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听辰安这么问, 谢尧臣的脑海中,复又出现在玉香楼时最令他们尴尬的那个画面。

    谢尧臣面上笑容消失,转而变得不屑, 干涩笑道“能遇上什么冻了许久而已。”

    辰安贴身跟了谢尧臣多年, 自是一眼便看出他们王爷神色间的微妙,他们王爷的不屑, 有时是嘲讽,有时却是掩饰。

    就好比现在,看起来像极了掩饰

    辰安料想他们在那堵墙后头,八成发生了些什么, 否则他们王爷, 也不至于这一路都笑意盈盈的回来。

    念及此,辰安问道“王爷,您不会看上王妃了吧”

    谢尧臣嗖一下转头看向辰安, 神色如炬,随即便听他重重一声嗤笑, 极为不屑道“本王会看上她怎么可能他们宋家人贪心不足你忘了王妃还藏了林穗穗今日又跟本王要鸟哨, 谁知道她心怀什么鬼胎没错,贺家这桩事,她是表现出心善的一面。本王也见不得人间疾苦,可这妨碍本王暗地里与太子、端顺王较劲了吗没有她心善又如何不妨碍她藏林穗穗,更不妨碍她在本王面前阳奉阴违。本王会瞧上她,笑话”

    辰安闻言抽抽嘴角, 没看上就没看上呗,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辰安没再多言,毕竟他们王爷,对于懒得搭理的人, 从来都不会多一句废话,今儿解释这么多是何缘故,天知道

    和辰安说完后,谢尧臣便一直板着脸,半点笑容都瞧不见,同方才判若两人。他自己从浴桶边抽了一条棉巾下来,过了一遍水,擦拭身子。

    沐完浴,谢尧臣“哗”一声从浴桶中起身,从一旁衣架上取下准备好的袍子出了浴桶,将其抖开披在身上,随后自己往卧室而去。

    全程没有和辰安再多言半句,甚至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辰安“”

    他和王爷之间,王爷才是主子吧怎么王爷一副不敢面对他的样子

    辰安默默陪着他回去,微微撇嘴,王爷是有分寸的人,像王妃这般行迹有疑之人,王爷自有决断,他无需多言。

    等辰安跟进卧室的时候,却见他们王爷已经放下了榻上帘子,辰安耸耸肩,自取睡铺在卧室垂帘外睡下。

    谢尧臣躺在枕上,瞪着眼睛看着床梁,神色间愈发恼火。

    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今日发生的事很有意思,怎么辰安就能以为他看上了宋寻月宋寻月是长得好看,样貌他确实喜欢,可见着好看的谁不多看两眼爱美之心,人之常情。

    他反复想起今晚的发生的一切,那也确实是因为长这么大,没经历过如此离谱的事,多想想怎么了和看上宋寻月有什么关系辰安怎么能胡想

    真烦睡觉

    谢尧臣在被衾里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宋寻月回到嘉禾院后,趁沐浴的功夫,手臂爬在浴桶外,拿了谢尧臣给的鸟哨玩儿。

    她一直在尝试着吹,许是控制气息的方法和唇形不对,吹出来的音色来来回回都差不多,并没有那种像鸟鸣一样的声响。

    宋寻月微微蹙眉,对寄春道“寄春,你改日能不能给我找本关于鸟哨的书”

    若是能学会吹鸟哨,等来年春天去踏春,她就可以像幼时看过的书里写得那样,引来好多鸟雀,在一片青绿中闻深山鸟鸣。她幼时看那本书时便总是幻想,若她能有一个鸟哨,一定要去旁人家的宴会上吹,到时候引来一大堆鸟雀,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想着自己幼时那些可笑的幻想,宋寻月把玩着手里的鸟哨笑出了声,等林穗穗的事解决,她真的想抽空,好好感受下这个她为了生计,从未有机会用心了解过的世界。

    回来的晚,睡得也晚,第一天宋寻月又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

    刚来王府的头几天,若起晚了,她还会习惯性的心慌。可这些时日呆下来,她发觉这偌大的王府,一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一没有时刻盯着她的继母和妹妹,更无需担心几天都见不着人的谢尧臣会对她有看法,竟是连懒觉都睡得坦然起来。

    宋寻月从榻上下来,一众婢女扶她去净室梳洗,心头不免感叹,当真近墨者黑,她可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待梳洗罢,宋寻月吃完早饭,便唤了寄春,吩咐道“劳烦你今日出门,帮我买几匹好料子回来,我想再多做几身衣服。”

    从前的衣服自是没法继续再穿,料子连王府里的婢女都不如。大多数时候穿得都是谢尧臣给她做的那件群青色云锦,其他时候,改的宋瑶月陪嫁的那几套,这几日换洗应付来着。

    幸好昨日怕云锦太惹眼,没穿那套云锦,否则弄脏弄坏了,她不得心疼死。

    寄春点头应下,问道“娘娘想要什么颜色”

    宋寻月想起那日群青色上身时,让自己都感觉换了个人的耳目一新,便道“都选纹样简单大气的,颜色以冷色为主。”

    寄春应下,即刻点了两个小婢女,一同出门便去办。

    寄春刚走到王府正门处时,忽听身后传来谢尧臣的声音“寄春。”

    寄春连忙止步,转身正见王爷和辰安大人同往大门而来,寄春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谢尧臣步履如风,几步就到了寄春面前,问道“去哪儿啊”

    寄春回道“王妃娘娘吩咐奴婢去买几匹料子,回来好做几身衣服。”

    谢尧臣忽地想起回门那日骤见宋寻月,令他呼吸一滞的惊艳,对寄春道“去取王府令牌,本王今年份例里的云锦还在吧”

    寄春本就管着王府事务,行礼道“回王爷话,不仅今年,去年和前年的份例也没用。”

    他们王爷若要做衣,必定使劲往漂亮招眼里做,但每季连常服也就做个四套,对做衣服这方面根本不大上心,便是府中库房里,云锦还有十几匹,所以近年份例里的云锦,都没领呢。

    谢尧臣道“那今日便都去领回来,给王妃,让她每季都去做几套。”

    寄春一惊,年份例的云锦都给王妃王妃还说王爷不疼她

    说罢,谢尧臣便要往外走,但没走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寄春叮嘱道“纹样选大气些的,色系也不要大红大紫,她更适合出尘绝世的颜色。”

    叮嘱完,谢尧臣这才转身出门,上了早已等在门外的马车,和辰安一同离去。

    独留寄春在原地,脑袋瓜明显有些不够用。

    王妃之前说,是王爷没瞧上她。可转过头来,王爷又这般心疼王妃不像是没瞧上王妃。

    王妃呢,王爷醉酒那晚,她又是端茶又是送汤,将王爷照顾的那般好,昨晚在集市,还夸王爷能耐大着呢。也不像是没瞧上王爷。

    所以既然他们都对彼此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分院睡呢

    寄春不明白,更不理解。

    但有一件事,在她心里已是板上钉钉,王爷和王妃,两情相悦

    至今没有圆房,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不会

    寄春脸上神色有些凝重,作为王府里年龄最大的婢女,她忽觉自己肩上任务繁重她得教

    但她肯定不能教王爷,得教王妃

    寄春抿唇拧眉,沉思着缓缓点头,至于怎么教,容她好好想想,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免去直言的羞臊,又能让王妃学会。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琰郡王府,何时能迎来小世子或者小县主,事关重大她责任不浅

    如此想着,寄春神思无比沉重的,带着两个婢女去取王府令牌。

    寄春走了没多久,宋寻月在屋里和星儿吹鸟哨玩儿,宋寻月刚找到些许感觉,忽见栀香进来,说后院守侧门的人求见。

    宋寻月放下鸟哨,私心估摸着怕是钟年求见,便道“叫他进来,你在外头守着便好。”

    栀香看了宋寻月一眼,行礼退下。

    不多时,守王府后门的小厮进来,向宋寻月行个礼道“王妃娘娘,之前找星儿姑娘的那位来了。”

    宋寻月看向星儿道“想是你家那位亲戚又来了,去瞧瞧吧。”

    星儿行礼应下,转身同那守门的小厮一道离开。钟年每次来王府找她,都是让星儿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素来对王府里的人,将他说成是星儿的亲戚。

    宋寻月自倒了杯茶来饮,静候星儿带回钟年的消息。

    而谢尧臣,今日和辰安穿着常服出门,一路去了常去的瓦肆听书。

    这地儿他常来,有时候无聊,听书能听上一整天。

    谢尧臣刚一进去,店家就迎了上去“哟,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位爷他们是见熟了的,是他们这里的常客,出手很是阔绰。

    谢尧臣笑笑道“家中有些事罢了,我的位置还留着吗”

    店家欠身,摊手做请,指向楼梯道“自是一直给您留着,您请。”

    谢尧臣侧敛袍子前襟,跟着店家一起上了楼梯,店家安排其在雅间里坐好,倒上茶水,摆上瓜果,便退了下去。

    谢尧臣这件雅间很是雅致,前面拦着一扇镂空窗户,既能让他看到外头说书的,旁人也瞧不见他在里头做什么。

    谢尧臣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了起来,眼睛看向楼下说书的先生,听得饶有兴致。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下进来一对父女,父亲眼仁泛白,明显眼盲,女儿不过十一岁,在前面缓缓的牵着父亲往前走。

    这位盲父身上挂满了稻草编织的小玩意,如兔子、小狗等等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生意,勾栏瓦肆的这类店家,一般不会驱赶这样进来卖东西的,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地方讨生活,只要不是唱曲的进来打扰说书,卖些这种小玩意,不影响他们什么。

    小女孩领着盲父,走一段,便在一桌客人前停下,问问要不要编花小草,零零散散卖出去几个,父女俩便上了一楼。

    一个接一个的雅间问,来到谢尧臣雅间外,那姑娘睁着大眼睛向门口站着的辰安问道“大哥哥,买一个编花小草吗带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玩儿。”

    说着,小女孩举起父亲身上挂着的那些编花小草,辰安拿起来看了两眼。

    盲父感觉到身上东西动了,忙摸索着想要拿起更多给客人看,却不慎摸到了辰安的手。

    辰安蹙眉,放下手里那些东西,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找些年纪小的去。”

    小女孩面露失落,带着盲父去往下一个雅间。

    辰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关上门进了雅间里面。一进门,辰安便弯腰,将手里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竹筒呈给谢尧臣。

    谢尧臣将手里那把瓜子撂回盘子里,眼睛还看着底下说书的,缓缓嚼着嘴里没吃完的东西,伸手将辰安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随后慢悠悠的将其打开。

    待里头的纸张取出来,他方才不徐不慢的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字条,看罢后,他将字条递还给辰安“带回去烧了。”

    辰安应下,谢尧臣接着抓起瓜子,边嗑边看说书,口中却对辰安道“建康府放印子钱那些人查到了些眉目,背后和他们来往的有一个重要人物,就在京城里,但是他们查不到是谁。”

    辰安蹙眉道“这波人王爷您查了许久,若是找到这个人,是不是便能牵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谢尧臣依旧垂着眼皮看着楼下那说书的,对辰安道“不好说,但肯定得慢慢摸明白。”

    前世印子钱这桩事,当真是扒了他一层皮。

    他就想不明白了,做了这么些年纨绔,父皇如今也瞧不上他,怎么一个个的还不肯放过他

    人呢,就是贪心不足,有了一个果子,就想要一棵树,有了一棵树,又想要一片林子。无数人为了得到那片林子,恨不能削尖脑袋,可惜到头来,人人都忘了,最开始想要的,只是一个果子。

    但好在他脑子清醒,他就想要个果子,并且认准了,只要那一个果子

    可惜别人就要视他为敌,他能怎么办谢尧臣啧了一声,对辰安道“吩咐京里所有在暗处的人,便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辰安行礼应下,领命而去,谢尧臣继续沉浸在说书人精彩的话本里。

    而宋寻月这面,星儿约莫一刻钟后回来,进屋后,星儿关好门,对宋寻月道“小姐,钟大哥说,那林穗穗前日出去买菜,碰上个男人,那男人追了林穗穗几条街,林穗穗方才甩掉他,余下的两天,她都没有出门,连家里没什么菜了,都不出去买。钟大哥本以为她是遇上的是个登徒子,只想去给他个教训,没放在心上。可等钟大哥到了,方才发觉,那个追林穗穗的男子,居然蹲在林穗穗甩掉他的那条街上等。钟大哥便没轻举妄动,而是安排了个兄弟盯着,结果您猜怎么着那男人就在那地方,足足等了日,到现在还在呢。”

    “哦”宋寻月闻言眸色一闪,看向星儿“还有这种事”

    林穗穗在宫中为奴为婢多年,为何会认识宫外的人而且她说她已无亲眷,那宫外这个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有意思,宋寻月漆黑的眼眸在眼眶中提溜一转,唇边露出些玩味的笑意。

    她转头看向星儿“你去告诉钟年,查清那男子的来历。尤其要查明白,他为什么要追林穗穗,他们是什么关系。”

    星儿应下,即刻去通知钟年。

    宋寻月端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从贺家的事上来看,谢尧臣人还可以,能讲道理。

    如今瞧着,谢尧臣并非不是不能商量的人。

    可麻烦就麻烦在,这事儿没法儿和谢尧臣去开诚布公。

    毕竟她得知林穗穗有问题的途径,是重生。重生一事绝不能提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因为前世见过林穗穗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才查的吧,这谁信

    这事儿还得她自己来,总之先查,先将林穗穗查清再说。钟年得了宋寻月的吩咐后,着手便开始调查那个男人。

    两个时辰后,寄春带着两个婢女空手回来,进屋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宋寻月打量他们一圈,不解道“买的料子呢”

    寄春笑意有些神秘道“娘娘再耐心等两日,两日后有个大惊喜。”云锦宫里正在调,两日后就会给王妃送来。

    宋寻月心间不禁起了好奇“什么大惊喜”

    寄春道“那肯定不能告诉王妃娘娘,娘娘您坐,你要的鸟哨的书,奴婢倒是给您买来啦。”

    说着取出一本书递给宋寻月,宋寻月接过一看,正是一本教授鸟哨技艺的书,宋寻月心头欢喜,跟寄春道了谢,便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余下的几日,宋寻月就躲在屋里跟着书本练鸟哨,还别说,这玩意儿真的需要点儿功夫才能吹好,像极了唢呐那出百鸟朝凤,气息和口型都得控制的极好。

    而谢尧臣,从瓦肆听书回来后,就感觉这几日有些无聊,总会想起那晚和宋寻月在一起时的热闹。可他绝对不会去找宋寻月的

    唯独叫他比较奇怪的是,云锦她还没收到吗年份例的云锦,不值得她挪动贵步,来他院里道声谢

    就这样,日子在宋寻月的快乐,和谢尧臣的不太爽快中,过了两日。

    算起来,跟着林穗穗的那个男人,在那条街上,等林穗穗总共等了五日,始终不见人,方才神色失落的离开,去了一家酒楼喝酒。

    而钟年就是趁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大手脚的请他喝酒吃肉,与其一见如故,虽没问出林穗穗的身份,但趁其喝醉,终归是问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得到线索的是夜里寅时,还在同那人喝酒,钟年干脆未睡,第一天一早,便直奔王府。,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