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休息好了, 进了房间,将门关起来, 林飘才问沈鸿“昨晚二柱到底听见了什么”
“昨夜二柱去探听消息, 听见县丞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虽然没有确凿表明,但水匪一事应该和他有关系。”
沈鸿听二柱昨天传回来的那些话, 推测县丞应该不止是和水匪有联系, 甚至在那些水匪中还具有不小的影响力。
林飘倒吸一口凉气“我去,那咱们这是进贼窝了”
还特地挑了一个大点的地方, 就是怕落到荒山野岭的贼窝里, 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县府, 也是贼窝。
林飘心里有点害怕起来“那你说咱们怎么办啊要不咱们趁着晚上赶紧跑吧, 就咱们这点人,就算二柱很厉害也没必要这样打啊, 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
“所以我们去了练武场。”
“你想找练武场的人帮忙”
“县丞对练武场十分轻蔑,并一直有心打压练武场的人,我想,请他们帮忙, 就算他们之后发现和他们对上的人是县丞, 也不会因为畏惧就退却。”
林飘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但一想到这里是贼窝,心里更加不安心了“那咱们现在没事吧他们既然想杀温朔,温朔现在人就在这里, 倒是更好下手了。”
只看他们敢不敢下手。
“他要是还想保住乌纱帽,就不会在县丞府里动手,但要是离了县丞府, 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定了。”
林飘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他们在县丞府是安全的。
到了下午,外面运了一口大箱子进来,外面还罩着黑布,送到二柱屋子里打开,里面全都是寒光湛湛的兵器,沈鸿取出里面的弓了箭,二柱则拿了一把大刀,然后让他们挑了一圈,林飘和二婶子各自拿了一把小匕首,剩下的便全给了温家那几个护卫们,让他们补给了一下兵器。
到了夜里,林飘洗漱睡下,半夜忽然醒来,感受到一阵憋闷,一个什么东西正阻挡着他呼吸,他猛的睁开眼,下意识的挣扎着,感受到了那是一块破旧的布,厚厚的叠在他口鼻上,被一只手紧紧捂着。
另外一只手穿过他肋下,将他提着托下了床。
怎么回事是绑架吗
林飘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紧紧抓住床上的被子,连带那床被子也落到了地上。
意识却逐渐模糊。
我去又是迷药。
林飘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怀抱抱在怀里,他紧急想要翻出去,那人手臂收紧,将他牢牢按在了怀里。
“嫂嫂。”
林飘晕晕乎乎抬起头,眼神逐渐聚焦,看清了沈鸿的脸就在面前,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目光看了看四周,他们和二柱温朔等人正走在县丞府中的一条廊道上,身后还跟着温家的护卫。
他们手上都拿着刀剑,气势汹汹的,即使这是软弱如温朔,此刻手上也握了一把长剑。
沈鸿背着箭囊,弓箭都在身后,这个架势林飘还是第一次看见,
“发发生了什么”
“水匪夜袭,将嫂嫂和温二哥绑走了,想要诱我们追出县府。”
“什么温二哥也被绑走了他没事了吧”
“温二哥被带走了。”
“”
二柱道“我们急着去追,沈鸿射中了扛着小嫂子你的那个人,扛着温二哥的那个人见势不好,一下就跑远了。”
林飘扭头看了一眼温朔的脸色,简直是惨白的,担忧和着急都写在了脸上。
温朔道“沈兄提醒我不能追出去,这是用二哥在当诱饵,如果追出去我肯定性命不保了。”
“那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找县丞,人手都聚集在了外面,里面就是最薄弱的地方。”
林飘张了张嘴,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又担忧又有些激动,知道他们不走寻常路,可没想到这么不走寻常路。
这岂不是擒贼先擒王
“婶子呢”林飘突然惊觉,现在所有的人里并没有二婶子的存在“她也被抓走了”
“这里面危险,当时事情一发生,就提醒了我娘自己先赶紧溜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身,免得被他们要挟。”
啊
林飘呆了一下,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也放生了
不过人手已经很少了,婶子扛他一会还行,扛着他一路跑出去却是不可能的,要是让别人带他出去,又折损了一个友军。
“我在这里会影响你们吧,要不我自己就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如今也来不及了,我们没有追出去,反而去找了县丞,县丞府上的人一动,反而过了最好的躲藏时机。”沈鸿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
“好吧,你先把我放下来。”
“你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好不起来。”
到了县丞住的院子里,沈鸿给了温朔一个眼神,温朔当即快步跑了上去狂敲门“县丞,县丞快出来,贼人溜进来把我二哥绑走了。”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县丞紧张的应和,灯亮了起来,县丞快步走出来,能看见他投在窗上的影子,他急慌慌的正在边走边穿衣衫。
门一打开,温朔扯着他的领子往外一拽,县丞还急忙忙的安抚道“温公子不要着急,温公子不要着急。”
他说着话,二柱的刀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架上了他的脖子,县丞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锋利刀刃,用指尖捏住了刀锋试图向外挪动一点“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温公子被抓走了下官肯定想尽一切办法把温公子赎回来,下官肯定肝脑涂地不敢懈怠的。”
温朔从来没那一刻觉得自己在不幸中还能更加不幸,想到二哥因为他身处危险中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就如坠冰窟,冷冷看着他“让他们马上把我二哥放了,不然我立刻就杀了你。”
“温少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难不成我一句话下去,那些水匪还能听我的不成”
“听不听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不是我们遇见了你倒霉,是你遇见了我们倒霉。”温朔转头对着身后的护卫道“去把他夫人,儿女,小妾全都抓过来。”
县丞这下脸色才变了“温少爷,我没那里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你还敢在我面前装水匪不是和你有关系的”
“真没有啊,温少爷您明察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寒窗苦读十五载,中了个举人,想着做了百姓官要待百姓好,我是一点坏心思都不敢有啊,怎么还敢和水匪勾结呢”
温朔看他的嘴比鸭子还硬,已经气得想砍人了。
二柱拎着他“我们先到廊下去,那里安全一点,全站在这里万一他们从屋顶射箭下来,我们防不胜防。”
他们退到廊下,几个护卫已经把县丞家中的人能抓的都抓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再嘴硬,你嘴硬一句,我杀一个人,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温朔几乎手心都是汗,他没想过真的杀这些人,但还是冷声的下了命令,抬手指了面前看起来最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先从他开始,你女儿长得这么清秀乖巧,你不会舍得她死吧”
侍从的刀已经架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脖子上,她吓得直发抖大哭。
“什么时候能让我二哥回来”
“下官真的和水匪没有任何关系啊温公子求你饶过我女儿吧,我给你跪下了”县丞几乎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要往下跪,如果不是二柱拎着他的后衣领,他已经趴在地上抱着温朔的脚了。
温朔道“砍。”
侍从按着县丞的女儿,已经挥舞起了刀。
县丞在刀将要落下的那一瞬打了一个激灵“别动,别动,我能让你二哥回来。”
“什么时候。”
“马上,马上就可以,我打个信号,他们就过来了,然后我让他们把你二哥放了,你们现在先把我女儿放了。”
“水匪是和你们合作,还是你们养的”
“下官只是,资助了一些。”
温朔冷笑一声“是你资助他们,还是他们拿账款资助你”
县丞不说话了。
“那些水匪到底躲在何处”
“各处都有。”
“到底何处”
“在县府里,都在县府里,都只是一些百姓而已,他们隐匿身份,只在需要做事的时候出现。”
“具体些。”
“练武场里比较多。”
林飘看向沈鸿“”
两人目光交接了一瞬,都有些无语,大概聪明如沈鸿,也没想到一直和县丞不和的练武场居然也是在县丞的掌控中。
这一招的确是有些叫人防不胜防了。
温朔扫了一眼下面的男男女女“先全部捆着,见着了我二哥,他们就没事,见不着我二哥,我就在你面前把他们一个个的宰给你看。”
温朔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如果不是县丞认了,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对峙,他是相信自己和沈鸿的判断,才能这么坚决的。
“说,怎么打信号”
县丞擦了擦头上的汗,神情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冷峻“在我屋子里的柜子里,里面有个小箱子,里面有炮竹,在天上发出声响他们会注意到,马上就会过来。”
林飘在一旁听着“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听到声响赶过来不会反将我们一军,到时候他们听到信号赶过来,反倒是你们人多,我们人寡了。”
“不会的,我全家都在你们手上了,我还能怎么反抗,只求你们放过我家里人。”
被押在下面的县丞夫人听见这话几乎的哭叫着“老爷求你们放了老爷吧。”
县丞对着夫人摇了摇头“ 我落在他们手里肯定是活不成了,你往后带着孩子们远离这里好好生活,别再回到这里了。”
林飘简直要麻了“你还悲壮起来了你勾结水匪杀人越货,是你牵连了你自己的妻子孩子,是你把他们害到这一步的,快点把温解青交出来,要是温解青出了什么事,拿你的命抵都没人稀罕。”
“那你们快放信号吧,你们要是再犹豫,我也没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温朔一咬牙,进了屋子里,去将信号烟花找了出来。
这东西装在一个长金属筒里面,点燃后嗖的一声冲入天空,然后嘭的一声炸开,只闪了一瞬的光芒,却响得像个雷一样。
庭院中的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我就说不要做不要做,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担惊受怕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到了今天了。”
她扑跪在阶梯下“求求你们,饶了他吧,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淑华,不要求他们。”县丞对他夫人怜道。
夫人哭喊了好一会,几乎想爬上阶梯来抱着二柱的腿,在她靠近的一瞬,寒光一闪,二柱眼明腿快,一脚蹬在她肩上,将她踢下了台阶,夫人一个滚地稳稳落在台阶下,持着匕首挡开逼上来的护卫,退到了柱子前。
林飘看着她,好家伙,还是个女中豪杰。
淑华夫人冷笑了一声看着他们“你们倒是比想象中聪明,人被劫走了居然不去追,反将一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从嫁给了县丞之后更是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她目光看着脖子上架刀的县丞,目光不禁一软,他们相识多年,从她还只是一个泼辣的渔家女的时候开始,那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死读书的穷书生,她在水边渡船卖鱼,和父亲学了拳脚功夫防止被人欺负,他便每天早上在水边摇头摆脑的大声读书。
这么多年,他们互相扶持才到今天,却没想到要栽在温家这单生意上,尤其是对方的反应速度,他们都已经想好了等他们一追出去就是瓮中捉鳖,没想到反而被他们抓了个现形。
“你们说,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老爷。”
“把温解青和行李一起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好,他们来了我就这样和他们说,你们不要言而无信。”
县丞却是无奈的看着他“淑华,你自己离去吧,这事掩不住了,留得一条命又有什么用,往后走到天涯海角都是逃犯,不如你带着孩子们快走。”
“放你娘的屁,你就是想当官,都要死了你也要死在你这破官位上是不是”
沈鸿看着夫人“你出去交接,把温解青先带回来,把行礼放回船上,找一个可靠的船夫,把船开到我们说的地方去,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我们会放了县丞。”
“你把人带那么远我不信你们。”
沈鸿看着夫人“我也不信你们。”
夫人简直气得咬牙“你要是一到那边就把他交官府了怎么办”
“作为交换,我会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但是他会不会被抓捕到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县丞却忽然摇了摇头“难啊,活也难,死也难,谁也不信谁,更难。”
夫人瞪他一眼“你少唧唧歪歪。”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十多年的经营一场空,不管这场动荡之后他能不能活命,但他的前途已经尽毁了,他一个书生,不是江湖人士,不做官去做逃犯,他想想都觉得没意思。
除了眼前的人。
他还舍不得。
“淑华,走吧,你看他们是会放过我们的人吗世家贵子,碰着一根头发丝都是我们拿命也赔不起的,跪在他们脚下他们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只会踢开嫌我们挡了路,被既然被他们发现了,也被他们抓住了,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只盼着往后你我生在世家豪门再相遇,就不用再受这样的苦了。”
“你闭嘴,我就是和他们拼了也要救下你。”
林飘在旁边挠了挠头,感觉他俩好悲壮啊。
“你怎么说得你好像是受害者一样啊你们的人在水上围船,拿着那么大的刀要杀我们,逼得我们落荒而逃,抢了我们的东西,劫了我们的朋友,你半点都没觉得对不住我们吗”
“我有何对不住你们”县丞对他这句话仿佛突然应激了一样“我十五年苦读,才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官,升迁无望,一年熬着一年,县府要开销,上面的官要送礼,一个比一个贪心,一层油水刮得比一层狠,家里的孩子嗷嗷待哺,我不想逼死百姓,我发了誓要做父母官,我不养水匪,哪里来的银钱我对得起任何人”
“你对得起任何人包括无缘无故被你养的水匪杀死的那些人你们雁过拔毛,一旦出手就是一船一船的杀,不留下一个活口,你夜里不会梦见他们还是说你养了这么一批虎狼之辈,但自己只会躺在县丞府的床上数他们送上来的钱,根本看不见那些银钱上沾着多少无故人的鲜血,你愤恨世家高官高高在上,那我问你,一船人里有几个少爷小姐又有多少丫鬟仆人船夫侍从”林飘抬腿就给他一脚“少在这里给老子装,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么戴的什么,你看看你儿子女儿穿的什么戴的什么”
林飘冲下台阶,把他女儿脖子上玉拽了出来,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一块墨玉,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了“这就是你当父母官的态度但凡你把这些钱真的花在百姓身上了,我都佩服你有种,你娶了一个匪女,养了一堆水匪,杀人无数,还嫌自己仕途不好升不上去,你心里没偷着乐过你在这小地方快活似皇帝,里里外外都由你一把抓在手里,和土皇帝有什么区别,我要是你我也想死,管她什么妻子女儿,离了这宝地去做逃犯,可不乐意了吧”
温朔和二柱在旁边都看傻眼了,温朔还是第一次看林飘骂人,二柱虽然看多了,但没想到他在这么危急的时候都还能骂这个狗官一顿。
县丞憋红了一张脸“你一个小小哥儿,哪里知道官场的事,杀有钱的人,算什么杀”
“你全家上下富得流油,按你这个意思,现在可以全杀了是吧连带你府上的丫鬟,看门的狗,都不用留了是不是”
县丞抿着嘴不说话了,下面的夫人冷冷道“你别说了,我去将你们的人带进来,然后你们就放了我们一家人。”
“行,你去,温解青回来了,就放了你的孩子们,等我们到了说好的地方,就放了你男人。”
夫人走出庭院。
温朔看向侍从“去备马车停在后门。”
二柱也赶忙道“把我娘也捎上,别把她忘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温解青被带了进来。
林飘赶紧上下打量他,见他没伤着碰着什么,看着状态还挺好的“温哥哥,快过来。”
然后他们挟着县丞,从县丞府后门退了出去,外面是侍从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二婶子小心翼翼从布帘边沿露出半张脸“飘儿二柱你们没事就好,我这颗心可真是要吓没了。”
他们上了车,县丞被结结实实捆上,林飘和二婶子挨坐在一起,两人挨着靠着,沈鸿坐在身边,林飘想着今天一晚上的遭遇,又累又恐怖,想要睡一会,却又睡不着。
“我们要去哪里”
“州府,从这里去州府,从夜里到第二天的中午便够了。”
林飘点点头,毕竟温家的护卫很讲究效率,马车准备的是大马车,前面套了两匹马,说是快马加鞭也不为过。
林飘在心里想,也不知道温家旁支的人是怎么联系上县丞这边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县丞手上有水匪
林飘看向县丞“你是得了谁的意思,叫你来截杀我们的”
林飘看他不说话“你这时候嘴硬也没用了。”
“你们知道了也没用,是上面的大人物,不然我不会冒险做这样的事情。”
“多大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也只是个替死鬼而已,你以为大人物就能让你全身而退他真这么厉害他就自己动手了,他不敢让人知道是他做的,不就是怕一旦暴露了承受不了温家的报复吗”
“你很能说,但供出他只会让我死得更难看,何况我根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你不知道,但你有猜测是吗”
县丞闭上了嘴,温朔上去招待他去了,先给他吃了两个嘴巴子“你说不说”
温朔气得眼睛都红了。
温朔一整晚都没睡,熬鹰一样熬县丞,林飘听得受不了,闭着眼睛靠在婶子肩膀上,他俩互相靠着,半梦半醒的睡得昏昏沉沉。
林飘心中不安定,被马车晃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脖子都靠酸了,抬手一看,手中还紧紧抓着沈鸿的一块衣袂下摆。
林飘扭了扭脖子,松开那块衣袂,还压在腿上使劲的抚了两下,压平上面的褶皱。
沈鸿也在闭目养神,感受到身旁的动作,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又阖上了双眸。
到了州府,一进州府,林飘感觉就像第一次从村里到县府的感觉一样,有种进城了的感觉。
他们先安置在了一家客栈中,然后沈鸿二柱温朔他们去处理外面的事情,留了两个护卫在客栈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按照惯例,进入客栈先睡觉。
林飘心里担心他们,但想着想着一整晚和半个白天的紧绷慢慢释放了出来,慢慢也睡了过去,林飘因为受了这段时间的惊吓,睡在客栈心里已经很没安全感了,下意识将自己缩成一圈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到睡醒,温解青已经提前在客栈中叫伙计准备好了菜,林飘和婶子下楼吃饭,半途中沈鸿二柱和温朔回来了。
他们当即放下筷子“怎么样”
“船到了,她不放心,亲自压着船过来的,他们把东西点了一遍,大部分都在,要紧的东西都没丢,有些散碎银两便不计较了。”
林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丢了一点散碎银两总比全都丢了好,那县丞和他夫人呢”
“他夫人在船上备了一艘小船,接到县丞他们立刻坐上小船顺水跑了,温兄已经告知了州府衙门,他们已经派人去追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顺水跑的的确难追只是他们这样跑,就离周县越来越远了,却没带上他们的儿女。”
“恐怕先叫信得过的人将他们藏起来了。”
林飘点点头,终于感觉到这个事算是了了“快坐下吃饭,这两天折腾坏了,都没怎么好好吃上两顿。”
温解青和温朔将事情一了,休息了一天,以温二爷的口吻身份给沈鸿写了推荐信给州府中的熟人,之后就要坐着船启程下一站,朝着洛都继续进发,走之前温解青还特意多给客栈付了一笔钱,让他们能继续住下去,还嘱托等到他们走之后的第二天客栈伙计再将这事告诉他们。
温朔这次学聪明了,将那封藏在衣服最底下里面的信贴身收在了身上,经此一事,他的神情坚毅了许多,几乎就像受了洗礼一样,在渡口道别的时候,同他们道,希望能够上京见。
蟾宫折桂,上京殿试。
尽此一事,林飘在客栈躺了整整两天,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然后吃完去客栈附近压马路,熟悉一下州府的道路。
虽然只是一小段的风景,但也和县府天壤之别了,比如在县府中就不会有那么多买花的小姑娘小哥儿,县府消费再高,也不会有很多人爱花这种闲钱,但在州府遍地都是,时常有路过的女子哥儿买一朵簪在发上,或者提着花篮子的小姑娘在清晨家家户户的去问。
林飘早上刚从客栈二楼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就被问过。
小姑娘俏生生的问他“哥哥买朵花簪发吗你瞧这么多花,你选一朵戴在发上肯定好看。”
林飘往她的篮子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采来的,一簇簇鲜嫩娇艳,有好几个品种的花。
林飘选了一个不太艳的,白色的花瓣上有蓝紫色的渐变,小小一簇,两朵并做一枝,随意簪在脑后的发上,将银钱给了她,又得了她脆生生的连夸好看。
那花戴在头上林飘也忘了,到了晚上已经半蔫巴了,沈鸿傍晚回来,见到林飘的时候,便见他乌黑柔软的发髻上簪了两朵小花。
素雅清净,有些半干了,花瓣柔软的塌在发上。
沈鸿多看了一眼。
哪怕只是两朵小小的花。
嫂嫂装点起来也很好看。
休息两天后,林飘和二婶子终于打起了精神,重振旗鼓,开始思考住房问题,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与其一直住在客栈,不如租一个院子,或者干脆买一个也行,反正是不动产,可以视为投资。
他们说干就干,开始了相看房子。
沈鸿和二柱则去外面经营了,沈鸿拿着温解青写给他的推荐信,先去拜见了温家在当地的关系,然后又拿着院长给他的推荐信,去拜见了本地的官员和学究,二柱则拿着县丞大人的推荐信,去拜见了这边的某武官副将,反正每天都有见不完的人谈不完的话,经常一个白天都不归家,晚上才一起回来。
林飘和二婶子相看了两三天,终于选中了一个院子,在州府的相对繁华地段,该有的都有,又不会太吵,价格也十分合适,院子修得精致,青瓦白墙,全木结构,非常的讲究,院子里有五个屋子,虽然也分大小,最小的基本只够摆一张床,但除去最小的,四个大屋子基本也够他们住。
林飘和二婶子商量来商量去,又和房主商量过,房主说对屋子有感情,不想卖,他们便只能先打着商量,交了两个月的租金。
房主知道他们是来赶考的,不可能久住,也没揪着这说什么,只是说来说去稍微加了一吊钱算是个添头。
林飘和二婶子砍到半吊钱,成交后火速入住。
将房屋收拾出来,把行李全都安置进去,四周一装点,在院子里放上新买的小炉子烧上一炉茶水,水汽一升起,便有生活的味道了。
院子里两片花圃,分别在院子左右两边,前面留出一片面积做院子,一直通到门口,两个花圃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道路,在风景中可以来去自如。
院子里的两个花圃里都种了不少花,因为是露天的,没人住的几个月里平时房主没怎么管过,但也生长得很茂盛,只是杂草和枯枝太多。
林飘请了个伙计,将花圃里里外外打理了一遍,将杂草枯枝全都拔干净了,原本被遮掩了的花都露出了鲜妍的本色,在院子里一坐,赏着花看着月吃着西瓜,简直不要太惬意。
沈鸿每日都在外面忙,林飘有提出过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自己也可以去帮他应酬,却被沈鸿果断拒绝。
“嫂嫂在州府四处散心,看顾好家里便已经足够了,家中一日三餐,穿衣吃饭,样样都要打点,才到一个新的地方,鸿不想嫂嫂太劳累。”
他们从村子里出来的,出身太低,他好歹还有才学和功名在身上,没有人敢轻视他,但嫂嫂若是出去,少不得要受脸色冷待,他不愿林飘受这个苦。
林飘听他如此说,便也没在提自己可以帮他的事情,便全心全力的在州府各处吃喝玩乐,然后将新奇好吃的各种玩意带回家里凑成一桌香喷喷的菜。
“你看,这是陈皮鸭,用陈皮做的,酥烂香软,可香了,吃了对身体也好。”
“这是窑烤鸡,是有户的人家,在自家院子里挖了一个比大洗衣盆还大一圈的那种洞,然后把鸡挂在里面小火闷烤,睡前烤一炉,第二天早上就能出炉,一天就卖一炉。”
“这个,鲜蒸鱼,没什么新鲜的,但是蒸得很好,一点腥味都没有,鱼肉还会有点鲜甜的味道,嫩得一抿就化,差不多能比得上咱们同喜楼的手艺了。”
二婶子在旁边啧啧称奇,虽然和她和林飘一起出去逛的时候也都吃过一一遍了,但还是觉得新奇“你说这些菜,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怎么就知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就能好吃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等回县府了,把这些新菜式也带回去。”
林飘点头“沈鸿和二柱的考试考前考后也要些日子,我想着做点事情打发时间,我们买个小铺子,开个小同喜楼吧,这样我们有得吃,还能赚点花销。”
对于坐吃山空手里没有进项的感觉,林飘并不喜欢,正是所谓,坐吃山空如地陷。
他们在这里聊了一会,二柱已经吭哧吭哧干了两碗饭了,林飘目光看向沈鸿“你觉得如何”
“嫂嫂若是喜欢,便开一家小店面。”
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但嫂嫂勿要露面。”
“嗯”
“县府时便有许多麻烦,我们在州府呆的时间并不长,还是谨慎为上。”
林飘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州府好歹是个大地方了,这里的人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吧。
但是想到在县府时那些麻烦的纠缠,心里也是一阵厌烦,要是再被人看上,穷追不舍的,的确是叫人心烦,何况开小酒楼人来人往的,概率变得更大。
“也没那么夸张,但我尽量不露面吧。”
沈鸿看了一眼嫂嫂的脸。
嫂嫂似乎对自己的容色还没有足够的认知。
但凡是个贪花好色的男子,见了他这张脸不可能不想来沾一沾。
何况嫂嫂和人相处也没什么分寸,只要那人他不是太讨厌,便能凑在一起去,举止亲密。
他想将嫂嫂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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