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专注而炙热, 毛笔尖沿着手背的肌肤缓缓向上,留下一臂蜿蜒瑰丽的纹路。
冉绮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颜料好凉啊。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画完
难怪这屋里这么闷热,这是在保护她画圣纹的时候不被冻感冒啊。
冉绮胡思乱想着闭上眼睛, 心道不然就这样睡过去, 等睡醒了应该就画好了吧。
可闭上眼, 笔走在皮肤上的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笔尖流畅地从肩头往下画,她感到奇妙又隐约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怎么会感到熟悉
明明她连男朋友哦她有过男朋友。
冉绮思绪飞远, 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她已经在上一个副本里,和初恋男友叶组长那么亲密了
她想着叶组长, 脸红扑扑的,笔在画圣纹的感觉都因她走神而被忽视了一大半。
直到笔画到胯骨处, 她的思绪被强行唤回,低声呢喃道“那就不用了吧”
然而是用的。
按巫师婆婆说的,这样她才算全身心属于虺神。
不知为何, 大祭司画的手突然变得有些颤。
更痒了,冉绮浑身都紧绷紧缩。
终于画到别处,她长舒口气, 很想拿张纸来擦一下。紧接着大祭司就体贴地帮了她, 动作很快。
冉绮
就当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好了。
不知为何, 冉绮觉得自己身上的圣纹和孔钰她们的不同,画的时间要慢很多。
待终于画完, 她已经有些适应笔带来的痒,甚至差点睡过去。
她眼上还蒙着黑纱, 只能看到大祭司模糊的轮廓。
他收起笔, 拿来一套金纹黑裙。
金纹
冉绮诧异又开心, 谁不喜欢更漂亮的衣服呢
她在大祭司的协助下将黑裙换上。
可惜的是虽然这裙子是金纹, 但是设计和彩纹黑裙是一样的, 走路动作大点会露腿。
换好黑裙,大祭司又抽出她的发带,用手指帮她梳了梳头发,将长发用墨绿发带盘起,为她戴上类似苗族风格的金银色头饰。
装扮好之后,冉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珠光宝气,感觉比巫师们地位更高了呢。
她寻思自己这么与众不同了,问大祭司一点也问题也没什么吧
于是她开口道“大祭司,为什么我和他们的装扮不一样”
而且这身装扮好合她身啊,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大祭司不说话,手掌在她眼前轻抚,又沿着她的面部轮廓,描摹她的容颜,最后在她柔软的唇上按了按。
他身上那股木质香,近距离地在她呼吸间流转。
指腹按在她唇上时,她仿佛把这种香气吃了进去似的,嘴里都有。
他抬起她的下巴,拿着笔,在她脸上又画下几道妖异的纹。
而后大祭司收手,转身信步离开,把笔也一起带走了。
冉绮独自在屋里等了一会儿。
郗丹巫师进来,瞧见她后,竟然双手交叉在胸前,对她弯腰行了个礼,叽叽咕咕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
圣纹画完,再回圣鼎前烧香祭拜,入村仪式就算成了。
冉绮这一身与众不同的打扮,让玩家与阿松都很惊讶。
弹幕一溜地在刷
绮宝这样穿好漂亮啊
黑衣下有金色异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嘶溜嘶溜圣村的人审美真不错
不过绮宝身上的纹和服饰怎么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孔钰等人也这么问。
对此,冉绮只能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他们没和我说。”
冉绮问阿松知不知道自己这身怎么回事。
阿松道“代表虺神喜欢你。”
冉绮紧张起来“不会要拿我做祭品吧”
阿松笑道“当然不会,我们已经很久不做活祭了。”
冉绮“多久”
阿松道“听我奶奶说,有一百年左右了吧。”
玩家们闻言便都推测出,他们梦里的时间约在百年前。
惠美走近阿松,亲昵地问道“为什么突然取消活祭了呢是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阿松远离惠美,态度比对冉绮冷淡得多,“没什么事,就是虺神宣布不要公开活祭了。”
惠美有点窘迫。
她还从来没有靠近男人还被男人躲开的经历。
玩家们都察觉到阿松不喜欢惠美,最喜欢冉绮。
他们将这归结于,阿松看不惯洗礼时惠美耍心机,认为她不虔诚。
他们都悄悄思考,日后该表现出什么样子。
冉绮的关注点则在于不要公开活祭,是不是代表私底下还有活祭
她凝肃地和玩家们一起回民屋,玩家们拿上各自的行李箱,正式跟随阿松进圣村。
进村路上,阿松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虽然如今外面的世界开放发达,但是圣村人更喜欢自然古朴。圣村里的外来人,除了你们,还有村民带回来的六名学生。他们不是信徒,你们少跟他们接触。”
“到了圣村,我们会给你们安排专门的住所,喏,就在那土楼里。”
阿松指着远处宛若塔一样的土楼,道“第一层是大堂,你们住在第二层,平时没事不要往第二层以上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有幸遇见大祭司,不可直视。”
阿松说完就到了圣村。
村内村外不过隔个牌楼。
可跨过牌楼,玩家们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如同跨入了一个异度空间。
村中是石路,每块石路上都刻有图纹。
在路上行走的多是穿彩纹黑衣的男人,鲜少有女人。
村民对玩家们侧目,和阿松用玩家听不懂的语言说笑。
阿松笑着回应,时不时指指玩家们。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玩家都有些不安。
冉绮问阿松“你们在说什么呀”
阿松道“就是打招呼,跟他们介绍一下你们。圣村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接收外人的。”
“那圣村为什么接收了六名连信徒都不是的学生”
方洋脱口问出了玩家们心中的疑惑。
阿松冷凝地看方洋一眼“这六名学生是打算在村里长久住下的,他们未来会成为圣村村民。”
玩家们更疑惑了。
邢凯忍不住问“可他们不是信徒,你们也接受吗”
阿松不回答,显出几分不耐烦。
玩家们追问无果,只得忐忑地保持沉默。都在想会不会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
冉绮一路都在思考,观察,还在看弹幕。
弹幕提醒她看那些村民住的土楼二楼
冉绮对弹幕点点头。
她看到了。
有些土楼的二楼窗户被开了小缝,从小缝里能看见一张张年轻女人的脸。
她们在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地俯视着他们这些走在石路上的玩家。
大白天的,莫名瘆人。
冉绮第一个发现,紧接着其他玩家也意识到了,瞥了她们一眼,都连忙装
作没看见的样子低下头。
玩家一行人沉默着进入土楼。
土楼一层大堂有一座巨大的石像。
石像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扭曲。
像几条蟒蛇缠绕在一起,蛇头四散拉扯,又像是许多人被缠在一起,痛苦地想要分离。
石像上下每隔一段就有两只眼睛,像蛇眼又像人眼。
“这是虺神像”孔钰问。
好让人掉san的虺神。
阿松道“是的。”
他恭敬地对虺神像行礼,玩家们有样学样,然后跟着他上二楼。
二楼总共有六个房间,阿松按照民屋的房号给他们安排好,让他们回房休整,晚上会有人来叫他们去吃饭。
那这整个白天都不能吃东西吗
冉绮不开心地耷拉下嘴角,对阿松道谢。
进入房间,她发现这房间和她在梦里百年前住的差不多老旧。
只不过照明的蜡烛被橘红的钨丝灯所取代。
很奇怪的是,这座土楼很大,二层的六个房间本也该很大。
进来她才发现好像没那么大。
冉绮敲敲土墙,耳朵贴在土墙上。
阿松推门而入,端来一个木盘,看她这样问她“你在干什么”
冉绮摸摸土墙“这土墙是不是很厚”
阿松道“是的,土墙里有柱子,这样才能支撑住土楼不塌。”
冉绮了然地点头,又问阿松送来的东西是什么。
木盘上,有一块金色的布,一把刀,一小杯乌紫的水。
阿松“入村仪式结束,你可以割开手指,在布上写下你的名字了。等晚上一起去圣场参加晚会时,你可以把写了名字的布挂在圣索上。”
弹幕圣场就是那有巨鼎的广场,圣索就是那些黑色布带
冉绮对弹幕点头应该是。
她又问那杯乌紫的水是什么。
阿松把水端给她“这是我们村的苹果叶水,每个刚入村的信徒都要喝的。”
冉绮有点迟疑。
阿松很善解人意地倒了点苹果叶水在他手中,然后自己喝下去,道“这是我们村特有的苹果叶,所以是这种颜色,喝了没事的。”
冉绮这才将苹果叶水喝下。
味道怪怪的,难以形容。
但是喝下去之后,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很有精神。
她到门口送阿松离开,看见阿松是推了辆小推车来的。
小推车上还有给其他玩家的苹果叶水与刀、彩布。
阿松推着小推车敲响隔壁房间。
冉绮将门关上就开始抠喉咙,把咽下去的水吐出来。
凡是喝下去就有奇怪反应的水,她都担心不正常。
吐完之后,她有点晕晕乎乎。
说不清是呕吐还是水的原因。
冉绮从手册里召出马园园,让马园园守着自己,倒在床上休息。
马园园这次提高了警惕,只是很快,她又感觉到了困倦。
这次马园园明白了这是为何
这村子有古怪,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安抚亡魂,让亡魂陷入沉睡。
她强撑着在睡过去之前去推冉绮。
然而冉绮起不来,时不时发出异常娇软的哼唧,不耐地乱动着。
冉绮半睡半醒地听见了马园园叫自己,可她身体十分酸软,还很热,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不自觉地把腿伸出开叉的裙里,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就这样睡过去。
睁开眼,眼前是茂密的树林。
银月当空,冉绮手上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漂亮小
孩。
她茫然地看看小孩又看看自己。
她变成了十岁的样子。
这孩子看眉眼,似乎是虺
一下子又是五年过去了,虺越发好看了。
毕竟是自己捡来的孩子,而且他只和自己亲近。冉绮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她直接问道“虺,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呀”
虺道“我现在叫钦苍,李钦苍。”
冉绮心道原来我家姓李
弹幕那绮宝是不是叫李冉绮
李钦苍盯着冉绮看了一会儿,突然依恋地钻进她怀里,在她怀中仰起小脸看她“我们是偷跑出来玩的。”
冉绮不信。
这村子这么诡异,她怎么可能大半夜跑出来玩
冉绮哄李钦苍“钦苍,跟姐姐说实话,我们是来干嘛的不说实话,姐姐会生气。”
李钦苍不开心又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要哭了的样子。
弹幕绮宝快哄哄他呜呜呜,小可怜的样儿,看得姨姨心都要碎了
冉绮也受不了他这么装可怜,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哄他道“你告诉姐姐,姐姐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李钦苍思考片刻,道“不要出去玩,要摸摸。”
冉绮被他可爱到,摸了摸他的背,用脸蹭蹭他软乎乎的嫩嫩脸蛋“好,摸摸。”
李钦苍这才道“你妈妈生的孩子被扔了,我们去找。”
冉绮一愣,牵着李钦苍进入树林,问道“为什么被扔了”
“丁老太骂她贱,什么人的孩子都生。生的孩子是要叫你爸哥哥还是叫你爸爸爸。李老头想把孩子留下来,气得丁老太在地上撒泼打滚,你爸也不太高兴。”
“然后他们就同意丁老太把孩子扔了。”
李钦苍嗓音稚嫩,语气平平地讲述了一个恐怖故事。
弹幕
这家人是畜生丁老太就是那个老太婆
卧槽,想起来了,之前绮宝晚上去偷看,结果画面被切了,看到的该不会就是救命,丁老太是默许她儿媳妇被自己老头欺负,但是不允许儿媳妇生孩子
有病,真的有病,我他妈脏话
冉绮回想起那个妈妈藏着不甘与怨恨的表情,问李钦苍“那妈妈呢她怎么样了”
李钦苍道“妈妈不说话,在屋里养身体。但是你姐姐和弟弟都觉得很丢脸,背地里说了一些难听话。她本来没什么表情,但是听到他们说的就流泪了。”
冉绮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看看高草丛方向,又看看家的方向,最终抓紧李钦苍往高草丛跑去,道“我们快点把孩子带出来,然后回家去。”
李钦苍还小,跑得不如她快。
冉绮明显感觉拖着他有点吃力,但是跑着跑着,又轻松起来,她听见身后有树叶被碾压的声音。
一回头,看见李钦苍变成了蛇尾,漆黑的鳞片在月光下泛出光华,游得可快了。
被冉绮发现,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变回去。
但是他裤子已经掉了,变回去后,两条腿光着。
冉绮无奈,让他继续用蛇尾跟上她,带着李钦苍到高草丛边。
高草丛边寂静无声,冉绮问李钦苍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的所在。
她带李钦苍出来,肯定就是指望李钦苍帮她找孩子的。
李钦苍闭上眼睛。
夜风吹拂高草,如海波浪般翻涌。
白月下,他像一尊圣洁的小蛇童子像。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眼睛变成竖瞳,道“死了。”
他
让冉绮站在原地,游进高草丛里,很快拖着一个死婴出来。
死婴刚出生不久,皮肤还是紫红的。刚去世不久,尚有一丝体温。
冉绮唏嘘地脱下外套裹住婴尸,挖了个小坑将他埋了。
这样,总比在高草丛里被虫子吃干净,皮囊被虫子寄生变成怪物要好。
她悲哀地对着埋尸的小土包三鞠躬,而后带着李钦苍原路往回赶。
路上,她捡起李钦苍的裤子给他穿上,道“有别人在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这样。”
李钦苍让她帮忙穿裤子,趴在她肩头依恋地道“你不是别人。”
冉绮轻轻拍拍他的小脸,牵起他要回家。
他又拉住她道“要摸摸。”
冉绮“我们先回家看看妈妈好吗”
李钦苍不太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冉绮带李钦苍出门时,家里人就已经睡了。
回家时蹑手蹑脚,也没惊醒他们。
她走进堂屋,找到李钦苍隔壁的房间查看。
李钦苍拉拉她的手,指指柴房“在那里面。”
冉绮深深看眼李钦苍。
这孩子好像一点都不认为她对家里的事都不熟悉是件奇怪的事,什么也不问地帮她。
在这个梦里的时空,这孩子是她唯一喜欢的人了。
哪怕他是个小怪物。
她摸摸李钦苍的头,亲了他发顶一口,牵着他轻轻推开柴房的门。
门内有难闻的血腥味,还有女人沉重的呼吸声。
冉绮点燃一只蜡烛靠近女人,恰对上女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吓了一跳。
女人的容貌是产后浮肿憔悴的样子,比起五年前更加苍老。
但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鬼面没了,完完全全是一张人类饱受磨难的脸。
冉绮温声道“妈妈,你还好吗”
女人复杂地凝视着她,不说话。
冉绮靠近女人,女人身上汗酸血腥味更加浓郁。
冉绮不喜欢这股气味,甚至娇气得闻到就想吐。
但她不想再让女人觉得自己被儿女嫌弃了,忍耐着靠近女人,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女人染上灰尘的脸“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女人盯着冉绮,仍旧一言不发,但眼眶渐渐红了。
她虚弱地往冉绮身上靠。
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
冉绮忍着她身上的异味,抱住女人,轻轻拍着她的背。
女人在她怀里颤抖着,逐渐哭出声,沙哑着嗓子道“我想回家”
冉绮问道“你家在哪儿”
女人从冉绮怀里抬起头,双目看向前方,仿佛看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在糠州,那里离这儿,要坐两天的火车。我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两天两夜,都是昏昏沉沉的”
“清醒以后的日子,就全是噩梦了。”
冉绮愣了几秒,很快听出来,女人是被拐来的
弹幕
天呐,听她的谈吐,她之前还是个有文化的人吧这个年代有文化的女生,她家条件肯定不差
我说呢,为什么这家人取名不像山里人,冉绮,钦苍不知道三个姐姐叫什么,但是那个继宗,估计是奶奶给取的名字
妈妈好苦啊,被拐来,被父子两个人欺负,那个丁老太都知道,对她老头唯唯诺诺,对妈妈重拳出击
还有那几个女儿儿子那副德行,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难过了。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这些人教成了这种样子,妈妈肯定很难过吧,可是她反抗不了
女人在冉绮怀里,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了从前。
好像要把她埋藏在心底的,真正的她的故事都说出来。
她叫方娴,是糠州人。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她是糠州大学开放招收女学生后,第一批女学生。
她品学兼优,和同学们关系都很好,人也很善良。
帮助一个迷路的中年女人找到亲戚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那会是此生噩梦的开端。
那个中年女人就是丁老太,而她的亲戚是李老头。
丁老太想让方娴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给她灌了药,一路坐火车,又坐了很久的驴车,把她拉进了这个山里。
方娴刚醒来的时候,还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可接踵而来的粗暴对待,让她知道这群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跟他们说人话,他们是听不懂的。
他们只知道娶媳妇,生儿子,女人就是男人的工具,该听男人的话
方娴在反抗中,被打断过腿,被扒光衣服关过猪圈,被喂过猪食狗食
他们一次次的羞辱和殴打终于让她怕了。
她遗忘了从前的方娴,成了麻木的李家儿媳。
她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终于生下儿子后,她以为她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点。
结果她等来的,是李家老头再无所顾忌的羞辱。
第一次的时候,丁老太看到了。
可那个老太婆装作没看见,还带着继宗出门躲着。
后来一次又一次
方娴有时会想,自己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身处地狱了
当她生下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没人在乎这是她被欺负的罪证。
当听到女儿和儿子都在背地里说她贱,她想
啊,这确实就是地狱啊。
冉绮抱着方娴,静静听她讲述完,道“我们逃吧,回你的家。”
逃出这里,就算被抓住毒打,只要活着,就要争取逃出去。
方娴抬眸看冉绮,突然露出抹微笑,对冉绮道“给我烧盆水吧,我想洗澡,我好脏。”
冉绮道“你只是身上有灰,洗了澡就干净了。”
她动作轻柔地让方娴躺回去,和李钦苍一起抱柴火去烧水。
她不会烧锅炉,主要是李钦苍生火烧水,她就负责坐在那儿添柴,隔一会儿问问李钦苍“这柴够不够,还要不要再加”
李钦苍垮着小脸十分不开心,烧完水对冉绮道“我不只要摸摸,还要亲亲”
冉绮笑着亲亲他的脸,道“好了,你回房去,等姐姐回去给你摸摸亲亲。”
李钦苍像好哄的小狗,立刻又开心起来,如果有尾巴可能已经在摇尾巴了,“那你快来,我要亲亲摸摸尾巴。”
冉绮答应他,心想这小孩可能从小缺少母亲的关爱,所以想要亲亲抱抱摸摸。
李钦苍快乐地跑回屋里了。
看他小小身影雀跃的模样,冉绮忍不住感慨真是好可爱的孩子。
弹幕呜呜呜,小宝贝,姨姨也想亲亲
冉绮你们亲不到,哎嘿
她对弹幕调皮了一下,推着洗澡的桶进柴房,帮方娴放好洗澡水。
方娴脱了衣服进入水中。
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可身躯已经因为折磨皮肤松垮,遍布伤痕。
她泡进热水里,闭上眼睛,又叫冉绮过去。
冉绮走到桶边,以为她要自己给她搓背,正要拿毛巾,方娴止住她。
方娴含笑凝视着她,抬起洗干净的手描摹冉绮的脸,好像要记住她的样子。
她问冉绮“我的孩子,他们又扔掉了”
冉绮思索片刻,不确定她对那孩子是厌恶还是不舍,终究选择如实相告“我和钦苍把他捡回来,埋了。”
方娴眼眶红红,在热气氤氲下,眼眸里好像蓄了水,她轻轻拍拍冉绮的头“你是谁家的孩子”
冉绮呆愣地看着方娴。
方娴是疯了,还是发现她不是她生的了
她不回答,方娴没说什么,褪下手上的银镯子,戴到冉绮的手上,又微笑着道“这是我以前带过来的,被他们抢走了,生下继宗后他们才又还给我。送你了,去吧,回去休息,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冉绮点头,让她有事叫自己。走到门口时回头看,方娴还躺在浴桶里,含笑凝望着自己。
冉绮莫名觉得,她是在看自己,不是在看她的孩子。
她道“妈妈,你要好好的。可以逃,但不要放弃。”
可以为逃跑而死,但请不要就这样放弃生命。
隔着水汽,她模糊地看见方娴眼角好像落下泪来。
方娴道“好。”
冉绮对她道“妈妈晚安。”
方娴用糠州口音回她“晚安。”
冉绮心情复杂地回房,李钦苍还躺在床上等她来摸摸。
可她没什么心思,胡乱摸了他的蛇尾两下。
李钦苍不要她摸了,生气地说她一点也不用心,敷衍他。
冉绮对他笑笑。
李钦苍又抱住她道“那是别人的事,你不要为他们难过。”
他从不在乎别人发生了什么。
他只在乎冉绮。
他的小手轻轻拍着冉绮,道“这次你先欠着我。”
然后又哄她道“睡吧睡吧。”
冉绮疲惫地闭上眼睛,睡去。
她劳累了一晚上,睡得很沉。
翌日迷迷糊糊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起床冲出去,就见堂屋里躺着两具男尸。
男尸的脸被割得血肉模糊,身下的血染红了堂屋大半的石砖地。
方娴在他们上方,一根麻绳吊住了脖子,两眼望着门外,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眺望她的家。
她的脚悬在两具男尸的脸上,像是怨恨地踩在了他们头上。
丁老太和三个女儿都吓得面无血色,瘫坐在地上哭。
丁老太大声哀嚎,用尽恶毒的言辞辱骂方娴。
三个女儿亦是难以理解且怨恨地盯着她们的妈妈。
她们的妈妈这样做,会搅和了她们的亲事的家里没男人了,以后谁来养家
冉绮脚步沉重地走近方娴,仰头看着她。
突然,她感觉到有目光自下而上地盯着她。
低头,那两具美颜下满脸红花的尸体竟然活动起来,眼珠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眼里冒出诡异的光芒。
冉绮吓得后退一步,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从梦中惊醒。
她还躺在土楼房间的床上,马园园已经回导游手册里了。
她把伸出裙外的腿收回来,让自己从梦中情绪抽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异样,松了口气。
只是整理衣裙的时候,她手忽然一顿。
她的右手腕上,被套上了梦里方娴给她的银镯子。
弹幕银镯子是哪儿来的
冉绮也想知道。
她问马园园,可马园园被压制着睡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冉绮看了眼时间,此时下午两点,也就是说她睡过去还不到半小时。
她走出房间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他们都还沉睡着,不过她敲了会儿门,惠美
与谭毅就陆续醒了。
孔钰方洋与邢凯睡得还很沉。
冉绮与惠美谭毅没话说,互相礼貌地颔首,就打算回房。
只是她转过头时看见,惠美腿和手臂上有一些红痕。
谭毅身上和她自己身上都没有。
她叫住惠美,“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惠美笑道“没有啊。”
冉绮“哦”了一声回房。
等孔钰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山里天色很暗了。
冉绮去问孔钰情况,就看到孔钰身上也有红痕,在手臂与腿上。
冉绮问孔钰有没有什么不适。
孔钰脸色难看地摇头,抓了抓红痕处,不知想到什么,又露出些许恶心之色。
冉绮问她怎么了。
孔钰小声道“你看这些痕迹像不像那个”
冉绮
孔钰“吻痕。”
冉绮
弹幕应该不会吧
孔钰烦躁地道“也可能是什么虫子咬的,但是我感觉”
有点酸软。
冉绮回想起喝下苹果叶之后有酸软感,说可能是因为那个。
孔钰喝下去没吐,所以感觉更重一点。
孔钰道“我倒是想吐,但是吐不出来。看阿松喝了没事,我想就算了。”
孔钰苦恼地和冉绮出门,与其他玩家汇合时,冉绮看到方洋与邢凯身上也有红痕。
她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感觉,他们都说没,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邢凯脸皮薄,说话时有点脸红。
冉绮心想他们肯定是有类似的那种感觉。
而这肯定都是苹果叶水的影响。
冉绮回想起梦里方娴被拐卖的事,再加上这苹果叶水,她隐隐觉得,玩家们也许不只是被挑选来参加祭祀的。
阿松已经在一楼大堂等待。
人齐了,他不急着带他们去圣场,而是要先去沐浴,洗去他们身上的圣纹。
村里有三个温泉池,分男女,还有一个禁止入内。
阿松让他们排队一个个进去,说待会儿会有专人来帮他们洗。
孔钰现在非常排斥陌生人触碰她,道“自己不能洗吗”
阿松“不用特殊的东西洗是洗不掉这圣纹的。洗不干净的话就不能参加晚会,你要是想自己洗可以不参加。”
孔钰挣扎了一会儿,决定忍了。
还是惠美和谭毅先进去洗。
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分别捧着银盘进去。
冉绮看见银盘里装着橡胶树汁一样的液体,液体上游动着白色的、手腕粗的蛇
冉绮害怕地后退一步,眼睛都瞪大了。
孔钰问阿松“为什么要用蛇”
阿松道“需要用活蛇沾树汁,才能洗掉圣纹。”
冉绮和孔钰双双打了个寒颤。接下来等待惠美出来的时间里,都在努力做心理准备。
毕竟圣纹全身上下都有,要用活蛇贴着细嫩的皮肤搓洗
啊啊啊啊啊啊
冉绮和孔钰光是想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方洋与邢凯同样脸色苍白。
他们都觉得时间好像变快了。
惠美与谭毅一会儿就出来了,二人洗干净圣纹,面色如常。
别人问,惠美还是那套回答“没什么感觉。”
冉绮和孔钰开始了谦让。
“你先去。”
“你先去吧。”
“反正都是要去的,别跟我客气。”
“你看着比我小,你先。
”
冉绮“实不相瞒我今年九十三岁,你要尊老爱幼啊小姑娘。”
孔钰
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弹幕原本还在为冉绮哀嚎,听到冉绮一本正经地满嘴跑火车,笑得满屏都是哈哈哈。
刚刚离开的阿松又过来,让她俩不要谦让了。
他叫孔钰去女温泉池,让冉绮去那个被禁止入内的温泉池。
冉绮
阿松羡慕道“你身上的圣纹是大祭司画的,只能大祭司来洗,那是大祭司专用的温泉池,我都从来没进去过呢。”
哦,用活蛇洗澡很让你羡慕是吧
冉绮无力吐槽,和孔钰对视一眼,各自进了温泉池。
禁止入内的温泉池内,点了许多黑色蜡烛。
巨大的温泉池散发着氤氲雾气,池旁放着的银盘里是白色树汁,还有一条蒙眼的黑纱。
冉绮脱衣进入温泉池,尝试用手搓圣纹,又用手沾树汁搓圣纹,还真是洗不掉。
她认命,用黑纱蒙住眼睛,等大祭司来给她洗。
黑纱本就模糊了她的视野,雾气更添朦胧。
冉绮靠在温泉池边等了好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听到脚步声靠近。
她下意识要转回头看,一只温热的手把她脸又推回去。
冉绮
算了,闭眼享受大祭司专属sa吧。
阿松羡慕死了,但是只有她能享受到呢。
冉绮心理逐渐平衡,等待大祭司给自己洗去圣纹。
可她等了一会儿,只等到大祭司坐在她身后,伸出手,把她胳膊从水里抬起来,将一条黑色蛇尾放到了她手中。
她握着的是蛇尾巴尖的位置,但比起她之前看到的白蛇,还是粗得可怕。
她心想这是蟒蛇吧,浑身都僵硬了。
大祭司带着她的手,用黑色的蛇尾尖挑起一点白色树汁,让她自己洗。
冉绮紧张地握紧蛇尾,许是不自觉太用力了,蛇尾在轻轻发颤。
她忍着害怕,用蛇尾将树汁涂抹在胸前的圣纹上,试探着轻轻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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