意,“我知道你怨她。我又何尝不是但人家金枝玉叶,不是你该沾手的。伺候大姑娘的几个丫头不必回来了。”

    李氏没有二话,几个丫头的性命而已,“我都听二爷的。”

    尚仲镰隔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既然如此,王府来人,你跟我一起迎接吧。这事儿咱家大姑娘闹到了顺天府,怎么都得有个说法。”

    李氏觉得有二爷护着她就够了,便没有多想,于是她再次道,“都听二爷的。”

    尚仲镰点了点头,没有留下吃饭,便离开了。

    李氏略有失落,却也能理解,对着迎上前来的陪嫁嬷嬷道,“二爷怨上我了。”

    嬷嬷笑道“过阵子就好了,以前不都是如此么。”

    不过话虽如此,李氏晚上这顿饭用得很少。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姒昕吃得不错。

    饭后二等丫头递了张小条过来,她打开一瞧,原来是刚刚老太太院子以及二夫人李氏院子的动静,尤其是二爷去了二夫人那儿,连饭都没吃。

    不用细想,姒昕都知道是谁在“投诚”正是那位老太太身边的管事。

    她刚刚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大姑娘固然不受宠,却不能欺负也不能慢待。不慌不忙收起纸条,嘱咐二等丫头,“你转告她,我知道了。”

    二等丫头领命而去。

    整晚无事,姒昕歪在引枕上,问自己系统球球,“你猜明天谁会最早找上门来”

    球球笑道“除了陈王夫妇又能是谁”

    然而球球这次猜错了。

    在尚仲镰准备出门上朝的时候,瑞王带着卫士堵在了安国公府门前,叫嚣着要把大姑娘带回王府。

    在官场上素来都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尚仲镰都忍不住了,“欺人太甚”

    因为瑞王闹腾动静太大,姒昕身在内院都听到了声音,当然糊涂的老太太也不肯放过她,亲自到来指着她骂,“丧门星都是你惹出来的”

    姒昕打扮妥当,扶着二等丫头的手,泰然自若往外走,快到二门处,她出声了,“昨天我敲了回登闻鼓,没有下文,今天我再去宗人府门前问一问,宗室强抢民女,又该当何罪”

    瑞王未见她的人,只听她婉转的嗓音便酥了一半,“谁说本王强抢民女,我有你母亲亲笔写下的婚书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赖账”

    周围人大惊,而姒昕粲然一笑,继续往前,“这话您不如冲着我父亲,我外祖父外祖母说一说”

    在大齐,婚书通常是由双方父亲书写而成。

    瑞王看到从二门处走出的姒昕,眯了眯眼睛,“难怪你娘见不得你好,你长得真像你爹。”

    此言一出,尚仲镰脸色更难看了。

    瑞王不给尚仲镰说话的机会,“老子不管老子有婚书在手,你若是不依,不如找皇帝去。”

    姒昕笑意未减,“好啊。”她看向身边面色苍白的丫头和神色凝重的管事,“快去备车,我要去叩阍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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