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端顺王年二十五, 肖母,面容俊逸,但五官精致清秀,看起来同谢尧臣倒不似亲兄弟, 亦不似太子望之温润, 若非身着蟒袍,更像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

    端顺王身边的贴身人李尚安闻言道“琰郡王这些时日确实很得陛下喜欢, 上次臣替您送礼进宫的那日, 琰郡王所送之礼, 便深得陛下欢心。”

    端顺王望着那高台之上的人影沉吟片刻,随后转眸, 眼底隐有一丝笃定, 徐徐道“看来这些年, 本王对三弟疏忽了。从前总觉三弟懒怠好玩, 不成想如今倒是不声不响的站到了父皇身边。诚如父皇所言, 三弟长大了。”

    李尚安行礼道“王爷,臣私心想着,琰郡王再得陛下欢心, 身后却也无人支持, 成不了气候,倒不如专心对付太子,莫要浪费精力。陛下年纪大了,王爷若再不抓紧,倘若陛下驾崩,太子便会继位,届时说什么都晚了。前些日子皇后和太子放印子钱的事,王爷也是时候找个机会发作了。”

    “欸”端顺王反驳道“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可别本王这边和太子斗得如火如荼,转头却被旁人捡了便宜。尚安,本王记得你说过,上次给陛下送礼时,三弟不在,那礼是三弟妹送的”

    李尚安点头“回王爷的话,正是。”

    端顺王寻摸半晌,笑道“看来三弟是娶了位贤内助,如今才得以在父皇跟前翻身。既如此,得空打听下三弟妹的娘家身世,瞧瞧到底是位怎样的女子,竟能叫三弟这般的混不吝转了性子。”

    李尚安行礼“是。”

    子时到,金明池畔相国寺的钟声响起,近乎是同时,整个京都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无数烟火窜上夜空,在纷扬的大雪中,绽放成一朵朵璀璨的花,就连那大片的雪花,都被染上各种各样的色彩。

    金明池的高台,算是城中最高之处,在这里,可以俯视京城的一切,将所有亭台楼阁包裹皇城都尽收眼底。宋寻月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色,目光霎时被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大魏京都的除夕夜景。

    化不去的笑意藏在她唇边,心间不禁感叹,活着真好能像如今般,处处自在的活着,更好。

    宋寻月看得入神,未曾留意一旁的谢尧臣时不时便会转头看看她。其实有件事,他确实得感谢宋寻月。

    便是关于父皇,前世他一直不得父皇喜欢,成亲后刚满一年,宋瑶月便造次妄为,害他被父皇厌弃,未再见父皇一面,便被秘密赐了鸩酒。

    父皇厌恶皇子相争,更厌残害手足之人。重生回来后,其实在于父皇的父子亲情上,他早已不报他想。

    前世虽被父皇赐酒,但他从未恨过自己父亲,毕竟是宋瑶月错在先。这若换成端顺王或是太子,残害手足,被父皇拿到确切证据后,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这一生,父子离心,母子不和,不抱希望,却不代表心中从未期待过。父皇孩子多,又忙于国事,除了他小时候几次险些身死,父皇对他的在意不过寥寥而已。

    如今托宋寻月的福,他再一次被父皇看到,算是圆了自己心间一些连自己都不再期待的梦。只是日后要更加小心,父皇的喜爱,在太子和端顺王眼里,恐怕就是很多他想不到的祸事的祸因。

    谢尧臣目光从宋寻月面上划过,没有打扰她此时的沉浸,转身绕到皇帝身边,同皇帝闲聊起来。

    这一晚,宋寻月大饱眼福,见到了这京城最为灿烂的一面。而谢尧臣,和皇帝一起,看着烟火,聊了许久。说起幼时的往事,又说起许多这些年,父子二人彼此错过的时光。一夜聊下来,父子二人关系亲近不少。

    子时过后,京里的烟花爆竹声逐渐小了下来,皇帝也面露疲乏,谢尧臣和宋寻月夫妇,同福禄公公一起,陪着皇帝往金明池行宫而去。伺候皇帝歇下,二人这才一同出来。

    金明池的繁华渐渐褪去,宋寻月长吁一口气,向谢尧臣问道“我们呢回家吗”还是说也留在金明池

    宋寻月只是随口一问,但谢尧臣却上了心,心莫名一动,他侧身牵起宋寻月的手,胳膊肘一抬,将宋寻月的小臂夹进怀里,挑眉道“对啊,我可是出宫分府的皇子,不回家去哪儿”

    说着,拉着宋寻月走上了离开金明池的廊桥。

    辰安等人随行在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谢尧臣问道“困了吗”

    宋寻月摇摇头“许是开心的缘故,竟然到现在还没困。”

    谢尧臣笑道“那正好”

    “正好什么”宋寻月不解抬头看向他。

    谢尧臣冲她狡黠一笑,说道“回家你就知道了。”

    说罢,脚下又加快了步伐,宋寻月只好一脸困惑的跟上。

    马车早已等在金明池外,一出来,二人便钻进了马车。车里的炭盆一直由马夫照顾烧着,车里温暖如夏。

    谢尧臣和宋寻月坐进去,马车便即刻往王府赶。宋寻月伸手在车中的炭盆上烤了烤手,心间不由感叹,还是自己家的东西好啊。

    金明池虽然漂亮,但是开席的阁楼在高台上,又一直开着大门,委实不算热,便是仪妃唤他们过去的南侧殿,里头也是凉飕飕的。哪像王府,无论是屋里还是车里,都是暖如盛夏。

    就在宋寻月低头烤手的空档,忽见谢尧臣那双带着扳指的手也伸了过来。

    宋寻月心间兀自一紧,这才惊觉过来。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面上笑意淡去,飞速眨巴两下眼睛,心间警钟大震。她这些日子是过得太舒适了,竟是乐不思蜀忘了她根本不是琰郡王府的真正的女主人,琰郡王府也不是她真正的家。

    她只是个,换亲占了王妃位置,又得主人信赖,给她管家权,却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离开的外人而已。

    心间莫名有一瞬的空落,她不知这份空落是从何而来。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谢尧臣的钱,她低眉想了许久,终是找到一些不太确定的答案。

    许是因为琰郡王府里这处处宽松的环境。不止规矩少,更重要的是,这颗心的自由。她不必担心同长辈如何相处,也不必伺候夫君,更不用担心日后他若纳妾娶侧妃她该怎么办谢尧臣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自己好玩不上进,也不要求她做贤妻良母。她放纵取乐,他还不责罚,甚至陪着她一起

    从前在宋府里,在顾希文身边,那种精神时刻紧绷的感觉,彻底离她远去,现在的每一天,她的精神都是松弛的,愉悦的。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竟是把琰郡王府当成了家。

    可遗憾的是,她必须得重新清醒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谢尧臣未来会夺嫡,她一定会拼命阻止,但她能阻止到什么程度呢

    前世她只知道谢尧臣谋害二皇子被皇帝厌弃,可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并不知谢尧臣这件事的结果如何。

    如果她阻止不了,谢尧臣还是要夺嫡,那最后等着她和谢尧臣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谢尧臣觉察到宋寻月有些恍惚的神色,问道“想什么呢”

    “嗯”宋寻月讶然,随后笑笑道“没什么”

    谢尧臣冲门口一抬下巴,道“没想什么吗到家了。”

    “哦”宋寻月这才发觉,马车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她讪讪笑笑,起身出了马车。

    谢尧臣紧随其后,一同下了马车。

    张立已经等在王府门外,谢尧臣下车后问道“备好了”

    张立点头“回王爷话,备好了。”

    宋寻月闻言不解,疑惑的看看主仆二人,备好了什么谢尧臣转头看向她,抿唇一笑“走,跟我去嘉禾院。”

    宋寻月怔怔的看着他,未及反应,已被他拉着进了王府的大门,一路往嘉禾院而去。

    寄春和星儿等人,在张立的示意下,远远跟在后头。

    雪下了一个多时辰,眼下已停,大雪染白了整个王府,一路上干净的雪地里,留下二人一串凌乱的脚印。

    快到嘉禾院时,宋寻月忽地发现,她昨晚挂的那些小灯,复又被他点了起来,一路星星点点的装点着进嘉禾院的路。嘉禾院的上空,亦是如昨夜般,蒙着一层暖黄的光。

    进了嘉禾院,眼前景象闯入眼中的刹那,宋寻月愣住。

    只见一副近乎三层楼高的药发木偶,正静静摆在嘉禾院的正中间。她从未见过这么高的药发木偶,也没见过木偶这么多的药发木偶。

    她一层层的往上看,龙生九子、八仙过海、七仙女献祥瑞、民间六神、五路财神、唐僧师徒、福禄寿三神、和合二仙、女娲从下到上,一共九层。

    九层宋寻月于惊叹中,忽地想起今日在金明池,他俩玩完关扑回来后,聊起药发木偶,谢尧臣说有九层的药发木偶。

    她不信,但谢尧臣坚定的说有,他俩甚至还打赌,若是真的有,她就伺候他用一个月的膳。

    “嘶”宋寻月蹙眉,着了这纨绔的道

    就在这时,谢尧臣捏捏宋寻月的手,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抬起另一只手,指指眼前的药发木偶,打趣道“王妃娘娘,瞧清楚喽,九层的药发木偶戏。”

    宋寻月又惊又喜又欲哭无泪,她神色变幻非常,话在嗓子里噎了半晌,方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从哪儿弄来的”

    “嘿,那你别管。”谢尧臣挑眉笑道“只说你今晚说的话算不算数”

    宋寻月抬头看向他“王爷你故意的分明已经弄了来,却故意和我打赌,这不是诓人吗”

    谢尧臣继续挑眉,神色间满是得意“咱就说,今晚打得赌算不算数”

    宋寻月望着眼前头九层的药发木偶,只好道“算”不就伺候他用一个月的膳吗又不会断手断脚。

    谢尧臣闻言笑,随后对一旁的张立道“点起来吧。”

    张立行礼应下,随后上前,点燃了引线。

    引线刺刺拉拉的响起,随后一层层的药发木偶,逐层点燃。那些木偶,随着烟火的推动,在空中飞舞旋转起来,再兼烟火本身绽放的小烟花,一时绚丽夺目,极是夺人眼球。

    宋寻月面上露出笑意,眼睛凝在那药发木偶上,久久无法收回。

    谢尧臣在一旁道“喜欢吗”

    宋寻月重重点头“喜欢”

    谢尧臣又道“只有在本王身边,你才能看见这些新奇的东西。”念着点他的好可别只惦记着那几两银子。

    宋寻月闻言再次面露不解,他这话什么意思表面意思很好理解,确实也如他所言,这满京里,当真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会玩儿的人。但他跟她说这话,是叫她感恩的意思还是想说多在意他些

    宋寻月委实有些拿不准,无论是感恩还是在意,他为什么要让她对他有这种情愫不是叫她别多想吗不是说她想得美吗

    宋寻月只好捡了句挑不出错的话来说“是呢,王爷见多识广,妾身跟着王爷,当真是大饱眼福。”

    “啧。”谢尧臣嫌弃看了她一眼,真假。

    随后他又叹息,她莫不是看不懂自己是什么意思若不是喜欢她,他今晚费劲心思做这些事干什么

    谢尧臣转头看向她,问道“宋寻月,你真不明白”

    宋寻月转头看向他,眨巴眨巴眼睛,佯装疑惑道“明白什么”她不敢明白这些日子来,谢尧臣的变幻莫测、喜怒无常她可是见多了的。

    就像她今晚决定的那样,若他提,她便应。但他若不提,她绝不主动这种不明不白的话,一律装傻省得自己揣测了他的意思,又被他下了面子。

    谢尧臣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旁边的药发木偶,渐渐燃尽,所有木偶,陆续停了下来,耳畔不再有烟火燃烧的刺啦声,白茫茫的院中渐渐静了下来。

    宋寻月也强撑着与他对视,尽量不教他看出自己心头发虚,复又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她绝不会主动再提一旦提了,他又说“想得美”,那可就不好了,就得他自己说,明明白白的跟她说。

    谢尧臣提了一口气,随后唇微动,似是要开口。可望着宋寻月的眼睛,所有话复又滚回了肚里。

    他当真,说不出那些矫情的话来

    谢尧臣抿唇,不由泄气,不甘的望着宋寻月眼睛,盯了半刻,随后放下她的手,不快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说罢,谢尧臣转身离去,大步出了嘉禾院。

    一旁的寄春复又蹙眉,神色间满是懊恼,手指在腹前拧得发白,都怨她明明想到了,却没早点去买避火册子,好不容易买到,还不翼而飞哎王爷和王妃,当真命苦。

    辰安趁谢尧臣离开的空档,趁机两步走到宋寻月身边,行礼低声道“王妃娘娘,王爷知道您幼时日子过得不痛快,喜欢各种新奇的玩意。这九层高的药发木偶戏,是王爷回来时,特意绕道万礼县,专程给您寻来的。王爷不在时,你每一日的生活,王爷也全部知晓。”

    说罢,辰安转身离开,疾步跟上了谢尧臣。

    辰安本也不爱在这种事上多嘴,可是瞧着他们王爷实在着急他们王爷哪哪儿都好,就是骨子里矜贵的很,嘴硬,若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不当当喉舌,这辈子别指望他能说出来。

    宋寻月闻言愣住,怔怔看着谢尧臣离开的方向,看着雪地上,那一串蜿蜒离开的脚印,委实有些不知所措。

    这药发木偶,竟是他专程去万礼县给她找来的

    还有自己幼时的生活,他又从何处知晓这些日子来,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一点点的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跟他要过鸟哨后不久,他就送来了滚香珠,还说有种同类型的滚灯,喜欢可以陪她做来玩儿,但是被她拒绝了。后又给她管家权,若是如辰安所言,他离府后,她每一日的生活,他都清楚,就会知道她有多爱玩。

    所以特意绕道万礼县,给她找来这九层的药发木偶戏今晚在金明池,他也是带着自己逃席,去玩关扑。

    事到如今,便是撒谎骗自己也没法继续骗下去,谢尧臣喜欢她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宋寻月不禁面露震惊谢尧臣居然喜欢她

    为什么就因为她爱玩吗

    除此之外,她委实想不到别的缘由这段时间,她表现出的,除了爱玩和花钱,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哈哈”宋寻月低眉笑开,他也太有意思了吧当真是没长开的孩子心性,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喜欢自己多了一个能玩到一起的玩伴

    宋寻月摇头笑叹,这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谢尧臣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印象,当真愈发奇怪。刚来的时候,感觉他挺有威严,凌厉英俊的长相,天生矜贵的气质,再加上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谢尧臣此人可远观而不可近碰。

    可他后来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给她画大饼,诓她四十两银子,又给她砸钱,直到后来,在她心里连半点威严也不剩了。事到如今,他竟会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喜欢她,她为什么会生出一种,她完全能拿捏谢尧臣的错觉

    宋寻月复又低眉笑,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惊讶归惊讶,但宋寻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谢尧臣这样的心性,这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怕是过不了几日,热情消退后,就没心思了,纵然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但也见过猪跑,男人的情爱是靠不住的,谢尧臣这样心性百变的纨绔的情爱,更靠不住她还是按照自己打算好的来吧。

    念及此,宋寻月无奈笑笑,唤过星儿,道“回去休息吧。”

    扶着星儿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宋寻月忽地驻足,再次回头看向身后燃尽的药发木偶戏。

    看了片刻,向身边人问道“这能保存吗”九层高的药发木偶,当真很少见,她确实喜欢。

    栀香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这就去问今日负责装木偶的人,他们或许知道该如何保存”

    宋寻月点点头“好,劳烦你,若能保存,务必帮我留好。”栀香应下,转身去找装药发木偶的护卫。

    今日确实累,感觉这一个除夕,发生了好多事。宋寻月回屋沐浴后,便早早歇下,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但是王府另一面的谢尧臣,却睡不着。

    从嘉禾院回去后,他就有些不高兴,回屋沐浴时一直发呆,水都有些凉了,都没从浴桶里出来。

    辰安在一旁拿着棉巾站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宽慰谢尧臣道“王爷,您别难过。”

    “我难过什么了”谢尧臣头微侧,蹙眉道。

    辰安微微挑眉,他们王爷这一晚上前面有多开心,这会就有多难过,情爱的苦是这样的,情绪全然会被对方的态度牵着走。

    辰安只好接着宽慰道“王爷,您想,王妃从小生活在宋家那样的环境里,嫁给您方才得以解脱,可嫁给您之后,扪心自问,您开始对王妃并不好。左右人都嫁了您,慢慢来便是,您又何必不愉快”

    谢尧臣闻言,神色忽地松快下来。是啊,人都嫁他了,这辈子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永远别想跑,他有的是时间同她相处一时半会的不如意,他不愉快什么

    他就是恼火宋寻月跟他说话那么假,可假也不能怪她,是他自己当初把她和宋瑶月当成一丘之貉。到底是没拿他当自己人,不信任他。

    他也没有对一个人好过,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获取她的信任,他目前能想到的,就是投其所好,护其周全。

    念及此,谢尧臣这才从已经凉了的水中站起来,从辰安手里接过棉巾,随后对他吩咐道“交给你一桩事。”

    辰安行礼道“王爷吩咐。”

    谢尧臣对他道“想法子去帮本王打听,话本也好,史上佳话也好,或者京里那些传闻中恩爱的夫妻也好,帮本王找些法子来。”

    要什么法子,谢尧臣没明说,但辰安已经意会,不就是打动王妃的法子吗他行礼道“王爷放心,臣一定帮您办好。”

    说罢,谢尧臣擦干身子,套上一件袍子,便进了卧室休息。

    第二日一早,宋寻月刚醒,就见星儿递了一张帖子进来,对宋寻月道“小姐,主君派人递了请帖,说今晚邀请您和王爷过府参加家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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