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下大比2

    仙凡动荡的时期, 被天道禁制压制了上万年的魔族终于有了翻身之日,作为天下道宗,赤霄门的弟子们最近很忙碌。

    时不时便有附属的凡人国家被小魔骚扰, 传来通讯求助。

    正因时局混乱, 对于宗门内部的审查也严谨许多。

    身份堂中, 疑似“奸细”的少女脚踝被一根黄级捆仙索束着, 整个人倒吊在半空中,乌亮长长的马尾随着身子一晃一晃, 发尾在地上来回地扫。

    陈隐只听那管事的中年修士慌里慌张地用传音符上报宗门, 整个人都愣了。

    她死了

    她魂灯灭了

    她明明活的好好的, 像个被捆了待宰的肥鸭, 吊在在堂中房梁上

    传音符那头的并不是长老本人, 而是长老堂当值的内门弟子,听到传讯之后, 立即调出了“奸细”冒名顶替的弟子身份。

    长老堂的弟子效率很高,没等多久,对面的传音符也从远处卷着灵息飞入了弟子堂中, 被管事修士捏在手中。

    “陈隐, 下三千人士, 魂灯八个月前便已经灭了, 且是内门孙师叔亲自确认的,确实是亡故弟子”

    “你先把人看好, 我立刻禀报孙师叔”

    听完后管事的修士将传音符熄灭, 转身看向被吊着的陈隐, 冷笑道“想混入赤霄门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我劝你啊, 最好乖乖招了背后主使还有你的阴谋, 省的到时候被关进水笼锁骨受罪”

    陈隐身子微微晃荡, 一脸生无可恋。

    她想说自己不是奸细,但说了这管事也不会相信,索性闭口不言。

    这捆仙索不过黄级宝器,按照她现在的锻体强度,强行破开并不难,但她更疑惑的是自己的魂灯怎么会灭。

    心中困顿,她便询问识海中的棽添“你干的”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融合了花吹魔种染了魔气,身体和魂魄发生了改变。

    识海魔种中棽添很是无辜,他一摊手,道“和我没关系,魂灯是取修士指尖血连接心脉神魂;虽然你肉身融合了魔种,但魔气是没法改变一个人的魂魄的。”

    “我记得你被血水冲入地底中后,情况十分危急,但我当时正在吞噬花吹魔种,根本没功夫管你。倒是感受到你体内木系功法在运转,护住了你的心脉,想来便是那个原因。”

    上古巨魔毫不掩饰自己当时袖手旁观,他问道“你不逃么”

    这看守身份堂的管事修为不高,完全困不住陈隐。

    陈隐无奈道“我又不是奸细,我逃什么逃啊,还指着回宗门参加大比呢。要是逃了,岂不是心虚。”

    说到这儿,她又警觉问道“若是有长老查我灵息,你不会暴露吧”

    她可没忘了当时自己刚刚出巨魔秘境,一脸懵逼便被自己找上来的魔种融合、凭空多了根灵骨后,被怀疑有内情,清云长老直接以灵气灌溉她的全身和识海。

    棽添轻哼一声,颇为不屑道“放心,就算是乾清小子亲自查你,也断然发现不了一丝问题。”

    活了上千年的乾清道人被一个面容迤逦年轻的人喊成小子,陈隐听着心里怪异,但再想想棽添是数万年前便存在的老东西,便不难接受。

    长老堂中,当值的内门弟子不敢耽误,直接借助符箓将消息传到了内门山。

    因着这亡故的陈隐是当年孙平亲自写上去的,身份又加了一笔亲传弟子;

    而死亡原因,是外出伏魔时发生意外。

    孙平师叔这人喜怒无常,很难琢磨。

    据说一年多前,他还曾出山去了外门,在外门的长老殿中挂了个名头;

    不出一年,又自己销了挂名,自此便重新隐入内门,不再出山。

    哪怕是这当值弟子已入内门、知道些孙平的事迹,也从没听说过孙平师叔收过徒弟。

    他乍一看死亡名册上那亡故的陈隐是孙平的亲传弟子,差点以为是哪个长老同孙师叔同名。

    内门弟子见此人身份重要,再加上死亡原因同这些时日的魔族有关,不敢怠慢。

    一只翠色息雀从他的掌中脱指而出,一直朝着内门山脉飞去。

    广阔无垠的内门山中,一条涓涓细流自山巅泉眼流出,一直淌至山脚下的石涧。

    此泉由天下道宗的浑厚灵气孕养,地下又是长长一条灵脉,水质极为清澈一眼望到底。

    就连这河中生出的鱼虾,都是天生灵兽。

    空寂山脉间,一个身着短打的中年大汉赤着双脚,头上带着一顶竹笠帽子,坐在河边垂钓。

    他拉拢的眼皮紧闭,像块没有生机的顽石。

    正是因为这样,河中开了灵智的鱼才大着胆子慢慢游来,在他放下的诱饵旁来回试探。

    眼瞧着这机警无比的鱼儿就要咬上钩子,远处一只扑扇着翅膀的翠色鸟儿长长啼鸣,径直朝着涧中大汉飞来。

    闭目中的中年汉子微微蹙眉,一睁眼,那息雀儿正巧落在他的肩头。

    息雀泄出的灵气被河中的鱼儿捕捉到,顿时那将要上钩的鱼便一个摆尾,消失在河水深处。

    孙平心中烦躁,好容易今日想吃条肥鱼,又耐了性子坐了半天。

    即将上钩却被一只传讯的雀儿毁于一旦

    他嘴角拉拢着,朝着肩头一瞧,正和那绿豆大小的翠色眼珠对上了眼。

    他倒是要听听,是什么人什么事扰了他的清修。

    息雀儿眼珠子一转,鸟嘴一张,从喉咙里发出一道青年男修的声音,毕恭毕敬道

    “打搅孙师叔,实在是有要事禀报。刚刚外门身份核对的弟子传来消息,说身份堂里落了一个疑似奸细的女修。”

    “那人自称是八月之前记录在亡故弟子册上的外门弟子,名叫陈隐。弟子见她记录在孙师叔名下”

    拉着嘴角的中年修士听到一半,神情便认真起来。

    待听到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孙平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整个人如一道惊雷残影,顿时出了内门山朝着外门而去。

    身份堂中,陈隐百无聊赖地被吊着。

    她身子已经止住了晃悠,此时双手抱胸,竟开始旁若无人地修行起来,体内小周天已经运行完了一圈。

    最开始觉得办了件大事的管事弟子正一脸警惕地守在门口,生怕这被抓住的奸细一个激动,挣脱了捆仙绳逃跑。

    可是严阵待发许久,这女修竟一脸平淡轻松,丝毫不慌。

    察觉到陈隐身上淡淡的灵气波动,管事弟子终于怒了,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别以为自己装的不慌不怕,我便会被你瞒过去。告诉你,别想跑”

    陈隐不理,但耐不住这管事弟子喋喋不休地在身边威胁,于是睁开双眸不耐道

    “我何时想跑了我会在这儿等候内门来人,到时候身份一核实便直知真晓。”

    说罢,便屏蔽五感继续修行。

    赤霄门不愧为天下道宗,哪怕在外门山外,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要比山下其他地方浓郁一些。

    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灵气的陈隐真心实意地想回到宗门了。

    忽然,她双眸一睁。

    来了。

    一道非常强大的灵息正从远处朝着身份堂而来,速度很快,哪怕还隔着很远,陈隐也能感觉到。

    一个人停在了身份堂外,从腰间摸出身份牌,和那管事弟子看了一眼。

    陈隐只听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管事弟子无比狗腿道“见过孙师叔,那企图冒充的贼子已经被我抓住了,就吊在堂中”

    她听到孙师叔,心里咯噔一下。

    待视线中出现一双赤裸的大脚,她目光往上,一直看到一袭布衣短打,和一张倒着的、冷飕飕地盯着自己的脸。

    孙平一路上很平静,他并没觉得来人真的会是陈隐。

    他当时跳下那干涸的血池中,亲眼见到了那一株枯萎的魔莲,知道那池中的魔物有多凶悍。

    尽管那池中的尸骨已经无法辨别有没有陈隐,当时的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被推入池中,怎么可能生还。

    更何况回到宗门后,她的魂灯都灭了。

    孙平几乎断定,打着陈隐名头上山的,肯定是个假扮的奸人。

    很可能,还是当时在大平的魔族余孽

    中年修士进门前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法器,冷着一张脸大步跨入身份堂中。

    入眼的,便是一个倒吊在半空的女修。

    那女修也着一身布衣,马尾发梢垂在地面上,背后背着的一把巨大武器也摇摇欲坠,看着有些滑稽。

    可气势汹汹要诛魔的孙平却愣住了。

    他眼瞧着那倒挂着的女修伸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手,神色平静道

    “孙师叔,又见面了。”

    内门山脚下,两个修士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中。

    陈隐晃了晃脑袋,刚刚被吊了有小半个时辰,脑仁充血现在还有些涨。

    离开宗门的时候,她才堪堪到孙平的胸口;现在在他身后坠着,目光平视已经到他的后颈处了。

    脚下青苔被踩得“咯吱咯吱”响,陈隐抬头看看前头一言不发的孙平,忍不住出声问道“孙师叔,你就这样直接把我带进宗门了,不用检查一下么”

    走在前方的孙平稍稍侧头,露出一张匪气十足的侧脸,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被搜魂一通”

    从这位曾经的教学师父的语气中,陈隐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怒意,忙讪笑道“不想。”

    两人穿过石涧,到了山脚下一处有些荒凉的地方。

    陈隐抬头望去,四周都是稀稀疏疏的乔木,参差不齐,纤弱的枝干支撑着并不茂密的树冠。

    而一幢木头搭建的小屋就这么歪歪斜斜横在山脚。

    陈隐没想到孙平会直接将自己带到他的住所,心里忐忑的同时,又胀胀的。

    孙平推开门,朝着身后的陈隐道“进来吧。”

    陈隐踏入那木屋的瞬间,顿时眼前的景色变了。

    虽然这木屋外头看着破破烂烂,但内里却层层结界、十分宽阔,两个重叠的聚灵阵设在屋中,使屋内的灵气更加充沛。

    孙平进了屋,那张冷肃的脸才垮了下来。

    他一转身,反手一个爆栗敲在陈隐的脑门儿上,把她敲的脸都皱在一起。

    “八个月,还知道回来说吧,这些日子都上哪去了,还有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隐捂着额头,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她先是将那日大平之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和当年郑雪莹、余关山等人事后的说的都差不多,孙平已经听了很多遍。

    “我被冲入了地底,再之后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秘境之中,或许是某位坐化的前辈所留。一直到前几日我才那秘境中出来,发现秘境外已经过了这么久。”

    修仙界大小秘境不尽其数,而很多修士又心醉于修行,直到死前也没有后人,便选择在坐化处设下一个秘境,将自己的东西留给之后进入的有缘人。

    陈隐这样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头孙平听的过程中,魂殿中的传讯已经入了他的识海。

    魂殿长老说,灯冢之中果然有一盏灯重新亮起,在上千万的残盏中亮着幽幽的光芒,身份确定是陈隐的。

    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但却是很少见的。

    别看孙平状似对陈隐毫不设防,其实已经暗中摸过好几次底子,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如今魂殿长老又亲自传讯而来,确认了陈隐的身份,他这才彻底放心。

    中年修士捏了捏眉心,那张向来严苛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喜意。

    “不错,你福大命大,进入的那个秘境中恐怕设置了时间禁制。活着回来就好。”

    活着回来,便是很多外出发生意外的修士最大的愿望。

    他又道“虽然有我保你,但是宗门中难免有几个惹人厌的,最近时候特殊,恐怕过几天还会有人提你去询问。你不必胆怯,照实说就行。”

    孙平能感觉到陈隐身上的气息比离开前更加沉稳,而令他震惊的是,陈隐竟然已经到了引气八段

    不到两年时间,她便从一个刚刚入门的凡身到了引气大成,如此骇人的修行速度,哪怕是年轻时的孙平也赶不上。

    这样的修行速度,用天才修士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他想到陈隐所说的进入了一个秘境,还以为是她在秘境中得到了大机缘。

    他道“意外所获虽然能短时间内拔高你的修为,但还是修仙一途要脚踏实地,打稳基础。”

    陈隐点头称“是”。

    她将孙平的教诲都记在心中,因为她知道,这个中年大汉是真心为了她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孙平忽然又道“你回来的事情,他们两人可知道”

    那两人说的,自然是余关山和周敦恒。

    陈隐在宗门时性子冷,和旁人没什么交集,但和这二人却颇多同行。

    那日余关山回宗来求援助,事后还因为擅闯长老堂被何崇武那个老东西重罚,说他不守宗门规定,下了半个月的水牢还关了禁闭;

    再说周敦恒那小子,自那以后也一改从前懒懒散散的样子,开始拼命地修行。

    这两人沉闷的样子孙平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是因为陈隐。

    陈隐身子一僵,想到了几日前在山脚下茶楼中与余关山见面的场景,摇摇头道“他们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孙平略一点头,又道“余关山那小子和我还有些交集,用不了多久,他应该也就知道了,那周小子人脉也广”

    话音未落,漫天的冷意便从远处而来,如寒冬中的瑟瑟冷风瞬间漂过山脉。

    刚刚还温暖的山林间顿时冷了下来。

    这速度快到让孙平也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了”

    陈隐神情有些僵,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呼啸的冷风便吹开了木屋的大门,夹杂着淡淡霜花的寒风刚卷入门中,便被屋中的结界吹散。

    孙平一瞪眼,朝着屋外大吼一声“你个臭小子”

    瑟瑟落雪中,少年人面容也冷的像寒冬中的霜,他手中提着一柄冰蓝色长剑,走入屋中。

    顿时微风吹起漫天的白絮,带起丝丝冷意。

    余关山眼底复杂,定定地看着陈隐。

    “茶楼中的果然是你。”

    但陈隐的关注点却有些偏了,她先看到的是余关山手中握着的离旋剑。

    连瞅了好几眼,心中原本的纠结和愧疚感顿时迎刃而解。

    余关山的宝贝剑没丢

    看来那日大平,虽然自己没了踪迹,但他的剑却没有丢。

    陈隐释然了,也不慌了,带着点笑意和许久未见的伙伴道

    “好久不见。”

    预想中和和气气的寒暄并没有到来,因为那提着长剑的余关山依旧眉眼冷冽,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他的朔雪剑意更加精进,修为也在引气六段的临界点,随时可能突破。

    陈隐笑意淡了,可她有些不解。

    既然余关山的宝贝剑没有丢,那他干嘛还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

    她还没想明白,那冉冉白雪中的少年忽然提剑在身侧,剑刃一个翻转便朝着她一个横刺。

    陈隐反应极快,躲过之后堪堪退后,同余关山之间拉开点距离,蹙眉道“你做什么”

    余关山一言不发,剑意更浓。

    看这架势,今天这一照面,还没寒暄打架竟是必不可免了。

    孙平从旁边搬了个凳子,坐的远远地,也不开口阻拦,而是掌中灵气一现。

    顿时整个屋中的结界都发生了变化,桌椅等物尽数消失,整个屋中变成了一个演舞台。

    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实则是想看看陈隐这些日子在外修行,实力究竟如何。

    “行吧,要打便打。”陈隐面上彻底收敛了笑意。

    她反手摸向背上绑着的白布,将那大刀取出。

    她掂量了下,而后在刀柄处摸索一阵,将布条噎起的一角抽出;

    刹时,原本服服帖帖的裹住长物的白布,似是解了约束,都松懈下来,掉在了地上。

    白布一落,尘封的大刀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而陈隐,一身内敛的气势也瞬间爆发,轰然泄出的灵气吹的她衣衫鼓动。

    随着她手臂抬起,那大刀便横在身前,挡住几分锋芒。

    孙平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开始“咯嘣咯嘣”嗑起来,实则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陈隐。

    他本以为这丫头的修为是依靠外物拔起来的,恐怕根基不稳。

    可现在看来,她气息很沉稳,隐隐的气势竟是比一些引气大圆满的弟子还要盛。

    而陈隐手中那把刀,通体漆黑发亮,刀面不算流畅,中间颇宽;

    其刃微斜,在光下闪着戚戚寒芒,同陈隐整个人很不搭配。

    光看刀具,这像是个九尺大汉的武器,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握在手中。

    余关山感受着从陈隐身上的气魄,虽然面上还是那幅面瘫样子,但脚下落雪更深,说明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沉静。

    他只感觉沉寂了许久的血液,终于找回了沸腾的感觉。

    那双看似冷清的眼中,燃起了不可抑制的兴奋。

    正要剑起,余关山瞳孔微缩,手臂忽然一个用力,将离旋剑提于身前,另一只手也顺势握住剑柄。

    下一刻,一把黑色的的大刀便破空而下,狠狠地劈在离旋的剑身。

    刀与剑的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翁鸣,震的人耳膜发痒。

    与此同时,余关山心中大骇,蓦然瞪大了眼眸,脚步往后一撤稳住了后仰的身子。

    他只觉得双臂肌肉止不住的在颤抖,虎口震的酸涩发麻。

    只是一个照面,就让他有些吃不消。

    陈隐的力量,比之前强了太多太多

    她的打法也要更凶

    激动、战意如燃烧的火花,顿时让余关山热血沸腾。

    这半年多来,他一个人在后山练剑。

    在他的心中,他一直背着陈隐的命。

    那个惊艳决绝的少女是为了救他还有周敦恒,才会韶华年岁便死于魔修手中。

    余关山每日万次的挥剑,可却找不到一个让他想要拔剑的对手。

    孙师叔太强,势如山倒;同门太弱,让他索然无味。

    就算真的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打的束手束脚,曾经在陈隐身上找到的那种酣畅淋漓,他再也没碰到过。

    离旋剑在轻颤,剑吟之后,是纷纷落雪。

    余关山没想到八个月的时间,陈隐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尽管他自己也在不断地突破,可陈隐是从一座小山,便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无论是力量,还是那绵延厚重的灵气。

    而令他心中警然的,是陈隐的速度。

    两人距离不算短,而陈隐仅仅依靠一个腾跃,就有如此的爆发力,他只能捕捉到陈隐鼓动的衣角和残影

    只此一击过后,余关山便提起了万分的精力。

    陈隐一击不得中,嘴角扯出一个不愉的弧度。

    茶楼一剑,她记在心里。

    如今一个照面,余关山又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两剑之下,她心中的怒意彻底被挑起。

    巧妙的借助碰撞的冲力,陈隐脚掌落地之时,从侧身又是一击,力道之大更甚之前。

    余关山身子一矮,躲过了大刀,凛凛刀锋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手中离旋剑斩出时有锋利的雪刃,可在陈隐的刀下,都被凛冽的刀意层层劈开。

    陈隐手中大刀猛的提起,直面朝着余关山而去。

    他提剑抵挡,忽略了双臂的刺痛,又是一个格挡,抵御住陈隐的又一击,却被震得后退了数米。

    脚尖狠狠蹬住地面,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余关山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他闷哼一声“继续”

    刀光剑影中,孙平手中瓜子嗑完了一把,神情变得凝重。

    陈隐,进步的太快了。

    她的修为根本就不是什么外力拔起来的,而是凝实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境地。

    她随时都有可能普通引气八段的临界点,到引气大圆满。

    更让孙平觉得震惊的,是陈隐的力量。

    他眼光很毒,一眼便看出陈隐的肉体是经过了锻造的,并且已经初成。

    余关山剑意虽精妙,但本就落了两层修为,灵气要薄弱些;

    再加上陈隐的肉体力量强悍到可以无视剑意伤害,直接用绝对的力量便能让他节节退败。

    对战中的余关山心中大骇,可观战的孙平同样的不平静。

    他将手中瓜子壳捏碎成灰,正视起战斗中的少女。

    或许今年的天下大比中,会有陈隐的一席之位

    战场之中,胜负已经十分明显。

    不堪抵御的暮雪被强势的劈散,陈隐最后一刀,横在了余关山的身前。

    “你输了。”

    如果说初次交手时,她胜得万分艰难。

    那么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死磨练,余关山的剑意已经不是她见过的最危险的了。

    余关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浑身的霜雪渐渐散去,一双如冰封一般的眸子也微微垂下,指尖一点点掸去剑刃上的雪痕。

    “我输了。”

    这一次,他输的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时,玉白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淡笑。

    那笑容中带着真切的欣慰和轻松,骤然如冰雪消融后,简直让人看呆了眼。

    他收起长剑走到了陈隐的面前,伸出一只玉白手掌。

    “欢迎回来。”

    陈隐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心头的微怒顿时泄了八分,转成困顿。

    这个人怎么如此喜怒无常。

    见面就要拔剑,输了却笑得比赢了还高兴。

    她轻轻叹气,忍不住也笑了。

    她伸手同面前余关山横着的掌心轻轻一拍,“你怕不是有点毛病”

    从孙平的小破屋子出来后,陈隐跟着余关山去外门重新办理了身份牌,路过身份堂同那吊住她的管事碰面时,她还打了个招呼。

    直到这时候,陈隐才知道孙平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并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外门长老,而是货真价实的内门客卿,修为问情期,也是乾清道人唯一的师弟。

    因着修为高、性子暴,在赤霄门中从来不守宗规,在内门很出名。

    这样的人能愿意去外门当个挂名长老、教一帮刚刚入宗的小豆丁,也是看在师兄乾清道人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

    陈隐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邋遢汉子,修为背景如此深。

    而她这才咂摸出宗门的良苦用心。

    听孙平说,赤霄门的大师兄傅重光天生引气,被掌门带入宗门时整个修仙界都轰动了。

    四大道宗向来面和心不合,更何况其余宗门中也有同赤霄门有嫌隙的,因此在傅重光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直到他突破了淬丹期,远远甩开同期的修士,这才止住了外头的心思。

    而在赤霄门已经有了淬丹期第一人的情况下,若是陈隐这个特殊体质再次高调暴露、被收入掌门或是内门长老手下,恐怕又会将傅重光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乾清道人很清楚,傅重光能不畏那些暗斗,是因为他天生无情心性绝佳。

    陈隐一个下三千来的小女修,恐怕悬的很。

    所以为了新生代的天才顺利成长,成长到能够自保之前,宗门会尽量掩盖。

    但是他却请出了孙平,亲自去教导陈隐和余关山,护他们周全。

    这对宗门小辈的良苦用心,让人喟叹。

    走在宗门的山道上,陈隐能看到远处演舞台上的灵气波动,能听到刀剑相碰撞的声音。

    身边余关山道“若是周敦恒知道你回来了,定会激动难耐。”

    陈隐想到了那个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年人,心头一暖。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除魔,但是你的洞府一直留着,就算我不在,周敦恒也会定时清理。你回去了,直接入住即可。”

    听到余关山这般说道,陈隐心里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

    她没想到在确定了自己的死讯后,两个好友还一直在保留她的洞府,为她洒扫。

    “多谢你们。”

    二人一路上山,很多弟子的面孔陈隐已经记不得了。

    但余关山似乎已经成了外门的风云人物,来往的外门弟子大都能认出他,并纷纷侧目。

    二人一直到了半山腰,来到了陈隐的洞府前。

    刚要拿出身份牌开启洞府,陈隐却停了手。

    因为洞府上歪歪扭扭挂着一块牌匾,原先她刻录的名字已经被人嚣张划烂。

    她接着掏出身份牌,却发现洞府打不开了。

    她蹙眉道“有人直接破坏了我的结界”

    一旁余关山的神情也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刚刚说完洞府完好,如今便被打了脸。

    恰逢一眼熟的少年人在不远处探出颗头颅,余关山认出那人是周敦恒的熟人,上前询问道“周敦恒呢”

    那少年有些怯懦,先是飞快地看了眼余关山身边的陈隐,而后道“周哥闭关一个多月了,他,他闭关前让我看着这个洞府,但是”

    “但是向宏半个月前出关了,他带人把这儿给砸了,我可怎么和周哥交代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