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张行简与沈青梧在两日后下山, 回到了之前居住的那大夫们汇聚的小城镇。

    官道直通东京的石桥断了,官兵们受伤不少,桥许久修不好。

    大夫们各回各家, 等着另行通知。

    张行简幽幽看沈青梧“拜你和杨郎君所赐,桥塌了, 近日烟雨霏霏, 山路比寻常时候更难走些。走山路会比计划时间慢一月左右,而修桥,工匠们即使赶工, 也得大半月,最终两者耽误的时间差不多。”

    他叹口气“看来中原关内名医们想去东京为官家看伤这条路,几乎堵死了。”

    沈青梧不语。

    她唇角翘一分。

    她和杨肃到底完成任务了。

    只是她不知道张行简此时的感慨半真半假, 到底是什么态度,她坏了他的安排, 心虚之际,不便开口。

    张行简只是跟她解释如今情形, 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正如他也不是她所接受命令的一部分他没必要跟沈青梧计较, 事情已经改变, 张行简自然有新的思路。

    他浅笑“官家能否得救,得看中原外的北方那边, 会不会有厉害神医出现了。”

    沈青梧想杨肃说了,这个可能性很低。

    少帝死定了。

    她很放心。

    张行简思考一会儿,张行简自后, 轻轻扯一下沈青梧的衣袖。

    二人在山路上行走。

    新雨之后,空山鸟语,绿意如潮似海。片片花飞叶落, 雾气迷离,二人如行在烟云梦境中。

    只是沈青梧到底不是一个体贴的人。

    她也没有身为情人的自觉。

    她大步走在前方,即使受了重伤,强大的耐糙性,也让她如履平地。

    张行简没受伤。但他跟在她身后,斯文秀气,倒像是娇弱的那个。

    尤其是

    特能走的那位压根不等他。

    张行简在心中轻轻哼了一声她怎能丢下他,兀自走得爽快

    在张行简拽沈青梧袖子后,沈青梧回头,盯着张行简面颊上的那一道伤疤“我们要下山看大夫的,你莫要耽误时间。”

    张行简“”

    张行简轻声“你到底是想下山看大夫呢,还是想尽快见到杨肃呢”

    在山上时,二人行那桩事时,沈青梧突然说她要见杨肃。

    当时张行简箭在弦上,又逢意乱情迷,他对她心动得无以复加,整个人陷入一种很少在他身上出现的迷糊状态。他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待他清醒过来,张行简便有些后悔了。

    他甚至暗暗揣测她这么快就答应和他好,是不是有骗他心、想和杨肃汇合的这种可能

    都怪沈青梧心太狠。

    他在她心上跌的次数太多,他无法确定她能狠到什么程度。

    此时山间浅行,沈青梧走得大步流星,张行简却不是那么急着下山。

    沈青梧被张行简的话弄糊涂了“下山后先看大夫,再带我去见杨肃。这不是你答应过的吗你莫非想反悔”

    她眸子微锐。

    狡黠如张行简,想反悔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沈青梧微茫然以往他若是反悔,她自然用武力收拾他,强迫他顺着她的意;但是,如今

    沈青梧眨眨眼,心中粗糙部分略微羞涩他现今应当是她的、她的郎君吧她总不能对自家郎君喊打喊杀吧

    张行简观察她,她也偷偷看他。

    二人视线一对。

    皆察觉对方有些心思。

    二人同时一静。

    还是张行简若无其事地浅笑“我没有想反悔啊。我不过再确定一下你只是见他一面,确定我没有虐待他,你并没有带他逃离的意思。你和我说好,带着我一起渡河,去见帝姬。接下来的路程应该你我同行,没有杨郎君的事。

    “是这个意思吧”

    沈青梧颔首。

    张行简弯眸,她如今还承认,他微微放心了。

    不管她是不是骗他,不管她心中是不是向着杨肃,她人和他在一起,他已经达成目的了。

    张行简开玩笑“你应当没有将我骗走的什么任务之类的吧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吧”

    沈青梧登时眼角一僵。

    她蓦地想起李令歌最初与她说的话,希望她策反张行简。

    沈青梧此时忽然意识到诚然她当初拒绝了,但是她如今做的事,看起来实在像是在完成帝姬的任务

    张行简敏锐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

    他笑容收了,轻声“真的有其他任务啊”

    沈青梧立刻“没有。只是”

    她犹豫“你确定要跟着我一起去见帝姬吗”

    张行简不动声色“不然呢”

    沈青梧“她也许会说些话误导你,你不要相信。”

    张行简心中思绪快速变了几变。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猜到沈青梧迟疑的至少十种可能性了。

    沈青梧似乎有点排斥他和她一同渡江,这是出于她喜欢独自行动的原因,还是她不习惯他在身边,或是真的有其他事情

    张行简决定再看看。

    张行简弯眼睛“梧桐,我好喜欢你。”

    沈青梧沉默。

    她被他的突然热情弄得不自在,她咳嗽一声,淡淡“嗯”一声。

    张行简“那我们多休息两日啊,你看山间环境这么好”

    他说了很多理由,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

    沈青梧站在他身旁,与他一道看崖边漂浮的浮云。她这么沉静,张行简以为自己已经说服她了,沈青梧偏过脸,很认真地问

    “张月鹿,你这么不喜欢离开这里吗”

    张行简一怔。

    沈青梧面颊上拂着散乱的发丝,穿着半旧不新的武袍的她,简练有简练的动人。

    她用漆黑眼眸凝视他“前日是下雨、雨天路滑不适合下山,昨日是下雨让我伤势发作、也不适合下山。今日天晴了,又是风景格外好,依然不适合下山。

    “你就这么不想离开吗”

    张行简眼睫动了动。

    他乌黑眼中荡着万般春光,明明潋滟,却也黑得幽邃。

    他躲开她眼神,沈青梧走两步,重新走到他目光所及之处,坚持等他的答复。

    沈青梧说“你不下山自然可以,你已经收获了你的联络网,你的人马每天会飞鸽传信,告诉你外界的各种变化。但是我待在山间,就会闭目塞听,外界的事我全部都不知道。

    “我确实因为你这种行为,对你有些猜忌”

    张行简沉静垂眼,闻言唇角勾了勾。

    他的笑意很淡,但这是嘲弄,沈青梧明白。

    沈青梧凑过来,凑到他眼皮下,吓了他一跳。

    张行简向后一退,沈青梧跟着向前迫一步。

    沈青梧“但是我绝不猜忌你。我说过我再不会怀疑你了,所以有问题我就会问出来。我问了,你会给我答案吗”

    张行简怔怔看她。

    他的心一点点定下来。

    他微笑,承认“我会给你答案。答案是我很害怕。梧桐,我不如你勇敢。”

    沈青梧不解。

    张行简“那种感觉骤然得到,很怕失去。已见日光,怕只是夕阳的余照。

    “我习惯一切事情都在一定范围内为我所掌控,你是我掌控不了的那个变量,我怕你”

    他没有说完。

    但是沈青梧竟然听懂了。

    沈青梧伸出手,拉住他手腕。

    她不知说什么好。有人的情绪那么丰富,有人的思绪千千万万,哪里是她能应付过来的。

    她抬头看他。

    张行简正垂眼望着她。

    她半晌只憋出一句“别怕。”

    张行简试问“你护着我”

    她爽快应下“自然。”

    于是,张行简被她的干脆说服,也被她的果决逗笑。他心情好起来,搂住她肩,染着霜雾的眉目间重新有了自信的光泽。

    张行简心中安定“好,我们按照计划,下山便是。”

    沈青梧“”

    他情绪变化这么快的吗她还没绞尽脑汁想出安抚的话,他已经没事了

    她被他反手牵住,被他拉着走。她没意识到这一次是张行简拉着她,而不是她把他丢下、一人走得轻松。

    张行简和沈青梧,在黄昏时,站在了客人稀疏的“明善堂”前。

    “明善堂”坐堂的大夫变成了一个双鬓灰白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沉默寡言,同样一张国字脸,和先前的大夫分明很像。

    沈张二人对视一眼这位八成就是先前那位大夫所说的“爹”“真正的神医”了。

    二人老老实实排队,在进了医馆后,又老老实实说病情,生怕又闹出什么怀不怀孕的笑话。

    张行简温温和和说他们的诉求“先前的药是开了六个月的药效,但是中间出了点儿意外,她剧烈跑了几次,好像出血出得比之前还多了。我们生怕有事,便来看大夫。

    “然后,希望大夫能缩短疗养时间她实在活泼好动,让她老老实实坐着,实在太难。”

    大夫搭着沈青梧的脉,慢慢颔首。

    张行简说得十分清楚,沈青梧没什么要补充的,她记挂的是其他的“还有他脸上的伤,我们想要能祛疤的那种好药。”

    张行简温柔看眼沈青梧,惊喜她竟然一直记得。

    老大夫看眼这面容文秀的郎君。

    他隐约觉得这人眼熟。

    石桥崩塌那夜,他和众位大夫一起躲在马车中,远远看到过张行简。但他年纪大了,看得并不清楚。

    老大夫不如他儿子那样话多,他简单开药“这位夫人的病我清楚了”

    张行简咳咳两声。

    老大夫抬头。

    张行简面容微不自在,很矜持道“不是夫人。”

    沈青梧看他。

    张行简温和“我们还未成亲,她还是未嫁娘子。”

    沈青梧不懂他在矜持什么。

    之前他们同行的时候,扮夫妻扮的不是很随意吗张行简那时被她强逼着做夫君,他心情好时,也动不动以她夫君的名义自居怎么这会儿他矜持开了

    沈青梧不懂,但她有个良好的习惯不懂的事情,便不开口。

    任由张行简在那磕绊着扭捏二人的关系。

    老大夫却懂了。

    年轻郎君是顾忌那娘子的名声,且这年轻郎君一看便出身好极,恐怕是害羞了。

    年轻人的事,老人家不掺和。

    老大夫只让旁边药童记住药材“这些药每日煎煮,必须吃够三个月,再让老夫把脉一探”

    张行简惊喜“三个月就够了”

    他目光闪烁,寻思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好让沈青梧三个月都不用动武。

    他这边沉思着,门帘一掀,一个人从内堂出来了。

    张行简没注意,那人却惊一下,嗓门大极“你、你们两个爹,他们两个来做什么”

    沈青梧抬头哦,那个被她威胁过的中年大夫还在呢。

    张行简抬头哦,是那个有趣又纠结的大夫。

    这大夫又用古怪的纠结的目光看二人,老大夫则训斥自家不知轻重的儿子“像什么样子你吓到两位病人了。”

    大夫吸口气“两位病人”

    他知道那位沈娘子身上伤很重,需要慢慢调理,但这位张郎君呵,他身子最大的伤,就是他那张小白脸上的一道血痕了吧。

    大夫嘀咕怎么会在脸上有这么长一道伤疤看着像是刀划的谁划的啊

    老大夫跟两位病人致歉,顺便和自家不稳重的儿子讲了讲两人的病情。如大夫所想,张行简就是要去疤痕的药罢了。

    大夫盯着二人“怎么只有你们两位来看病这位夫人,你夫君呢他不来吗”

    大夫心想那位郎君居然这么放心自己夫人和账房先生独处这心大的有点儿没边了啊。

    亏他还试图提醒。

    沈青梧目光闪烁。

    听出这人问的是杨肃,唔她目光看向张行简,理所当然地等着张行简编瞎话。

    结果没等张行简编出瞎话,这大夫深吸一口气,自己做出了判断。

    大夫压低声音,声音都在发抖“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该不会真的是抛弃杨郎君,私奔出来了吧”

    他目光紧盯着张行简。

    那位正和药童开药的老大夫一愕,因为“私奔”二字,看向自己的两位病人。老大夫年纪一大把,没想到遇到这般刺激的事

    这便是那位郎君不肯以夫妻相称的原因吗

    张行简琉璃一样的眼珠子晃了晃。

    他懒得多费口舌,爽快认下“不错。”

    沈青梧眼角抽了抽,没有反驳。

    这位中年大夫便手颤颤地指着小白脸张郎君,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沈青梧。

    中年大夫“你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呢,我都提醒你了啊,杨郎君对你多好,多可怜啊。”

    沈青梧被他说的烦了“杨肃没张月鹿好看。”

    那张月鹿在大夫看过来时,含笑致意。

    大夫“你们这样,被官兵知道了,是要抓去大牢的”

    沈青梧专注等着老大夫的药方,闻言轻飘飘瞥他一眼“没人知道我们私奔。若是知道了,就是你告密的。我会回来找你算账你夜里关好门。”

    大夫“”

    女土匪

    大夫“爹”

    老大夫“行了行了,莫管病人的私事。你把这药膏给那位张郎君,张郎君,这药一日涂三次,你伤口不深,差不多一月便会见效。”

    张行简起身行礼道谢。

    大夫不甘愿地过来送药时,看到张行简弯身作揖时,颈上的吮痕与红血痕交映的一段痕迹。

    大夫“”

    伤风败俗。

    张行简抬脸,对他笑一笑。

    他快速打发两位病人“下次别来了”

    张行简回头,笑眯眯逗他“那可不好说。我家小夫人要是又受伤了,必然还得来找你们。”

    他的“小夫人”说得语调古怪,只有那大夫听明白了。

    大夫脸色扭曲,然而他爹和沈青梧都十分平静,没有听出这位张郎君的勾搭野心。

    沈青梧“你在逗他。”

    张行简“嗯听出来了啊”

    沈青梧平静“听出你语调不对,但没听出你到底在说什么。”

    张行简笑“那便不用知道了。并不重要。”

    沈青梧颔首“嗯,接下来该让我见杨肃了吧”

    张行简沉默一下。

    他说“好,不过我有要求,换身衣服再去见他。”

    沈青梧并无意见。

    沈青梧被领去见杨肃,张行简坐于书房中,转着一只狼毫,敛目思考。

    夕阳余晖落在桌案上,将他一段腕骨映得宛如黄玉,光华熠熠。

    长林便是在这时敲门,得到郎君应许后,他推门而入。

    长林近一月没见到郎君,如今郎君安然坐于书桌后,卓雅风流之态,比在东京时还好很多。

    长林虽不愿说,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沈青梧的作用。

    先前沈青梧不在,虽有苗疆小娘子相助,但郎君身上的病与心上的病一起折磨着他,多么俊美的郎君,在一年内瘦得快只剩一把骨头,迅速干枯。

    如今郎君虽然出了京,虽然一路上必然吃苦不断,但长了些肉,秀美的面容与气度,又重新回来了。

    苗疆小娘子已经在张行简去信后,快乐返回苗疆,那么郎君如今好端端地坐着,只能是沈青梧的相伴。

    都是那“同心蛊”。

    和沈青梧本人绝无关系。

    长林收敛对沈青梧的不满,他激动告诉张行简“我得到消息,便一路带人出来寻找郎君。郎君走后,东京乌烟瘴气,那些大臣们争得头破血流,还是拿不出主意该怎么办。

    “他们把皇室宗亲都控制住了,都在准备若是皇帝一个不好、去了的话,扶谁上位但他们分成好几派,每天都在吵。”

    张行简微微笑。

    张行简转着笔“权力嘛,谁不想要。”

    想要权力的野望,让他们不去在意帝姬虎视眈眈的威胁,不在乎那少帝的死活。可是李令歌也在虎视眈眈地等着,等他们乱起来的机会

    这个机会,张行简不能给李令歌。

    张行简“我对他们暂时还有些压制影响,继续不断书信,拿我的命令先压着他们,让他们乱不起来。”

    长林点头。

    长林“可是官家的情形不太好”

    每日用人参雨露吊着,不过是吊着一口气。郎君要不要官家活呢

    张行简“暂时,他必须活着。”

    只有少帝还有一口气在,朝臣们便不会彻底乱,李令歌也会忌惮。

    长林“另外属下出京的时候,张二娘子,就是你二姐嘛,让我带话,问你打算何时回东京”

    张行简偏脸“怎么了”

    自从他一点点开始控制张家,自从他用一场自己入狱之祸将整个张家彻底笼到手中,张文璧已经很久不管他了。张文璧没有能力再压着这个弟弟,张文璧十分欣慰弟弟的长大,怎么会突然问起他来了

    长林“张二娘子说,您的生辰快到了,她是看您什么时候回去,要给您办生辰宴呢。”

    张行简恍然。

    张行简又轻轻笑。

    郎君的生辰,只有二十弱冠那年是最重要的。他早过了那一年了,之后的每年生辰,不过是吃碗长寿面,得几句长辈祝福与叮咛什么时候又要大办了

    张行简笑“二姐这是别有用心啊。”

    天真的长林便猜测“难道是要郎君提拔张家哪位年轻郎君吗你们家那些长辈,现在天天巴着你呢。”

    张行简“那是其他长辈的想法,却不是我二姐的想法。我二姐才不在乎其他人,我二姐只在乎一个人。”

    长林怔一下,被郎君提点后,他恍然“是博帅吗”

    张二娘子并不是真心想为郎君办什么生辰宴,张二娘子是希望能哄得郎君高兴,在那日,求郎君放过博容,不要再关着博容。

    甚至长林想,张二娘子平时也努力了很久,只是没办法救出她大哥罢了。

    张二娘子不敢声张博容的真实身份,只好求得张行简欢心,求张行简放过张容。

    长林“她怎么这样连郎君生辰也不放过干什么非要在别人生辰日时扫兴”

    那可是张容。

    可是压着郎君那么多年的张容。

    怎能在郎君生辰时特意提出

    张行简转着笔,向后懒坐。

    他摆手“无妨,我不在意。你回去告诉二姐,说我今年估计回不去,我会错过我的生辰宴。让她不必担心,我自己在外面会照顾好自己,给自己过生辰的,让二姐照顾好自己,张家其他人烦她的时候,让她不必担心,待我回去会解决的”

    长林嘀咕“她才不是真的担心你”

    张行简仰颈“就这么说。”

    一家人相处,不必太过泾渭分明。张文璧听懂他的意思就够了。

    张文璧给他面子,他自然也给张文璧面子。

    何况他想迎沈青梧进门,他到底是男子身,内宅中的反对声音,不得二姐帮忙压下吗

    张行简“你将这些话告诉二姐,然后继续监视朝堂上的动向”

    长林听到这里愕然“继续监视什么郎君不要我留在身边”

    他痛心疾首“没有我在身边,郎君又受伤了怎么办郎君养尊处优,不比那些粗糙的郎君。郎君岂能日日吃苦”

    张行简咳嗽。

    长林“连个像样的生辰都没有”

    张行简“”

    长林喃喃“没有仆从伺候,每日就这么几件袍子换来换去,还得穿别人的旧衣”

    张行简盯他两眼,咳嗽。

    张行简态度温和“有沈青梧和我在一起,她的武力你不信吗她会保护我的。好了,你回去吧”

    长林更激动“她粗手粗脚,就是和她在一起,郎君才更加辛苦了。郎君的脸都伤了脖子上也有伤”

    长林痛彻心扉,张行简一僵,瞬间用手摸了自己脖颈一下。

    他只是觉得有点疼,他不知道这里有伤。

    都怪沈青梧张行简垂眼烦恼“下次不能让她碰到露在外面的肌肤了”

    长林“郎君”

    张行简“好了,回去吧。我自有安排。”

    长林“让我跟着你”

    张行简眨眨眼“可是沈青梧似乎不喜欢你总跟着我啊。”

    长林“”

    张行简侧过脸,清矜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长林“”

    他茫然地“啊”一声,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青梧正在与杨肃会面。

    杨肃被关得心烦气躁,闹了几日事,都没有找到机会逃出去。他无奈时,沈青梧来见他了。

    沈青梧不只来见他,还穿得十分、十分

    像朵花。

    杨肃眼角抽搐,在书房中,他猛烈站起的动作,让脚铐叮咣响。

    杨肃“你自己要穿成这样”

    沈青梧“不是,张行简给我穿的。”

    杨肃“他别有用心你别被骗了”

    沈青梧目光闪烁一下,轻轻“嗯”一声。

    杨肃便开始跟沈青梧说,二人如何被张行简骗了,这里的人如何关着他,如何软禁他。杨肃神神秘秘,告诉沈青梧说,这些人都是张行简的死士。

    杨肃“不管张行简怎么哄骗的你,我都被关了快点,我们趁他的人还没发现时,你快找钥匙帮我解开锁链,咱们赶紧跑吧。”

    沈青梧“钥匙会给你的。你的计划很好,但我另有安排。”

    杨肃“什么安排”

    沈青梧被长裙摆绊一下,她干脆撩裙入座,缃色长裙如荷托衬。

    她腰肢纤纤,身量修长,花冠琳琅,脸上妆容不重,只见清美不见浓艳。沈青梧坐下后,整个人也清秀挺拔的,像水中亭亭玉立的清荷。

    杨肃被沈青梧美貌所惊时,沈青梧正告诉他“你继续在这里被关着,除了不能出院子,哪里都能去。但是张月鹿代替你,跟我一起渡河,回去见帝姬。”

    杨肃“”

    杨肃“你被他哄住了吧”

    沈青梧颔首“是的。”

    杨肃不理解她的脑回路,他几乎怒吼“我看你真是满脑子男盗女娼,被美色迷得脑子都不动了你说他为什么给你穿这样的衣服,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见我。他是让你刺激我,你懂不懂他是想告诉我,让我别肖想你,你是他的。你知不知道

    “他还要关押我他必然有目的”

    沈青梧恍然大悟“现在知道了。”

    杨肃“我看你还是不知道”

    沈青梧“我真的知道。”

    杨肃冷笑“说说看。”

    沈青梧“他迷恋我。”

    杨肃“”

    沈青梧很淡定“他说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他跟我解释了所有行径,他一直吃你和博容的醋。他问我是不是心里只有博容时,他都伤心得快哭了。”

    杨肃抱着的手臂开始僵硬了“”

    沈青梧复述自己听过的话“他说他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他只是拼命让自己不喜欢。他说我是最独特的娘子,我做什么都让他心动得不得了,他夸我漂亮,夸我是世上最耀眼的珍珠”

    杨肃“”

    沈青梧说的其实也有点尴尬。

    沈青梧补充“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你觉得我没那么好,就找他说,不要找我。”

    杨肃深吸口气,咬牙怒“他那么说,你就信了”

    沈青梧抬头。

    她眼睛明亮清朗,不杀敌不打斗的时候,看着只是过于乌黑,专注凝视人的时候,有点儿渗人。

    她眼珠转一圈,若无其事“嗯。”

    别人夸她,她不信。

    张行简夸她,她要学着相信。她答应过的。沈二娘子从来都说话算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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