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以为五皇子的事情过去之后, 这几个世家内部也消停了。
“听说都流放好几个了,居然还没消停”
“越是如此,他们越不会安分, 就像赌徒,输了的人才会更想赢。”
林飘点了点头, 心想真是金句,看向沈鸿, 月光薄薄一层凉悠悠的渡在他侧脸上, 显得他平淡说出这句话的表情格外的凉薄, 甚至有些冷酷。
瞧见林飘望过来他眼神,沈鸿神情缓和了一些“嫂嫂, 夜风吹得厉害吗”
林飘摇头“还好。”
“不舒服便说, 我将外衣给你。”
“现在不冷, 这样吹着挺凉快的。”
沈鸿看着昏暗月光下的林飘, 他抱着腿缩在船中间,和婶子彼此挨着靠着,夜里起来得急,他发只是随意的一挽,有些松垮凌乱, 几缕短发吹在面颊上摇晃,他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脸色有些发白,几乎是楚楚可怜。
沈鸿想为他理一理鬓发,将那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却只是静静看着,直到林飘察觉有些痒,抬手捋了捋碎发, 别进耳后。
他们在小船上度过了后半夜,几乎是在天色将要亮起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还算有点规模的码头。
天际泛出灰白,天空中的黑暗开始一点点褪去,远远就能看见码头上的伙计在扛着东西装货的模糊身影。
码头上的人也看见了他们,聚集起来在码头瞧他们,议论纷纷,隔着水面大声的呼唤“你们从哪里来的”
林飘的睡意还迷迷蒙蒙的,朝着他们大喊“这里是哪里啊”
“是周县”
林飘的目光看向沈鸿,二柱的目光也看向沈鸿,沈鸿道“周县是前往州府的中点,是必经之处,我们可以上去休息一下,另找船只。”
二柱点了点头,沈鸿发了话,他便猛力的朝着码头划去。
小船靠了岸,岸上的人帮他们搭了板子,方便他们走上去,林飘踩着木板摇摇晃晃跳上码头,踩到实地的感觉终于让一颗心落在了实处。
“你们是被水匪劫了吗我瞧你们穿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是要去哪里”码头上的人一瞧他们的小船,猜也知道像是备用小船,哪有人会坐这样的小船出行,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毕竟附近一带颇有些水匪出没,时不时就要出一桩这种事情。
“我们去州府投奔亲戚,路上遇着了水匪,还好我们人逃出来了没事。”
码头上的人看着他们“人没事就行,要知道我们这附近的水匪凶得很,神出鬼没的,不遇上还行,一遇上就没几个回得来的,你们命好,这全须全尾的瞧着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林飘瞧这些做工的人,都十分热情好客的样子,又是要给他们带路去县府内,又是要给他们推荐客栈,让他们先落脚休息休息,看着很像拉生意的。
沈鸿向他们打听了这边船行的的名称和一些事情,然后便请码头的伙计带他们先去客栈落脚。
路途中林飘一脸无辜的看向沈鸿“可是我们没有钱啊,只有一点碎银子在身上了。”
伙计一听这话,原本亲切的热络态度就打了半折“那你们还剩多少银钱啊我看看够住什么客栈。”
林飘报出心中的价格“三四两。”
“那你们想住几天啊”
“三到五天吧。”
“哦哦,那还行,住是能住的。”伙计的脸色有点不好,住肯定能住,就是他没什么赚头。
但想一想也算了,人家落了难,身上银钱全都没了,就当做好事了,这几人瞧着也非常像模像样,瞅着也叫人心情好,说不定做一次好人,以后人家还能记得他,便将他们引到了一家条件合适的客栈中。
“喏,就是这里了,样样都不错,价钱也好,你们三两银子住下还能好好的吃上两顿。”
林飘打量了一圈,感觉没被出行旅游区宰,心里十分满意的感谢了伙计。
到了客栈里,他们一夜都没休息好,进屋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倒头睡大觉。
各回各屋之前林飘还特意问了沈鸿一下“待会我们要去找这里的县丞吗”
沈鸿却意外的摇了摇头“得看温兄究竟在哪里。”
温朔不在,他们去剿水匪并不划算。
林飘点了点头,回到屋子里倒头就睡,虽然在船上的时候就打了一会磕睡,但在船上晃着半梦半醒之间也始终没睡踏实,林飘进了屋子一挨枕头就睡着了,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投进窗户照进屋子里,开始燥热得睡不着才起身,扯了扯衣襟散开热气,伸了个懒腰起身。
沈鸿和二柱一直在划船,完全是一整夜没睡,沈鸿到了中午也热得睡不着了,只有二柱还像个猪一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们先吃了午饭,点上一桌子菜大快朵颐,林飘想到温解青和温朔“也不知道他们乘着小船到哪里去了,不知道飘了多远去了。”
沈鸿道“若是他们想拿回行李,大概率也会来周县,若是他们急着回洛都,便不会在路上有停留了。”
林飘点了点头,沈鸿将发生的事情一分析,事情就全部变成了选择题,那种飘在水面散落开的茫然感散去,林飘心情好了许多。
“所以如果这几天我们没在周县等到他们,就不用等他们也不用管这件事了是吧”
沈鸿点点头。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林飘安下心吃饭,虽然这边的饭菜和家里是完全不能比的,但毕竟一夜里经过了那么多波折,一个上午这才是第一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普通的饭菜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二柱睡到下午才醒,起身来一起吃了晚饭,到了第二日,他们起床吃过早饭没多久,就听见温解青和温朔来了周县的事情。
温家两兄弟几乎是直奔周县县衙,想要调动周县的兵力,寻个法子把东西都夺回来。
周县里顿时人人议论,道那水匪是不是胆子真的肥了,居然敢劫这种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
林飘下楼就能听见食客在议论。
“我看是劫得好”
“你这是说什么话,这水匪也不是劫富济贫的,那银钱能给你花不成你倒是帮着水匪说话了。”
“你不知道内情,你想想啊,这水匪劫了这温家兄弟,是劫得太好了,水匪盘踞在这一带这么多年了,神出鬼没的,抓也抓不着,县丞也不想管,现在劫着这种人物了,县丞还能不管吗还敢不管吗”
“你说得这确实是这一来,那岂不是这水匪必定要被铲除了”
“那肯定的,这温家兄弟你不知道来头,人家是洛阳温家的人,响当当的来头,在咱们这种地方,哪有人敢开罪他们县丞要是不好好干这事,乌纱帽都不一定保得住”
“真的啊这洛阳温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这么厉害”
下面的食客绘声绘色的讲解起了洛阳温家的部分野史,说得犹如洛阳温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一样,仿佛只要温朔在周县跺一跺脚,明天天子就要下十八道圣旨,将所有开罪了温朔的人统统菜市口问斩。
据说目前温朔和温解青住在县丞府上,也如同天龙人驾临一般,县丞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给他们洗脚才行。
林飘听得简直想擦汗。
他们吃过午饭,便去县丞府找温家兄弟,才到县丞府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从县丞府出来的温家管家。
温家管家一瞧见他们,急忙问候,领着他们进县丞府。
“沈少爷,快来,我们少爷正念叨着您呢,您这就来了,幸好诸位都平安无事,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温朔和温哥哥都没伤着吧”
“没有没有,并未出什么事。”
温朔和温解青住在县丞府上最好的客房里,打扫出来两间连着的给他们兄弟住,一走进去,温朔正唉声叹气的坐在廊下乘凉,满脸的忧愁和紧绷掩都掩不住。
“温朔。”
“温兄。”
他们走进去瞧见他,唤他。
温朔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沈兄嫂嫂”
这次的事情给了温朔不小的打击,逃亡的路上他们一路被水匪咬着不放,一同跟随下来的还有另外两船的护卫,也是死伤严重,他们见情况不对已经弃船逃跑了,他们却好像对船只上的东西兴趣缺缺一样,只一部分的人上了船,大部分都来追他们了。
当时温解青就同他说,这些人不会冲着钱来的,是冲着他们人来的,可要他们性命的能是谁呢能有谁呢
他虽然知道家族内部的关系再也不像以前,想要和好如初也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任他怎么想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叔叔们居然有人要杀自己。
他记忆中,就算是家中和父亲关系最不好的一位叔父,小时候时常也会抱一抱他,给他银钱花销,给他准备礼物。
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就算当初事情闹得最大的时候,也只是把做错事情最多的三叔揪了出来,革去官职流放,也从没有想过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要杀他
温朔见着了沈鸿和林飘,就像见着了主心骨和家人一般,沈鸿聪慧,来了肯定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他担忧惊惧的情绪便消散很多,林飘则是个从不害人的好人,心思单纯,叫人处着踏实,没了那种如芒在背的害怕。
再看一旁的二婶子二柱,都是踏实的人,二柱还十分能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什么比见着可靠的熟人叫人心安了。
“温哥哥呢”林飘看了看左右,没看见温解青在哪里。
“我二哥去外面的银庄了,他要取点银票出来。”
林飘吃惊的看着他“你们银票全在船上”
温朔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们哪能想到,会有人敢”劫他们温家的船。
林飘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幸好他们没这么自信,很警惕的把银票打了个小包袱贴身带着的。
“那你们现在是打算这么办”
“能怎么办,肯定是要把东西找回来,说起剿匪。”温朔目光看向二柱“二柱你不是剿过匪吗这次你看能怎么办”
二柱挠了挠头“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摸清楚他们的情况,你这让我说我还真说不出来,但反正都是打,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就行”
温朔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头脑简单的话,目光又看向沈鸿,想要从沈鸿的口中听见一点法子。
沈鸿却只是道“还需要再看看情况,这水匪数量不少,但听县府的人提起来,都说他们神出鬼没,甚至没能说清楚他们具体的窝点在哪里,只知道是在附近一带徘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温朔点的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待到温解青回来,林飘他们去和温解青说话了,温朔将沈鸿拉到一旁说话。
“沈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知道你法子多,你替我想想法子吧。”
“你为何非要找回行李不如先回洛都,以免失了先机。”沈鸿忽然问。
家族内斗,半路遇袭,温朔的当务之急是赶回洛都将消息带回去,协同他父亲将家族中动荡的根源除掉,温家家大业大,总不会是舍不得银钱宁愿耽误先机也要逗留。
温朔看着沈鸿的脸,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过沈鸿的眼睛。
“我已经派了护卫先回洛都去报信,若是回洛都”温朔支支吾吾了一会,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却发现根本没得说的。
沈鸿他们坐的本来就是顺风船,沈鸿在州府考试,他要回洛都考,无论赶考还是回去报信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温朔压低了声音“行李里有一封信”
“信”
“对,院长写给我父亲的信,院长叫我别拆开看,只能由我父亲亲启,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他和院长可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五皇子一事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起谋划过陷害皇子的人,院长还亲自将信交给他,而不是随意让旁人或去送,说不定那信中就写着要命的东西,温朔考虑到这些,才特别着急。
沈鸿思考了一下“知道了,你不要表现得太着急,只当做是寻常的停留游玩就是了,若是行动太过急躁,难免叫他们发现了端倪。”
这些水匪是领着旁支的命令冲着人来了,就算想要银钱,一时半会也不会突然出现太大的花销处,说不定只拆开了装贵重东西的几个箱子,剩下的都还没来得及分赃,只要他们没察觉到有这封信的存在,这封信就越安全。
温朔楞了一下,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注意着。”
沈鸿点头“有事便告诉我,不要莽撞行事。”
温朔连连点头。
沈鸿本不想在这件事上管太多,只想着既然温朔想要找回行李,他也可以借势找回他们的行李,嫂嫂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牵挂着那些东西,他总是心知肚明的。
但院长的信既然也流落出去了,那他就必须管这件事了。
谁也不敢保证院长会在信里写什么,就像在无人时院长一字一句告诉他的那些隐秘。
院长的身份本就像个禁忌。
两人商议好,走进屋子里,林飘他们已经坐下在吃糕点了。
即使是半路流落他乡,温解青也摆了一桌子的糕点和小食出来招待他们,让他们坐下吃喝说话,将温朔和沈鸿也进来了,便招待他俩也坐下,大家一起说一说话,排遣一下这一路上的惊险和担忧。
到了下午,他们同这里的县丞一起吃晚饭,周县的县丞是一个一脸精明像的中年人,脸颊瘦瘦的,嘴唇薄薄的,脸上没什么肉,时时刻刻带笑,眼睛观着八方,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将他们招待的滴水不漏,要什么不要什么,一个暗示过去他也立刻表示这是我应该做的
温解青稍微暗示了他一下说林飘他们现在还住在客栈,他马上就说宽敞的客房还有好几间,马上打扫出来今夜就能入住,请他们不要拂了他的面子,快快下榻此处。
说着又马上站起来,遣身边的人让他马上出发,去把他们在客栈的房退了,免得跑来跑去,好叫贵客好好歇息一宿。
他这一番招待,让温朔觉得他十分热情好客,心中的愁思都好了许多,就同他商量起剿匪的事情。
一说起剿匪,县丞反倒犹豫了起来。
“温公子,剿匪这件事一直是下官的毕生所愿,我上任这些年,对这些水匪真是恨之入骨,但到现在都是只听过没见过,我有心想剿,不知道去哪里剿啊。”
“你查啊,你在任上这些年,总不能一点来龙去脉都没摸清楚吧。”
“唉,我还真是没摸清楚,下官无能啊,没能庇佑一方。”
两人又聊了几句,温朔希望他能鼓起一百二十分的劲去找到突破口完成这一桩大事,县丞则是关切的望向他。
“温公子这么焦急,可是行李中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温朔话都差点到嘴边了,想说肯定是有要紧的东西我才急啊,但硬生生的刹住了,在鹿洞书院读书这些年他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何况之前沈鸿还特意提点过了他。
他皱起眉头拍了拍桌“就是有要紧的东西啊,你知道我那一个砚要多少银子吗花多少工夫找来的我这一船家当,不知道够养活多少人了,这些水匪得了我的东西,恐怕要吃得个个膘肥体壮,若是扩大了规模,恐怕从此以后你们周县别说附近有水匪为祸了,只怕县里面都要遭殃”
县丞听得脸色直变“这事当真是不好办,若叫他们成了气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大问题,但这究竟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藏匿的窝点,实在是没法子,温公子可有什么高见,指点指点下官。”
温朔又不擅长这个,他是做文臣的,做的是学问,破案的事情他哪里知道,心里还一片乱糟糟的,哪里说得出条理。
沈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县丞大人可以遣几号人去到附近的县府或大的村子,水匪抢了东西肯定要销赃,只要温公子的东西出现,顺藤摸瓜,总能找出些线索,拉到有关系的人来。”
温朔一听也十分赞同“对,是这个道理,按沈鸿说的做,几天内不信他们拿了那么大一笔银钱一点都不花销,咱们守株待兔,他们自己就要撞上来了。”
县丞听了也连连点头“是个好法子,先前抓不住他们的踪迹,因县衙也不知道到底被他们劫走的是哪些东西,这次他们可跑不掉了,还请温少爷写一份清单给下官,下官按着这个传下去,叫他们要是看见了市面上出现了这些东西,就马上将人拉住。”
温朔点了点头,打算将最值钱和比较明显的几样东西都写出来,这边他们饭吃到了尾声,去退房的人也会来了,手上还拿着退房还回来的银钱,恭谨的放在了桌上,走之前二柱还不忘揣进怀里。
出了门,府里的丫鬟带着他们往住处去,林飘却发现走的路有些不对“我们不和温公子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吗”
丫鬟道“一个院子里宽敞的房间也就那么两个,剩下的屋子都小,怎么能给贵客住。”
沈鸿道“无妨,带我们去那边吧,将屋子收拾出来,我们平日熟悉,住在一起好说话消遣。”
丫鬟犹豫了一下“这”
“你将这话去传报县丞大人,县丞大人对我们也是无有不允的。”
丫鬟想了想“好吧我领各位过去,只是屋子还得再叫人收拾一番。”
他们又被领到温朔他们的院子里,院子里的小屋子里里外外又重新铺被褥,仔仔细细将用具擦了擦。
二柱自觉领了最小的一间屋子,沈鸿不住最大的屋子,二婶子自然也表示不住。
“你们都不住那我可住了”
“嫂嫂住吧。”
“飘儿你住吧。”
虽然说是大屋子,但实际上每个屋子里床的大小都差不多,亏也亏不到哪里去,林飘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然后把沈鸿叫了过来说话。
沈鸿进了门,就看见嫂嫂靠在被子上,手半抱着软枕,两条腿垂在床边,像在想事情一样。
“嫂嫂有什么话要说”
林飘看向远远站在门边的沈鸿,心想这孩子怎么回事,站这么远干什么,不过乍一回想,沈鸿好像日常就挺讲究避嫌的,只是现在长大了更加看重这个分寸。
林飘有些无语“你近些,我又不能吃了你,这么远还说什么悄悄话。”
沈鸿在心里念了一遍悄悄话这三个字,仿佛他与嫂嫂独有的秘密一样,让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一丝悸动。
他走近了几步,将嫂嫂还望着自己没说话,便走到了床榻他,他不好坐嫂嫂的床,便半蹲下身,手搭在腿上望着他。
“是何事”
林飘稍微倾身凑近他,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这个县丞有些怪你看他嘴上说自己这些年想要抓水匪,但实际推三阻四,又是没办法,又是半点不肯动脑筋,他处处附和温朔的言语,但句句空洞,只是为了拍温朔马屁,按道理来说,水匪这个祸事,加上温家的压力,他该着急一点赶紧把人抓出来才是,只要他做到了,向上邀功是易如反掌。”
林飘想到二柱剿匪邀功的事情,至今还没听见下文,但这个剿水匪可不一样,是帮温家少爷找回了行李财产,这件事有温家的情面在里面,都不需要上下打点,上面绝对是很乐意给出表彰的。
沈鸿轻轻颌首“嫂嫂说的是。”
“你也觉得他不太对劲我就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看出来。”
“只是心中怀疑罢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意,我已经同二柱说了,叫他夜里去做梁上君子。”
林飘笑了“这是什么词,人家梁上君子偷香窃玉,你给二柱安排一个干巴男人算什么”
沈鸿望着林飘的笑,怔了一下,这样的温声细语敛起眼神在床前站起了身“嫂嫂可还有别的话”
“没了,说完了,你回屋好好休息吧。”
沈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退出屋子后为林飘轻轻合上了门。
林飘在床上抱着软枕滚了一圈,想到这个县丞的状态,怀疑他是类似黑势力保护伞之类的存在,这才会让这些水匪这么多年都没被抓到过。
这种戏码非常常见,林飘在饭桌上看他那副老油条的样子,表面说什么都附和,实际半点自己的想法和情绪都没有,也没有做实事的精神,水匪的存在并不能给他好处,除非水匪给他送钱,这才是最直接的。
林飘突然坐起来,想到沈鸿建议县丞搜查赃物的事情,要是县丞真的和那些水匪有什么关系,水匪根本不可能出来销赃,只会把赃物更好的藏起来,等熬走了他们之后再快乐花钱岂不快活那线索不就断了吗
林飘想了想,又默默躺了下去,觉得自己的操心太多余了,沈鸿这招是叫人防不胜防,要是贼人开始销赃,就能顺藤摸瓜,要是贼人不销赃,那不就是某种程度上坐实了县丞在这里面有交易,直接拿县丞开刀做线索就行了,典型的如果猎物没出现,放走猎物的人就会变成猎物。
而且如果不销赃,他们大部分的行李都能安然的保存在箱子里。
啧啧。
这小子做事,一步亏都不吃啊。
虽然是陌生的屋子院子,但周围住的全都是熟人,林飘躺着躺着慢慢也睡着了。
睡到第二天一早,起床推开门二婶子就在院子里招呼他去温解青的屋子里吃早饭。
“沈鸿二柱呢”
“他俩吃过出去了,待会就回来。”
“哦。”
林飘还想问一问二柱到底有没有偷听到什么呢。
温解青那边是他的侍从侍女专门负责的,自从在船上出事之后,住在不是自己的屋子里,温解青都是处处小心,拿着豪门贵子的姿态,一应的东西都不许贴身的侍从侍女之外的人经手,连吃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在小厨房做,或者在外面卖来的。
虽然林飘没看见,温解青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林飘猜测,他那边吃的东西很可能都是银针验过毒才能吃的。
因为林飘在某块点心上面,看见被刺出的小小针眼。
被人加害,心理防线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而加害他们的人甚至还是他们的亲人。
这种东西对林飘来说完全是听过很多遍,但完全当故事级别的程度,从没想过会真的在人身上看见这种事。
这就是权势的代价吗威势逼人,也寒气逼人。
林飘吃过早饭,等着沈鸿和二柱回来,结果过了真正一个上午,他俩才顶着日头回到了院子里,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壮硕强悍如二柱,脸都白了一个度。
“你俩去哪里了,快喝点水瞧你们头上这汗,是干什么去了”
林飘赶紧拉住他俩往屋檐下走“说了打伞打伞,你俩这别是中暑了都要夏末 ,日头最毒的时候你们都没中暑,这是怎么搞的”
林飘伸手往他俩额头上一摸,二柱还好点,只是汗湿了额头,沈鸿的额头很发烫,还沁着一层虚汗。
二婶子看见也赶紧小跑过来,看着他俩坐着休息精神头都不是很好的样子“这是咋了我去弄两碗绿豆汤过来,飘儿你看着他俩点。”
“行,婶子你去。”
林飘看他俩嘴唇都是发干了,也没再继续追问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让他们休息着,等绿豆汤端了上来,二柱咕咚咕咚喝下去,却也只喝得下汤水,熬得软软的绿豆全都剩在了碗底。
沈鸿端起碗,林飘察觉他手腕似乎有轻微的抖动,喝也只浅浅喝了两口,放下碗瞧见林飘的眼神,解释道。
“嫂嫂我没事,只是有些中暍。”
“还说没事。”林飘有些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手都有些在抖了,怎么还说得出自己没事这种话的。
沈鸿被林飘扫了一眼,不敢再说别的言语。
林飘拿起放在桌上的绿豆汤,另一手捏住陶瓷嫂子,舀了送到他嘴边“再喝点,怎么越大越嘴倔”
“嫂嫂,鸿不敢。”
林飘心想话倒是说得好听,这不敢那不敢的,硬是没凑上来喝一口,便问“喝不喝”
沈鸿犹豫了一瞬,将那勺绿豆汤喝了下去,林飘又给他送了一勺到嘴边。
林飘一边给沈鸿喂绿豆汤,目光不忘看向二柱“你好点了吗”
“小嫂子,我好多了”
“好多了就说说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二柱“嫂嫂,我们真没干什么,就是出去逛了逛,看了看这县府里的情况,然后我发现这个县府其实也有练武场,只是这个练武场和咱们那边那个不太一样,他们这边有些像一个小帮派,我们就进去玩了一会。”
林飘大惊“你们被打了”
“没有,我们就是进去比试了一下,他们这边的条件不咋样,没半点遮挡的地方,全都是在太阳底下晒着,比了一上午,真是要晒死了。”
林飘“”
“你们倒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林飘抱怨着,虽然他知道这事肯定是和水匪的事情有点关系的,二柱昨晚才去偷听,今天沈鸿又和他一起出去比试,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沈鸿也和他们比试了他又没练过武,你们还真不怕出事啊。”
“没有没有小嫂子,他比的射箭,没啥事,一点影响都没有,可轻松了。”也就是一上午在大太阳底下可能拉了一百多次弓吧,把整个练武场能射箭的都比了一圈过去。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今早出去摸情况的时候沈鸿想摸摸县府里练武的人的底子,而据说大大小小练武走镖的场子里,最不受县丞待见的就是练武场。
县丞曾好几次斥责他们,说他们只会打打杀杀,做不出什么事,都是一些莽夫废物。
沈鸿便和二柱借着和练武场有关系的酒楼伙计找了过去。
沈鸿想摸一摸这些人的底,要是靠得住的话,毕竟在这里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用,县衙里的人只听县丞的都靠不住,他想说服这些人帮他们做事,让手里可调动的人手多起来。
而其中沈鸿最看重的一点就是,县丞厌恶练武场,明显和练武场有过节,这是一个很好的试探点和催化剂。
但练武的人脾气也就那样,没几个是能好好谈的,诚心想交朋友的都得先得交手过上几招才行。
二柱一拳一脚打得虎虎生威,沈鸿一弓一箭也英姿飒爽,年轻人热血沸腾,练武场山呼海啸。
唯一没料到的问题是日头太毒,别说比完他俩晕乎了,半个练武场的人都晕乎,最严重的还被抬下去泼水擦身体了。
沈鸿说了不能把他们去练武场的目的说出来,二柱便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在练武场比试的事情“小嫂子你不知道,他们那边可冲了,上来就要比拳脚,还要和沈鸿比,我说沈鸿不是练武的他们也该看得出来,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他们就非问沈鸿会什么,问他是不是个男人,谁听着能高兴沈鸿就说比射箭,他们那边根本没谁比得上沈鸿,还敢叫嚣”
林飘听二柱情绪激动的描述,有些吃惊了看了沈鸿一眼,没想到沈鸿居然还有这样斗气逞勇的一面。
“你拉弓不疼吗”
“嗯”沈鸿喝着绿豆汤,脑袋在恢复中。
“你不是手腕不舒服,还没好吗”
“”
沈鸿淡然抿了一口绿豆汤,温顺的垂下眼睫“习惯了就好。”
林飘差点把汤勺子怼他脸上,眼神都变得不善良起来“再说一遍”
“嫂嫂,鸿错了。”
“你这臭小子。”简直是在他的红线上反复行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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