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峭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沈漆灯居然直接承认了。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沈漆灯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唐峭思索道“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沈漆灯“我倒希望如此。”
唐峭“”
沈漆灯见她神色郁闷,心情突然变好了。
“你想知道原因”
唐峭斜睨他一眼“你会乖乖告诉我”
“告诉你也可以, 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沈漆灯伸了个懒腰, 语气随意,“我在进入天枢之前, 从未来过这里。”
唐峭疑惑道“那你之前都是住在哪里”
“住在一座山上。”沈漆灯侧眸看她,嘴角微微上扬,余晖洒在他的脸上, 将他的眼睛映成了蜜一样的澄金色。
唐峭内心微动“只有你一个人”
“大部分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沈漆灯想了想, “偶尔也会有一些动物出没。啊, 不过它们都不太友好。”
那应该是野兽吧
唐峭很想纠正他,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她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刚来那两年过得挺差,现在看来,沈漆灯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安慰感。
她恢复了之前的沉默,继续跟着引路的仆役们向前走, 沈漆灯见状, 突然伸手拉住她。
唐峭脚步一顿“干嘛”
“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沈漆灯好奇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会同情我呢。”
唐峭奇怪道“同情你我还不如同情我自己。”
沈漆灯用一种又似控诉又似感叹的语气说道“你还真是冷酷。”
唐峭“谢谢夸奖。”
然后她甩开沈漆灯的手, 继续跟上仆役的脚步。
沈漆灯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傍晚的沈府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
一行人弯弯绕绕,穿过无数个回廊, 终于在一个亭子里见到了沈涟。
沈涟仍然一身青衫,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坐在案前垂眸静读。
“家主,公子到了。”一名侍女恭声唤道。
沈涟抬起脸, 看见并肩而立的沈漆灯与唐峭,温和一笑。
“回来了。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饿不饿”
沈漆灯神色冷淡,没有回答的意思。
沈涟也不气恼,目光移向唐峭,和蔼地问“你呢,饿吗”
唐峭实话实说“有点”
“我让人准备晚膳。”沈涟合上书卷,亲切地询问道,“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让他们去做。”
唐峭认真想了想“肉。”
沈涟闻言,顿时笑了“只有肉”
唐峭“我不挑食,只要做得好吃,吃什么都可以”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但沈涟还是颔首应道“好,我让他们记下来。”
唐峭心想,他和沈漆灯实在是不一样。他们就像两个极端,除了那双清润通透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沈漆灯语气寒凉地开口“我们住哪儿”
“你当然还是住你自己的院子。”沈涟失笑,“唐峭是客人,我会安排她住客房”
“客房不方便。”沈漆灯打断他,“她得和我住一起。”
沈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在书卷上轻轻敲了敲。
“唐峭呢你想住哪儿”
他把问题抛给了唐峭。
唐峭有些无奈“我都可以”
话未说完,沈漆灯突然一翻手腕,一颗聚灵丹倏地出现在他两指之间。
唐峭“”
居然利诱她。
唐峭清了清嗓子,看向沈漆灯“你的院子里有多余的空房吗”
沈漆灯粲然一笑“当然。”
“那我还是住你的院子吧。”唐峭顿了顿,欲盖弥彰地补充道,“这样比较方便。”
沈涟看着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干涉了。”
唐峭怀疑他又在脑补些有的没的了。
“距离生辰宴还有两日,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府上随意玩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沈涟温声对她说道。
唐峭乖巧道“谢谢前辈。”
沈漆灯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虽然没有出声,但神色已经很不耐烦。
沈涟继续温声细语“漆灯不会照顾人,如果他欺负你了,一定要来告诉我。我虽然是他的父亲,但”
“你说够了没有”沈漆灯的眼神出奇冰冷。
沈涟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先说到这儿吧。”
他看向侯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带他们去院子。”
“是。”
面容姣好的侍女行了一礼,带着唐峭与沈漆灯离开了亭子。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沈涟浅浅勾唇,然后翻开书卷,继续细细捧读。
唐峭和沈漆灯跟着侍女走进一座院子。
院子宽敞而干净,中央有一棵繁茂又漂亮的紫藤树,微风一吹,紫藤花簌簌而落,美不胜收。
院子北面的房屋明显是正房,东西面是厢房,虽然没有居住过的痕迹,但看上去都是窗明几净的样子,应该经常有人来整理、打扫。
唐峭朝沈漆灯伸出手“聚灵丹。”
干脆,直接,没有一句废话。
沈漆灯也很干脆,手腕一翻,将聚灵丹放到她的手心上。
唐峭拿起聚灵丹,一口服下,没有一丝迟疑。
沈漆灯歪了歪头“你不怕我下毒”
唐峭从容道“你要是会下毒,就不用送我那只镯子了。”
“有道理。”沈漆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服下聚灵丹,唐峭觉得身心舒畅,连带着看他装蒜都顺眼了许多。
唐峭环视一周,问“我住哪个屋”
沈漆灯“你想住哪个”
“就”唐峭随手一指,“这个吧。”
她指中了东面的厢房。
“随便你。”沈漆灯耸了耸肩,大步向正房走去。
侍女见状,欠身准备退下。
唐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过来一下。”
侍女面露疑惑“小姐还有事吗”
“有的。”唐峭说,“你帮我铺下床褥。”
府里的房屋每天都有人打扫、收拾,怎么可能需要她来铺床褥
侍女内心不解,但唐峭毕竟是客人,于是她没有多问,顺从地跟着唐峭进入厢房。
屋子里的摆设都很新,空气里没有一丝浮尘,床上的被褥更是铺得整整齐齐,连一处褶皱都没有。
唐峭掀开被褥看了一眼,对侍女说“你帮我翻个面吧。”
侍女“是。”
趁着侍女给被褥翻面的功夫,唐峭开始向她询问一些听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
什么“沈尊主的生辰宴应该很隆重吧”、“你们家夫人也在府上吗”、“沈尊主是不是只有沈漆灯这一个儿子”
侍女没有察觉到不妥,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沈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大办宴席,只是想借此机会让沈漆灯回来罢了,所以并未对外宣扬,邀请的也都是他的挚友亲朋,并没有其他客人。
至于沈家夫人沈家压根没有夫人。
据说沈涟曾经娶过一妻,后来不幸难产,从此之后,沈涟就再也没有娶过妻子。
而沈漆灯正是那个难产诞下的孩子,所以沈涟的确只有他一个子女,并没有其他后代。
唐峭听完这些,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沈漆灯也没娘
眼看着床褥已经全部翻过来了,唐峭也不好再让人留下。她向侍女道了声谢,侍女款款施礼,接着退出了屋子。
侍女走时没有合上门,唐峭向外扫了一眼,瞥见沈漆灯倚着门框,正懒洋洋地看着她。
“你想打听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
唐峭“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
“不一定。”
“那不就是了。”唐峭起身,点亮案上的蜡烛,“再说有些问题,你也未必知道。”
沈漆灯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唐峭“关于你娘的问题。”
沈漆灯安静了一瞬。
唐峭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她睫羽扇动,视线微微向下偏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后悔。
沈漆灯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在同情我”
唐峭保持平静“我没有。”
“没关系。”沈漆灯慢慢走向她,抬手抚上她的眼角,“同情我吧,我喜欢这个眼神”
他的手指冰凉,轻轻触碰她的时候,有种细雪融化的感觉。
神经病。
唐峭仅有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她一把拍开沈漆灯的手,冷漠道“我要沐浴了,请你出去。”
沈漆灯眨眼“院子后面有温泉。”
唐峭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你以为我会在你的眼皮底下泡温泉”
沈漆灯无辜道“我又不会偷看。”
唐峭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讥笑,然后抬起胳膊,做了一个“请你出去”的手势。
沈漆灯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迈开长腿,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
入夜后,沈府上下灯火通明,但因为府上人不多,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沈涟、沈漆灯和唐峭坐在一起吃饭。侍从们尽数屏退,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人,灯火明亮,盘子里的饭菜热气腾腾,乍一看倒是有点家宴的味道。
沈涟看着唐峭,目光和煦而关切“住得还习惯吗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唐峭放下筷子,谦恭道“挺好的,前辈不用麻烦了,我什么都不缺。”
“你毕竟是漆灯的朋友,又是我的客人,自然得好好招待才是。”
沈涟笑意温和,拂袖起身,正要给唐峭斟酒,突然动作一顿。
“怪我,光记得你师父爱喝酒。”他歉意一笑,问道,“你能喝酒吗”
唐峭“我”
她刚要回答,突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唐峭抬起眼眸,望向对面。
果不其然,沈漆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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