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湛兮看来,大雍河北道的问题,多少能算得上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了。
其实,自从前前朝国土分裂之后,关陇地域与河北地域就长期处于敌国的状态,长期的征战,令两地的门阀士族与平民百姓都互相仇视。
哪怕大雍一统天下之后,这个情况也未能得到好转因为李氏皇族是从关陇集团中脱颖而出的。
而关陇与河北的长期的斗鸡眼状态,也影响了大雍皇帝的心态,因此自大雍开国伊始,历代大雍皇帝对河北道都采取打压的态度。
要让湛兮说,大雍的皇帝们也多少是有点儿上头了,那一系列的打压政策,谁敢说不是违背了帝王应该秉持的平衡之道的基本呢
但大雍皇帝们表示他们不在乎
针对河北道那一块儿反复叛乱,反复被平定,犁了不知道多少遍,却依然很硬颈的地,他们的操作堪称一句
没有技巧,全特么是私人情感
河北道区区一个道,就敢与大雍中央反复叫板,当然也是有它的底气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凡事“钱”开头。
在河北道内,有黄河、漳河、滹沱河、易水等多条河流,贯通其境,大河冲积出来的广阔平原,土壤肥沃,宜于耕种。
这不比你大雍中央姓李的孙贼儿们天天四处屯田香么
而且大河可不仅仅能灌溉农田,四通八达的河流更有利于交通运输,后世的人都知道“想要富,先修路”。
不用修路就有河道的河北道就很富裕
有了钱,养兵马就容易多了而且河北还特么的盛产马匹,是最重要的大雍产马基地之一。
又因自古以来就与北方善战的游牧民族相邻,在长期的扯头花中,河北道形成了尚武的传统,兵力资源更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有钱又有兵马,儿郎们各个作战素质极高,湛兮想,越往下分析,他都忍不住拍案而起要和皇帝掰掰手腕了。
当然,河北道闹独立自由的底气还不止这一点。
在地理上,河朔三镇南北相连,东为渤海,南是黄河,西有太行山,北则近幽燕,形势险要。
这天然的地理优势,令大雍中央难以对其形成包围之势,一举歼灭。通常大雍中央去犁地,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然而这代价付出了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你平定了它后,军队前脚刚走,后脚它就又跳起来,大声向世界宣布“我不服”
大雍我俏丽吗
更兼之,河北三镇虽自个儿窝里斗也撕得杂毛乱飞,但他们深谙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中央对其用兵,他们立刻就能变成穿一条裤子的、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亲兄弟,令中央深感麻爪。
方才二皇子说河北道是“节度使们的修罗场”,就是基于以上的现实情况而产生的。
节度使若是亲大雍中央,河北道的士族就能捅死他;
节度使若是亲地方士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暗戳戳想和中央掰手腕,大雍中央立即就能要他狗命
因此,自大雍开创到现在,河北道的节度使无论是哪一个派系的,都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剧本在手的湛兮知道,小青雀死后,在废物皇帝统治下,河北道直接就反了
而且后期国力衰弱、国祚将近的大雍,已经成为了节度使割据地方的天下,河北道也不例外。
他们还热衷暴打当地士族嗯,湛兮想,也许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话题又回来了,总之,河北道与中央就长期处于一个极度“微妙”的平衡状态,这个平衡,是决不能轻易就去打破的。
先帝深知不能由着他们这样下去,因此直接分封了六个兄弟到河北道。
基于大汉因郡国并存而导致了七国之乱,大雍吸收了相对应的教训,大雍的王爷都是“虚封”,而不“实封”。
所谓的虚封,就是王爷们空有封号与爵位荣耀,而无土地和人口实力。
先帝或许早就料想到了,处理了皇室内部的兄弟们,令王爷无兵无马,构不威胁,但节度使势大,日久必然也会成为隐患。
因此,先帝做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他着重盯紧了河朔三镇,分封了六个兄弟去那边,这个分封,是“实封”
这六位王爷就番河北道那片地,是背负着历史使命的,他们一面要监督节度使,一面也要威慑三镇士族,必要时,或许可将河朔三镇内部分而划之。
沧王,就是那六个王爷之一。
沧,指的就是河北治清池县。
正是有先帝的“大方慷慨”在前,永明帝才不能表现得太过苛刻,因而也给自己的兄弟实封,比如之前作乱的淮安王。
但是很显然,湛兮他姐夫要小气一些。
沧王的含金量可比淮安王高多了,沧王是一字并肩王。
又因就番河北道后,连娶两位侧妃,皆为河北道当地士族贵女,沧王很是为大雍中央与河北道的紧张氛围给马杀鸡了一番,双方都松快了不少。
沧王的功绩便是他夹在大雍中央与河北道之间,不断地缓和双方矛盾,因而河北道这个反骨仔也没继续冲中央叫嚣,中央也没去河北道犁地。
维持一方的稳定与和平,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功绩。
因而沧王在天下的名声极好,多的是王公贵族与名门大家以能与他相交为荣。
又因着沧王“恭顺”,在先帝病重,诸位皇子夺嫡之际,依然稳住了河北道,没叫其生乱,也不曾心生不轨,乘虚而入,永明帝也对他很是敬重。
永明帝登基后,没少给这位脸都不咋熟悉的皇叔封赏。
看着眼前这血淋淋的丐帮拐卖案,湛兮冷笑了一声。
沧王究竟是不是大善人,这事儿与他究竟有没有关系,究
竟是他在做,还是他儿子在做,他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这一切,湛兮无法给出定论。
但是先帝病重,他没作乱,可不一定是因为他对大雍赤胆忠心啊
要湛兮说,先帝这种前朝搁哪儿和士族斗生斗死、尔虞我诈,回后宫还有精力,还能和一大群养蛊似的宫妃们虚与委蛇、互相飙戏的“黄金圣斗士”,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病重,他的儿子们打生打死没所谓,你这个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好弟弟”也凑过来
你想干什么
嫌脑袋长得方不好看,要皇兄我给你捶扁一点是吧
比起相信一个人面对皇位时,因内心的“仁慈正直良善大公无私”而放弃,湛兮更愿意相信,是客观条件与实力它不允许
甭说当年大雍好几个名将陈兵河北道边缘,还有九贤王的三个儿子都亲自监军,就说沧王自个儿有没有完全将河北三镇都拿捏在手中,有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击得手,才是最根源的问题。
既然实力不允许,那硬赌就没意义。
打起来,又是打钱,没钱就伤感情了。
搞到最后,估计又是数十年不变的大雍中央费时费力费兵地跑去把河北道犁一遍。
哦不对,会有点变化,这次估计会顺便把他这个美名远扬,但造反翻车,滤镜破碎的实封王爷给剁了。
说真的,不是我会不会一朝失足被剁的问题,我不在意这个,我是说,问题是那多没意思啊,你们说是吧
那还不如安分地呆着呢,顺便把蠢蠢欲动的蠢货们也摁住,如此还能赢一波尊重和好名声。
指不定九贤王这老东西一死,我就能取代他而存在了呢
别怪湛兮心理阴暗,把贤名远扬的沧王想得那么卑劣阴险,只是在湛兮看来,权力场中,就没谁心中还打着手电筒的。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湛兮觉得,以上的都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湛兮相信,人定胜天。
大雍搞不定河北道这个刺头,根本原因还是人。
一切统治与管理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民”是一切的基础,是最强大的底层力量。
大雍皇帝惯来就打压河北道,态度堪称恶劣,毫无“民父”之仁慈,本就对关陇地域非常仇视的河北道的黎明百姓,自然对大雍的统治更加排斥了。
而相对之下,河朔三镇上至士族、节度使,下至县令、百夫长,都会对自己的管理范围高度负责,表现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百姓自然更加拥戴他们。
历史遗留问题早晚都是要处理的,湛兮不是没留意河北道这个刺头,只是目前时机不到。
时机不到,也正是鱼知乐等人头疼的根源。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轻易去招惹河朔三镇,万一一不小心就捅了个大篓子,在皇都还能补补继续用,在河北道那一块,就又得打起来了。
打起来,中央肯定不会输。
但打起来,伤的那都是兵卒的性命啊
他们如何能不慎重呢
而且已经微妙平衡了那么久,他们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打破这平衡,让无意义的战争爆发,损耗无数生命,这未尝不算是一种罪人了。
二皇子手里就剩最后一颗爆米花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爆米花掰开成两半,往太子嘴里塞了一半。
“所以呢,小舅舅你也没办法了吗”
湛兮哼笑了一声“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办法嘛,肯定还是有的。”
“去个人,查查看我们的诗中仙人郑大才子在哪儿,把他给我绑哦不,把他给我请回来。”
“二十九,去叫崔恪过来一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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