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18

    秋瑜坐在副驾驶座上, 把音乐声开到了最大。

    她踢掉高跟鞋,抱着膝盖,蜷缩在座椅上, 仰头,望向车顶。

    车顶开启全景模式后,周围景色立即映入眼帘,雨势渐大, 潇潇而降。

    浓重的雨雾中, 无数霓虹灯的轮廓逐渐重叠交错,连成一条潮湿而斑驳的色带。

    秋瑜看着在车顶溅开的雨滴, 感到难以形容的孤独。

    毕业后, 不少朋友都渐行渐远, 裴析却一直跟她保持联系,隔三差五就会约她出去用餐。

    秋瑜一直以为, 是因为他们从小到大的友谊,现在想想, 多半是因为不甘心吧。

    不甘心原本的未婚妻成为陈侧柏的妻子, 这让他有一种被贫民抢走战利品的屈辱感。

    所以, 他一次又一次试探陈侧柏的底线,想要把她抢夺回去。

    她只是一个符号, 一个象征, 一个必须抢夺到手的战利品。

    从来不是裴析的朋友。

    秋瑜鼻子发酸, 想到脸上还有妆容,拼命忍住眼泪, 泪水却还是滚落了下来。

    裴析撕开了她眼前的迷雾,强迫她看清了可怕的现实她或许根本没有朋友。

    除了陈侧柏,任何人看她, 看的都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父母,她的家世,她身上隐形的筹码。

    所谓交际,不过是对她背后价值的衡量。

    一旦天平失衡,她就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

    这时,车门被拉开。

    雨线刮进来,陈侧柏一身潮湿的雨气,坐上了驾驶座。

    秋瑜连忙用力眨掉眼里的泪水,低头去找抽纸式棉巾,递给陈侧柏。

    陈侧柏抽了两张棉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把沾水的眼镜搁在一边。

    秋瑜查了一下今日雨水的h,发现不是酸雨后,松了一口气“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打伞去接你的,又没几步路。”

    陈侧柏脱下半湿的大衣,随手扔到后座“我不想你再见到他。”

    秋瑜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怕她见到裴析伤心“倒也没有那么难过,我只是有些惊讶,他居然从来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陈侧柏瞥她一眼,淡淡地说

    “是么。可惜我没想那么多,不想你再见到他,纯粹是因为嫉妒心。”

    “啊。”秋瑜眨了下眼睛。

    陈侧柏用棉巾擦干手指上的雨水,然后,伸手捏住秋瑜的下巴,俯过去,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唇,语气和动作都有几分急躁

    “只要看到你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不管是谁,我都会感到嫉妒。”

    秋瑜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哪怕已经知道他毫无耻感,表达感情的方式直白又露骨,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害羞。

    下一秒钟,她的脸庞突然被抬起。

    陈侧柏盯着她的眼睛,用大拇指轻碰了一下她的眼角,声音听不出情绪

    “怎么哭了,因为他”

    车外,大雨滂沱。

    即使车顶开启了全景模式,车内依然十分昏暗。

    于是,秋瑜完全没有注意到,陈侧柏投射在车厢上的影子,正在颤动膨胀,缓缓化为黑色液态金属,无声无息地向外增殖延伸。

    似乎只要她点一下头,就会充满惩戒意味地将她裹缠起来。

    秋瑜却一下子抱住了他。

    陈侧柏罕见地怔住。

    黑色液态金属也停止延伸。

    “不全是因为他,”秋瑜闷声说,“更多是因为我刚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

    陈侧柏顿了几秒,伸手,回抱住她。

    秋瑜闭了闭眼“裴析跟我认识那么久了我以为他多多少少会了解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并不是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不喜欢拒绝家人和朋友的请求不想让他们失望。”

    陈侧柏说“你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请求。”

    秋瑜抬起眼,眼睛湿漉漉的“可是,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请求,他们怎么会肯定我和喜欢我呢我需要他们的肯定和喜欢。”

    陈侧柏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

    她虽然爱撒娇,却并不柔弱,有一次被一群小混混尾随,他收到定位系统的示警后,立刻赶了过去,却只看到一地呻吟打滚的小混混。

    她看到他,还很纳闷他为什么在那儿。

    当时,他们还是合作式婚姻,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于是他没有告诉她,他在她的芯片里装了一个定位系统,检测到危险情况,会自动向他示警,只说

    “路过。”

    她没有怀疑,笑嘻嘻地拽他过去鉴定伤情,想知道有没有超过轻伤的标准。

    她一直乐观而坚强,此刻却对他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并不知道,这样不仅不能换来他的怜惜和安慰,反而会让他的保护欲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疯长。

    陈侧柏神色平静冷漠,搂住她的手臂,却慢慢覆上一层幽冷的液态金属,表面暴出一排密密麻麻的倒刺,危险地摩挲着她的背脊,似乎随时会暴起,毫不留情地捕猎她。

    她想要多少“喜欢”,他都可以满足她。

    完全不需要别人。

    她需要别人喜欢的想法,让他非常愤怒。

    想要惩罚她。

    让她明白,她到底是谁的。

    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充满恶意念头的他,另一个则是原本的他。

    陈侧柏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失控,但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以前能轻易忍受的,现在连看一眼都会感到勃然的怒意。

    今天,他在实验室里,看见她和裴析站在一起的画面,第一反应其实是杀了裴析。

    他可以入侵她身边任何一台无人机,改写其底层代码,使其发出针对性的次声波,只需要几秒钟,裴析就会因血管破裂而亡;

    也可以入侵公司的ai,对任何一名员工进行潜意识清洗,下达“刺杀裴析”的命令;

    甚至可以随机入侵一辆汽车,令其失控撞向裴析。

    但想到她会伤心、难过,他强压住暴涨的杀意,选择了杀伤力最弱的一种方法。

    谁知,还是让她伤心了。

    除了在秋瑜的面前,陈侧柏从未对自己的基因感到自卑过。

    只有蠢人才会妄自菲薄,他坦然面对基因改造带来的一切变化,包括日益增强的攻击性。

    他没想到这些变化,只针对秋瑜一个人时,会变得那么肮脏龌龊。

    自从他想过一次她可能会为他的经历而流泪后,就再难遏抑这种想法,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她发现他真面目后的反应。

    是同情,还是反感

    她会为他这些龌龊的变化,感到恐惧吗

    看到他畸形恐怖的模样后,她是转身逃跑,还是强忍着恐惧安慰他

    如果是后者,她会怎样安慰他呢

    陈侧柏垂眼看向秋瑜,听见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

    不过是幻想,就激起了他各种癫狂可怕的念头。

    有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病态、恶心。

    这样的他,究竟还能坚持多久不失控

    陈侧柏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冰冷,秋瑜却在他的怀里渐渐冷静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想去扯纸巾,陈侧柏却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又是那种应激式反应。

    秋瑜有些奇怪,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陈侧柏盯着她,松开她的手,扯了张纸巾,递给她。

    秋瑜朝他甜甜笑了下,说“谢谢。”

    说起来,她刚才其实还想说,比起其他人的肯定和喜欢,她更喜欢他的喜欢。

    每次他重重搂住她,亲吻她,用力抓住她的手时,她都会感到无法形容的安全感。

    他的喜欢,比其他人的更让她感到满足。

    但这些话太肉麻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秋瑜瞥一眼主控台的时间门,发现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采访时间门了,连忙推了推陈侧柏,示意他快送她过去。

    陈侧柏却没有动弹,仍在盯着她。

    秋瑜疑惑地望了过去。

    车顶的全景模式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他的神情潜隐于阴影里,看不大清晰。

    秋瑜问“怎么啦”

    他却冷不丁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疾风骤雨一般吞没了她的话音,绞住她的舌尖,狠狠吸吮,大拇指按在她的脸颊上,只要她试图闭上嘴或缩回舌尖,就会警告性地捏一下她的脸。

    这完全不是冷静沉着的陈侧柏,而是一个濒临失控的疯子。

    秋瑜睁大眼睛,眼睫毛扑闪几下,从头皮到手指被亲得阵阵发麻。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嘴里每一个角落都被他吮了一遍时,他终于放开她,在她耳边冷声说道

    “你好像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秋瑜迷茫地望着他,仍处于缺氧状态“什么”

    “我连你跟别人站在一起,都会感到嫉妒。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为裴析流泪,为他感到难过,跟我说你需要别人的喜欢,我不会感到嫉妒呢”

    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将卑劣而恶毒的嫉妒心,藏在了坦荡的话音之后。

    秋瑜本就很难招架他直白的话语,再加上头脑缺氧,过了十多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委屈地说

    “可是,我也需要你的喜欢啊,比别人的喜欢更需要,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陈侧柏拿起眼镜,擦拭镜片,淡淡地说“我想要你只需要我,无论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

    这句话强势而蛮不讲理,秋瑜却似没听出他语气中深藏不露的恶意般,将这当成一句情话,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可以呀。”

    陈侧柏戴上眼镜,按下引擎键,余光瞥见她甜美乖巧的面容,心底升起一丝怪异的酥麻感。

    她太顺从他,太惯着他了。

    他会逐步失控到这个地步,跟她的纵容不无关系。

    等她发现自己惯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会后悔对他的纵容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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