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降魔大圣把达达利亚揍了个四分之三死,才收了和璞鸢,拎起林浔回了望舒客栈。

    望舒客栈顶层的露台地板被阳光晒得很温暖,林浔装模作样地继续嘤嘤嘤,扫见魈镇定自若地抱臂看她,似乎完全识破了她的诡计,才眨巴眨巴眼睛,朝仙人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魈”林浔问。

    魈瞥了她一眼,没有答。

    他应召而至时确实因为林浔的可怜狼狈生出了森冷的戾气与杀意,但仙人也很快察觉林浔的气息平稳纯净,未被那凡人的浊世之气沾染丝毫,想来又是她在刻意滋事。

    林浔没得到回应也不恼,开心地拍拍裙子便从地板上起来,整理自己的衣物。

    魈循礼地转往另一个方向,安静片刻,道“那日在层岩巨渊重伤你的凡人,便是那人吧。”

    他从层岩巨渊中脱出的时候,渊口的血迹已经被愚人众清理干净,但精于杀伐之道的夜叉仙人还是一出来便感觉到了未完全消散的淡淡血气,他在渊口检索半晌,只寻到半缕被利器斩下的长发。

    林浔不清楚仙人所想,听魈主动问起,她便故意告起状来。柔弱少女在层岩巨渊遭遇了可怕的至冬壮汉,先是被飞刀割腰子,又被挑断手筋,害她腰上被缝了好多针,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小半个月才勉强活下来。

    魈闻言放下了环臂的双手,转过身来看她。

    金眸扫过林浔抚琴的手,仙人眸光微沉,随后抬眸看她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林浔摸出一块糖含进嘴里,轻快地笑着没有问。

    既然来了望舒客栈,林浔也就暂时在此落脚了。她下楼去和菲尔戈黛特、淮安最重要是跟大厨言笑打招呼,好久不见的大厨看见她,笑嘻嘻地双手叉腰问她这个大忙人一年半载不见跑去了哪里,林浔便告诉他去搞了一点伟大的事业。

    虽然很久不见,但言笑深知林浔胡说八道的本领,于是只当戏言,又问她怎么想到来看看他们这些老朋友。

    林浔羞涩又真挚地说,主要是为了来蹭吃蹭喝。

    她被厨子拿着锅铲笑骂了出去。

    林浔每次来望舒客栈都很快乐,有吃有住还有言笑给她捧哏,老板套话也非常有分寸,她快乐搞事时还会饶有兴趣地旁观,连仙人也最多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

    魈静静站在露台,听了会儿客栈里的笑声,便继续捕捉着风里传来的响动。随着遍布大陆的丘丘人的消失,虽然仍有盗宝团与其他魔物出没,但敢于在野外活动的人迹确实逐渐变多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旷野的安全性提升,毕竟魔神怨念千年不散,人迹往来增多对人类社会的经济贸易是好事,但对降魔的夜叉而言无疑又增加了工作量。

    还好浮舍也在。

    四臂的夜叉在黄昏时收工回来,朗声呼唤金鹏来看看他带了什么好东西。魈和林浔正在屏风后吃杏仁豆腐,黑发的少女闻声便

    与抱着一堆璃月特产走进来的浮舍对上了目光。

    魈不善言辞,但几乎没有的社交意识还是让他隐约觉得该对二人说些什么,不过幸好他大哥和林浔都是自来熟,很快搭起话来,仙人便在旁边默默咽下自己的杏仁豆腐。

    但仙人很快发现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自来熟过了头。

    魈的一碗杏仁豆腐还没吃完,浮舍与林浔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混熟了。明明刚刚还在听说林浔小姐能消解业障金鹏以往劳烦您照顾了,没一会儿就变成哦哦七圣召唤竟如此有趣那晚些时候便约一局吧

    最后在魈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深深迷惘的眼神中,挪到露台去打牌了。

    魈知道林浔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很好。

    她只要在人群里,身边就总是热闹的,但无论如何,林浔只要在望舒客栈,总会把晚上的时间门留出来,像只轻快的小鸟一样窝在顶层的露台弹起她的琴。

    这是他们从未言明的相处时间门。

    “嗯,总觉得魈这两天很冷淡呢。”

    这两天跟浮舍打牌打得很晚,以至于白日都有些精神不佳的林浔搬了个躺椅在露台上,一边伸懒腰一边问“虽然这种越来越酷的人设十分令人安心,不过还是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吗”

    仙人闭上金眸,半晌吐出一句,“并无。”

    “真的吗”林浔怀疑地盯着他。

    魈不吭声。

    林浔凑过去,“魈”

    魈不吭声。

    林浔又凑到他另一边,“金鹏”

    被突然呼唤真名的仙人豁然睁眼,竟然一时间门没了以往的清冷与淡泊,反而流露出几分很是符合他少年外形的呆来,随后仿佛意识到自己失了仙家风度,颇有些恼羞成怒地留下一句不敬仙师后倏然消失。

    林浔不明所以地趴在露台上,随后便听见屋顶上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

    浮舍,一款正直沉稳却酷爱捉弄面瘫弟弟的老妈子大哥。

    按这位夜叉仙众的大哥的说法,弟弟大了不由哥,虽然魈以前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小酷哥,但有心事多少还是愿意跟兄长说两句,但现在浮舍才问了些关心的问题,他就开始风轮两立。

    “不过金鹏也一直是那个性子,极少见他直纾胸臆,所以那时在嗯,我怎么少了一枚棋子”正坐在棋盘前,一边陪林浔下五子棋一边说起自家弟弟的浮舍一低头,便发现白子少了一枚。

    “浮舍,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努力过了,结果就从容的接受便好,不要因为一时的输赢就推说棋子的过错。”林浔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造型十分深沉,随后一枚白子从她指间门脱落,咕噜噜滚到棋盘边。

    沉默几秒。

    林浔镇定地捡起棋子,放回棋罐,装作无事发生。

    浮舍“”

    林浔真的是个让夜叉很难把弟弟放心交给她的家伙。但想是这么想,浮舍也看得出来目前二人的进度约等于没有,并且以凡人短暂的寿数与金鹏内敛的性情来看,他

    们之间门恐怕难有下文。

    浮舍尚在思考以后怎么安慰失恋的弟弟,没注意林浔没再与他约着打牌,便在当夜听见了高楼而来的琴音。

    轻灵温柔的琴声如有生命,在黑夜中遥遥传来,入耳的刹那便仿佛成为了精神与意志的延伸,在旋律中化作灵魂的共鸣。

    一曲毕,靠在柜台上的菲尔戈黛特喟叹一声,笑吟吟地感叹许久没听见林浔的琴声了。

    浮舍也难得内心安宁,他拎着酒走上曲折的楼道往上看,只看见月下少年与少女的背影,和少年仙人隐蔽地侧头看过去时的脉脉金眸。

    临近十月,灼人的暑气降了不少,渐渐有了入秋的意思。林浔在望舒客栈划水了几天,直到菲尔戈黛特都意味深长的问她是不是没事干了。

    美少女怎么会没事干呢美少女只是不想无意义的到处奔波而已书页的残片已经成熟到会和本世界的规则融合了,想必也很快能成熟到主动来找她的

    菲尔戈黛特眼神通透地听她说完,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就如林浔所言,一个青年来到了望舒客栈。

    那时候林浔正吃着午饭看邻桌的辩论赛,一位观星的学者和一个并未回归坎瑞亚的坎瑞亚人在争论关于星空的话题。

    学者毕竟有着扎实的基础和完善的理论,把她的崽噎得讲不出话,看得出专业并不在天文方面的崽头脑风暴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星空是什么样子

    林浔在旁边吃着瓜,余光便扫见客栈里钻进了一名奇怪的青年。

    狼狈落魄的青年,身上青青紫紫,衣服像在争斗中撕破。他看起来极为紧张,又似乎确实是饿坏了,趁着大家都在关注天象的闹剧,悄悄从桌上顺了一盘菜便往嘴里塞。

    林浔凑过去叫了他一声。

    青年立刻惊恐地叫着不要打我下意识抱头蹲防,而他的声音一出,靠近角落的几名客商顿时看过来,随后脑袋上突然冒出修正者三个字。

    林浔当机立断地立刻拉他上了楼,将人关进她的房间门。直到楼下想要追逐上来的骚乱被处理,掌柜来敲门确认没有问题,她才请青年吃了午饭,听了对方的故事。

    青年姓李,按他的说法,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明明两日前的早上他刚从家里出发,打算去港口做苦力,但路上打个盹的时间门世界就变了,他还没进璃月港便被陌生的路人围攻,守城的千岩军也一拥而上,招招式式把他当作罪大恶极的恶人般要他性命,还好他摸爬滚打惯了,险险逃了一命,可匆匆回家,却发现屋舍陈破,屋后还立着父母与妻子的旧碑。

    即便有心想问,但见到他的人无一不想攻击他,他躲躲藏藏两天,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属于他的时代。

    “您也一定很难相信我的话吧”

    青年捧着饭碗,惶惶地说着。

    “其实还蛮相信的。”

    林浔回答。

    林浔让青年留在她的房间门,不要外出,随后去跟菲尔戈黛特说明了情况。虽然没在青年身上找到书页的碎片,但对方显然是触及了时空修正的规则,好在这种情况一般都有时限,只要撑到时间门结束就可以了。

    但很可惜,等林浔再回到房间门,青年便不在了,只剩地上躺着的老人尸体。

    年轻力壮的青年活下来了,但肺疾缠身的老人未能在错位的时空活下去。

    林浔蹲过去,捡起了书的碎片。

    交换之页「书」被世界外的力量所侵蚀的一页,似乎与本世界的规则产生了奇妙的融合。回应了痛苦懊悔的灵魂,获得了可与过去随机时间门线上的自己交换的能力。

    林浔叫来掌柜处理后续,随后登上了顶楼。

    她等到魈回来,吃着泡芙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仙人沉默着,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是看了一眼林浔手中的书页碎片,林浔便顺手递给他看看。

    碎片上是回应了老人的愿望而浮现的文字。

    “回到过去。”魈轻声重复。

    长风盈袖,林浔吹着风出神,身边的仙人便突然一阵青黑的雾气爆开,林浔尚未反应,暴戾的杀气与浓烈的血腥味便顺着长枪的枪头破风而来,停在林浔脖颈前。

    青雾四散,从战场上卷来的腥风中似乎藏着一具具风干的尸体,从中露出浑身浴血、傩面闪烁青光的凶怖夜叉,死亡在这一刻如有实质。

    林浔“请请问有临终关怀环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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