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消息爆出之后, 沈清悠那边不可能还平静得下来。
媒体最会捕捉风向,他们立时就盯上了她这边。
现在这个事情网上议论纷纷,谁都想拿到一手新闻,蹭一把热度。
沈清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
她直觉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是她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哪也不想去, 就只想待在家里, 也拒绝外界的所有联络。
直到物业上门,打破了她的平静。
他们说, 外面全是要来找她的媒体,已经影响了其他业主的正常生活,想请她出面处理一下。
沈清悠抿紧了唇, 问“确定是找我”
她不上网,物业上网。
物业讪讪道“是呀, 要不, 您有空上网看看消息”
她也不敢想,眼前这位沈小姐, 家里那么有钱,平时待人温柔又和善, 却会有那样的一幕。
被她推倒的那个人,现在都还在医院呢, 多吓人也就亏得没有生命危险。
物业现在到底是在工作, 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的眼光看起来正常一点, 不要带有私人情绪, 但沈清悠还是表露出了不悦“你什么意思上网看什么消息影响生活你们就把他们赶走呀,找我做什么”
她将门关上,不再理会,却是挡不住的心烦意乱。
本来就觉得烦躁, 这会儿更是坐不下来。
看来,网上已经掀翻了天,不然根本不可能打扰到她这里来。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全都知道了。
她双手交握,抵住额头半晌,才终于拿起手机。
而网上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那天不知是谁拍的视频,竟然流传了出去,几乎为所有人所知。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与逢夕争执的一幕。
沈清悠当然记得那天逢夕有多淡定,也记得自己是有多疯癫。
到后面,情绪和行为都近乎失控。
她的手机里躺满了消息,都是朋友、熟人发给她的微信,他们都在找她,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有叫她快点出来处理事情的。
她老师给她发的信息突然锁住她的视线清悠,你现在在哪里好几份律师函都发到团里来了,看见消息的话,你快点来一趟。
沈清悠第一次品味到什么是“灭亡”的感觉。
铺天盖地的信息加重了她的焦虑,都在与她昭告着现在事情有多糟糕。全世界都在找她,只是不是为的什么好事,他们都在等着看她笑话、跟她算账。
她很快看见了北城电视台的声明。
沈清悠强忍不适,读完了那则声明。在知道逢夕没有生命危险后,她这几日一直不敢放下的心才终于放下。没死就好如果逢夕死了,那她就是杀人罪。
虽然现在的情景,也与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被沈家人和林家人看见,被电视台里那么多人看见,已经是极限了,而现在,范围却是一下子扩大到了全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对她的言行指指点点。
她那天本来也是想去和逢夕好好说话的,敞开天光,把话说透了就好了。她以为她可以控制住情绪,可以很平静地沟通,可是她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无论如何,她伤人都是事实。
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轰然倒塌。她的家庭早就毁了,她在事业上起的高楼,眼看着也要尽毁。
不止如此,她现在只要一出门,会迎来的不是鲜花,而会是无数奇怪的眼神,控诉、厌恶,还有难以置信,或许还会有可怜与同情,因为她现在的形象一定很糟糕。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大厦近乎压倒性地倾倒。
她最想要的是站于高处,接受万千掌声与艳羡的目光。
而现在,一切化为泡影。
冷静了三天,沈清悠已经从失控的状态中抽离,她现在很冷静,她知道她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她走进房间,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很多往事。
她想起那一年,逢夕自杀。
当时她也很震惊,她不知道逢夕为什么要自杀。
直到现在,她可以理解了,可能是真的走投无路,也对未来看不见希望了吧。
其实那个时候,她原本以为逢夕过得挺好的,因为家里什么都给她了,自己有的,逢夕都有。谁也不知道,她竟然过得那么痛苦。
是她无形中的影响与伤害吗可是那时候,她只是和以前一样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件事情对她的生活没有带来任何影响,是逢夕太敏感,也太脆弱了。
太敏感的人,生活本来就要难过一些,是他们自己在为难自己。
沈清悠回忆着那年的事情,逢夕好像是拿了一把小刀。她从床上翻起来,也从家里找出一把来。她望着手腕半晌,神色很平静地划了下去。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睡裙,还有层纱。
洁白、纯净。
逢夕在医院养了两天,一开始很严重的眩晕感慢慢褪去,但是没有完全消失,她时不时的还是会头晕,大多时间还是躺在床上。
她好像被一个玻璃罩保护起来了,外界再吵再乱,消息也传不到她的耳中。
她只顾着养伤就好。
宋卿时过来的时候,药还放在旁边的桌上没有吃。
他看了眼戚榆,戚榆说“头晕着呢,说待会再吃。”
之前戚榆就连想见她一面都见不着,更遑论是与她相处。这一次的机会对她而言就如同天赐一般,许她过来的时候她几乎都要喜极而泣,非常珍惜。
基本上除了睡觉时间和宋卿时来替她的时间外,她都在这里陪着逢夕。
她就如同照顾婴儿一般照顾着女儿,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机会,这次她很感念。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逢夕几乎也是在被没有下限地惯着。不想喝药的时候,他们哪里忍心逼她吃。
虽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吃,但今日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宋卿时眉眼掠过几分无奈。
他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逢夕睡得迷迷糊糊,迷蒙地咕哝“干什么呀”
宋卿时已经折起衬衫袖子,接过药和碗。
“吃了药再睡。”他低声哄着人。
逢夕不乐意,一听到药,就是皱着鼻子的排斥,“待会再吃。”
“给你带了一家很好吃的糕点,但是得吃完药才能吃。”
她靠在他胸口上,还能闻见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心跳声也在耳边。很踏实也很稳重的感觉,靠起来很舒服,让人有几分留恋。
她小声说“我可以不吃糕点。”
宋卿时“”
他要被她气笑。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回,她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月经周期不准,带她去看了中医,开了中药给她调养气血,滋养身体。每到喝药的时候,她就如临大敌。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哄着骗着,一帖一帖地给她喂下去的。
好在后来确实有用,气色确实好了很多。
“怎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不肯喝药。”
他的声音有些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逢夕说“你可没有见过我小时候。”
不只是他,他们都没有。
戚榆坐在旁边削苹果,原本是在笑着围观他哄她喝药,闻言,动作也是一顿。
是啊,她也没见过夕夕小时候。
只见过几张照片,但是也不多,林家很少给她拍照。后来回到家以后,她可喜欢给孩子们拍照了,尤其是逢夕,总想多给她拍几张,像是恨不得将从小到大缺失的照片都给拍出来。
她拍起来可好看了,原本长得就好,更是怎么拍怎么好看。
宋卿时说“我说的是你高中的时候,哄你喝中药。”
逢夕早不记得,也没有多问,注意力只在面前的西药上。与中药一比,眼前的药都显得没那么可怕。她一口吞下,再由他喂着水。
一口、两口。
她仍是苦得皱紧眉。
因为有一粒药没咽下去,在口中融化了。
瞧这喝药的模样,当真是要被惯坏了。生起病来,好像也娇气了。
宋卿时也同她一道拧眉,仿佛苦在他嘴里一般。他又给她喂了几口水,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转身趴在他怀里,揪住他的衣服不肯动了。
仿佛是在说,谁叫他让她吃药的。
他那件连一道折痕都无的衬衫,轻易的摧毁在了她的手里。
偏偏衬衫的主人没有意见,他将碗放去一边,也不敢揉她的头,只抚着她的背。
他很享受他们这样亲昵。来之不易,而且不知哪天会失去。
“今天有没有想起来什么”他问说。
逢夕犹豫了下,像是在思考。最后仍是摇头。
他抚了抚她的背,薄唇轻抿。
记忆不断流失,而且一直想不起来,这样下去,不是什么好事。
戚榆递了个削好的苹果过来,“来,宝宝,吃这个,去去苦味。”
这两天她吃了太多药,他们看着都心疼,不然肯定不会纵着她放那里吃吃不吃的。
逢夕接过来,“谢谢。”
逢夕总是与他们这么客气,这几日过去,客气一点没减。但戚榆并不在意,客气就客气吧。
她伤得最重的时候没有排斥自己,非要自己离开,已经很不容易。
有宋卿时在这,她知道他们想单独待会,所以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俩。
宋卿时拆开带来的糕点,等她吃完苹果后,给她递了一块。是从前她很喜欢吃的一家,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
“录完的那期节目,电视台来问说可以放吗接下来几期,你这边肯定录不了,他们会换人,但第一期他们还是想保留。主要是看你的意思,想让他们放吗”
电视台快呕死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人,原本顺顺利利的,可是才录了一期,人就被沈清悠给干进了医院。
他们内部也已经查清楚,给沈清悠的门票是额外扣下来的一张,并不符合程序。这种事儿平时其实很多,但是这回犯了事儿,这件事自然也就要被追究。给她门票的那个人已经被降职,连降三级,从一个说得上话的小领导变成了普通职工,她自己也不愿意,直接递交辞呈了。
这次事情,影响很大,电视台对内肃清整顿,对外紧急公关,还得对逢夕这边负一份责。
虽然逢夕只录了一期,但是他们觉得那期录得很好,所以不想换人重来。接下来逢夕这边去不了,他们也等不及,那就从第二期开始换人拍就行。
逢夕刚醒过来的时候不想处理这些,也无力处理。现在总算是能分出一份心力来处理工作。
既然他们想要,那她也没意见,反正她录都录完了,能播的话也不算白费。
与宋卿时说着话,她感觉脑袋又开始晃。
只不过,录制那天的事情,她突然隐隐有些印象。
那天,好像有个很可爱的小女生坐在她旁边录的节目,从录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录完以后,她们还留下来说了好多话。
想得越深入头就越晕,她闭了闭眼,停止去回忆。
不是第一次受伤,也不是第一次失忆。她觉得这次的情况好像是要比上次好的。
看着她再次痛苦起来,宋卿时停下动作,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严重
他的眉心不断紧拧,很想迁怒,只在拼命压抑。
再治不好,他会与那波所谓的专家好好谈谈。
上一次她受伤,是自己闯入原始部落,受伤是意外,也无从责怪。
但这次不同,是人为的故意伤害。
宋卿时不可能不发火,也不可能放过。
那边还传来了什么自杀的消息。他听见的时候,神色连波澜也无,只问一句“救回来没有”
柏助答说“救回来了。还好林先生去得及时。本来以为她是故意躲人不开门,而林先生他们那天是势必要见到她,不许她再躲,所以就硬闯进去了,没想到刚好撞见,救下了人。”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正好找到人了,那就让他们继续。
他的慈悲与手软,从来不是对所有人。
之前沈清悠倒是厉害,干脆躲起来,躲了个万事清净。现在既然被挖出来了,那就没得再让她躲。
沉吟须臾,宋卿时加了个吩咐“把和她有关的新闻和评论,全都整理出来,送到她面前。”
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他偏是最要让她面对,他眸中划过一道狠戾。
神思转回,宋卿时温柔地吻过逢夕嘴角,连声音也轻“好点了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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